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想見你
秦文遠換了身衣服從休息室裏走出來,助理正坐在辦公室等他,見狀連忙站起來,“秦總,您身體沒事吧?”
“沒事,”秦文遠理了理領口和袖口,“下午的工作全部取消,我有事腰提前離開。”
“好的。”助理道。
秦文遠走出辦公室,走進總裁專用電梯,拿出手機打電話:
“接到人了嗎?”
“嗯,把人給我看好了,我現在過去。”
“今天我們就是随便聊聊,你不要有壓力,”謝冉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然後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你好好養身體,我改天再來看你。”
“等等。”陶蘅在她出門前叫住她。
謝冉停下腳步,轉身看着病床上的陶蘅。
陶蘅開口:“謝醫生,你認識秦文遠多長時間了?”
謝冉想了想,“快五年了。”
“那你一定認識陶卓。”
謝冉點頭,“當然,比起秦總,我認識他的時間更長,他是一個……”
“謝醫生,”陶蘅打斷他,“抱歉,我不想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好意思,”謝冉歉意一笑,“我以為你想知道。”
陶蘅搖了搖頭,“你認識秦文遠這麽長時間,你沒發現秦文遠才是真的有病?”
這話聽上去像是氣話,可謝冉竟然沒有反駁,而是道:“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他的精神有很大問題。”陶蘅肯定道。
謝冉沒有接話,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陶蘅說:“他把我當成陶卓,把為陶卓做過的事對我做一遍,有時候甚至……甚至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是我還是陶卓,你說他是不是腦子裏什麽地方紊亂了呀?”
陶蘅的說法很不專業,但他知道謝冉能聽懂,“謝醫生,你真的沒有為他診治過嗎?”
謝冉搖頭,“我沒有,他沒有找過我,我們接觸的機會不多,而每次見面,他的狀态都非常好,我沒發現他身上有你說的這些情況。”
也是,秦文遠只對他才這樣,在外他是高高在上的“秦總”“秦爺”,又怎麽會讓人看出來他的精神有問題呢。
陶蘅覺得自己過于好笑了,閉上嘴不再說話。
謝冉走後,陶蘅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護工靠在陪護床上打盹,病房裏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外面走廊上傳來護士輕微的交談聲和腳步聲。
陶蘅躺了兩天,身體很累,下午謝冉走後,醫生過來查了一次房,說是可以嘗試着坐起來,陶蘅想坐起來。
身上的繃帶被拆掉一層,胸口固定着綁帶,有些氣悶,腰腹的地方卻是輕松了很多,他撐着手嘗試坐起來,剛起身還不到45度角就倒了下去,“嘭”的一聲砸在床板上。
護工被吵醒了,連忙過來查看,“陶先生你怎麽了?是要喝水嗎?”
說着他熟練地倒了杯溫水遞到他嘴邊,“來,慢點喝。”
陶蘅正好也渴了,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道:“我想起來坐一會兒,你扶我一下。”
“好,”護工把杯子放回去,摟着他的肩膀把他慢慢扶起來,“你慢點,我使着勁兒呢。”
陶蘅胸口疼得厲害,身下插着尿管,那一塊也不是很得勁,但還能忍受。
能坐起來,總比整天躺在床上強。
護工扶着他坐了一會兒,手法老練地幫他順了順氣,然後把床搖起來,讓他靠在床上看電視。
陶蘅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21:15分,電視裏正在連播的一部家庭倫理劇快要接近尾聲,還有十五分鐘,醫院的電視就要全部關閉,枯燥又無力的夜晚開始了。
21:30,電視屏幕準時熄滅,護工把一蓋子藥遞給他,“陶先生,吃藥了。”
陶蘅接過來,仰頭倒進嘴裏,喝了一大口水,咽下去的時候胸口都連着疼。吃完藥,陶蘅想起了什麽,問護工:“你手機借我用一下行嗎?”
護工爽快地把自己手機遞給他,又識相地打開門出去了。
陶蘅憑着記憶撥號,打通了季牧橋的電話。
“哪位?”電話裏,季牧橋的聲音冰冷而疏離。
“是我,”陶蘅說,“打擾到你了嗎?”
季牧橋愣了一下,語氣明顯有些着急,“陶蘅?你怎麽了?你還在醫院嗎?這是誰的手機?”
陶蘅感動,“你別急,我在醫院挺好的,打電話給你是想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之前你給我的那些藥吃完了,能再給我一些嗎?”
季牧橋沉默片刻,道:“陶蘅,助眠藥不能多吃,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陶蘅說,“但我需要它。”
這兩天在醫院,或許是這一摔摔去了精氣神,他時常感覺很累,一閉上眼睛就能睡着,但睡着了就做夢,夢裏出現的不是那截斷指,就是秦文遠沖過來救斷指的樣子,跟冤魂索命似的,怎麽都繞不出去。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頭一天晚上秦文遠在他病床邊坐了半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睜眼,不想看到他。
“陶蘅,秦文遠有說要為你找心理醫生嗎?”季牧橋輕聲道,“我覺得你現在非常需要一個能讓你敞開心扉的傾訴對象,我想做那個傾訴對象,但秦文遠恐怕不會再讓我靠近你。”
“嗯,白天來過了,但是效果并不好。”陶蘅有意忽略他後半句話,“我想,我還是不适合做心理治療。”
“沒有人不适合心理治療,每個人的情緒都有一扇大門,打開它,釋放、清空,才能得到解脫,心理醫生就是叩門的人,就看你願不願意為他打開。”季牧橋循循善誘,他用柔到極致的聲音道,“陶蘅,我想來看看你,好嗎?”
陶蘅脫口:“現在?”
“是,就現在,我想見你。”
陶蘅想拒絕,他覺得不應該這樣,他不該放任季牧橋對他繼續抱有不現實的幻想,更何況這種幻想還是建立在他和陶卓的相似之上,他這輩子當一次替身就夠了,不能再來第二次。
但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夜晚太寂寥,他太孤獨了,他需要有人撫慰他千瘡百孔的心靈,猶豫間,季牧橋那邊已經傳來鑰匙和關門聲,“等我。”季牧橋說。
罷了,等他來了再說清楚吧。
陶蘅挂掉手機,閉上眼睛靠在床上,護工不知道去了哪裏,很久都沒回來,夜漸漸深了,走廊上最後的交談聲也逐漸遠去了,整間醫院都仿佛陷入了沉睡狀态。
又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有人走進來,陶蘅沒有睜眼,只以為是護工回來了,腳步聲走到床邊,陶蘅正想把手機還給他,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陶蘅。”
陶蘅剛睜開眼,一張帶着刺激氣味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