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禮佛
傅予安興致缺缺地松開他,嘟囔了句好吧,便打着哈欠回去換衣服了。
祁仞無奈地笑笑,也一起走過去。
不管怎樣,他只要也有那麽一丁點喜歡我的話,祁仞想,或許以後告訴他實情的時候就沒那麽生氣一點。
剛下過雨,是以山路格外濕滑,傅予安攀着祁仞的胳膊,三步一滑艱難前行。
小竹和李柯在後頭拿着傘,也是互相攙扶着往上走。
“殿下,這是什麽廟啊?怎地這般難尋?咱這走了半天也沒看見半個香客,真的靈麽?”
小竹氣喘籲籲地撐着膝蓋,彎着腰緩氣兒。
傅予安笑道:“心誠則靈!你若是不願意去就先和李柯下山去罷!我們自己去也行。”
“那不行!”小竹聞言立馬直起身子,捶捶腰又往前挪了兩步,“您是主子,做奴才的怎麽能棄主子于不顧呢!”
傅予安聞言也不再跟她說什麽客套話,四人小心地攀着往上走,終于在午飯之前到了山頂廟門前。
山頂一層雲霧缭繞,雨倒是小了些。寺廟看着有些年份了,牌匾上斑駁着“陽金寺”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門口一位衣着樸素的小和尚在打掃落葉,見有人來,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施主裏面請,方丈正在大殿誦經。”
傅予安道了謝,小和尚幫他們推開大門,吱吱呀呀地像是馬上就要掉下來似的。
小竹微微皺了皺眉,和李柯對視一眼,李柯搖了搖頭。
你看我,這不是你家主子找的地方麽?看我我也不知道啊!
寺廟裏面倒是別有洞天,雖然不像旁的寺廟恢弘,但也莊嚴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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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進得大殿內,誦經聲萦繞在耳邊,令人感覺整個人都超然如馮虛禦風。
祁仞幫他拿了香來,和他一左一右跪下,虔誠地朝佛祖拜了幾拜。
願您保佑祁仞餘生無憂,另外,早日忘了我……
他知道自己這個願望會不會實現,但打着祈福的名義參佛,本就是為着私欲而來,至于能不能被滿足,傅予安想,或許佛祖管不過來這麽多信徒。
方丈手掌繞着串佛珠,緩緩走來,朝傅予安行了一禮,問道:“施主可是皇親國戚?”
祁仞心中一驚,瞪大了眼看向這老方丈,心說這都能看出來?
難不成真有這麽靈?
傅予安也朝他回了一禮,說道:“正是。方丈,我有些困惑,不知您能不能為我解答?”
“佛法淵深,普度衆生。施主請跟老衲來。”
他點點頭,回頭囑咐好祁仞別亂跑,便跟着方丈離開了大殿。
祁仞只能又把周圍的羅漢像也拜了一遍。
老方丈似乎是早就知道他要來,把他帶到個離大殿稍遠的地方,眉目慈和笑着問道:“施主是要問什麽?”
傅予安舔舔嘴唇,看向大殿裏面,道:“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但若是我跟他在一起,那想要的東西,我辛苦籌謀了很多年的東西,都要放棄,所以我……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表明心意。”
方丈:“……”
“大師,您說我該怎麽做?”
方丈指指東面。
傅予安猶豫着開口:“您是說讓我放心離開他麽?”
“月老廟在東邊山頭上。”
“……您真幽默。”
方丈收了手,微笑道:“阿彌陀佛,施主,您心裏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麽?現在找老衲來問,其實只是想要尋一個合理的理由,不是麽?”
傅予安一怔,想了想确實沒法反駁。
“老衲不懂你們這什麽情情愛愛,但有一件事,是不會變的。”
“求大師指點。”
“你放棄什麽,在你心裏,那便值得什麽。想清楚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權衡利弊,有的放矢,才會活得沒那麽累。貪心的人是什麽都得不到的。”
他有些羞愧,想了想似乎是這樣。
是自己太貪心了,什麽都不想放棄,卻又什麽都想得到。
自由也好,愛意也罷,說白了就是貪心不足。
他心裏似乎暢通了不少,于是又恭敬地朝方丈一拜:“多謝大師。”
祁仞終于還是忍不住從殿裏出來尋他,傅予安看着他朝自己奔來的身影,淡淡地笑了笑。
或許,自己現在對他的愛意,抵不上自由。
他或許也只是對自己一時新鮮,以前明明是喜歡女子。
那這樣便好,從此山高路遠各不虧欠,就在這最後幾個月裏好好對他,也算是給以後留點念想好了。
幾人在寺裏簡單吃了頓齋飯,算算時間怕趕上天黑,便匆匆告辭了。
臨走時候倒是看見幾個香客來,不過是幾個年邁的老妪,穿的也是粗布麻衣,想來或許是周圍村落裏的。
“哎哎你看!那兩人,是不是京城裏那個傻了的大官?”其中一個老妪等人走遠了,拍拍同伴的肩,小聲驚道。
同伴眯眼瞧了瞧,搖搖頭:“我看不像!那傻了的不是個将軍還是啥,Nanf好像還娶了個新媳婦,倆人都是男的,還是宮裏的貴人呢!”
“呦!那不得陪嫁好多好東西哦?”
“這誰知道!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倒不像是——那些個有錢的怎麽會瞧得起我們這窮酸山裏的小廟,那不得去什麽國寺?”
衆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皆啐道這群當官的有錢人不知民間疾苦,根本不管這窮鄉下百姓的死活。
“要是我兒媳這回懷的是個男娃就好了,我們家也不算是老絕戶了!”
“不是都生了好幾個了麽?這又懷上了?”
“嗐!都是賠錢貨,早晚是別人家的,哪有兒子踏實!你說是不是!”
“就是說!還是得兒子!”
幾人笑着進了廟裏,都紛紛說起自己兒子的好來,亂糟糟地一團假意奉承。
傅予安打了個噴嚏,搓搓胳膊才想起來把披風落在了寺裏。
小竹自告奮勇要去拿,被李柯攔下了。
她光是上來就快背過氣去了,這下去時候更是兩股戰戰,怎麽還能再讓她冒險。
“我腳程快,你們先下去罷!”他一個躍身朝上跳了幾個臺階,揮揮手示意他們先走。
“既如此,那我們便在這兒等等他也好!山路崎岖複雜,免得再走散了!”傅予安提議道。
祁仞扶着他的胳膊,道:“他很厲害的,不會找不到我們啦!安安我們還是邊走邊等吧,不然天又要黑了!”
傅予安擡頭看了眼天色,這哪裏是要黑天,分明是又陰了過來,眼瞧着便是又要下雨。
這下确實是耽擱不得。這半山腰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萬一下雨那兩把孱弱的雨傘怕是不頂事兒。
于是他把小竹留在了那兒接應,并一把油紙傘。自己和祁仞拿着一把,緩緩往下走着。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傅予安又一次滑了個踉跄,被祁仞一把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