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野之間,橫空出現了一座将軍府。
屋檐下挂着一盞盞白燈籠,幽藍的燈光映照在枝枝和阿奴兩張白皙驚恐的小臉蛋上,她們怎麽出現在這裏了?
枝枝看了看手機,發現這裏一點信號都沒有,三哥哥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着急?
她焦急的看着周圍濃郁得堪比地府的陰氣,警惕地望着門口的方向,門口有兩個臉頰紅撲撲的紙人,正探頭探腦地打量着她們。
阿奴則一眼不眨地盯着手裏的烤串,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灰,還好沒有弄掉,她張嘴咬了一口香噴噴的雞翅,嚼得脆骨喀嚓喀嚓的響。
聽到動靜的枝枝扭頭看向心大的阿奴,“......”
“枝枝想吃?”阿奴大方的将沒吃過的一串遞給枝枝,“給你吃。”
“不吃。”枝枝移開視線,環顧四周,周圍空蕩蕩的,角落裏布滿了蛛網。
枝枝有點點害怕的看向外面兩個紙人,紙人穿着紅衣服綠褲子,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非常辣眼睛,“你們為什麽要抓我們?”
紙人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像小孩,又像女人,笑聲聽着像哭聲,聽起來令人頭皮發麻。
枝枝被它們的笑聲搞得渾身不舒服,繃着小臉走到門口,直接從斜挎包裏拿出驚雷木小劍,對着紙人直接劈成了兩半。
紙人被劈開後,陰氣一洩,頓時變成了一張紙,輕飄飄地飄到了院子裏,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彷如它們從未存在過。
枝枝跑到院子裏,繃着小臉望着天空,天空中有一輪血月,染紅了整片夜空。
阿奴噠噠噠地跟着跑出來:“枝枝,你在看什麽啊?”
“我在想怎麽離開這裏。”枝枝抱着自己的小木劍,掐指算了算,算完後凍着一張小臉,果然不能随便挖人墳,真的要倒大黴。
阿奴又啃了一個雞翅,“那你想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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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枝枝也是第一次被鬼抓入幻境裏,暫時沒有線索,“阿奴知道怎麽出去嗎?”
“阿奴也不懂。”阿奴想了想,“穿牆跑出去?”她說着轉身穿過後面的牆壁,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枝枝見狀,拿着小木劍往外跑,“阿奴,你別亂跑。”
她剛跑出院門,就看到阿奴捂着腦袋跑了回來,委屈巴巴的樣子,“我出不去。”
枝枝早就算到了,她繃着小臉牽起阿奴,倆個小姑娘一起往有聲音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前方出現了一盞盞紅色燈籠,緋紅的燈籠透出詭異的喜慶。
枝枝望向裏面,裏面隐隐約約傳來說話聲和笑聲,而裏面的笑聲好像是之前聽到過的搖晃鈴铛馭鬼抓她的壞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枝枝吓得往後退,剛一退就撞到了紙人,紙人一手抓她,一手抓起阿奴,拎着往裏面大廳裏面走。
阿奴胡亂掙紮着,手裏的烤串卻是沒掉,“大膽,我是小公主,你們放開我!”
紙人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是直接将枝枝和阿奴扔在了大廳外面的院子裏。
枝枝和阿奴都摔疼了。
枝枝揉了下屁股,吃痛的望着大廳裏面,大廳裏樂聲陣陣,還有幾個打扮豔麗妖嬈的女子正在跳舞,長袖飄飄,韻味十足。
透過中央跳舞的人,枝枝看到上首坐着一個身穿盔甲的男人,而男人身側趴着坐着幾個長相漂亮的女子,低眉順眼的幫他按摩着肩膀和膝蓋。
枝枝打量了幾眼,發現男人渾身殺戮氣息,是比她之前遇見的厲鬼還厲害的厲鬼,他渾身陰氣和白天考察古墓時發現的一模一樣,濃得堪比墨水。
她算得沒錯。
果然不能挖掘,否則會倒大黴的。
第一個倒黴還是她。
枝枝懊惱後悔,早知道就不出門逛街了,她繃着小臉嘆了口氣,扶起摔趴在地上的阿奴,準備偷偷離開,就被紙人推進了大廳,紙人粗礫的嗓音響起:“将軍,她們倆個想跑。”
“想跑?”上首的将軍揚起手,彈奏的紙人立即停止奏樂,樂鼓聲一停,偌大地院子只剩下枝枝一個人喘氣兒的聲音。
“小鬼,來了我這裏你還想跑?”将軍桀桀地笑着了起來,笑聲在空蕩的院子裏回蕩,嚣張又猖狂。
枝枝繃着小臉,手裏飛快掐訣念咒求助黑白叔叔,但剛有所動作就被坐在一側拄着拐杖、穿着深藍繡紋的老婆子給阻止了。
“這個小鬼又要搬救兵了,攔着她。”鈴婆輕輕跺了手裏的拐杖,拐杖上的鈴铛輕輕晃了一下,聲音清脆,卻又透着一絲詭異。
下一刻,枝枝的手被紙人給按住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壞的人,神情凝肅地看着鈴婆:“你明明是人,為什麽還要和厲鬼一起做壞事。”
鈴婆嗤笑了一聲,“小鬼,你家大人沒告訴過你少多管閑事嗎?”
“是你害得劉忙被抓的是不是?”
“他自己要做壞事的,不做壞事就不會被抓了。”枝枝怒目而視着鈴婆,“你額頭低癟、三角眼、鷹鈎鼻,和他一樣做了不少壞事,你也會被抓起來坐牢的。”
枝枝年紀小,聲音奶聲奶氣的,放的狠話也沒有任何威懾力,鈴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嗬嗬嗬地笑了起來,笑完後陰測測地說:“小鬼還會相面?呵呵呵,那你有沒有算到自己今天會倒黴?”
“你今天才要倒大黴了。”枝枝看着鈴婆的面相,今天也有血光之災,“你快放了我們,不然今天要倒大黴的。”
“自身難保還想恐吓我?”鈴婆嗤笑一聲,還以為是多厲害的角色,不過是個沒什麽大本事的小鬼,之所以能害自己損失十個厲鬼也是求了外援。
鈴婆頓時不再如剛才戒備,反而是眼饞地看着枝枝渾身功德和氣運,“小小年紀功德如此旺盛,我要是把你做成絲羅瓶,一定能成為厲害的大殺器。”
“不許傷害枝枝。”阿奴站到枝枝跟前,雙手張開擋在前面護着枝枝,誰敢過來就打他。
“這個千年小鬼也不錯,因早夭背負了因果無法投胎,也很适合做我的絲羅瓶,你們倆既然姐妹情深,那就一起給我做小鬼吧。”鈴婆搖晃起手裏的鈴铛,鈴铛一響,阿奴整個鬼都難受起來,并不受控的被鈴婆吸了過去。
“阿奴。”枝枝生氣的直接念了殺鬼咒語,大廳內的紙人瞬間燃起了火光,眨眼功夫煙消雲散。
下一瞬,枝枝直接拿出驚雷木小劍引雷劈向鈴婆,鈴婆周圍一圈的鬼都被劈得焦黑。
鈴婆也吓得往後退了幾步,鈴聲頓時消失,阿奴嗖地一下跑回了枝枝身後躲着,“枝枝好厲害。”
“小鬼,還挺厲害,練成絲羅瓶一定很好用。”鈴婆又搖晃起了鈴铛,打算抓起來直接砍斷雙腿雙腳,讓她直接變成厲鬼。
鈴婆剛說完忽然臉色一變,家裏好像被人闖入了,她立即朝坐在上首的将軍說道:“飛雲将軍,我家中出了點事,還請你明日幫我将兩個小鬼送過來。”
“只要鈴婆答應的二八女子盡快送到,本将軍保證送過去。”一臉橫肉的飛雲将軍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酒。
“這是自然。”鈴婆說完輕輕跺了下拐杖,然後就消失在了這處陰宅裏。
飛雲将軍色眯眯地摸着身側女人的嫩白的小手,一邊打量着兩個小鬼,“今天就是你想來挖本将軍的墓地?”
“是考古,你都沒文化,連這個都不知道。”阿奴将之前枝枝對她說的話重複給了飛雲将軍,“你的墓地都進水了,他們來還可以幫你修修房子。”
“呵,本将軍的墓地需要外人修繕?不過是群盜墓賊,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飛雲将軍渾身陰氣和戾氣,陰測測地看着兩人,随後視線又落在渾身功德的枝枝身上,說實話,鈴婆饞,他也很饞。
他回想起之前自己吞掉的一個渾身功德的道士魂魄,功力大漲,如果再吞掉這個小鬼的,那定能成為一方鬼王。
飛雲将軍想到這兒,一把推開自己身側的小妾們,起身走向枝枝,“好香的魂魄。”他說着拿出了飛雲槍,打算直接殺死枝枝。
飛雲槍前面的刃寒光凜凜、削鐵如泥,銀白的光閃耀刺目,晃得枝枝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但閉眼的剎那,她看到飛雲槍上面纏着一團紅綢,紅綢上有簽字筆畫的小貓貓。
枝枝看到熟悉的小貓貓,烏潤的眼睛瞬間紅了,抿着嘴咬着牙問:“那個你哪裏來的?”
“這個?”飛雲将軍指着飛雲槍上的紅綢,渾不在意的說道:“一個死道士身上扒下來的。”
枝枝眼尾處染出一片紅,眼裏氲出一片水光,聲音顫抖,“你害死了我師父?”
“那是你師父?”飛雲将軍回想起一個多月前在中部地區被他和鈴娘等人拉入陷阱的老道士,桀桀大笑起來,“你師父的魂魄也很香。”
枝枝繃着小臉,強忍着眼淚,滿目恨意地盯着飛雲将軍,恨不得立即殺死他。
“想報仇?”飛雲将軍漫不經心地看着枝枝,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小鬼,我這就讓你和你師父團聚。”
他說完,召喚出身邊的妾室厲鬼們将枝枝和阿奴給抓起來。
枝枝雙眼通紅,扔出桃木劍,飛快掐訣念咒,“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誅殺!”
紅月映紅了整片天空,暗紅的天色下陰風四起,站在風中的枝枝背脊挺直,清冷如松,不屈不撓,直面邪惡。
她扔出去的桃木劍也如同安裝了導航,直奔所有的厲鬼而去,來來回回,穿腸破肚,灼燒着她們每一片陰氣彙集二成的身體。
“還有點本事,但也就這麽一點。”飛雲将軍揮動飛雲槍,直直地刺向了枝枝,絲毫不留情。
“枝枝。”阿奴見狀跑到枝枝跟前,想要護住枝枝。
“阿奴別來。”枝枝又掏出驚雷木小劍,直接引雷劈向飛雲将軍,轟隆——
驚雷木至陽,飛雲将軍也害怕地躲開了它。
枝枝還不罷休,發瘋似的繼續念着咒語,發瘋似的引雷劈向害死師父的罪魁禍首,在大量功德的加持下,在場的厲鬼都受到了影響,全都被灼燒得痛苦哀嚎,本事差的直接成了被燒得紛飛湮滅。
飛雲将軍也不例外,被各種殺鬼神咒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這個小鬼怎麽回事?這麽厲害的?他掙紮着站起來,“你想殺死我?你殺死了我,你師父也死了,你确定你要繼續念下去?”
枝枝怔了下,随即看到師父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廳裏,他還是和以前用桃木枝挽起一個簡單發鬓,還是穿着記憶裏的那一身青色道袍,頭發發白,雙目通紅地喊了一聲:“枝枝。”
枝枝聽到師父的聲音,鼻子發酸,師父。
胡子花白的師父:“枝枝,別念了,師父頭疼。”
枝枝聽到和師父一模一樣的聲音,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她死死的抿着嘴,沒有發出聲音。
師父朝枝枝揮着手,“枝枝,快來救救師父,救救師父......”
“師父......”淚流滿面的枝枝朝着師父的方向走去,小聲抽泣着,難過得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枝枝別去。”阿奴發現了不對勁,連忙拉住枝枝。
“枝枝別聽小鬼的,快救救師父啊。”師父張開雙手,語調上揚,“過來,師父抱抱你。”
枝枝仿如什麽都沒發現似的走向師父,投入了師父的懷裏,親昵小聲的喊了一聲師父。
“枝枝,師父的好徒弟。”師父一臉得逞壞笑的抱住枝枝,果然是小孩子,得來全不費工夫。
就在飛雲将軍暗笑時,枝枝仰起頭看向他,并将驚雷木小劍刺進了他的肚子裏,她冷着小臉,帶着一絲哭腔說道:“壞人,我師父才不會自稱師父。”
師父平時特別和藹好玩,總是逗她,她不想理他,他就會說‘小枝枝又不理老頭子了,果然糟老頭子不讨人喜歡哦。’
老頭子特別好,特別好,就算變成了厲鬼也不會傷害她的,枝枝帶着哭腔說道:“壞人!”
“你竟然沒有被迷住。” 飛雲将軍沒想到是這裏露了破綻,低頭看着自己被刺了個對穿的肚子,五髒六腑都像被雷電劈中了一般,如被烈焰灼燒着,痛得他整個魂魄都在抽痛。
枝枝還沒完,又拿着小木劍往裏面鑽了鑽,驚雷木所到之處全都灼燒了一遍。
飛雲将軍捂着被灼燒了一個大洞的肚子,滿臉陰鹜地一把拎起枝枝,咬牙切齒地:“小鬼,本來想拉出你的魂魄慢慢吃的,現在就整個把你一起吃掉吧。”
枝枝繃着蒼白的小臉,使出渾身力氣,修剪得宜的手變成了小爪子,舉起手用力朝飛雲将軍的臉上抓了下去,直接抓破了他眼睛和臉,疼得他一下子将枝枝給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門檻上。
枝枝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她仿佛看到了厲害隊長姐姐的身影。
等枝枝重新睜眼,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窗外陽光明媚,斜斜地照進了屋裏,将她沒有血色的臉襯得更蒼白了。
“枝枝醒了?”一直守在旁邊的陸之南總算是松了口氣。
“三哥哥。”枝枝看到三哥哥後也松了口氣,她好像沒事了?
“枝枝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連夜趕過來的陸之西關切問道。
枝枝偏頭看向另一側的陸之西,疑惑的看着他:“二哥哥?”
“得知你失蹤後我就趕過來了。”陸之西解釋了一句,“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讓醫生過來幫你看看?”
“有點暈,手有點痛。”身體很不舒服,枝枝說話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完全沒有了平日裏酷酷的僞裝。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番:“是腦震蕩的後遺症,手這裏有輕微擦傷和脫臼,雖然已經複原,但肌肉拉傷了,還是得好好養幾天。”
“那就好,謝謝醫生。”等醫生出去後,陸之西心疼得看着枝枝蒼白的小臉,“枝枝是不是吓壞了?”
枝枝輕輕點了點頭,有一點點,但更多的是難過,“三哥哥,是你來救的我嗎?”
“你原地消失不見後我立即聯系了周春和,恰好周春和正和配合前晚來找過你的那個陳隊長一起查案,是她召集人去救你的。”陸之南也不知道具體怎麽找到枝枝的,反正淩晨得到通知時枝枝已經被送到了醫院,“你想知道詳細的情況可以晚點問陳隊長。”
話音剛落,清冷漂亮的陳諾也推門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七八個特殊事件管理局的人,另外周春和、李明等人也過來看望:“枝枝還好嗎?”
坐着的陸之西收起大長腿,直接站了起來,“腦震蕩、手受傷了,還有肌肉拉傷等問題,得住幾天院。”
陳諾清冷的眸眼掃過房間內的幾人,最後落在臉色蒼白的枝枝身上:“讓陳故幫她治治。”
“治什麽?醫生?”陸之西揚起冷峻眉眼看向陳諾,他半夜抵達時和陳諾打過照面,“這裏的醫生已經幫枝枝檢查過了。”
“不是。”陳諾回頭看向門外,門外走進來一個六七歲的長相精致清冷小男孩,但眉眼溫潤,如同凜冬裏多了一束陽光。
陳諾吩咐:“陳故,幫這個小妹妹治一下身體。”
陳故點點頭,“姑姑,你們出去。”
陸之西有些擔心,不願意出去。
“陸警官你不用擔心,陳故會祝由術,能幫人快速治好身體的一些小問題。”青和很是羨慕,陳故是隊長家的寶貝,從來不會讓他幫外人治病,這次竟然帶來幫枝枝治病了。
陸之西和陸之南都不想枝枝不舒服,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走到門外去等着。
枝枝睜着烏潤的眸子看向小哥哥陳故,長得和厲害姐姐有些像,精致漂亮,清澈明亮,看起來并不吓人,反而有點像三哥哥,像冬日裏暖和的陽光。
“我幫你治。”陳故站到床邊,直接念咒,兩遍咒語過後,枝枝暈乎乎地腦袋就清醒了許多,拉扯過的手也不疼了。
枝枝驚詫的看向陳故,“你很厲害,能教教我嗎?”
“不能。”陳故抿了抿嘴角,這是他們家族秘術,只有選中的人才能學。
枝枝有些失望,但又有點不甘心,試圖用自己會的交換:“我教你算命、捉鬼、看風水,行不行?”
“不行。”陳故頓了頓,“我也會一點算命捉鬼。”
“你都會?那你想要什麽?我有錢。”枝枝觀察着陳故的面相,功德、運勢都很好,也不知道他缺什麽。
陳故剛想說話,忽然聽到窗外有動靜,他回頭看去,發現窗外有一只鬼鬼鬼祟祟地趴在外面,他伸手直接抓了進來。
發現病房裏有個抓鬼人的阿奴本來想等他走後再進去的,哪知道自己一下子就被抓住了,急得不停蹬腿,“哎呀,你放開我。”
陳故抓住小鬼後,直接拿出一張驅鬼符,吓得阿奴大喊救命:“枝枝,救我。”
“不要傷害阿奴。”枝枝忙坐起來,還有些虛弱地說道:“她是好鬼。”
陳故擰起秀氣眉毛:“好鬼?”
阿奴連忙點點頭:“嗯嗯,我是好鬼。”
“你看不到她身上沒有沾染血腥嗎?”枝枝将阿奴拉到身後護着,然後問陳故。
陳故輕輕搖頭,他最擅長的是祝由術。
“她沒有害過人,是一個好鬼。”枝枝為阿奴證明,“她昨晚還救了我,不信你可以問.....隊長?”
陳諾和陸之西他們聽到裏面的動靜,推門走了進來,“好了?”
“姑姑,已經好了。”陳故快步走到姑姑身邊,指着被枝枝護着的小鬼,示意姑姑看。
陳諾已經注意到了阿奴,昨晚去救枝枝時看到阿奴擋在前面護着枝枝,是個善良的小鬼,她淡淡的嗯了一聲。
“沒事就好。”陳諾看枝枝臉色逐漸恢複了紅潤,說起昨晚的事情,“鈴婆跑了,不過飛雲将軍已經抓到。”
她們昨天查到院長和鈴婆合作擺陣抓厲鬼,根據線索找到了鈴婆在北城郊外山裏的住處,屋裏到處都是血腥氣,還擺滿了裝鬼的陶罐,另外還綁了兩個七月半出生的女孩兒。
她們去時鈴婆不在,直接将房子裏鬼全部一網打盡,随後一部分去抓鈴婆,一部分前去救枝枝,到的時候枝枝已經将現場劈了一個遍。
陳諾還記得飛雲将軍臉上被抓出來爪印已經爆掉的眼球,想想還是沒有暴露枝枝的秘密,“飛雲将軍已經被關進特殊事件管理局大牢,審訊完會送去地府。”
提起飛雲将軍,原本情緒就不高的枝枝小臉又垮了下來,紅着眼眶問:“師父是被他們害死的,能讓他把師父還給我嗎?”
“已經不能了。”陳諾心有不忍地看了眼枝枝,“枝枝可以多為你師父積福,興許以後還能再見。”
只是興許。
只是個安慰罷。
誰都知道被吞掉的魂魄就是不在了。
就算枝枝再努力,她也找不回師父了。
枝枝低着頭小聲抽泣起來,身前的被子濕了一大片。
從枝枝回家以來,陸之南是第一次見到枝枝哭,想到枝枝師父的遭遇,他心底悶得慌,擡腳走到床邊抱住他家的小公主,“枝枝,你還有我們呢。”
聽到三哥哥的聲音後,枝枝控制不住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師父去世時她沒有這樣哭,一個人下山時沒有哭,被厲鬼欺負時也沒有哭。
可是現在師父再也回不來了。
她再也沒有師父了。
枝枝埋在三哥哥的懷裏嚎啕大哭,嗚嗚嗚,她再也沒有師父了。
陸之南聽到枝枝的哭聲,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緊緊的抱住她,“枝枝,你還有我們,還有爺爺、伯伯們、哥哥們......”
陸之西在警局見慣了家屬們悲傷痛哭,一顆心已經有些冷硬了,但現在看到枝枝哭得這麽傷心,鼻尖泛酸地往外走,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走出房間,留給枝枝一個安靜的空間。
陸之西靠在醫院牆壁上,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想了下又放了下來,側目看向清麗的陳諾,“陳隊長?”
陳諾颔首。
“你們既然是特殊事件管理局的,那應該知道枝枝師父具體是怎麽回事吧?當時是有很多人?”陸之西不會玄學,但他是警察,可以從他這邊的路子入手。
陳諾颔首:“根據最近查到的來看,都是觊觎大家的氣運,枝枝師父的事情老道士、鈴娘都有參與,另外應該還有玄學人士,不然以枝枝師父的本事不可能出事。”
陸之西語氣不善:“你們玄學界是時候該清理這些鼠輩了吧。”先是盯上陸之北,這次又盯上了枝枝。
陳諾也不怕他,不過确實該好好清理一下了,她想起之前抓老道士時他說過的一句話,心底隐隐有些猜疑,“你放心,我們會清理幹淨。”
陸之西颔首,“麻煩給我們一份資料,我們也會想法子。”
一向讓警局配合她們特殊事件管理局的陳諾擡眸睨了陸之西一眼,枝枝的這幾個哥哥說話都挺不客氣的,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這事事關枝枝,他們願意查就查。
外面的人簡單聊完,屋裏的枝枝哭得差不多了,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
陸之南拿出濕紙巾給枝枝擦臉,“難不難受?要不要喝點水?”
“不要。”枝枝小聲抽泣着,時不時擡手抹着眼淚,小臉因為大哭而變得通紅。
“那你想要什麽?和哥哥說。”陸之南又拿起酸奶、果汁、草莓等東西,“餓不餓?吃點東西?”
枝枝低着頭,抽抽搭搭的搖頭說不要。
“還好嗎?”陸之西走進來,擡手揉揉她的腦袋,“怎麽一直低着頭?讓我看看眼睛是不是腫了?”
“還真的是。”陸之南從病房冰箱裏拿出一個冰袋,用幹淨帕子包裹着給枝枝敷一敷,“敷一敷,免得更嚴重了。”
枝枝接過冰袋冰一冰眼睛,冰了一會兒情緒也穩定了下來,“謝謝三哥哥。”
“不客氣。”陸之南拿回冰袋,又幫枝枝檢查了一下,确認眼睛沒那麽紅了才放心。
枝枝被盯着打量,忽然覺得哭了那麽久有點不好意思,默默地拉起被子,将自己紅撲撲的小臉蓋住。
“枝枝這是做什麽?”陸之西注意到她埋進了被子裏,“想睡覺?”
枝枝将小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甕聲甕氣地說着:“我哭了,丢人。”一點都不酷了。
“不丢人。”陸之西笑着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枝枝只是難過了,難過了人就會想哭,我們也是這樣的,不算丢人。”
“對啊,枝枝很厲害,也很勇敢,抓到了壞人,如果換作是我,我肯定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陸之南也輕聲安慰起枝枝,“聽說特殊事件管理局會好好收拾壞人,等我們回去後有時間去看他的下場,好嗎?”
枝枝被轉移了注意力,輕輕嗯了一聲,她要往壞人身上扔很多雷符,劈死他。
“要不要吃點東西?”陸之西拿起剛才陸之南沒有推銷出去的酸奶,“離阿姨送午飯過來還有一會兒,先吃點東西墊吧一下。”
枝枝心底還有些難過,并不是很想吃,“我不吃。”
“枝枝不吃?給我吃吧?”阿奴從床底下爬了出來,趴在病床上眼巴巴的望着陸之西和陸之南,“行不行?”
陸之西VS陸之南:“......”
最後,阿奴成功分到了一瓶酸奶和一瓶果汁,其他的還是被陸之西塞給了枝枝,兩個小娃娃坐在避光方向的沙發上,幹了個杯,然後一人抱着一瓶噸噸噸地喝了起來。
因為枝枝被陳故治好了,身體沒有大礙,下午醫生檢查沒事後就出院回到了酒店,因為爺爺和家裏其他人都很擔心枝枝,所以準備坐晚上的飛機回京城。
距離出發時間還早,陸之西去北城警局和周春和見面交流工作,陸之南則去了考古現場。
昨晚枝枝被厲鬼綁走的事情已經被考古隊的人知曉,紛紛表示了慰問,“沒事了吧?”
“沒事了,我們晚上就準備回京城。”陸之南問李貌:“隊長,那邊已經可以進去了嗎?”
昨晚枝枝被飛雲将軍帶去了墓地,也不知道枝枝和特殊事件管理局怎麽搞的,直接将整座墓地全給弄塌了,原本專家組只是打算研究探索一下,現在是真的徹徹底底要去挖掘了。
“在特殊事件管理局的幫助下,我們勉強能下去看看,但坍塌面積太大了,還需要時間。”李貌頓了頓,“而且裏面放了不少女性屍骨,有早期的,還有近期的,需要等警察看過後我們才能動工。”
陸之南已經聽青和說了飛雲将軍有多門小妾,鈴娘那邊被綁的兩個十六歲花季少女就是準備送給飛雲将軍的,“這個飛雲将軍和史書上記載的完全不同。”
“只是寥寥幾筆,可能寫書的人也不知道飛雲将軍犯下的事情。”李貌已經在特殊事件管理局的幫助下,通過飛雲将軍的最老的一個小妾了解到了一點關于飛雲将軍的過往事跡。
根據小妾的說辭,李貌推斷出飛雲将軍可能根本不是戌守邊關的愛國将士,而是勾結外敵、害死徐川将軍的賣國賊。
而墓地裏堆滿的金銀珠寶就是證據,畢竟一個前鋒将軍再多封賞也不會堆滿整個墓室,不過都是猜測了,具體真相如何還是需要正式進入後才能知曉。
“那我先回去,過些天再過來。”陸之南拿了自己的物品便回了酒店收拾行李。
阿奴和小紅站在墓道裏陰暗處,繃着小臉望着陸之南離開的背影,“小紅,枝枝要走了。”
小紅生氣的嗯了一聲:“他們搬完就跑了。” 忘恩負義!
“他們搬得好快。”阿奴耷拉着肩膀,想着要是慢一點就好了,她忽然靈機一動:“小紅,要不我們再給他們找幾個大墓吧,這樣枝枝是不是就會留下來了?”
“不會的,她要回家了。”小紅是大人,懂得也多一些,只有天真的小公主才會認為多拿金銀珠寶就能讓人留下來。
阿奴開動着小腦瓜子:“那我們把她抓回來?綁起來不讓她走?”
小紅面露難色:“小公主我們打不過她。”
阿奴眼睛裏的光瞬間消失了:“只能讓她走嗎?那她還會再來嗎?”
阿奴是真的舍不得枝枝離開,她喜歡和枝枝玩,喜歡吃枝枝給的食物,也喜歡她。
“小公主,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們的家沒有在一起,相隔很遠分開是必然的,小公主你也不必難過。”小紅語重心長的說:“而且你們有手機可以聯系,想她了手機聯系就行,到時候再邀請她過來便是。”
阿奴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睛頓時一亮,小紅說得對啊,不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啊,于是轉身跑回主墓室。
小紅一臉茫然,小公主一下子就不鬧騰了?
晚上八點。
枝枝吃了晚飯收拾好行李就出發去了機場,十點多到了機場,然後順利坐上了飛機。
飛機起飛後,枝枝拿出手機,翻看起和阿奴的聊天記錄,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下午她告訴阿奴自己晚上要離開的消息,“咦?”
“怎麽了?”坐在旁邊的陸之西問道。
“我和阿奴說我要走了,她卻沒有回我。”枝枝有些不解,“她是不是生氣了?”
之前阿奴總是粘着她,不想讓她離開,今天真走了反倒是不吱聲了,好奇怪。
陸之西也是今天才知道枝枝交了個鬼朋友:“那你打電話問問看?”
枝枝拿起手機給阿奴打視頻電話,可是阿奴的手機沒接,“阿奴是不是怪我們搬走她的家卻不願意陪她?”
罪魁禍首陸之南:“......她沒那麽小氣吧。”
“我也不知道。”枝枝準備再給阿奴發一次視頻,這是忽然聽到飛機玻璃窗外傳來咚咚咚的敲窗聲。
枝枝朝外面走去,就看見阿奴背着一個大背包飄在外面,身後還跟着小紅幾個,她們也是大包小包的拎着東西。
枝枝揚起眉梢,心底有些開心:“阿奴,你在這裏呀?你怎麽不接我的視頻?你是來特意來送我的嗎?”
“不是。”阿奴穿越窗戶跳了進來,然後叉着腰得逞的笑着說:“我們要搬家,搬到你家附近去。”
“搬到我家附近?”枝枝驚愕地看着阿奴主仆幾人,“你怎麽不和我說?”
“我說了你肯定就不願意了。”阿奴一臉得意的壞笑,奶乎乎地說道:“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了,你就沒辦法趕走我啦,嘿嘿嘿。”
枝枝嘴角抽了抽,阿奴你可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