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秋水共長天一色
“今晚有空嗎?”
代瑜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把正在和周公私會的許桑驚醒了。
許桑迷糊着應了一句,就聽那人又說了句,“晚上請你喝酒。”
許桑不置可否,磕頭機似的腦袋又低垂了一下,左右晃晃頭這才真正的清醒過來,回味一下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許桑忍不住從布滿灰塵的角落裏蹦出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瞅着代瑜。
代瑜斜眼看了一下許桑,目光随即便轉到許桑腳下。許桑身上不知何時被何人披上的外套,剛剛正被他起身的動作抖落在地,此時在地上窩作一團。
許桑注意到代瑜的目光,連忙彎腰将外套撿起來,攬入懷中,嘴上跟抹了蜜似的,道,“沒事,沒事。您忙,您忙。我再睡一會。”
代瑜不再搭理許桑,低頭繼續忙着手頭的工作。
許桑抱着衣服,慢慢縮了回去。雖說動作輕輕慢慢,心裏卻是翻滾不已。說不驚奇,許桑自己都不敢相信。許桑纏着代瑜沒有兩個月也有六七周了,別說代瑜主動請客表達一下許桑對他的照顧的感謝,當然這“照顧”是許桑單方面認為的,就是客客氣氣的跟許桑說句話的次數都是鳳毛麟角。
這次代瑜主動請他喝酒,許桑謹慎的神經便提醒着自己,好像是有陷阱啊。
但是又告誡自己,別把別人都想得跟自己一樣。呃,許桑這到底是什麽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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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桑看看外面的天色,應該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樣子,看來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心想着自己還可以好好思索一番,順便暗中觀察一下代瑜接下來的動作,若是看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便立即遁走。
已是十一月下旬,天氣轉冷了不少,即使代瑜的辦公室裏暖氣充足,許桑窩在沙發上睡覺,睡着之後還是會感覺到冷的。許桑将那件外套重新披在身上,心裏感嘆了一句,想不到代瑜這家夥的心思還是挺細膩的嘛。
許桑伸手掏出手機,給孔璋素去了一條短信,随口說了一句給他放一晚上的假期便了事了。動作上雖說沒有什麽,心中還是有不滿的,畢竟那個家夥白天居然抛棄自己逍遙自在去了,許桑本來是想着不告訴他,好讓他在下班時分幹等着自己的。不過許桑看看外面不怎麽好的天氣,還是心軟了,一條短信過去告訴他晚上的安排,也省的讓他白等着。
放好手機,伸手去拽拽披在身上的衣服,把自己唔得更嚴實一點。手指碰到衣擺下角時,指尖掠過一小塊并不怎麽明顯的突起。許桑瞥了一眼代瑜,見代瑜并沒有注意自己這邊,手下便不動聲色的将衣角翻折上來,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嘴角上翹的弧度越來越大。
代瑜啊代瑜,枉你這麽多天以來油鹽不進,沒想到竟是無意間便将孩子送到了狼的嘴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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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瑜的一世清白,算是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毀在了許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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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桑怎麽也沒有想到,代瑜所謂的請客喝酒,竟是将他自己灌醉而絲毫不管許桑死活。
許桑原本還想着假借酒醉,在代瑜家中借住一晚。結果倒好,代瑜一到地方就開始自己灌酒,沒幾杯下去,便已經是酩酊大醉的樣子。許桑在心裏嚎叫,老子我還沒有吃晚飯呢,你這都醉了,這說好的請客,算是怎麽回事啊。
再怎麽在心裏詛咒代瑜也沒有用,許桑只得随便吃了點東西,架着代瑜回去。他雖不知代瑜酒品如何,可是還不想在此時此刻,在一個幫手都沒有的地方,親自來體驗一番。
許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代瑜架上車的副駕駛座,自己坐在了駕駛座的位置。許桑心中狂躁不已,什麽事啊,這算是攤上的什麽事,說好的請客吃飯一眨眼就泡湯了不說,還要送酒鬼回家。
這些也就算了,問題是,許桑對這地兒不熟啊,就是車開的再好有什麽用?更重要的問題是,他現在不知道代瑜的家在哪裏啊。路不熟問路就是了,可是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兒,怎麽問?
帶代瑜回自己那裏去?那這一個多月以來,許桑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許桑那個叫不甘心啊。猛地想起還有孔璋素這麽一個人來,連忙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一接通便直接問他代瑜的家在哪裏。
孔璋素那邊許桑一聽就知道聲音不對,喘息聲不斷,不過人家還是很盡職的告訴許桑,“我的少爺,關于代瑜先生的,私人問題,璋素一概不知。這點,您不是,也知道的嗎?”
許桑被孔璋素的一句反問,氣的直接挂斷了電話。
是了,關于代瑜的私人問題,許桑是一點都沒有調查到,就是從代瑜所在的公司入手,也是查不到任何個人信息。
許桑想來想去,沒有辦法,實在不行就找一家附近的酒店吧,他對這地兒實在不熟,要是逛迷糊了,估計連自己住的地方都回不去了。
拿着之前從代瑜口袋裏翻出來的車鑰匙,将車子啓動起來,讓許桑沒有想到的是,旁邊的導航儀突然自動打開了,上面悍然顯示着此處距離家還有12.7公裏。許桑想也沒想,便按着導航儀上給的路線狂奔起來。
想那麽多幹啥,到了地方看看是不是再說也不遲。再說了,代瑜自己的車子還能騙他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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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許桑駕着代瑜的車子,行駛到地下車庫的指定停車地點,導航儀上才顯示出目的地已到達的字樣。
許桑一陣無語,剛想對着旁邊副駕駛座上的代瑜抱怨一番,扭頭看見他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急忙熄火,從外面轉到車子的另一邊,打開車門扶着他下車。
結果代瑜一從車子裏出來,跟沒事兒了一樣,只是醉醺醺的,走路不穩。許桑覺得可能是車子裏空氣不好的原因,不過也沒有糾結太多,架着代瑜進了旁邊的電梯。
令許桑更加無語的是,他剛剛還想着,怎麽才能從代瑜口中問出,他家到底具體在幾樓呢,結果整個電梯裏面就一個22樓的按鈕,當然,除了那些緊急按鈕之外,其他樓層的按鈕一個都沒有。
許桑怎麽都覺得這一晚上就跟自己被人拉着鼻子走一樣,但是這都到眼前了,許桑也不願意放棄,按了22樓的按鈕,身體承受着身邊代瑜的大部分體重,看着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個一個增大。
待許桑架着代瑜好不容易挪到門前,許桑摸遍了代瑜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除了一個車鑰匙以外,便沒有別的鑰匙了。
眼看就要到手的東西,可惜最後的時候給你澆了一盆冷水,這個滋味,真是拔涼拔涼的啊。
死馬當活馬醫,許桑再次揪出了代瑜的車鑰匙,一使勁就捅進了鑰匙孔裏面。
開了,居然開了。
許桑一興奮,差點一個箭步沖進去而把代瑜扔在門外。還好本着最後的一點良心,許桑攙着代瑜進門,借着玄關處并不怎麽明亮的燈光,找了一間離着門口最近的房間,就把代瑜扔在了床上,不管他了。
想他堂堂的許家大少爺,什麽時候伺候過別人,現在沒有把人扔在外面,不管不問就是謝天謝地了,還想讓他為那個酒鬼端茶倒水伺候洗漱?還是好好地躺在那裏乖乖的做夢吧。
再說了,許桑千方百計的來代瑜的家裏,可是有正事要幹的,至于這些細枝末節,能對付就對付吧,哪來那麽多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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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桑直奔樓上,四處找着房間的主卧室。
許桑急于證實心中的想法,顧不了那寫條條框框了。再者,他本上就是放蕩不羁的性子,想讓他按着常理來做事,那真是比登天還難了。要不好好的一個大家族的少爺,也不會去走什麽在外人看來是歪門邪道的設計道路。
當許桑一把推開衣帽間的房門,裏面的燈光應時而亮時,許桑瞬間便被裏面的擺飾震撼到了。
他猜到了代瑜與那位G·D大師關系匪淺,要不也不會一連出手兩件大師的巅峰之作的服飾。他也猜到了代瑜可能會有更多的G·D大師設計的衣服,要不也不會每天換一件風格相近又不盡相同的着裝。他甚至猜到了G·D可能是一位女士,要不手稿上流露出的那麽細膩的情感不是寥寥數筆就能夠描繪出來的。
只是,許桑沒有想到的是,展現在自己面前的衣帽間,準确的說起來,更是一間創作室。
除卻牆壁一側整整一面牆的衣服之外,另外向陽的地方則是滿滿的設計手稿和各式各樣的工具。
掃了一眼那一整面牆壁的衣服,許桑便知,裏面有不少是自己在那些流傳甚廣的手稿中看到過的。再小心翼翼地來到另一側的一摞一摞的手稿前,許桑不由感嘆,想想那些瘋傳甚廣的,被世人奉為珍寶的手稿,再看看眼前這些就這麽零散的堆放在地面上的手稿,這真是真是暴殄天物啊。不過還好的是,他們幹淨整潔,沒有布滿灰塵。
許桑随手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沓最上面的幾張手稿來仔細觀看,上面零零碎碎描繪的什麽都有,小到一粒紐扣的樣式,再到一個杯子一個碗碟,再到房間的家居擺設,甚至是牆角擺放的一個花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涉及到。
雖然并不是所有的手稿上都有那個早已熟記在心的标記,不過,許桑還是敢肯定,這些東西都是那位鬼才G·D的作品。有些人,即使是左右開弓,也掩蓋不住自己獨特的氣息。
一張一張翻看着腳邊的紙張,許桑心中無限感嘆,說自己卑鄙也好,他追尋了幾年的夢想,堅持了近兩個月的無賴舉動,終于換來了此時的一份心滿意足,真的是可以朝聞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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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許桑從一堆手稿中擡起頭來時,窗外早已魚肚泛白,許桑搖搖頭,用手按按有些酸痛的肩膀,無奈的笑笑。自己竟是坐在地板上,拿着一張又一張的手稿,看了整整一夜,只是這份執着不知是幾年來的延續,還是終結。
許桑從樓上下來時,正巧代瑜端着早餐從廚房裏出來。
代瑜聽見腳步聲,明顯是有些不可置信,待看到許桑竟是一時愣住。他的大腦還有些迷糊,記不清昨晚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不過要請客喝酒這事兒,代瑜還是記得的。
許桑也懶得解釋,直接走到代瑜面前,從他手中接過,或者可以說是奪過,那份早餐,來到餐桌前,自顧自的吃起來。許桑可是真的餓了,奮戰了一晚上,大腦腦細胞消耗過度,十分需要補充營養。
三下五除二解決完一份早餐,看代瑜還站在那裏,許桑拎起一旁的外套搭在肩上,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我幫你請假。”說完不管代瑜的反應,便出門去了。
代瑜看着餐桌上殘留的碗碟,更是迷惑不起。
這個家夥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家裏的,又是所為何事,剛剛為何又随便說一句話便一走了之?
代瑜滿心的疑問得不到解答,宿醉的結果又是讓他十分的難受,他也知道就是他現在去了公司也不一定能找到許桑,幹脆收拾一下,便在家裏偷閑了。手頭的工作忙的差不多了,要不昨晚也不會想請許桑喝酒了,雖說代瑜不願意承認,不過還是想感謝一下許桑這麽多天以來對他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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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瑜絕對沒有想到的是,許桑自從知道了他的家在哪裏之後,竟是隔三差五的就往家裏跑一趟。
鑰匙?許桑早就配好了一把,雖說代瑜的那輛車他配的鑰匙是啓動不了,不過房門還是能打開的。
代瑜閑換鑰匙麻煩,也一直沒有換過鎖,同時他也覺得沒有必要。
許桑來代瑜家中不過是只去一個地方,那就是主卧室旁邊的衣帽間,哦,偶爾最多再在餐桌旁吃頓早飯,那是他通宵熬夜的結果。所以代瑜不認為有必要跟防色.狼似的防着許桑,再說了,看看許桑的本事,許桑既然知道了地方,就算是代瑜換了鑰匙,只是進個門的話,對許桑來說是輕而易取的事情。
除非代瑜搬家,搬得讓許桑根本不知道他去哪裏,但是這對代瑜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溫馨的地方,承載了太多的美好的回憶,代瑜根本舍不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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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瑜不得不承認,自從和許桑來往後,他的空閑時間大大的增加了。
當然許桑自知理虧,在代瑜有需要的地方,許桑會自覺地奉上無償的幫助。
就是柏青蓉的那件事,許桑也是一幫到底,僅僅用了兩天時間,直接兩份親子鑒定書,親自送到了柏青蓉面前。柏青蓉面無血色,攥着兩張紙,帶着孩子在當天下午便離開了杭州。
不管一年前柏青蓉究竟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思來找的代瑜,也不管代瑜和她之間發生過什麽,在一年後再經歷過這麽一場鬧劇之後,兩人之間算是兩清了。
或許代瑜時不時的會有一段時間特別的繁忙,不過緊接着便是漫長的假期。許桑沒什麽事兒的時候,多半會來叨擾代瑜,代瑜也不多說什麽,看着許桑就和進自家門一樣,開門關門上樓,他自己照常過着平靜的日子。
代瑜內心越來越平靜。或許他并不覺得那些手稿有多麽的珍貴,在他的記憶裏,那只是津梓留給自己的一份記憶而已。而什麽都不懂的自己看着那些東西,只是徒增傷感罷了,現在既然有人懂得欣賞,自是再好不過的了。他也并不擔心會出問題,許桑雖然看起來毛毛躁躁的,不過做事穩重,大方向上不會出問題,小事情上自有人替他解決,當然也用不着代瑜來擔心。
許桑曾有意無意的問起過衣帽間的那些手稿,代瑜只是淡淡的看了許桑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許桑頓時自知失言,之後再也沒有問過此類話題。
代瑜在津梓失蹤之後,努力的追尋過津梓留下的痕跡。可以說,凡是津梓的東西,一點都沒有留下,而只要和代瑜沾有一丁點關系的東西,全被津梓當做垃圾一樣丢棄,一點都沒有帶走。可是即使這樣,代瑜依舊完好的保存着被津梓抛棄的所有東西。
那是承載他們滿滿的回憶的東西,代瑜怎舍得丢棄?
代瑜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那些手稿上畫的物件,和家裏的一件件擺設是多麽的相像。
還記得以前津梓常常拿着一張紙,黏在代瑜身上,問他紙上面的圖像哪個好看。或許當時代瑜只是随手一指,也或許是順着津梓的意思再肯定一句,津梓都會和代瑜膩歪一會,然後便興高采烈的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代瑜也總是無奈的笑兩聲,頗有感嘆朽木不可雕的氣憤。不過津梓喜歡便好,代瑜無所謂的想着。
時常看着房間內一個個熟悉的物件,代瑜愣愣的出神,回想着一個個美好的片段。
津梓曾和他嬉笑過,他們追趕着彼此,一起繞着某個座椅轉過圈,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內。
津梓曾和他執手過,他們牽着彼此的手,在對方的身上留下一個個屬于自己的痕跡。
津梓曾和他頂撞過,他們抱怨彼此互不理解,短暫的分離後是更加瘋狂地歡愛。
人生的酸甜苦辣,他們都嘗過。
我的津梓,要如何,你才肯回到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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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梓脫掉鞋子,赤腳進屋,借着玄關處的燈光,一步一步走向窗邊。
兩年後,自己,還是,回來了。
窗外暮色.降臨,不遠處的萬家燈火,在天黑較早的初冬的季節裏,顯得有些朦胧,并不明亮的燈光,怎麽也照不亮津梓的心底。
玄關處的燈光黯淡下來,将津梓置身昏暗中。
遠處的燈光照不過來,近處的燈光早已熄滅。
“看一眼,就看一眼。”津梓自欺欺人的想着。這裏,是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每個角落都有津梓的一份心血在裏面,每件物品都是代瑜和津梓兩人一起挑選的,每個空氣分子都流露着代瑜和津梓暧.昧的氣息。
只是,這一切又能如何?
兩年,整整兩年,津梓離開這裏整整兩年了。
說是逃避了兩年也好,現在重新回來面對,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微笑着離開,可是還是忍不住進門來看一眼。
熟悉擺設并沒有改變,一切還是津梓離開之前的模樣。甚至空氣中散發的味道,都是那人身上獨特的氣息。
津梓對這一切是再熟悉不過的。她就是迷戀代瑜給人的感覺。安心,長時間的依靠讓她産生了依賴性。當自己癡迷上這種感覺時,早已不可自拔。
津梓的手掌貼上窗戶的玻璃,透過指縫看着外面的景象。
思念如同潮水般翻山越嶺,愛意在心底萬轉千回。
你一切安好,我不再挂念。就這樣吧。無法忘卻,那便将心留在這裏便好,我只把我自己帶走。
津梓慢慢轉過身,低着頭,向着來時的門口走去。
津梓心裏自嘲,自己真是夠自欺欺人的,明知自己是多麽的想念那人,可竟是連見一面都不肯施舍給自己。在從端木那裏知道代瑜這兩天出差,要到後天才能回來的情況下,津梓這才特意選擇了這天回來看一眼。
這樣,互不見面,讓自己徹底死心,這樣就好。
已經将自己的愛情埋葬,已經是結束。
最後一眼。津梓不斷地告訴自己。再看看這裏,看最後一眼。
看過之後便離去吧。将這一些都抛擲腦後,将自己的愛情永遠的埋葬在那人不知道的地方,誰也找不到,誰也找不回來,自己也找不回來。
忘卻吧,将一切都忘卻吧。
淚水模糊了視線,津梓踩着淚珠,一點一點向門口走去。
玄關處的燈光突然亮起,津梓一時反應不過來,微微側頭避開那處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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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很久了嗎?抱歉,公司臨時有點事,我回來晚了。”提着東西開門進屋的代瑜,沒有想到會看到有人在客廳站着。許桑那家夥雖說這一年來,時不時就往代瑜家裏跑,不過他從未出現在客廳過。再說,代瑜前幾天剛剛知會過許桑,這兩天家裏并不歡迎他。
這天是代瑜與津梓的周年紀念日,也正是這個原因,代瑜在一年前的這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也讓許桑有了可乘之機。今年代瑜明确告知了許桑,這天家裏不歡迎他,代瑜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想着津梓便好。
待看清站的那人是消失兩年多的津梓時,代瑜明顯的緩不過神來,不過也只是一瞬的停頓,便努力用尋常的語氣說着話。
代瑜低頭換着拖鞋,脫□上的大衣,掩蓋下內心的朝思暮想,可是略微發顫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再稍微等一下,晚飯馬上就好。”
津梓看着代瑜拎着東西急急忙忙奔向廚房,心中苦笑。還是躲不過嗎?
廚房裏代瑜忙碌的身影,沒有給津梓任何說話的機會,津梓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的日子。眼前的事實和影像般的回憶一點一點重疊,讓人分不清時間和空間。
終究是陷進去了,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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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代瑜便将三菜一湯端上了餐桌。
代瑜站在餐桌旁解着圍裙,擡頭看津梓還站在那裏,微微皺眉,放好圍裙,走到津梓身邊,一邊彎腰将津梓抱起向着餐桌走去,一邊唠叨着,“怎麽又不穿鞋子?”将懷中的人緊了緊,代瑜又道,“還是那麽瘦,也不知道你成天吃的那些飯,都跑到哪裏去了。”
津梓順勢将自己的腦袋埋在代瑜的肩膀處,留給代瑜一個漆黑的腦袋,并不說話。
代瑜将津梓放在椅子上,伸手将津梓的外衣脫掉放好,又去玄關處拿了拖鞋,幫津梓穿上。津梓也不阻止他,坐在那裏,任其動作,只是一句話都不說。
代瑜坐到津梓的對面,遞給津梓一雙筷子,說道,“先吃飯,好嗎?”
津梓聞言接過筷子,低頭夾着碗中的米飯。
一頓晚飯以及其詭異的方式開始,然後持續了整整一頓飯的沉默。
代瑜時不時的給津梓夾着菜,津梓也不挑剔,代瑜給她夾什麽菜,她就吃什麽。只是這一頓飯的時間,別說讓津梓說個話,就是擡頭看代瑜一眼,津梓都沒有做過。代瑜也不多說,靜靜的陪着津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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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津梓主動包攬了洗碗的工作。
這是兩人多年以來的默契。
一切就像是和從前一樣,代瑜做飯,津梓洗碗。看似沒有交集的兩人,甜甜美美的度過了兩年的同居生活。
代瑜從津梓身後懷抱着她,微熱的氣息從脖頸處散開。代瑜用鼻尖蹭着津梓的後頸,溫潤的舌尖掃過津梓的耳後,口中喃喃道,“小瑜兒永遠是津梓的。一直都是,永遠都是。”
津梓手下一頓,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後面,正在被什麽硬硬的東西頂着。将手中的碗碟放在一邊,津梓略微掙紮了一下,代瑜将緊固的雙手松開一些,津梓轉過身來,看了代瑜一眼,又低下頭,拿着代瑜的衣擺擦着手上的水漬。
代瑜看着津梓的動作,突然低頭狠狠吻住了津梓的唇瓣,手下動作卻極其溫柔。将津梓抱起,代瑜一步一步走向樓上的主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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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媳婦兒。”
戰栗恍惚中,吳侬軟語在耳畔響起。
“我愛你,津梓。”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
番外單獨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