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界最後一顆人參果

第33章

奚果将南方神樹的靈識照舊交給天帝闕休, 天帝告訴奚果，西方神樹的靈識竟然自動飛升到天庭。

天帝将這三棵神樹的靈識放在一處，用天庭的靈泉養着, 三棵神樹的靈識都是淺綠色, 但每種綠色又稍有不同。靈識精神足，神樹自然也就郁郁蔥蔥。

饒是奚果對神樹不是很知根知底，也知道三棵神樹的靈識突然聚在一起, 一定是有要事發生，且也許關乎天地存亡。

奚果前往北方神樹所在之地, 尋找最後一棵神樹的靈識。

那是一片沼澤之地，有着終年不散的瘴疠煙霧, 一棵綠得發黑的樹挺立其間，格外惹人注目。

奚果一靠近那棵樹, 便有千百條樹枝朝他攻擊而來。奚果手捏指訣，掌間飛出一道道銀光, 破碎具有攻擊性的樹枝，但很快又有源源不斷的樹枝攻擊而來。

奚果到底成仙不久，對仙術的使用還沒那麽靈動，很快就處于下風。就在他幾乎手足無措時, 一道強大的銀光将他卷入半空中，脫離裏樹枝的瘋狂攻擊。

他整個人直接撞進姜暮神君的懷裏。

姜暮神君聲音冷冷：“北方神樹和其他三棵神樹不同，生長之地毒霧缭繞，你怎麽自己來了？”為何不叫上我？

奚果看了眼姜暮神君雕刻般的臉龐, 又垂下眼, 目光落在發黑的北方神樹上, 心裏頭有些不自在。

主要還是因為和姜暮神君接了兩回吻。

雖說接吻的目的都是渡靈力，控制姜暮神君體內的煞氣, 但到底是肢體上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奚果很不好意思，最近兩日沒來由地心浮氣躁，時不時就會回想那個吻，想着想着已經記不清自己有沒有伸舌頭了。

仿佛那是一場夢。

現在再單獨面對姜暮神君，他心裏就會不由得撲通撲通亂跳。

奚果盡可能淡定地答道：“我是奇靈仙君，專掌神樹，來看神樹是我的職責。”

姜暮神君沒有戳穿奚果現在臉紅得就像紅蘋果，嘴角微微揚起。他雙手掌心散出些許銀光，落在奚果身上，道：“有銀光護體，你不必害怕這兒的毒霧。北方神樹靈識已成，還在樹上面。”

奚果點點頭笑道：“多謝神君。”

奚果靠近北方神樹，神樹的樹冠上突然又出現了很久以前的畫面，仿佛注定要告訴奚果歷史上曾經發生過什麽。

畫面裏是姜暮神君，在人間除害，頂天立地，所向披靡。在一次路過人間的時候，姜暮神君收了兩個天賦異禀的少年當徒弟，一男一女，教他們修行法術，一同為人間除害。

随着這兩個徒弟長大成人，奚果認出了那男子竟然就是天帝闕休。

奚果想不明白，明明畫面裏姜暮神君和天帝闕休師徒情深，怎麽如今，姜暮神君反倒不待見天帝？這裏面是什麽緣故？

奚果繼續看畫面裏的故事，天地間妖魔橫行，姜暮神君帶着天帝闕休和那位女徒弟匡扶天下，直到一次洶湧的大戰中，那位女徒弟香消玉殒。

而姜暮神君為了天下太平，用鴻蒙劍将邪魔盡封鎖在半空中，且親自以肉身鎮壓，才能使得這些猖狂的邪魔不得離開，不得危害人間。久而久之，邪魔死的死滅的滅，其肉身竟然漸漸化成了蓬萊仙島！

而人參果樹原本是一棵普通的樹種，只因染了姜暮神君的鮮血，才會長成一棵神樹！

奚果目瞪口呆。

蓬萊仙島竟然是邪魔肉身所化！

奚果突然想起在歸墟冰原看到的那句話“人參果盡，蓬萊島塌，邪魔畢出，重辟混沌”，如今人參果樹已經不再結果，蓬萊島一旦坍塌，邪魔就會蜂擁而出，到時候人間就會陷入混沌。

這種谶語一般最後都會實現的，難道這就是天意劫數嗎？

奚果茫茫然時，姜暮神君飛到他面前，握住奚果的肩膀，仿佛知道他為何發愁，說道：“奚果，我想也許只有你可以解救這場劫難。”

“我？”奚果道，“神君這是何意？”

姜暮神君道：“你和人參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乍然出現在仙界，必然也是天意。”

奚果還覺得亂亂的，凝眉捋清這件事。姜暮神君守着蓬萊仙島已有數十萬年，是他一直在守護人間太平，和邪魔同住一室。

奚果突然懂了姜暮神君會養成那樣古怪的性格，那是因為他數萬年來都一個人生活在蓬萊仙島，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黑暗裏行走了數萬年之久，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玩樂。

不瘋掉死掉就已經是極限了。

奚果同情地看向姜暮神君，突然很心疼他。姜暮神君目光落在奚果的眼神裏，問道：“怎麽了？”

奚果情不自禁地往他肩膀靠了靠，說道：“我想離你近一點。”

姜暮神君笑笑：“我也有此意。”

奚果忍不住揚起嘴角：“神魔大戰結束後，闕休做了天帝，你守着蓬萊仙島，這麽多年。那你收的那個女徒弟呢？她沒能投胎轉世嗎？”

姜暮神君道：“神仙死後不可投胎轉世，會化做天地間的靈氣。只有當天地重新陷入混沌後，這些靈氣才會重新孕育出新的神仙。”

奚果不解：“重新陷入混沌？”

“就是我誕生前天地的模樣。天地本為一體，一片混沌，經過萬萬年的演化，才能出現天地人間。天地之初，孕育一顆靈珠，靈珠內有雙生神仙，一個是我，一個是惡魔，便是你在骷髅荒野靈珠中看到的那個。再經過萬年演化，才孕育出人類，又有了新的神仙。”

奚果反應過來，原來谶語上的“重辟混沌”是這個意思，“如果真的重辟混沌，那豈不是天界人界都會全部消失？”

姜暮神君點頭：“只有等重新演化出天地人間，才有現在的景象。”

想到眼前的一切美好景象都會消失，甚至姜暮神君也會消失，奚果感到一陣心痛，難以置信：“天道就這麽無情嗎？神君，你……你也會消失嗎？你是天地孕育出來的！”

姜暮神君道：“無一例外，全部都會消失。等重辟混沌後，天地會重新孕育新的神，第一位天神。”

“誰也沒辦法預料第一位天神是誰，對嗎？”奚果心情很是低落，忽然覺得眼前一切都是浮雲，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姜暮神君果然搖頭：“甚至以何種形态出現在人世間都不知道，我是從靈珠中演化而出，也許下一次是樹，是珠子，誰也無法預料。”

奚果抱着一絲希望問道：“沒有辦法阻止混沌再現嗎？”

姜暮神君沉思半晌無言。

那棵北方神樹的靈識突然發出聲音：“重現混沌！趕緊的！我受夠了這個破爛世界！”

奚果沒想到這個靈識還會講話，不由得擡頭看過去，然後就見姜暮神君伸手抽出北方神樹的靈識，與其他靈識不同，那是一團黑色的靈識，帶着藏不住的邪氣，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仇恨。

奚果道：“你為何這麽憎恨人間？”

北方神樹的靈識藏不住話，道：“憑什麽其他三棵神樹都長在肥沃富庶之地，只有我長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不服氣！我受夠了這裏的毒霧瘴疠，受夠了這裏的人跡罕至！我要混沌重現，從頭來過！只要四棵神樹全都倒塌，蓬萊島必然會跟着倒塌，到時候邪魔畢出，天地就會陷入混沌。”

“四棵神樹倒塌？”奚果奇怪北方神樹為何會有這樣的論調。

姜暮神君驀地睜大眼睛：“我知道了。這四棵神樹是吸了我的血液才長成神樹的，和人參果樹一樣，同根同源，所以如果四棵神樹倒的話，那麽人參果樹也會倒，蓬萊仙島就會潰散。”

“但現在天帝出面養護神樹靈識，四棵神樹不會有事，那天地就不會重新陷入混沌。”奚果臉上重新綻放出笑顏。

忽然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喃喃道：“除非……除非這本就是天帝策劃的一場陰謀，是他要天地重新陷入混沌！”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可太怕了！天界之主竟然想讓世界重新洗牌。奚果不敢相信自己的觀點，看向姜暮神君：“可是……可是為什麽呢？”

姜暮神君将前因後果串聯起來，終于明白過來：“因為他想救小婉兒，就是他的師妹。他們倆兩情相悅，當年小婉兒被邪魔殺害，他痛不欲生，所以他希望天地混沌，重新孕育，就有救小婉兒的一線生機。”

這些都太不可思議，但如此推斷卻又合情合理，奚果道：“可是就算天地重新孕育，他也不能保證他是第一位神，那麽靈氣重新孕育，他也不能救小婉兒。”

姜暮神君道：“所以闕休會想辦法讓天地混沌後，孕育出來的第一位天神是他自己。”

“不是沒有辦法嗎？”

姜暮神君道：“其實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利用混沌鏡，藏身在混沌鏡中，可避開人間混沌。等闕休成為天地之間的第一位天神後，就可以尋找小婉兒的靈氣，讓她複活。”

奚果聽得毛骨悚然，道：“所以天帝為了一己私欲，為了複活自己的心上人，不顧人間百姓天界神仙的死活，這……未免有些殘忍。”

确實殘忍，可數萬年的寂寞和思念太濃重，濃得化不開，讓人無法排解，所以才會精心策劃這麽一場陰謀。

奚果和姜暮神君帶着北方神樹的靈識飛回天庭，質問天帝。天帝沒有反駁，也沒有動怒，只是看向姜暮神君道：“神君師尊，數萬年來，你守着蓬萊仙島，不累不苦嗎？”

累，苦。

一開始，姜暮神君還能以拯救蒼生來安慰自己，但日子一久，望不到頭，重複着前一天的看守，他漸漸迷失，只覺得每一天都務必痛苦，更別說自己也被蓬萊仙島的邪魔沾染了邪氣，無窮無盡的黑暗包裹吞噬着他，讓他難以喘息。

也許是過了一千年之後，也許是一萬年，他麻木了。習慣了在體內煞氣洶湧時，通過放血來壓制，習慣了獨自走在黑暗裏睡在黑暗裏，不同任何人講話。

直到——奚果的出現，讓他乏味的生命有了樂趣，讓他沉寂已久的心重新有了期盼。

天帝闕休又道：“我拼死要讓天地重新陷入混沌，就是想救回小婉兒而已！想和她永遠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天上地下永遠尋覓不到。神君師尊，你應該是懂我的。你在黑暗中過了這麽多年，若不是奇靈仙君的出現，你還将這麽繼續下去？你不厭倦嗎？你難道完全沒想到讓天地重新來過嗎？”

“從來沒有。”姜暮神君擲地有聲，“天地混沌自有其定數，不該因為人力而致使生靈塗炭。”

“既然沒有，你為何也在尋找混沌鏡？”闕休咄咄逼人，“你不是也想重辟混沌嗎？”

姜暮神君搖搖頭：“我是想阻止這場災難。”

“是嗎？”闕休氣極反笑，“阻止這場災難完全用不着混沌鏡。混沌鏡是躲避混沌災難之用。你不是也想躲進混沌鏡裏面，然後一切重來嗎？”

“我……我找混沌鏡，是想藏一人。”藏一人，讓他在災難來臨之時，躲開災難，來日成為第一位天神。

姜暮神君這麽一說，誰都知道他是想藏誰進去。

奚果望向姜暮神君，情不自禁地呼喚了一聲：“神君。”

姜暮神君含情脈脈，最初見到奚果，他判斷他是天道化身，但如今如論他是誰，他都将護他永生永世。

天帝闕休自然是敵不過姜暮神君，畢竟他的法術都是姜暮神君傳授，最終被姜暮神君囚禁在骷髅荒野，和那無窮無盡的黑暗作伴。

處理完天帝闕休的事情後，姜暮神君和奚果将四棵神樹的靈識還歸到神樹身上，不過對其施展了禁術，以免靈識再附在人的身上，又不知要惹出多少禍事。

奚果牽着姜暮神君的手，回到蓬萊仙島，望着無邊景色，想到的卻是姜暮神君為了守護天下忍受了數萬年的黑暗和痛苦，不由得悲從中來，道：“神君，往後我陪你，我會一直陪你。”

姜暮神君在奚果紅唇上落下一個纏綿的吻，道：“你的出現，讓一切過往都不值一提。”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