第5章 理想串臺
“當然沒問題,明天下午五點我過來,可以嗎?”
“大姐姐,這個給你,明天我和我的朋友們還會給你準備一份小禮物,你可一定不要忘了!”
秦安沛小心翼翼地扯下丸子頭前別着的山茶發卡,戀戀不舍地遞給章洋。
那是她去DIY時做的唯一成功的作品,剛做好的那幾天,她甚至睡覺都不舍得摘。
随後指着樹後躲着偷看後者的四個小朋友,向站在不遠處給花澆水的唐旭招手示意。
一輛長貨車拉着貨物疾馳,濺起幾日未幹的積水落在秦安沛裙擺上,她迅速向後退了幾步,這才被現實的浪濤喚回。
現在她不知是怎樣的心情,人沒等到,還惹了一身髒。她長嘆一口氣,學着章洋的樣子,強行扯出一個和記憶中相似的笑容。
後者的面容早已淡忘,但她的笑卻在秦安沛腦海裏揮之不去,聲音也像有魔力似的,永遠地留在了她的記憶中。
貨車載着貨物過去了,她好像隐隐約約看見對面的一位正在畫畫的人。
那人架起的畫板恰好遮住了她的上半身,從遠處看只能看到顱頂和寬松的運動褲。她手中的畫筆不停地揮舞着,時而擡起頭,露出一雙眼睛,不過距離有點遠,秦安沛看不清。
不過,看着遠處的人,似乎找到盟友般,不由有點興奮。
當匆匆人群中有人停駐,恰巧你也為凡塵而止步時,你們所看見的世界是可以相通的,彼此的心靈是可以交融的。
秦安沛看了一會兒,不再留意,繼續看街景,看車水馬龍,看人來人往。
豔陽當空,驕陽似火,秦安沛躲到旁邊的樹下,默默祈禱着有風刮來。
似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微風如願刮過,吹拂着她的裙擺,不久便恢複平靜。
再一次有風吹過,已是日暮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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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沛向對面望去,那人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了。沒一會兒,對面便沒了身影。
眼見天色不早了,秦安沛去對面一家餐館吃了點東西,但不想回家,就去了附近的咖啡館。
玻璃窗上昏黃的燈球纏繞着,圈圈勾勒成一顆愛心狀,牆上貼着一段有溫度的文字:
“知己知己,即能知你所思,亦能保持自己。”
在昏黃的燈光下,秦安沛伴着輕柔的音樂走進去,點好咖啡後,她在熟悉的六號桌靠窗的位置落座,順手将包取下,卸了口紅,煩躁地打開窗戶,半趴在窗臺上發起了呆。
等她回過神來時驚奇地發現,一只鹦鹉落在窗外的藤蔓上,她騰出一只手,想用掌心托起那只鳥兒,卻突然感覺到手心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秦安沛錯愕擡眸,眼前人伸出的手恰好落在她手心,鳥兒停留在眼前人的手背上,一時間,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向上看去,落日餘晖與眼前人碰撞,擦出一道赤黃的輪廓,像被包裹在金箔細粉裏的琉璃,仿佛能穿透陽光,剔透晶瑩,絢麗奪目。眼前人鬓間側戴的白山茶發卡玉潔冰清,如夏日午間兩點的烈陽,刺眼無比。
秦安沛微微皺眉,瞳孔驀然放大數倍,唇齒不自覺發顫,心髒瞬間提到嗓子眼,想說的話似乎被堵住,死活開不了口。
對比眼前人淡定從容地神情,秦安沛顯得有點倉皇失措,她躲閃的眼神和微微發顫的手出賣了她,窘迫包圍着她,她實在不知如何開口。那人也不說話,就這樣,她們保持着這個姿勢,僵持了許久。
最後還是眼前那人吹了聲口哨,鳥兒落在她肩上,她才有條不紊地收回手。
秦安沛怔愣片刻,一時間忘了進行下一步動作。片刻時間反應過來後迅速收回手,卻忘了下一步動作是什麽。此時她耳根紅透了,內心感到尴尬無比,暗自罵自己沒出息。
好在不久陽光重新在她臉上閃爍,眼前的人從她眼前沒了蹤影。她才松開捏着衣角的手,将捏出的褶皺捋平。她有些慶幸,又有些不甘。
那會是章洋姐姐嗎?如果不是,那個發卡又是怎麽回事?
秦安沛在心裏嘀咕着,竟忘了追上去看看,一探究竟。
等她再次反應過來,時間已過去了一分多鐘,估計是找不到了。
她暗自懊惱,生自己的氣,緊攥的拳頭恨不得擠出水來,緊皺的眉頭和被咬的生疼的唇都在訴說着她的不甘。
窗外一陣風吹過,秦安沛向窗外望去,果然,完全看不見那人。
“估計是走遠了吧……”
她低聲嘀咕着,耳邊傳來一個沉穩的女聲:
“我可以坐這兒嗎,小姐?”
“嗯?”
秦安沛循聲望去,镂空的木欄旁站着一位女子,正是剛才窗外那位。秦安沛這才看清,來人一頭中分短發,身上那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衣黑褲穿到她身上卻絲毫不顯廉價。她向一邊側着頭,被捋到耳後的頭發如水滑下,遮住了上半邊臉。
秦安沛嘴唇輕觸,準備說點什麽,卻又止在開頭。
見秦安沛半天沒反應,那人淺淺一笑:“我是說,我們談談,好嗎?”
秦安沛身體後傾,支支吾吾半天,才問她:“談……談……什麽……”
“這個。”
來人上前一步,從包裏取出一張畫,遞給秦安沛,示意她看。
秦安沛看了她半天,才匆忙接過。
畫面中除了景物和路上匆匆而行的高中生,還有一個人,是畫面的主題,不是他人,正是秦安沛。
畫中陽光絲絲縷縷,盛夏的光斑浮動在瓦綠的石階上,青苔蔓延至襲來的微風中,發絲趕上了烈日隐匿的那抹溫柔的金光,路上磚縫間野草肆意生長,連同快馬揚帆的行路少年迸發出新顏。對面高樓玻璃反射過來的光線映亮她淺色的裙擺,片片斑駁停駐她的面頰,面容竟非惆悵,而是惬意的笑。
仔細看起畫的內容,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擡起頭試探:“十字路口?”
“嗯,”來人挑了挑眉,緩緩點頭,“現在談談?”
“額,好。”
随後便進來坐在秦安沛對面,将畫板和包立在窗臺上,将頭發捋至耳後,才伸出一只手,歪頭笑道:“章洋。”
“秦安沛。”
秦安沛猶豫許久,一字一句答。
章洋喃喃自語,“這名字好熟悉……”
“是我啊……”
“什麽?”
“沒……”
秦安沛聽見了章洋的話,一個勁兒搖頭,心髒猛然一縮,盡管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她也只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啊,又怎麽會被記得……
她主動引出話題:“姐姐,你現在大四了吧?”
“你怎麽知道?”
“哈哈,猜的,猜的……”
她們又聊了一會兒,咖啡上來了,她們聊了許久,章洋見秦安沛有些拘謹,抿了口咖啡,苦澀回蕩在唇齒之間,待香味彌漫口腔,她才放下咖啡杯,随意挽了個丸子頭,對後者說:“放松點,在我這不必拘謹。”
有一池溫情淌過秦安沛心房,從出生到現在,親人從來不會在意她的想法,和朋友出去總是會格外注意吃飯的速度,極怕尴尬,她的無數屆男朋友更不用提,除了見色起意,又怎會注意這些。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可以以自己最真實的狀态見人,不用事事周到,仿佛是幹枯很久的沙漠植物遇雨,秦安沛看着咖啡杯裏照入的陽光和映出她的臉頰,怔愣許久才回過神來。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可帶久了面具,是否能摘下來呢?
之後的談話中,秦安沛确實放下警惕,不那麽在意飲食的速度和自己的形象了,按照自己的節奏和想法,安安心心地喝完整杯咖啡。
口腔內回蕩着咖啡苦後的回甘,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出乎意料的、無可替代的甘甜,是章洋給她的。
最後,秦安沛鼓起勇氣加了章洋的□□,并與章洋約定好回去在聊,兩人便回各自的房子了。
回到家後,秦安沛惴惴不安地打開手機,問章洋到家了嗎,得到答複後,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起來。秦安沛想聽聽章洋的聲音,便試探性問了句:姐姐,方便語音聊嗎?
随後又覺得不妥,撤回了消息,開始解釋。
還沒等她發送,章洋回了一個字“好”,直接消除了秦安沛的疑慮。
秦安沛還在猶豫時,章洋發來語言通話邀請。懷揣着激動的心情,秦安沛秒接,卻不知如何開口。
“聽得到嗎,小電流?”
“聽得到。不過……什麽小電流?”
“初中物理應該有學到電學吧?電流的單位是安培。秦,安,沛。”
“啊?”秦安沛後知後覺明白了她的意思,被逗笑了,一時忘記了緊張,“那我以後就做姐姐的小電流~”
秦安沛接着問:“對了,畫畫是姐姐的夢想嗎?”
“不。”
章洋一邊聽秦安沛講話,一邊收拾好無意碰翻的筆筒,順便回答了後者的問題。
“所以你畫畫是被迫的嗎?”
“也不是。”
“那……”
“熱愛世界才是我的夢想,”章洋頓了頓,直起身取下書櫃上的眼鏡盒,取出并戴上眼鏡,才繼續道,“畫畫只不過是我實現夢想的途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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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願以吾輩之青春 護我之盛世中華
祝各位7.1建黨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