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向文墨到底還是搬出去了,季漢臣懶得去看,這個消息還是安沐雨代為轉告的。聽到的時候季漢臣只笑了笑,也沒說話。明明也才不過半個月的世間,季漢臣卻覺得好久好久了。
十一月已經到了深處,外面的風很大,呼呼的風聲總讓季漢臣覺得格外冷。樓下的齊銘也終于出差回來了,見到季漢臣的第一眼就問:“你怎麽這麽瘦了?”
季漢臣樂呵呵地打着幌子,也沒告訴齊銘自己的那些事。他是指望能盡快忘記就盡快忘記吧,總記得對腦袋不好,也就沒必要再對別人說了。
晚上,齊銘、季漢臣在季錦城家吃完了飯之後,季漢臣對着齊銘說:“我和你一起走吧!”又轉身對季錦城和安沐雨說:“謝謝大哥和大嫂這幾天的照顧,我也要回去了!”
季錦城站起身來,“這就要走了,你行嗎?”
季漢臣知道他問的是身體,齊銘在也不好直說,只說:“我的房子都打理好了,回去肯定沒問題的。你們放心吧。”
安沐雨也挽留,可無奈季漢臣打定了主意。齊銘開車執意要送季漢臣回去,季漢臣只好同意了。
齊銘并不知道季漢臣和向文墨那些彎彎繞繞的過去,季漢臣也懶得去說那些已經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兩個人一路上談天說地說着近來的新聞,不一會兒就到了季漢臣的家。
季漢臣掏出鑰匙,齊銘幫他拿着行李,進了門,季漢臣就被客廳桌子上多出來的擺設吸引了,那是一個透明的小魚缸,裏面是幾只紅色的小金魚,地下是青碧碧的水草,在水裏油油地招搖着,看得出來,被人很用心地打理過。齊銘沒發現什麽不對,将行李放下了之後又和季漢臣聊了會兒才動身離開,季漢臣送他出了門,看着齊銘下了樓。
季漢臣送走了齊銘,轉身就要關門,卻聽見一聲輕輕的嘆息,而後是熟悉的聲音。
“漢臣......”
季漢臣愣在那裏,手上還握着門把,卻不知道該關還是放開。季漢臣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轉身、關門,隔了那一句嘆息。
他不知道向文墨怎麽會在外面,怎麽剛好自己回來了他就來了。季漢臣想也許是安沐雨告訴向文墨的,可為什麽呢?怎麽會呢?沐雨不是知道自己已經決定放棄向文墨了嗎?向文墨難道還沒明白過來,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那天和向文墨說的話,他想,他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就像季漢臣那天說的,小時候總是會被有些大人們一時興起的收養,而後又因為種種原因被送回孤兒院。在被向家抛棄之前,季漢臣已經經歷過兩次相似的經歷了。那麽小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如果被抛棄,那麽最好的自我保護的方法就是忘記,将那些已經付出去的感情重新收回來,那麽就不會傷心了。于是,漸漸變得絕情。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被抛棄時所流下的眼淚,他哭得那麽傷心,可是季錦城對他說:哭是沒有用的。忘記吧!
後來,一切都證明了季錦城的話是對的。
于是,現在這樣也挺好。季漢臣熄了燈,躺在床上,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自己布置的卧室到底看起來效果怎麽樣,可他也沒有心情了。好不容易睡過去,夢裏都是那聲“漢臣”和無盡的嘆息聲。夢魇着了,季漢臣也就起得比平時早些,草草洗漱了,穿上了運動服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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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季漢臣看着并不什麽明朗的天空,甩了甩頭,呼吸着冬天裏濕冷的空氣,喉嚨被刺得有些痛。他擡步跑起來,一邊跑一邊看着兩邊的風景,惬意得很。荒廢了許久的晨跑,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有點累,但是多少還是讓他有些振奮。
那時候和向文墨說過等以後再接着晨跑,這還沒過幾天,卻怎麽料到,兩個人哪裏還有什麽以後呢?
季漢臣強迫着自己不去想這些,順着往常的路慢跑着,卻突然轉了個彎,他想,也許換條路,會有更好的風景也說不定。
跑着跑着,季漢臣就覺得有些不對經,猛地一回頭,卻發現原來身後跟了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向文墨!
季漢臣真想不通向文墨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也懶得問,愛跟你就跟着呗。季漢臣甚至加快了腳步,可無奈他快向文墨也快,季漢臣累得氣喘籲籲的時候終于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速度來。
一路上,向文墨都跟着自己,不上前也沒跟丢,季漢臣心裏有些不痛快!本來一個好好的早晨被人破壞了,加上昨天晚上夢裏的那一聲聲不斷的叫聲與嘆息,季漢臣的脾氣快要爆了!可他不想和向文墨打照面,也就裝着糊塗憋着一肚子的氣往前跑。季漢臣跑到一家粥店外面頓住了腳,沒辦法,他想念那種剛剛慢跑玩就喝上一碗熱粥的舒暢,可轉念一想,季漢臣還是拐着彎去了隔壁的豆漿油條店。
季漢臣背對着馬路坐着,不去看跟在後面的向文墨,叫了豆漿油條,和另幾位晨練的大爺拼桌,悠悠然地吃了起來。咬口油條,然後喝口豆漿,別說,不比噴香的熱粥差!吃完了,季漢臣付了錢轉身離開。走的時候用眼角瞥了眼,向文墨還在那裏站着。
季漢臣搖頭地笑了笑,也就打道回府了。向文墨,你何必跟着呢?!
還管他幹什麽,從前都是向文墨跑在前面,他在後面跟着;如今,卻反過來了。季漢臣無奈地背着手一路晃着往家走。
向文墨心裏卻不好受,他站在街角,看着季漢臣拐進了那家早點小店,看着那人背對着他吃着油條,喝着豆漿。向文墨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季漢臣身後,直到季漢臣爬上了樓梯。
“漢臣,”向文墨在季漢臣關上門的一霎輕輕叫了出來,因為寒冷,喉嚨裏嘶嘶痛着。季漢臣愣了下,他倒是沒想到向文墨居然會開口叫住他,可他也只是一秒鐘的停頓,還是毫不留情地帶上了門。
向文墨看着緊閉的門,頹然地靠在樓梯口。頃刻,便聽見門開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向文墨從牆壁上直起了身子!因為立得太急甚至晃了一下。他看見季漢臣小心卻絕情地将那盆金魚端到了門口的地上,然後目不斜視地又關上了門!一句話也不說!
“咚”的一聲關門聲,響徹在安靜的樓道裏,炸開在向文墨的耳邊。季漢臣絕情他是知道的,卻不想,竟然絕到這地步!連一缸魚也不願意留着了嗎?那是自己臨走之前特地買來的,只為着能讨季漢臣一份歡心。
向文墨踱着步子,走到門前,彎下腰,看着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趕出家門的金魚,喃喃開口道:“你果然還是被他趕出來了。”說着伸手端了金魚缸,久久站在那裏。向文墨不知道怎麽面對此刻這樣冷漠的季漢臣。他束手無策!
季漢臣生日那天,他和安沐雨說的那些話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當他回頭時看見的季漢臣昏迷的樣子,那時候的季漢臣還護在安沐雨的身前,那麽明顯的保護姿态!向文墨喊出“老師”的這句時,分明看見了季漢臣眼裏的笑意。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樣的笑容,卻無端讓向文墨驚慌失措!而現在,季漢臣這麽明顯的劃分界限的行為,讓他覺得不舒服之餘,還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已經被季漢臣徹底遺忘和抛棄了。
他承認,他有些喜歡季漢臣,不是那種對着安沐雨的喜歡。看着季漢臣,總是喜歡和他接吻的感覺——黏膩溫馨的吻,哪怕只是接吻就好,向文墨也能體會出那裏面深深的情義。而現在,他卻連季漢臣的身都近不了了。
他不知道自己那天對着安沐雨為什麽要說那些話,那些本該早已經忘記的話。老師現在很幸福,他倒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了,自己是真的愛着安沐雨嗎?那為什麽看見季漢臣受傷的時候心裏那麽難受?現在這樣被季漢臣拒絕更加難受。為什麽想要那麽親密地去接近季漢臣?現在的他好像已經被季漢臣遺忘了,這樣的拒絕讓他骨子深處的渴望呼嘯而出,他渴望哪怕只是離季漢臣近一點也好啊!
他在想,季漢臣原來是不是也是這樣渴望着自己的?可一想到,心疼得就澀起來。他想起自己對季漢臣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剎那間連站都好像站不穩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