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歸途

第1章 ☆、重生

雲修擡眼看了看頭頂陰沉沉的天空，依稀感覺像是要下雨了，便勉強加快了步子，順便攏了一下陳舊的大衣。好不容易走到一個破舊的筒子樓下，他停住腳歇了一會兒，又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而後深吸了口氣。

天氣沉抑又憋悶，雲修覺得喘不上來氣，胸口微弱的心跳拉扯着他的神經，他逼自己慢慢清醒，等身體好受些了才抓着扶手支撐着無力的身子，努力往樓上走。樓道裏陰森森的，還帶着丢棄的殘羹冷炙竭力散發的酸臭腐氣，雲修咳了一聲，被這沖天的酸腐味熏得發暈，他下意識按了按心髒，讓那不停掙紮的小東西消停一會兒，等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随着那衰弱的心跳緩慢地呼吸。

自己這殘破的身子，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心裏嘆了一聲，他在樓道最深處的房門前停住腳，而後強打起精神，彎着嘴角按下門鈴。

“來了來了，”屋裏響起一個男孩兒急急的回應聲，接着便是咚咚的腳步聲臨近，也不問是誰，心有靈犀似的一下子把門拉開。

“哥！回來啦！”男孩兒一把把他拉進屋，咧嘴一笑，小虎牙登時就露出來，趁着那兩只玻璃球兒一樣剔透的眸子，顯得分外可愛。

雲修笑了笑，擡手揉揉男孩兒枯燥的頭發，“給你和媽帶了點吃的，今天讨的不多，只買了兩碗面，”說着，他從懷裏把捂了一路的兩只紙碗抱出來，走路的動作有些遲滞，卻還是小心地把東西放到了一旁的破木桌上，“趁熱吃吧，明天哥給你們買點好的。”

男孩兒看了看自家哥哥蒼白消瘦的臉，猶豫着問，“你吃了沒？”

“嗯。”雲修笑着點點頭，身子雖然又冷又痛，衰敗的心髒卻還是因為弟弟眼裏的擔心而溫暖了不少，他回頭看向裏側的卧室，問道，“媽她……”

可話還未落地，就聽裏屋忽然傳來一個婦人的冷哼聲，“小笙，誰讓你開門了？”

雲笙嗫喏着小聲說，“媽，外面要下雨了……”

“下雨就下雨，當我們這兒是收容所？”女人的聲音尖刻，帶着明顯的嘲諷，“您不是能耐得很麽，堂堂雲家的大公子居然到我們這種貧民窟來避雨？”

“媽！”雲笙小聲喊了句，裏面的人又哼了一聲沒再說話，雲笙小心看了看哥哥的臉色，卻見男人只是朝他點頭笑笑，沒往心裏去似的。雲笙心裏愧疚，忍不住安慰他，“哥，媽是心情不好……”

“沒事，”雲修還是淡淡笑着，安撫地摸摸他的小腦袋瓜子，然後側頭看向窗外，“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媽。”

雲笙聞言趕忙拉住他，卻不太敢用力，小心翼翼地可憐巴巴看他，“哥，我只有你和媽兩個親人了，你別走好不好……”

雲修看了他很久，終于還是又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雲笙高興了，忽略了裏屋傳來的聲音，抱着一碗面條送進去，又好聲好語地跟母親磨了一會兒，這才興高采烈地出來，揚着笑臉跟哥哥撒嬌，“哥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媽媽同意啦。”

雲修心中一熱，只覺白天受的苦根本算不得什麽，看到雲笙這樣的依賴笑臉，一切也都值了。後來兩人跪坐在破木桌旁吃東西，家裏沒錢買椅子，一直也就這麽将就着，雲修強調自己吃過了，可雲笙顯然不信，匆匆吃了幾口就說自己撐得難受吃不下，逼着雲修把面碗吃得一滴湯都不剩才心滿意足地嘿嘿笑起來。

雲修知道他心疼自己，也就是這份真心實意的心疼，才一直支撐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夜深了，屋外漸漸下起雨來，也不知怎麽的開始越下越大，雨點砸在玻璃窗上發出砰砰的響聲，偶爾打起的響雷照得陰沉的天空越發凄厲壓抑。雲修靠着斑駁冷硬的牆壁，看着窗外被雷電閃得慘白的天空，漸漸覺得呼吸又異常艱難起來。胸腔裏的心跳越來越緩慢凝滞，雲修下意識擡起僵硬的手敲了敲胸口，可那股擰痛沒有半點削減，反倒變本加厲地洶湧起來。

終于還是……到頭了啊……

身體疼得厲害，雲修卻顧不得，他僵着沉重的脖子，慢慢垂頭看向自己腳邊睡得正沉的弟弟，他伸了伸手，想撥開那幾根擋了雲笙臉蛋的發絲，可冰冷的手掌只是微顫着伸出去，終究還是停在半空中，而後慢慢垂落下來。

腦子裏恍惚閃過這二十多年來掙紮求生的記憶，可過去單調的生活似乎只有反反複複的病痛的折磨，唯一算得上慰藉的，也只有這麽一個弟弟，和那個唯一真心待他的兄弟。這麽看來，自己這一生，真算得上是乏味又枯燥，似乎就算這麽結束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他靜默着看了雲笙很久，任胸腔裏的心髒不停痙攣抽搐，最後他終于側過頭，無力又疲累地，慢慢閉上眼睛。

窗外的滂沱大雨掩蓋了男人逐漸急促扭曲的呼吸，電閃雷鳴間，一張慘白冰凍的臉倒映在髒污的玻璃窗上，那兩片烏青發紫的嘴唇隐約像是微微勾起，帶起一抹平靜又安詳的弧度。

*****

雲修覺得自己像是陷進了冰冷的水流裏，身子發冷，溺水一般喘不上來氣，可過了一會兒，身體又莫名其妙地從僵硬悶痛變得越來越炙熱，而後那痛感漸漸清晰，從心髒蔓延到全身，火燒一般讓他忍不住低吟出聲。

“疼……”

身邊像是有什麽人來回走動忙碌，雲修依稀覺得那腳步聲不止一人，那些人都圍在自己周圍，嗡嗡的低語聲吵得他皺緊了眉頭。

“賀總，”一個男人低啞的呼喚聲在吵鬧的雜音裏異常清晰，“不，子漠，”嘴唇上似乎貼過來什麽溫軟的東西，雲修還來不及反應那是什麽，就聽那聲音又哽咽着傳過來，“子漠，有我在的，我在這兒，你堅持住，馬上就到了……”

“子漠，我等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舍得丢下我一個人……”

雲修感到有什麽冰涼的液體滴落在自己臉上，卻又很快被擦拭掉了。

意識在混沌中沉浮，雲修不知道這種茫然的意識飄浮了多久，唯一清晰的便是全身四處泛起的劇痛，昏沉間，他隐約聽到那男人低低的說話聲，雲修掙紮着想睜開眼睛，可僵硬的身體根本不聽自己的話，他只能徒然地聽着那人在自己耳邊不停呼喚。

“子漠，你知道我多後悔嗎？當初如果不是我勸着你留他一命，今天你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那聲音哽了一會兒，又說，“你說得對，既然已經黑了，還不如黑得徹底一點……是我錯了子漠，我再不心軟了，再不影響你了，你醒醒好嗎……”

唇上又貼上來兩片溫軟，雲修依稀感到自己的胸膛被一只冰涼的手撫摸，“我想你了，子漠，你抱抱我，親我一下，和以前一樣好嗎……”褲子似乎被人拉低，雲修忽然感到下-身敏感那處被什麽溫熱的東西包裹住，然後被舔-弄吸吮，接着又上下節奏性地抽-動起來。身體開始升溫發熱，身上覆蓋的手掌顯得越發冰涼，雲修下意識動了動下-體，而下一秒，他感到身下的那個人忽然僵住，而後驚慌地像是起身坐到了他身邊。

“子漠，你……你有感覺了？”那聲音帶着喜悅的激動，“你等我下，我去叫醫……”

“子、揚……”雲修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喃喃低喊，“子揚……”

身邊的人猛地僵硬住，握着自己的手指忽然顫抖，“你說……誰？”

“子揚……”

那男人像是難以置信，凝滞了很久才僵着步子離開，雲修感到身體的難受更是劇烈，腦子像是被狂風暴雨席卷過，痛得他皺緊了眉頭。他依稀看到自己行走在一個林蔭小道上，眼前模糊的景象像是忽然被驅散了濃霧一般，一點點在眼前清晰起來。

一個半大的小孩子蹲在花叢裏，也不知道埋頭玩着什麽，高興得嘿嘿笑。

“子揚。”雲修聽到自己這麽叫他。

男孩兒擡起頭，靈動的大眼睛裏滿是喜出望外的神色，“哥哥！”

男孩兒朝自己撲過來，然後被自己牢牢鎖在懷裏，自己像是笑了笑，擡手撫摸男孩兒黑軟的頭發，“子揚乖，這幾天有沒有好好聽爸爸的話？”

“當然啦，哥哥，子揚好想你！”

“嗯，哥哥也想你。”

雲修覺得頭疼得厲害，明明是自己嘴裏說出口的話，卻覺得聲音那麽冰冷刺骨，像是帶着淡淡的諷刺意味。

眼前的畫面倒轉搖晃，恍惚間，雲修感覺到身體四處傳來情-動的顫抖，他愣了愣，看到身下一個修長白-皙的身子被自己牢牢壓住，而那個少年模樣的人驚恐地瞪着他，難以置信地顫聲喊他，“哥……哥，別、別這樣，放開我……”

“子揚乖，哥哥愛你，哥哥想要你，”雲修聽到自己在這麽說，可心裏卻是一片平靜和涼薄的冷意，“乖，給哥哥好不好，哥哥真的愛你，相信我……”

“我愛你，子揚，我愛你……”

他看到那少年漂亮的眸子從驚懼到驚訝再到猶豫，最後卻默默閉上眼，害怕得顫抖，卻終究沒有再用力抗拒，雲修清晰感到自己心底的嘲弄和冷笑，可他還是壓上少年勻稱的身體，拉開他的雙-腿把自己一點點埋了進去。

那人一直在哭，在喊疼，可自己一點猶豫憐惜都沒有，只顧着沖撞發-洩，最後心滿意足地躺在一邊睡過去，看也沒再看那瑟縮的身體一眼。

雲修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不斷轉換，身子也跟着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可耳邊聽得最多的，還是那個一遍遍喊着他哥哥的清脆聲音。

“你們給我閉嘴！私生子怎麽了！他姓賀，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我賀子揚唯一的哥哥！再讓我聽到這些話，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爸，公司給哥哥管吧，他更适合呀，我還是在實驗室呆着就好啦，經營的事兒就交給哥哥呗。”

“這……這不是我做的，爸爸，不是我做的……我、我也不知道是誰幹的……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哥哥，哥哥，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你相信我的對不對？”

雲修看着在自己懷裏咬牙忍耐的少年，點點頭，卻沒回應一句話。

腦子裏的場景不停轉換，勉強又停在一個冰冷的畫面上，初冬的季節，凜冽的冷風呼嘯着刮落滿眼的白菊花，所有人都在哭，歇斯底裏，只有自己靜默着站在哭喊的人群中央，看着腳邊哭泣癱軟的少年，聽着耳邊喪鐘鳴響的聲音，卻覺得那聲音仿佛天籁一般動聽悅耳，讓他忍不住地勾起嘴角，詭異地笑了一下。

狂風暴雨一般瘋狂湧現的畫面讓他頭痛欲裂，直到終于停在一個異常清晰的，布滿情-欲的房間裏。

“你們……”房門玄關處，已經長成高挺身材的男人震驚地愣在當地，瞪大的眼睛裏全是慌亂和憤怒，“你們怎麽……哥哥，你和他……你們……”

雲修看到自己很快收回了驚訝，從容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然後淡定地走到那人面前，“哦，子揚，你怎麽來了。”

“你！”男人憤恨地揚起手，卻被自己牢牢扣住了手腕，而後被甩在一邊，踉跄着驚怒地看向自己，“……賀子漠，你什麽意思！”

“呵，”雲修聽到自己嘲弄諷刺的笑聲，“忍了你這麽多年，也差不多了，”走過去，走近一步，他彎下腰勾起那男人冰冷的下巴，低笑，“我的蠢弟弟，被自己的仇人上了這麽多年，爽麽？嗯？好弟弟，我幹得你舒服麽？”

“什……”

甩開他的下巴，雲修感覺到自己心底暢快淋漓的情緒，“賀子揚，你真以為，我賀子漠會愛上你這種蠢蛋？”

“我不愛你，你聽好了，我從來，就沒愛過你。”

雲修忽然聽到耳邊響起一陣電閃雷鳴般的震動，他感到腦子裏穿過一瞬尖銳的劇痛，而後身子猛地一震，緊閉的雙眼終于驀地睜開。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啦，希望大家能喜歡，新的故事，新的設定，恩恩，日更，每晚九點半左右更新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