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中意
庫房裏, 藥架子旁邊的地上,堆着許多裝滿了藥材的麻袋。
一個衣衫淩亂面頰緋紅的少年,正被一個女子推倒在上面, 女子身上衣衫亦是微微散開, 寬大的裙擺正好遮住了兩人交疊的雙腿,這般情勢,自然是在辦正事。
被人撞破當場, 女子見着來人是江柔後, 也不驚慌了,那雙桃花眼眯着一笑, 紅唇水光潋滟的勾着, 嗓音低低的啞:“小師妹,下回不管進哪個門, 一定記得先敲敲,指不定師姐在裏頭呢。”
被蒙住雙眼的江柔,聽了這話臉頰更是紅豔滾燙,只知道點頭:“知道了師姐……”
炎霜聞言, 目光又落到謝止低垂的眸子上,一手按在身下少年的胸膛上,一笑:“勞煩謝世子帶個門。”
謝止側着半個身子, 眼神不往屋裏看,上前拉上門後, 微不可查的長舒口氣,再回過頭來,目光不經意撞進江柔羞赫無比的眼底,莫名其妙的,他耳朵倒是一燒……
江柔幾乎是瞬間就垂下了眼, 不敢同謝止對視,只是提着竹筐就要去另一個庫房,而身後的屋子裏,卻又傳來了少年低低的抽泣聲,似是埋怨,又似是撒嬌:“師姐你怎麽不穿門呢……”
緊接着炎霜笑哄的聲音響起,“你哭什麽,是不是男人吓成這樣,小柔不會說出去的……”
裏頭說話的聲音,江柔不敢再多聽半句,腳步匆忙的倒像是她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縱使謝止平日在軍營裏那些粗漢子堆裏混出來的,什麽葷話段子都聽過,此刻也不免覺得有些臉熱,急忙跟着江柔一同離開。
光線有些昏暗的屋裏,江柔正墊着腳在往架子上放藥材,謝止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纖柔的腰身,目光更是在不知覺之間,滑過她身上的曲線。
只一瞬,他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方才生起的那心思,只覺得心血翻騰難抑,直到架子上落下的灰塵迷進了江柔眼裏,她難受的低下頭來揉眼睛時,他才急忙沖進去,直接抓着她的雙手,問:“怎麽樣,眼睛疼的厲害嗎?”
眼裏進了灰粒,難受的江柔睜不開眼,她只搖頭:“沒事,一會兒就好……”說着想擡手去揉眼,卻發現手被他攥着。
一拉一扯之間,氣氛突然有些微妙,謝止松開手,看着她這樣,有些擔憂道:“我幫你吹吹吧?”
江柔揉了幾下,眼睛依舊被灰粒割的難受,但卻不敢再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嗯。”說着,微微揚起頭。
謝止湊近她,看着她柔美的面容,那雙緊閉着的眼泛着淚意,莫名的心跳有些加快,卻強壓下心裏的異動,給她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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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兩人的呼吸,近到幾乎毫無間隙,溫熱的感覺像是輕柔的羽毛,撫過彼此的面頰,空氣靜谧的只能聽見對方的呼吸。
江柔眼睛微微的張着,有些模糊的看着面前少年的臉,臉上才剛落下的溫度又緩緩升起。
片刻後,謝止停下來,問她:“好了嗎?”
江柔搖搖頭,“還在眼睛裏。”說着想要退去,繼續用手去揉。
謝止卻在瞬間再次湊近:“別急,我再看看……”
正這時,門口突然走來一個身影。
炎霜見着屋裏少年少女面容對在一起的情景,甚有意趣的低聲一笑,雙手拉上門扉的那一刻,道了句:“打擾了,你們繼續。”
幾乎是一瞬間,江柔的臉就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眼睛猛然顫動的那一刻,一滴眼淚落下來,眼眶中也不再難受,面前謝止的面龐,已經無比清晰。
門被關上的瞬間,屋中的光線分外昏暗,謝止在這一刻,卻仿佛什麽都感覺不到,眼裏只有少女落下的一滴淚,和她燒紅的臉頰。他鬼使神差的擡起手用指腹抹去那滴淚,然後,指腹便無法控制的落在了江柔微微張着的唇上。
緋紅的唇,萬般溫軟,他眸光像是被蒙上一層光霧,面龐微微試圖前傾的那一刻,江柔卻感覺到了什麽,身子猛然往後退去。
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的事情,便好像有種無形的東西已經将兩人的心攀連起來。
氣氛尴尬到極致,江柔側身低着頭不語,謝止有些羞赫局促的撓了撓眉心,片刻後清咳一聲,試着打破周身凝固的空氣:“眼睛好了嗎?沒好的話,我去找你師姐……”
“好了……”江柔聲音極輕,語落後空氣又是一片靜,這一次她決定打破這局面,雙手揪着腰帶,聲音綿綿的:“師姐的事,你別說給旁人聽……”
黃昏金色的光影,透過門縫照進來一絲,正好落在謝止的腳前,他聞言轉過頭看向江柔紅紅的側臉,目光裏翻湧着壓抑的心動,“放心,我懂。”
又靜下來,謝止不曾挪開目光,笑着問她:“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
江柔這才有勇氣擡眸看他,緋紅的唇微微彎着:“好。”
天色微暗時,二人回到王府。
廳堂裏唐懷素正同鎮南王謝定臺坐着喝茶說話,聽到丫鬟報他們回來了,便擡頭去看,只一眼眼眸笑意便深了,擡手戳戳身邊的男人:“你看他們,走在一起多般配啊……”
謝定臺順着妻子的目光望過去,看着院中少男少女并肩而來,一個挺拔峻逸,一個嬌柔美麗,贊同一笑,嗯了一聲:“是般配,不過母親是不會同意的。”
一句話,唐懷素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卻也沒再說什麽,直到二人跨進門來,才笑着:“回來的正好,就等你們開飯了。”
謝止先一步上前,拱手行禮:“父親,母親。”
江柔随後福身:“幹爹,幹娘。”
謝定臺點點頭,目光看向江柔,頗為溫和:“小柔,你新配的膏藥用着甚好,我肩膀舊傷已不是那麽疼了,有空你多配一些,我拿去給營裏的幾位兵長用着試試。”
江柔一笑:“好,我記下了。”言罷,她走到了唐懷素的身旁,又問:“幹娘,商姑姑最近如何?”
兩年前的一個雨夜,商姑姑回家時淋了雨後來大病了一場,落下了低燒的毛病,早就不在王府伺候。
唐懷素搖搖頭:“上次她大兒媳還說,她還是那樣,時不時的發燒,吃什麽好方好藥都沒半點用處。哎,她這病雖磨人,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事,你就不必擔心了,她兩個兒媳還算孝順,會好好照顧她的。”
江柔點點頭,靜下心神的那一刻,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在圍繞着她,她扭頭看向那個方向,正對上謝止平和沉寂的雙眼,心跳措不及防又漏了一拍。
轉過頭,輕輕吸一口氣,飯菜已經擺好在桌上。
謝家不一味遵循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飯桌上一向是随意交談的。唐懷素說着江柔瘦,給她夾了不少肉進碗裏,謝定臺問着謝止一些軍營裏的事,一頓晚飯在溫暖和睦中結束。
飯後,謝定臺帶着他們去給老王妃請安。
幾年過去,老王妃身子依舊康健,只是頭上銀絲更多了些,見着謝止後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眼裏似乎就看不着旁人了,只拉着謝止說話。
江柔對此早已習慣,只靜靜的坐在一旁,一身乖巧的模樣。
許久後,老王妃總算是放過了謝止,卻又笑呵呵的将目光放在了江柔身上,同唐懷素說:“近來不是有不少帖子進來,說請你帶着小柔去賞春宴的,正巧這兩日小柔回來了,你挑一家帶着小柔去。”
“姑娘家長大了,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多帶出去叫人瞧瞧,遇上了不錯的人家,也該定下了。不然總掬着孩子在那醫莊裏,不出去見人,知道的是小柔自己愛學,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王府對她不上心呢!”
江柔垂頭不語,其實她也不是經常有機會過來給老王妃請安,但自從過了十三歲生日後,每偶爾來一次,老王妃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給她議親的事。
她不傻,她明白,老王妃這是怕她,動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坐在一旁的謝止聞言,眉頭微不可查的蹙起,目光輕輕的落在江柔身上,放在膝蓋上的手,更是無意識的握成了拳頭。
謝定臺和唐懷素眼角餘光将他的模樣瞧得一清二楚,夫妻目光交彙的那一刻,謝定臺似輕嘆了一聲,又呵呵笑道:“母親,小柔的婚事不急。上次見了她恩師,人家清雲先生還說,小柔天分極高,想留她在醫莊多學幾年呢。”
老王妃聽着兒子的話,眼神卻是冷冷的落在了唐懷素的身上,知道定是她撺掇的兒子這般說,遂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卻也不當着兒子的面斥責兒媳,只是沉默片刻後,又問:“那就先不說小柔的婚事,且再等等也行。”
“但止兒呢?”老王妃說着,語氣越發嚴厲:“止兒如今都十八了!親事卻還未定下,你們看看人家嘉遠侯府的世子,同他一般年紀,明年就要做父親了!我看在眼裏,心裏是羨慕至極,真擔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熬到抱上重孫那一天呢!”
謝止就知自己也躲不過,聞言只是笑着寬慰道:“祖母,您看您說的這話,您不是早有重孫了嗎?大哥兩月前還抱來跟您看過的不是嗎?”
老王妃哼一聲:“我更想抱你的!”
謝止無奈一笑,打诨起來:“祖母這話可莫叫大伯母聽見,不然又該說您偏心了。”
“你少跟我扯皮,說吧,上月跟你說的那幾個人選,你考慮了一個月,可願意哪個?”
謝止眸光幽幽的望了一眼江柔的方向,垂眸失笑間,一雙眼望向老王妃帶着清明堅定:“祖母,我的婚事您莫急。”
“事關終身,未來的妻子,我要自己選。”
選一個他中意的,也中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