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界最後一顆人參果

第27章

無憂劍宗位于江南水鄉的一處洞天福地, 高高的臺階直上雲霄。

奚果立在長階上，正在琢磨如何才能巧妙不着痕跡地拜入無憂劍宗，突然被一道沉冷的人聲叫住, 旋即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 語調傲慢：“你仙骨不錯，可以收入無憂劍宗門下。”

奚果擡眸看去，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映入眼簾, 頗有男人味，眉眼間隐隐有點戾氣, 但自然散出的成熟氣質壓住了那股外放的戾氣，整個人顯得克制而內斂, 如一泉深潭。

奚果從前覺得中年男人都油膩大腹便便，不值得他多看兩眼的, 但眼前這個中年男子身形清癯，瘦而不柴, 相貌俊朗，眉眼深邃，薄唇微紅，實在讓人很難移開目光, 與其說他是中年男子，不如說他是輕熟男。

這男子相貌其實也不算特別好看，但通身散發出成熟冷靜的氣質，格外吸引人, 奚果覺得如果他穿黑色西裝皮鞋一定很好看。

奚果後退兩步, 拱手一拜：“若能得恩師教誨, 小人三生有幸。”

那男子道：“擡起頭來。讓我再好好看看，無憂劍宗收徒, 向來只收相貌好看的。”

奚果心道，竟然還有這般離譜的規矩，而且度厄仙君明明就長得一般。

但為了打入無憂劍宗內部，他只好乖乖擡起頭，對上那男子的眼神，看着看着，他覺得這眼神很熟悉，再一想這人散發出來的沉冷氣質也很熟悉，不就是姜暮神君嘛！

但這張臉又分明和姜暮神君不同。

奚果心裏疑惑，臉上還是露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你好。”

那男子道：“還算眉清目秀，以後就跟着我做我的小徒弟。你叫什麽？”

奚果道：“我叫……果果。如何稱呼師尊？”

那男子輕聲念了兩遍“果果”，似乎覺得挺好玩，忍不住嘴角微微噙笑，道：“無憂子。”

無憂子！！！

奚果從度厄仙君那裏了解到，無憂子是無憂劍宗的開宗祖師，一直處于差點飛升的修煉狀态。無憂子年紀上千，将掌門人的身份傳給弟子後，便隐居在無憂劍宗的後山，再不出門。

他居然這麽好的運氣，一來就碰到無憂子。如果真能跟着無憂子混進無憂劍宗，那探查神樹情況就可以事半功倍！

就在他喜出望外，準備跪下去行拜師禮的時候，一只灰色的小奶狗從旁邊小樹林中蹿了出來，撲倒奚果腳邊，撒潑打滾。

奚果再熟悉不過這種感覺，立馬将它抱了起來：“阿灰！”

小灰狗美滋滋地嗷嗚嗷嗚兩聲，在奚果懷裏蹭了蹭，甚至興奮。一道銀光引着小灰狗跳離了奚果的懷抱，奚果順着銀光的來向，就看到無憂子沉冷堅毅的面容上含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奚果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麽人間無憂劍宗的無憂子？分明就是仙界高高在上的姜暮神君。

“神君！”奚果脫口而出。

姜暮神君不悅地皺了皺眉，似乎因為小灰狗打斷他的游戲而不爽，眼神透着要将小灰狗剝皮抽筋的狠勁，吓得小灰狗瑟瑟縮縮後退，躲進了小樹林。

“神君，你怎麽來了？”奚果的震驚不亞于反應出自己穿到異世界的那一刻，因為在他意識裏，姜暮神君是不會輕易離開蓬萊仙島的。

但不僅他來了，也不僅小灰狗來了，還從天砸落一塊引路石，順着臺階一蹦一跳上來。

“許你來，就不許本神君下凡？”姜暮神君的語氣玩味十足，也很陰冷，如漆黑的夜裏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

引路石聽到這話，想是吓壞了，竟然順着臺階輕輕地一蹦一跳下去了。白來一趟。

奚果投去可憐同情的目光，又轉過頭來，對姜暮神君道：“許許許，當然許。”就是神君為何要裝扮成無憂劍宗的無憂子，在天上閑得無聊所以下凡玩玩嘛？

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高高的臺階上走下一群人，只聽有人道：“誰在無憂劍宗門口喧嘩？不要命了嗎？”

姜暮神君沒有立即回頭，只是淡淡地瞧着奚果。

奚果看到這一群穿着統一青色衣裳的弟子，就知道他們肯定是無憂劍宗的弟子。門派的地位尊貴讓他們這批年輕人身上的意氣風發愈發明顯。

奚果只當姜暮神君是鬧着玩的，先前說是無憂子也是騙他的，便真誠對這些無憂劍宗弟子道：“在下一心求仙，希望能拜入無憂劍宗，和各位師兄一同潛心求道。”

那些人走下臺階兩步，并未仔細看奚果，便道：“現在可不是我們無憂劍宗招收徒弟的時節。你明年立春再來吧。”

奚果道：“我遠道而來，還請各位師兄通融通融。”

“誰是你師兄？你以為誰都能進無憂劍宗嗎？瞧你那個熊樣，給我提鞋都不配，快滾。”

姜暮神君轉過身，冷冷地瞧着那大放厥詞之人。不僅那人，這一群無憂劍宗的弟子紛紛跪下，驚呼道：“祖師爺！”

奚果：！！！姜暮神君還真扮演成了無憂子啊！

他還以為姜暮神君只是鬧着玩呢。

姜暮神君指着那個罵奚果的人：“你過來。”

那人見着“無憂子”已吓得冷汗涔涔，被他叫過去反而生出一點膽量，覺得先前祖師爺正是在趕這個少爺離開無憂劍宗，便快步走向“無憂子”，口無遮攔：“祖師爺，是不是這個少年惹您生氣了？您別生氣，他就是一個不懂事的無賴，想要攀附我們無憂……”

衆人只聽得“啊”地一聲，一道血光飛濺，剛才還在滔滔不絕的男子口中鮮血湧出，捂都捂不住，原來他的舌頭竟然被“無憂子”拔了出來。

姜暮神君眼皮子都沒眨一下，轉身看着錯愕的奚果，對衆人宣布：“往後，他就是我的弟子。”

無憂劍宗的弟子都知道無憂子近五百年來沒有收過一個徒弟，這回怎麽會突然收徒？還因為這個初來乍到的徒弟傷害無憂劍宗的弟子！真是太奇怪了！

但心裏再覺得奇怪，他們也不敢說出口，否則也會被拔舌頭！

姜暮神君将奚果帶進無憂劍宗，一步一步踏上臺階，走到刻着“無憂劍宗”四個字的大門口，身邊才沒有人。

奚果跟在姜暮神君後面，說道：“神君，你扮成無憂子不怕被懷疑嗎？”

姜暮神君長長的衣袍在地上如風掃過，他道：“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不敢不敢。”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姜暮神君這是在幫奚果，奚果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

他擡頭望見殿宇後面有一棵與衆不同的樹冠，且不說其茂盛無比巨大無比，就是顏色也有些與衆不同，樹葉望之紅黃兩色，剛好和天邊的晚霞相似，成了一道極美的風景。

奚果指着樹，問道：“東方神樹可是那棵？”

姜暮神君握住他的手說道：“別這麽心急，否則無憂劍宗上下都知道你是為了神樹而來，一旦暴露行蹤……”

奚果沖姜暮神君莞爾一笑：“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覺得那棵樹好看。”頓了頓，他又道：“神君……”

姜暮神君敲了下奚果的腦袋：“叫師尊。”

“師尊，師尊。”奚果笑着連叫兩遍，輕聲道：“我的好師尊，你怎麽知道我來凡間找神樹？”

姜暮神君道：“不然你以為闕休那小子讓你留在蓬萊仙島，同我做鄰居，是為什麽？”

奚果插科打诨道：“為了世界和平？”

說完這話，他有種“渣男配狗，天長地久”的錯覺。

其實他自然明白姜暮神君這話的意思，是天帝讓姜暮神君幫忙扶持奚果的，也就是職場裏的傳幫帶，老員工帶新員工。

姜暮神君疑惑地看着奚果。

“師尊，你臉上有個東西。”奚果擡手幫姜暮神君捏開他臉上的一條乳白色飛絮，眉開眼笑地将那條飛絮展示給姜暮神君看，“人間暮春時節，柳絮飄飛，跟下雪似的。”

姜暮神君眸光微動，手指緊了緊，說道：“你喜歡柳絮？”

“不喜歡。”奚果道，“柳絮飛起來滿天都是，落在身上癢癢的，不小心吸進鼻子裏更是難受。”

驟然間，風止絮停，空中再無半片柳絮。

姜暮神君深呼吸，緩緩道：“神樹長在人間已有數十萬年，每一棵神樹都有了靈性。尋常時候，神樹和人間的凡樹沒有什麽區別，只不過會更加高大葳蕤，春來生出綠葉，秋來滿樹金黃，冬日光禿禿的。但今年神樹春天竟然長出紅黃樹葉，必然有異。”

奚果收住了之前開玩笑的神色，望着璀璨如霞的神樹，思索半晌問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異常呢？”

姜暮神君只不過比奚果先下凡一時半刻，自然也不知曉怎麽回事。

奚果忽然想起一事，大膽地提出設想：“人參果樹這萬年內只結了一顆果子，東方神樹又突然發生異樣，這會不會有某種聯系？神君……師尊，另外三棵神樹怎麽樣？”

“你是奇靈仙君，還是我是奇靈仙君？如何這些問題都來問我？”

“我是師尊的好徒弟果果！”奚果耍賴皮道，“我有問題，當然可以問老師！問師尊！”

姜暮神君很配合奚果的入戲能力，嘴角微微揚起，配合得說道：“先解決這棵神樹，再去看看其他三棵神樹。”

奚果點點頭，道：“師尊，那現在我們去幹嗎？”

姜暮神君道：“去歇息。”他向來喜歡斜躺在椅子上，下凡後還沒時間躺着呢。

奚果：！！！

“不用行拜師禮嗎？”

“要的要的。”迎面走來一個胡子半灰不白的老頭，神情看上去倒是可親。他朝“無憂子”拱手行禮，“祖師爺，您出關啦？剛出關就收下一個如此俊秀的弟子，可喜可賀。”

奚果大概判斷出，此人就是度厄仙君的師父抱樸真人，也是無憂劍宗的掌門。

連掌門都得叫姜暮神君祖師爺，看來他扮演的“無憂子”輩分的确高得無人能及。

抱樸真人主動對奚果自我介紹：“在下是無憂劍宗的掌門抱樸真人。敢問師叔祖的名諱？”

師叔祖？奚果感覺自己被這個稱呼一下叫老了很多。

奚果直覺要查清神樹的變化，得從這位掌門下手。他笑着對抱樸真人道：“果果。掌門稱我果果就好。”

“果果。”卻是姜暮神君喊了一聲奚果，“随我來。另外，抱樸真人，你們得喊他師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