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表演
今天星期天, 金綏文好不容易從吃人的學校跑出來。四院離他們學校最近,他找借口來四院清靜了一天。
他在家排行老三, 頂上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可能是覺得日子過得太滋潤了,考去了醫學院。
這幾家私立醫院原來是他叔伯建的,可他們又屬實不是做生意這塊料, 剛開張沒幾年,賠得褲子都快沒了。
現在醫院到了金恪手裏。金恪大股東,他爸也多少拿點股份,他叔伯是小頭, 這幾年竟然又發展起來了,業內很有名聲。
不過金恪不管經營, 這幾家醫院對他來說也就是個普通投資項目。
金綏文聽說金恪今天居然也來了四院, 想着那來都來了,過去打個招呼呗,和他爸聊天兒的時候也好拿這個當話頭多要點零花錢。
也是巧, 金綏文從一樓走廊走過去, 剛好看見金恪從窗外小路經過。
金綏文打開窗戶, 一撐窗臺翻了出來:“金——”
金恪兩個字都說一半了,他才看見金恪旁邊還有個人,硬憋回去:“二叔?”
路燈不亮,但還是能看出來和金恪一起走的那人屬于“長得特帥”的級別。全國學校, 從高中到大學, 去哪都能當校草。
還長得有點兒眼熟,金綏文記得自己好像在好幾個女同學手機屏保上看見過這張臉。
這人回頭瞧着他, 又瞧了眼金恪:“兄弟, 你侄子都這麽大了?”
金綏文心想:明星?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金恪和明星藝人混一塊兒。他不是看不上明星嗎?——不針對明星, 金恪他媽的誰都看不上。
操他媽的,要不是為了多要點零花錢,他也不腆着臉來當小傳話員。
這人指了指金恪:“他是你二叔?”
金綏文臉色不善:“我不剛說完,我再給你叫一遍?”
這人倒很和顏悅色,還向他伸出只手:“不用,聽見了。你好,我跟金恪是兄弟,你可以叫我游叔叔。”
金恪眉頭輕輕挑了下。
金綏文:“?”
怎麽又多個叔叔?
他越看這人越他媽覺得眼熟:“游叔叔?你多大?”
這人頓了頓:“你多大。”
金綏文太陽穴青筋都要鼓出來了:“二十五,周歲,虛歲二十六。”
游隼:“……”
游隼佯裝無事道:“哦,我……三十五,周歲。”
金綏文狐疑地看着他,心想他現在是相信去當明星的血管裏流的都是福爾馬林了,金恪就完全和老字不沾邊,這人看着比金恪還年輕,說他是高中生金綏文都信,居然三十五了?
“哦,”金綏文半信半疑地和他握了握手,“那你保養得挺好的。”
他就是研究信息素和神經反應這一塊兒的,在實驗室練得對信息素的味道格外敏感。
握完手,他摸了摸鼻子,剛想着怎麽找話講,突然從自己指尖上聞到了一絲很淡的金恪信息素的味道和另一個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有極少量的信息素,會進入汗液覆蓋到體表。
除非注射過100%阻隔效果的阻隔劑,不然這一點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不用信息素,看身高和比例,也能猜出這人十有八-九是個Alpha。其中一種信息素肯定是他的。
但金恪的……
金綏文突然握住游隼手臂,一把拉過來,蹙眉聞了聞。
但他幾乎剛拽過來游隼的手臂,還沒等聞到什麽,他被按住肩膀。動作看上去很輕,但金綏文右肩以下的整條胳膊一下子都麻了。
金恪溫和道:“綏文,別這麽不禮貌。”
金綏文手麻了,也一下放開手來。
金恪轉頭看向游隼,笑道:“估計你經紀人等太久就要催你了,那,改天見?”
游隼本來想問金恪大侄子“你拉我幹什麽”,但看了眼文姐未讀99+的消息,懶懶地向金恪伸出一個拳頭:“行,改天見。”
金恪瞧了眼他的拳頭,沒動:“這是……?”
“擊拳啊,兄弟。”
游大少爺斜瞟他,拖長調子道:“哦,忘了,你年紀大,不了解。”
“……”
金恪蜷起拳頭,輕輕碰了下游隼的。
游隼兩邊嘴角快速地拉上去,朝他露出八顆牙齒,又耷回來。他哼笑道:“拜。”
等游隼拐過小路拐角了,金綏文才冷不丁問:“金恪,你認真的嗎?”
金恪仿佛是聽了一件與他無關的事,回過頭溫聲道:“你說哪件事?”
“別裝了,金恪。”金綏文冷笑着,又帶着些看笑話的嘲弄,“你這不是和你爸一樣,找了個Alpha當同性戀?”
剛才那人手上有金恪信息素的味道,只能說明他可能也和金恪握過手,而且多握了一會兒。
他沒聞到那人身上有沒有金恪信息素的味道,但金恪推他的那一下,已經相當于不打自招了。
當着別的Alpha的面碰一下他的Omega,反應都未必有金恪這麽大。他現在肩膀都是麻的。
他們兩個要是沒點兒事,金綏文心想那他不如也去當個同性戀。
金綏文也好奇:一個出過車禍的人基本連車都不敢坐了,怎麽還會有人出過車禍,還想着去飙車?
是僥幸心理嗎?
還是不信邪?
不信,兩個Alpha根本沒結果?
結出果來,也是畸形的果。
金綏文誠實地把想法問了出來:“你是遺傳了你爸喜歡Alpha的基因才……”
沒等他問完,他臉上挨了一拳。
他眼前直冒金星,整個衣領子從後面被揪起來,臉狠狠地摔在地上,幾乎整張臉都被迫埋進了潮濕崎岖的綠化草叢裏。
一只手從後頸鉗着他脖子,膝蓋像斷了一樣劇痛,整個人動彈不得。
他聽見金恪在頭頂淡淡道:“不要拿這件事當談資,我不喜歡。”
幸虧游大少爺還能勉強交出個感冒發燒的病診單,就下午大學生座談會突然離席,整個下半場都沒回來的事,公司及時發了原病診單,做了道歉聲明。
承平大學屬于國內頂級高校,座談會也不是談着玩玩,說“行業精英”就實打實只邀請各行各業最拔尖的那個,邀請不來這門行業寧願缺着,關注度自然高。
再不說觀衆怎麽看,中場離席也得罪人。
那些年輕科學家、青年上市公司老板、體育世界冠軍都老老實實在這兒坐着,你憑什麽走?
陳思文倒司空見慣了:這位自出道就沒消停過,去哪哪出事,出門吃個飯都能惹一屁股麻煩回來的偶像、祖宗、大爺,哪天洗心革面,不惹麻煩了,那才算大新聞。
游隼晚上安排了一場直播,沒什麽內容,主要就下午的事兒道個歉,顯得更誠懇些。
更主要,他已經很久沒有直播營業了。
游隼一直在家練舞練到十一點多,又去沖了個澡,才姍姍來遲開了直播。
「我火速趕來!」
「嗚嗚嗚嗚逆子你終于想起自己的直播賬號了」
「?11:57,你怎麽不明天播?」
「阿隼,媽媽對你很失望」
「卧槽,這是在你家嗎?」
游隼看見“阿隼”,突然不知道怎麽想起金恪。
他剛出道的時候有個采訪,問他家裏人都叫他什麽,他說阿隼,後來很多粉絲就跟着叫他阿隼了。不過也不光阿隼,五花八門叫什麽的都有。
金恪總不能是他粉絲吧?
更有可能是家裏人認識,游隼心想,等哪天給家裏打個電話問問。
但接着游大少爺就把這事兒給忘到太平洋去了。他想了想,仔細地把下午的事兒都給複盤了一遍,然後說他為什麽突然離場……強調了感冒發燒,完全抹掉了易感期,最後真誠地道了個歉。
“光道歉也沒什麽誠意,”游大少爺又想了想,“我給大家表演一個才藝吧。”
他拿近手機看彈幕:“兄弟們,你們随便點。”
「!這放大的帥臉」
「放尊重點,誰是你兄弟?」
「拿開!快拿開!媽媽不能亂-倫!」
「阿隼可以親我一口嘛?」
「街舞!阿隼的街舞yyds!!」
「主播可以表演吞劍嗎?」
“吞劍?”游隼挑眉,“誰說的吞劍?”
他頓了下:“我家還真有劍。”
他揣着正在直播的手機,和正在看他直播的幾百萬熱度的粉絲,來到了他家的一面牆前。這面牆上挂着十幾把沒開刃的劍。
游大少爺也不會玩劍,但他不管,反正他覺得擺這兒特帥。
他如數家珍地為觀衆們一一介紹了這些劍的名字、特點和喜好,比如喜不喜歡光,喜不喜歡水,然後抽出最長的一把,握住掂了掂,擡眉道:“好的,接下來抽取一位承平市區幸運觀衆,來我家為大家表演吞劍。”
「????」
「逆子你的心是黑的」
「虧我還在擔心你真表演吞劍??」
「為什麽是承平?為什麽是市區?承平人瞧不起外地人?承平市區人瞧不起郊區人?」
「好開,那就你去吧」
“看,給你們機會,你們又不肯來。”游隼坐到旁邊的桌子邊,“那你們究竟要什麽才藝表演?”
剛退燒,晚上練舞練狠了,現在再跳有點兒提不起勁來。
游大少爺一向對自己高标準嚴要求,一旦出場,他必然要是全場最帥。
「随便切首歌來一段hiphop freestyle,這句話媽媽已經說累了」
「你敢給我你家地址,我馬上打飛機過去吞劍」
「?打什麽?」
「阿隼下周會去Arthur大秀嗎?」
“不跳,跳舞前睡不着。”游隼索性閑聊起來了,“Arthur辦秀怎麽可能不去?代言人不去,這像話嗎?”
游隼一直苦想,這時想起樓下有個小區籃球場,場子建得特好,天天連個狗影子都看不着,還每個月翻新一次籃筐。
他想說兄弟們要不我下樓給你們表演個投籃吧,手機頂上突然跳出一條消息浮窗:
-金恪:現在還可以點節目麽?
游隼頓了頓,盡量不動聲色,悄悄回。
-YS:你在看我直播?
為了掩飾自己在開小差,他一邊回消息一邊擡頭道:“這樣吧,我去樓下給你們表演個投籃,随便投,連續二十個不失手怎麽樣?”
「????」
「兒子是不是中毒了,這都是什麽陰間節目?」
「阿隼你正常點,媽媽怕」
「好耶好耶,阿隼怎麽都帥」
「你就吹吧,我不信」
金恪沒回是不是。
-金恪:我想聽你唱歌
游隼心想金恪怎麽老是讓他唱歌,說學逗唱跳,他唱歌最爛。如果他有一百分帥,那他一唱歌,就剩下了九十九分。
可能這就是人無完人吧,人生總是充滿遺憾。
-YS:我唱歌很爛
不知道為什麽,和金恪聊天,游隼都老感覺好像能看見金恪瞧着他笑。
-金恪:所以你覺得我上次誇你唱歌好聽,是在騙你咯?
游大少爺心想:他要說是,那豈不是說自己唱歌難聽?
他猶豫了會兒,還是不太想唱。
-YS:也不是不能唱
他慢吞吞地敲字。
-YS:我唱歌,你吞劍
金恪那頭出現了明顯的停頓,正在輸入了半天。
游大少爺匆匆揣上手機,去套了件黑外套,戴上兜帽。他還有一櫃子珍藏籃球,球員簽名版、球隊簽名版。
他抱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球,對攝像頭挑眉道:“打個賭怎麽樣?賭能不能連上二十個。”
消息浮窗。
-金恪:我不會吞劍
-金恪:但我可以學一個別的給你表演,一換一,可以麽?
游隼頓了頓:“兄弟們,接下來我将帶來才藝表演:一邊打球一邊唱歌。”
游隼拎着折疊架到了籃球場。
路燈映照着籃球場,地上的籃架影子重影而狹長。夜裏開始刮風了,這個點小區靜得只能聽見微弱的風聲。風吹草動。草動蟲鳴。
游隼支好折疊架,把直播攝像頭固定上去,戴好了耳機。
他遠遠走出幾步,又回頭,從地上撿起球:“我在這兒說話,能聽見嗎?”
彈幕一大片一大片問號,問他是不是就是找個借口出門唱歌的,還有昧着良心給捧場的。不過看見都說能聽見,游隼就又跑遠了。
籃球場沒人,這幾條窄街都沒人。
也沒人下樓遛彎,住在這兒的住戶好幾年都未必能見上一面。
球砰砰地回蕩在球場,游隼聽着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遠遠回頭看了眼攝像頭。那像一雙眼睛,他知道金恪在看他。
他用拳頭叩了叩胸口,又指指攝像頭:“兄弟,說話算話。”
接着,游大少爺一狠心,把耳機音量調到了最大。
這首歌就是那天在劇組唱的。
反正金恪聽過一遍,也不介意聽第二遍。他換一首新的,萬一金恪以為他唱別的就這麽難聽。
唱第一句,游大少爺差點沒把球扔出去。
他媽的——
怎、麽、會、這、麽、難、聽、啊?
他狠狠地把籃球扣進籃筐,忍受着自我騷擾,轉着球回身向攝像頭豎了個“一”。
接着是“二”。
再是“三”。
打着球唱歌,嚴重漏拍子,有上句沒下句,唱一句漏一句。
游隼也不知道他把這首歌循環了幾遍,可能三遍,可能四遍。
游隼遠遠投進最後一個三分,回身向攝像頭,左手豎了個“二”,右手比了個“十”。籃球在他背後彈起,又彈遠了。
這遍還沒完,他走回來,微喘着氣把最後幾句唱完了。
他拉下帽子,捋了一把額頭汗濕的頭發,俯身盯着攝像頭:“在微信上找我點這首歌的朋友,我明天在家等你過來給我才藝表演,不來是狗。”
作者有話要說:
隼子:我想看頂碗走鋼絲鑽火圈女子綢吊空中飛人吐火吞劍
啵啵,留言的統統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