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交換
沒想到追來的居然這麽快……
李海心跳翻騰, 想着自己計劃了那麽久,只要再有一個時辰,能夠翻過這座山, 他的計劃都能成功了, 可是就這麽敗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面臨生死抉擇了,但這一次……他垂眸看着身前的江柔,再擡眸望着不遠處的身影, 知道那個人就是謝止, 冷冷一笑:“我若不放呢?”
這樣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謝止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看見對方控制着江柔的身形隐在那暗處, 隐約感覺這聲音好像在那裏聽見過, 卻沒有時間細想,只是皺着眉, 周身冷意更甚:“你沒有退路了。”
“呵呵,誰說我沒有?”李海說着,将江柔往前推了一些,月光下那帶血的半張臉, 頓時能隐約看見:“你要是舍得她死,就盡管過來!”
謝止只看了那一眼就眉心狠跳,拳頭緊握, 牙關更是咬緊,“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要的就是她。”李海說着, 低頭附耳同江柔說:“其實我倒是挺想看看,到了這一刻,他能為你付出些什麽,例如……他的命?”
江柔聽得這句話,心口就狂跳起來, 可她努力的穩住情緒,微微側過臉,輕聲求着他:“李海,我這條命不重要,可你想想姨母,你不想她下山來過正常的日子嗎?”
李海?
雖然江柔說話的聲音小,可是在寂靜的環境中,謝止還是聽清楚了。
一瞬間,便想起了當年的那些事,難怪,難怪他說,他要的就是柔柔!
李海……是想報複!
謝止的眸光翻騰複雜,微微的側過臉,眸光望向身後的一人,垂在身側的手,悄悄做了一個手勢。
李海卻因江柔的話,表情忽然就變了,變得陰冷森森,江柔只聽他咬牙道:“我說了她下不來了!”
他想到那一年江柔走後不久,父親身上的傷久治不愈就死了,後來他們村子更是被土匪洗劫,本來他們是活不了的,只是虧他識得幾個字,那些人才留了他們母子的命。去了威赫山後,他像條狗一樣的被人使喚,母親更是直接被人搶去,幾年之間已經又生了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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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也不是沒有逃離威赫山的機會,可是她不走!就因為舍不得那兩個孽種,所以就算那個男人打她罵她,她也不走!
幾年的時間,他們在威赫山上活得那麽恥辱不易,可是江柔……她離開之後,養尊處優錦衣玉食!
巨大的落差,讓李海的心裏越發陰暗狂怒,今夜真的走不了了是嗎?
呵呵……他一定能走!
李海隐在暗處的雙眸陰森,盯着不遠處的謝止,冷哼道:“謝止,我也不跟你說廢話,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放我們兩個離開,要麽……你就等着一會兒給江柔收屍!”
謝止聞言,上前一步,光影下那雙眼反而更是黝亮,“李海,她好歹是你表妹,別傷她,你有什麽條件我們慢慢談。”
李海冷嗤一笑,挑起眉頭:“拜她這個好表妹所賜,我爹死的那麽早,這些年我時常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叫我再遇見她,我一定親手宰了她給我爹報仇。如今她落在了我手裏……謝止,我這條命不值錢,可你要想好了,她的命,只有一條!”
謝止站定不動,聽着李海的話,搖了搖頭:“李海,我知道你若想殺她,絕不會留她到此刻,你這些話騙不了我。”
李海聞言,眉頭頓時越發緊蹙,可下一刻就又聽見謝止說:“朝廷出兵威赫山,是勢必要全部剿滅的,我們是舊相識,你若今夜投誠,願意為朝廷效力,他日拿下了威赫山,分領軍功時,我保證一定會有你一份!”
“屆時,光明坦途,清白身家,你要什麽都會有,考慮一下吧,是要繼續做個亡命匪,還是想未來活出個人樣。”
話落,一切都是寂靜的,山林間也只聽見樹影之間微微沙響。
李海聽着這些話,的确有那麽一絲的動搖,可是……經歷了那麽多次生死,他早已不會再随意相信任何人的許諾。
那麽好的日子,他是想要,可是也要有命去享受!
此時此刻,能保住他命的就只有手裏的江柔,若真是聽了信了他的,說不定放了江柔的下一刻,就是他殒命之時!
“說這麽多廢話,沒一句我想聽的。”李海不想再耽擱下去,他手裏有保命符,他還不至于被謝止牽着鼻子走,便又道:“謝止,想好了麽,要殺了我們,還是放了我們?”
手裏的那把匕首,寒光閃閃的就在江柔的脖頸兒之間,那麽纖細的脖子,仿佛只要輕輕一戳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謝止沉默着,僵持着,他知道李海或許不是真的想要柔柔的命,可是他不敢賭,他只能在片刻之後,又道:“我換她,你挾持我,比她更有用。”
“不行!”李海正因為這句話愣神之間,江柔就急促的厲喝道:“你是瘋了麽,你若落于他手,将會後患無窮!”
謝止聽着她着急的聲音,輕忽一笑,卻不該口,只問李海:“如何,這般交換,你不吃虧!”
李海自然知道,若是帶了謝止回去,那就是捏住了鎮南王的命脈,那對于戰事來說将是最大的一個逆轉,可是……他看着謝止,想到他一身的武藝,若是耍了花招,他根本敵不過,更何況江柔……他不想放!
思慮片刻後,李海最終咬牙拒絕了:“我不換!我要的就是她!”
“放了我們走!”李海咆哮着,手中的匕首從脖子挪到了江柔的耳後,再沒了耐心:“我數三下,你若是再不開口,我就先削了她的耳朵!”
“李海!你不要亂來!”謝止一聲厲喝,心下頓時狂跳。
李海卻鐵了心,開始數:“一!”
“二!”
第三個數,就要躍出李海的口中,卻一瞬間梗在了他的喉頭。
不知是什麽東西,朔朔兩聲,涼涼的,速度極快的刺破了空氣,沖進了他的後心間,甚至有些癢。
他手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匕首順着江柔的耳後就重重的滑下,下一刻,後心劇痛的瞬間,後頸又狠狠一涼,喉頭處好像卡住了什麽東西。
那一刻他再沒有力氣再握住匕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江柔掙脫逃走,謝止沖過來抱住了她。
匕首落在地上的下一刻,他捂着無法呼吸的喉嚨,摸着那刺穿喉骨的弩箭,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他還是失敗了,計劃了那麽久,還是功虧一篑還搭上了自己的命。
若是一開始發現江柔,不想着帶她走,不想着以後折磨她報複她,是不是還能多活幾年?
一瞬間,似乎很漫長,又很短,閉上眼之前李海想了很多,腦子裏十分混亂,卻發現似乎沒有什麽他值得挂念的。
最後一眼,他望着江柔,滿眼都是遺憾,遺憾最後那一刻沒能殺了她……不然黃泉路上,就能有她作伴了。
謝止緊緊的抱着江柔,火把已經亮了起來,他看着江柔按着耳側的手已經滿是血,心無比的慌,聲音都變了:“柔柔你怎麽樣……”
江柔能感覺到那一刻李海是有殺心的,只是她反應的快,掙脫的快,那匕首才沒來得及刺入她脖子,只是卻在耳後至脖頸,狠狠的割了一刀。
傷口有多長她不知道,只是感覺到即便按着傷口,依舊是血流不止,她渾身止不住的抖,看着謝止緊張的模樣眼眶已經濕潤,“沒事,只是皮肉傷……”
謝止卻不信,若是皮肉傷不會出血這麽多,當即将她背在身上,一邊下山的同時,一邊交代:“屍體就地掩埋,其餘人跟我下山!”
江柔伏在他背上,回頭望了一眼,李海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那裏,她的心跳依舊在砰砰作響。
若今夜三哥來的再晚一些,後面,她會怎麽樣呢……她不願再去想,閉上了眼。
回到營地的時候,江柔幾乎已經快要失去意識,頭上和耳後的傷,不知流了多少血,她半邊的衣裳幾乎都染透了。
炎井他們焦急等待了半夜,見到謝止将江柔帶回的那一刻,心才堪勘放下,可再看到江柔的傷,又是一陣心悸。
謝止将江柔放在床上,看着她合上的眼,抓着她的手氣喘籲籲的喚她:“柔柔,柔柔……”
炎井轉過江柔的頭,看了看耳後的傷,眉頭蹙的死緊:“傷又長又深……”
耳後的位置肌膚本就很薄,傷口的長度更是綿延至頸間,耳後傷可見骨,頸間傷皮肉都翻開了,只要再深一點,她的命就危險了。
炎霜站在一旁,臉色很差,小聲說了句:“這種傷,是一定會留疤的。”
炎井已經開始準備救治,聞言這句話并為吭聲,謝止卻擡眸看着炎霜:“只要她能平安痊愈就好,傷疤不重要。”
炎霜聽懂了這句話,看着謝止亦是滿手血,便說:“世子先去洗洗吧,小柔交給我們就好。”
謝止聞言,又滿目憂慮的看了眼江柔後,才緩緩的起身出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漆黑的夜也終是到了盡頭,江柔恍惚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趴在床頭睡着的謝止。
他歪着頭,半張臉藏在臂彎中,露出來的半邊臉,能清楚的看見緊蹙的眉頭,她想擡手去揉散他那眉間的憂慮,卻在動了動那一刻,清楚的感覺到耳後竄入腦中尖銳的疼痛,不禁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氣。
微弱的動靜,依舊驚醒了謝止,他瞬間擡頭看向她,對上她那雙吃痛的眼時,立即問:“是不是疼的厲害?”
“還好,能忍受……”江柔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謝止聽了轉身就去給她倒了碗水,用勺子一點點的喂給她,放下碗後,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雙眸裏滿是自責:“對不起柔柔,都是我沒用,沒能讓你全身而退……”
江柔輕輕一笑,“說的什麽傻話,這怎麽能怪你呢。”
“別自責啊,我看你這樣,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