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楚文的影子
周五的下午，何煦坐在辦公室裏，拿着方書羽的名片翻過了倒過去的擺弄了半天。
一旁的李小白看不過去了：“不就是打個電話嗎？你用得着這麽緊張？”
何煦将名片扔在桌上，說：“小白，我不是緊張。我是要仔細斟酌、醞釀好每一句話。這樣才不至于又被他奚落。每一次都說不過他，這種挫敗感深深傷害了我的自尊。”
李小白嘆了口氣，斜睨着那張名片，說：“我看你就是神經過敏。怎麽對嘴掐架還非得分出個勝負來啊？你不想要挫敗感，你跟我鬥好啦！非要挑戰大律師這麽高難度的。人家那張嘴是打官司的。人家就是靠嘴吃飯的好不好？”
“誰不是呢？”何煦提高了聲調，“我雖然只是個實習的，但也算是主播吧？我口才也不差啊！憑什麽就說不過他？我不服氣！”
李小白一臉無奈：“那請問我們的大主播，您醞釀好了嗎？電話還打不打了？”
“好啦！”何煦一副打了雞血的狀态，拿起電話撥通了方書羽的號碼。
“喂，你好。”電話另一端傳來方書羽磁性的嗓音，語氣禮貌而平和。
何煦倒覺得他這一本正經的聲音有點不習慣。她深吸一口氣，也禮貌的說了聲：“方律師，你好！我是何煦。”
方書羽只輕輕“哦”了一聲。
何煦有點兒納悶，怎麽沒下文了？之前見到她，他不都是變着法兒的戲弄她嗎？今天聽見是她，怎麽這樣平靜？
“呃……方律師……我是想跟你約一下明天做直播節目的時間。”何煦說話倒有點兒結結巴巴了。
“幾點？”方書羽簡潔地問，仍舊一句廢話沒有。
何煦忽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直播是下午兩點。因為要化妝，還要熟悉一下節目流程。所以請方律師提前兩個小時到，可以嗎？”何煦也只得言簡意赅。
“好，明天我準時到。”
何煦放下電話依然沒弄明白，這個神經病今天怎麽不發神經了呢？他怎麽改套路了？一種莫名的失落竟湧上心頭。
“苦練幾年武功，跑去找高手‘華山論劍’，結果人家不跟你打……”李小白搖頭感嘆着走開了。
方書羽放下電話時，忽然有一種無力感。周毅昨天的話再次回響再耳邊——“何煦的脾氣和楚文上學時真像……”
其實，他何嘗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第一次看見何煦在婚禮現場教訓新郎的時候，他不知為何，竟想起了當年楚文一腳踢開他寝室的門，怒氣沖沖呵斥着“方書羽，你給我出來！”時的情景。然後從不愛管閑事的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幫了這個小姑娘。
方書羽拿起手邊的一個文件，可只看了一頁便丢開了。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忽然覺得異常煩躁。他有點兒後悔答應何煦去做嘉賓。是啊，那是人家夫妻倆的事。他明知周毅敏感，幹嘛還要參和進來？這些年來，他已經學會置身事外，把他們三個人複雜的關系處理得很好了。可昨天，怎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方書羽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将身體的重量全部倚在椅背上。他将目光轉向窗外，眼神渙散。幾秒鐘後，他收回遐思，再次拿起桌上的文件，并在心中告誡自己，明天就是去做嘉賓解答法律問題。他不是為了任何人。電視臺沒有楚文，更沒有什麽楚文的影子……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何煦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果然是方書羽，心想這家夥倒是真準時，果然一分鐘都不差。
“喂，方律師，你到了嗎？”何煦這次也是一本正經。
其實，昨天被李小白那句“華山論劍”嘲笑了之後，何煦就開始自我反省了。她也覺得自己挺好笑的。本來就是個見過幾次面，不太熟的人，幹嘛那麽在意他？人家來做嘉賓，就好好接待人家，該幹嘛幹嘛。弄得這樣草木皆兵真是太可笑了！
電話裏傳來方書羽依舊清亮好聽的聲音：“嗯，我在大門口，好像進不來……”
“對，廣電大樓是不準外人進來的。你等一會兒，我下去接你。”何煦放下電話，便往外走。
在經過辦公室門口的穿衣鏡時，何煦下意識瞄了一眼。然後她便站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襯衫的衣領，又拿起挂在鏡子上的梳子，梳了幾下額前的劉海。忽然，她發現鏡子裏那個女孩兒的臉頰上竟然漸漸浮起兩片紅霞。
何煦急忙丢開了梳子，兩只手捂着臉，心想，該死！自己這是在幹嘛？不就是下去接一個來做節目的嘉賓嗎？用得着這麽在意自己的形象？幸好李小白出去了……
何煦走出樓門，遠遠就看見方書羽站在大院門口的接待處。他今天穿了一套剪裁合體的黑西裝，襯得他修長的身材更加英挺。
“這家夥的外形還真是養眼啊！一會兒上了電視，肯定迷死一大片女觀衆……”何煦邊走過去邊在心中感嘆。
“你好，何主播。”方書羽微微颔首，對何煦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何煦見他這樣正經，真有點兒不适應。她也只好微微一笑，說了句：“你好，方律師。”
之後，兩個人竟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就這樣對望了幾秒鐘後，何煦尴尬地說：“呃……方律師……你……你跟我進來吧……”
說完，她便轉身往樓裏走。方書羽靜靜跟在後面，沒再說話。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靠着牆相對站着。狹小的空間裏，依舊靜默。何煦感覺空氣裏都飄蕩着“尴尬”這兩個字。
她看了一眼方書羽。他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明顯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勢。
何煦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難道，上次的事，他生氣了？不對啊，明明是他占盡上風。他還生什麽氣啊？這個人，怎麽這樣陰晴不定？太奇怪了吧！
而此刻的方書羽也感覺到何煦在看自己，不禁心中暗笑——這小丫頭到底是個孩子，這樣心裏就開始發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