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茶
游隼想起金恪在申港住的地方離這很近, 離苜蓿廣場很近。
他心想:怪不得能撞見金恪。
不過金恪吃完晚飯也好來廣場遛彎?
不過哪有穿成這樣來遛彎的,他瞅了金恪一眼, 又心想反正今天晚上不去, 明天上午也要去。他舔了下嘴唇:“行啊。挺近的吧?”
“嗯,是很近,直行兩個路口就到了。”
游隼想了想:“你來申港都是住這兒的麽?”
他從餘光裏掃見金恪的側臉, 金恪唇角笑了下:“偶爾住幾次吧。地方偏,環境好,也安靜。”
平常游隼沒少去處得好的兄弟家玩,雖說這次去金恪家是去“治病”, 但總不能用完人家信息素就走了,顯得他好像是上門的嫖客似的。
游隼正想問去你家有沒有什麽要給你帶的, 下次補上也行, 金恪卻減下車速,在路邊稍稍停了停。
他見金恪回頭笑道:“花店有賣向日葵的,要不要去買一朵?”
游隼下意識擡眉向車窗外去看, 看見了一間小小的花店。
花店都是一大早進貨, 到了這個快關門的點兒了, 雖然擺在門口的花被照料得都很不錯,但還是難免門庭寥落,沒幾個客人光顧。
幾支孤零零的向日葵和一桶特價康乃馨被擺在外面。
金恪道:“一米八的向日葵沒有,但你可以買幾朵一米二的兒童向日葵。”
游大少爺:“……”
游大少爺原本想說我又不喜歡向日葵, 我就是想看給你一根一米八的向日葵, 你還怎麽偷偷藏起來,金恪卻熄了火, 眼珠轉也不轉地瞧着他道:“下車看看吧。”
不太情願地:“——哦。”
金恪又戴上口罩, 游隼又戴上帽子和口罩。
現在不是流感高發季節, 戴着口罩反而看上去更古怪了。
兩個人的着裝也很不搭調,一個穿着正裝,一個像剛從街頭哪個籃球場下來。不過不算違和,恰逢周末,看了只會讓人以為是哥哥剛從學校接弟弟回家。
店主是一個有些矮小的年輕女生,抱着一只小貓。
金恪問:“要向日葵麽?”
游大少爺不情願道:“不要。”
無論在哪兒的花店,最緊俏的行貨都是玫瑰花,紅的粉的白的香槟色的玫瑰花。玫瑰花也擺在最顯眼的一排架子。
金恪垂眸道:“那玫瑰花呢?”
游大少爺:“不要。”
金恪瞧向他:“你不是說你最喜歡玫瑰花麽?”
游大少爺想說我胡謅的。要說從小到大他喜歡過哪種花,那肯定是以前養在他床頭的小仙人掌花。
不過後來被他養死了。
放着紅玫瑰花的架子上還放着一個透明的大玻璃瓶,玻璃瓶中插着一束潔白如雪的花。花瓣重重疊疊,不如玫瑰花那樣有個瓶頸一樣的柔美曲線,只是圓圓潤潤的、密密實實的,純粹地盛開着。
金恪問:“那這個呢?”
游隼本來懶懶散散的,看過去後滞了下。
白、白山茶花?
金恪抽出一支紅玫瑰花,輕輕嗅了嗅。濃密的睫毛垂着,落下淺淺的黑影。他回頭,向游隼笑道:“我想捎一束花回家,你喜歡哪種花?”
游大少爺手心汗一下子下來了:“我……”
說我喜歡白山茶花,和說我喜歡你的信息素有什麽區別?
可他剛才才說過不要向日葵,不要玫瑰花。
再說怎麽還會有Alpha會買一束花帶回家?Omega都沒這麽講究。
雖然……他也沒跟Omega回過家。
“我、我覺得……”
店主來得很巧。她抱着小貓匆匆過來:“不好意思,”她歉意道,“白山茶花已經過了花季了,現在市面上是沒有賣的……這個瓶子裏的白山茶是我朋友自己種的,是非賣品。”
游大少爺心想:救星來……
金恪向她微微點頭,溫和道:“但我相信只要有誠心,還是有機會的。”
他看了眼游隼:“如果我朋友喜歡,無論花多少錢我都會買下來的。”
畢竟開店是為了賺錢,別說幾朵花了,錢給夠,店都可以轉手。
店主猶豫了下,有些試探地報了一個應季白山茶花價格幾十倍的天價:“真的不便宜,你們确定要買嗎?”
“好啊。”金恪瞧着游隼笑道。
他輕輕問:“但阿隼,你喜歡麽?”
他說:“你要是不喜歡白山茶花,我就再挑一種別的花。”
游隼:“……”
游大少爺心想:要是他說他不喜歡白山茶花,會不會打擊金恪自信心啊?
白山茶是挺好看,也挺好聞的,可他一看見,就會想起金恪的信息素。
游隼皺眉道:“其實我不喜歡花。”他從玻璃瓶抽出一朵白山茶,低頭聞了聞,又屈起手指彈了彈。兩道視線緊盯着他,金恪盯着他,店主盯着他手裏的花。
他擡眉,勉勉強強道:“但兄弟,你要非要和個Omega一樣,回家還買束花的話……”
他把白山茶的花枝斜斜插-進金恪西裝衣領,稍稍俯身:“那就白山茶吧。”
他頓了頓:“我挺喜歡的。”
他還沒站直,感覺到金恪的喉腔在他面前震動起來,低沉地笑了下。
店主可能是沒想到真的有人願意花大價錢買幾朵放不了幾天就敗了的花,最後索性連花瓶都一起送出去了。
游大少爺剛坐上副駕駛,系上安全帶,又見金恪瞧着他。
游隼:“幹什麽?”
金恪笑起來,把花瓶遞給他:“喏,路上幫忙拿一下。”
游隼:“……”
真夠點兒背的,游大少爺臭着臉想,他在承平那麽多年沒見過白山茶花,來申港随便路過家花店,居然正好有賣的。
香味兒淡淡的,不仔細聞幾乎聞不着。
可游隼還是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
他不想聞,又沒忍住低頭湊進去聞了一口,瞧過去問:“金恪,你經常買白山茶花回家麽?”
他又湊過去聞了一下金恪的肩膀,拖長調子道:“你好自戀哦。”
游大少爺就是仗着知道金恪肯定會噴阻隔劑來見他,他才敢去聞他衣服。
金恪的手臂輕輕頓了下,剛好開進停車場。
他回頭笑道:“你覺得我和它聞起來很像麽?”
他向游隼遞過一只手,骨節勻停,手心朝上,像要游隼把手遞給他似的。他輕聲問:“你要不要再仔細聞聞?”
游隼狐疑地擡眼皮看他,聳了聳鼻子,長吸了口氣。
有懷裏淡淡的白山茶花香味,車載熏香味,和他剛才從金恪衣服上聞到的那種木質香水味。
他心想:反正醫生不就是讓多接觸麽?
金恪剛才和他走了一路了,也沒見有事兒。
聞手……也沒事兒的吧?
他又擡眼看了眼金恪,隔着布料抓住金恪手臂,把他的手抓過來,鼻尖湊近他指尖,沿着手指慢慢向下。金恪的手指似乎無意地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鼻梁。
忽然,他鼻尖碰到了金恪掌心微微的汗濕。
一股熟悉的熱意從尾椎骨竄起,游隼感覺自己那兒附近所有的肌肉都收緊了一下。
游大少爺猛地甩開金恪的手,另一只手抱着的花瓶沒抱住,一下子從他膝蓋滑下去,連瓶帶水地滾到了他腳底。
游隼:“……我日。”
游隼低頭看看花瓶,又擡頭看看金恪,想問你手上怎麽有汗,又想大夏天的,他媽的誰手上沒汗啊?他手上汗比金恪還多。
他擠出一句話:“我聞到你的信息素了。”
他也沒想到他會對金恪信息素……這麽敏感。
其實只是很少很少很少的一點點。
游隼心想幸虧金恪不是Omega,不然以後他得死在金恪床上。
金恪似乎嘆了口氣:“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他打開一包手帕紙遞給游隼:“你褲子跟衣服都濕了……你沒事吧?”
他從紙包中抽出張紙,要來給游隼擦衣服:“我幫你擦一下……”
金恪突然頓了頓。他從駕駛位俯身到副駕駛來給游隼擦褲子,要矮下身去,這時微微擡起眼皮,看了游隼一會兒,很自然地用那種Alpha之間、男人之間的笑容笑了一下,轉而給游隼擦了擦衣服。
金恪沒說什麽讓人尴尬的話,但游大少爺還是覺得耳朵起火了。
游隼道:“那個……我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Alpha。”
金恪沒說別的:“一戶一梯,沒關系的。”
他把紙巾疊好才扔進垃圾桶,轉頭笑了笑:“停車場也沒人。不過你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借你外套用用。”
進了電梯,游隼才算松下口氣。
他拎着自己和金恪的外套,擋在前面。金恪抱着收拾好的花瓶。
在兄弟面前那啥倒無所謂,但對着兄弟那啥,就比較……
金恪家比游隼想像得還沒有人氣,很冰冷的極簡風,說從來都沒有人住過他都信。但能看出來不久前有人打掃過。
金恪在前面回頭,看了眼游隼還擋在前面的衣服,笑道:“還不舒服麽?”
游隼:“還,稍微有點兒。”
“要不要去洗個澡?”金恪問,“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濕了的衣服黏膩膩地貼在腿根、肚子上,游隼也有些煩躁,皺眉道:“那也行。”他也懶得遮了,單手拎着衣服,另一只手從金恪肩膀上穿過去,隔着襯衫搭在他肩膀上。
游大少爺有點兒難為情道:“又給你添麻煩了,兄弟。”
金恪輕笑道:“沒關系,樂于助人而已。”
游大少爺很有些感動,心想金恪要是在《水浒傳》裏,至少得是個十裏八鄉聞名,仗義疏財的小柴進。
“行,那我洗澡去了。”
走到半路,游大少爺又回頭,舉雙手到頭頂給兄弟比了個心。
金恪去放下花瓶,仔細撥弄好花朵,才去主卧打開衣櫃看了眼。
他原本今天晚上也沒打算在這兒住,去廣場前才讓秘書去買了些衣服和雙份的生活用品送過來。
他沒翻幾件衣服,浴室的門被咚咚咚急促地敲起來。
金恪早料到了,壓着唇角的笑過去溫聲道:“聽到了,怎麽了麽?”
裏面的人道:“我忘帶衣服進來了,你借我兩件衣服穿。”
金恪去把早疊好放床邊的衣服帶過來,輕叩了幾下門:“給你拿過來了。”
一只濕漉漉的手從他手上拎走了衣服。
沒一眨眼的功夫。
裏面的人又道:“這不是睡衣麽?”
金恪停了停:“我以為你今天晚上在我家睡。你一會兒還要走麽?”
裏面的人也靜了靜。
裏面的人含糊道:“哦……哦,是,差點兒忘了,都九點多了,沒事了。”
金恪笑了笑,用詢問的語氣道:“那我也去洗澡了?”
“去吧。”裏面的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我還沒洗完,我回去了。”
游隼從小到大沒少在別人家睡過覺,但上次躺在別人的床上,已經是高一的事兒了。離開學校後就沒有過了。
游大少爺橫在主卧床上,百無聊賴地數着數,等着金恪什麽時候洗完澡過來。
今天好歹還有件“治病”的正事兒沒幹。
金恪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游隼歪着臉,好像已經睡着了。
他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動作很輕地走過去,叫了聲阿隼。游隼沒有反應,正當他準備幫游隼脫掉拖鞋,被他握住的腳踝動了一下。
金恪一下子松開手,游隼小腿慢吞吞地屈起來,拖鞋啪嗒掉在地上。
他慢騰騰地翻了個面,皺着眉頭,卻還沒睡醒:“金恪?”
接着他慢吞吞道:“你給我穿的褲衩大了。”他摸了摸,眉頭皺得更緊,“你平常穿的,都是這種老頭褲衩麽。”
“……”
游隼又閉上眼。
他夢呓似的說:“過來。”
金恪過去,低眼看着他:“我過來了。”
游隼伸手抓住了他睡衣前襟,扯着他俯下身去。不等他說什麽,游隼微微擡頭,隔着絲料的睡衣,鼻尖蹭在了他胸膛上。
游隼模糊不清道:“用阻隔劑了麽。”
金恪呼吸急促起來,啞聲道:“用了。”
游隼蹭着他,只要是隔着布料的,上面聞聞,下面聞聞。他聞到了淡淡的信息素,但困倦的大腦對信息素已經反應不靈便。
他還要繼續聞,一只手箍住了他。好像還有什麽抵到了他。
他眼皮上碰到什麽,又分開了。
金恪在游隼眼皮上輕輕吻了下,用手阖住:“阿隼乖,睡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啵啵,随機揪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