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為了讓奚果靈肉合一,姜暮神君費了不少心思,自然不會真的要吃掉人參果,不過是一時興起,控制不住想要捉弄奚果的興致。
見奚果吓得面有菜色,他忍不住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将奚果放回手掌心,再召喚來狡狼,重新坐了上去,去尋找龍珠草的下落。
很快,狡狼就飛離了白皚皚的歸墟冰原。
姜暮神君照舊變出一道弧形銀光,當做靠背,整個人懶洋洋地靠上去,頗像個富貴人家的纨绔公子。
奚果從他的手掌心跳到前臂上,踮起腳尖問道:“神君,我們還能找到龍珠草嗎?會不會被人已經吃了?”
姜暮神君閉着眼道:“最後一條龍是我斬殺的,所以我可以感知到龍珠草的方向及生死。到目前為止,龍珠草還沒被吃掉。”
奚果對着高空拜了拜,說道:“祈禱在我們找到之前,龍珠草都安然無恙。”
姜暮神君睜眼,見其小小可愛的模樣,在那虔誠地合上手掌心鞠躬,就像三歲小孩學大人在寺廟燒香拜神似的,忍不住勾起嘴角,将手臂擡到面前。
奚果乍然對上将姜暮神君似笑非笑的神色:“作甚?”
姜暮神君用左手點了下奚果腦袋瓜上的綠葉,沒有說什麽。
奚果:……
這位爺是真的把我當靈寵了!
得抓緊時間靈肉合一,不然一旦姜暮神君習慣靈寵陪伴,到時候反悔,奚果就只能痛哭流涕!
不知飛了幾時,奚果望見渺渺白雲底下出現人間的城池村落。
姜暮神君讓狡狼落了地,來到一座叫做豫州城的城池。
狡狼變成一只小灰狗,跟在姜暮神君身後,奚果則趴在姜暮神君的衣領處,只探出個頂着綠葉的白白腦袋,萌萌的,還散着淡淡綠光,就像個衣服上的小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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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豫州城,奚果意外發現這裏非常荒涼蕭瑟。
明明是白天,街道上卻一個人也沒有,反倒是有一些木頭,橫七豎八地倒在路上,還有酒旗栽倒、攤位髒破,可以說是亂象叢生。
奚果看到如此蕭條的景象,第一反應就是這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莫不是戰争致使百姓逃亡?
姜暮神君突然頓住了腳步,說道:“龍珠草的氣息居然消失了。”
“什麽?”奚果聞言,震驚地将圓圓的腦袋瓜往後仰,望着姜暮神君,“神君,龍珠草已經被吃了嗎?”
“不。是有人故意隐匿了龍珠草的蹤跡。”姜暮神君臉上露出令人恐怖的笑意,“看來介入這件事的人不簡單啊,事情變得有趣了!”
奚果倒吸一口涼氣,既為龍珠草更難尋到,更為姜暮神君這副邪氣纏身的模樣,好像随時要大殺一場。
姜暮神君斷定龍珠草一定就在豫州城,他繼續往前走,來到一座廟宇,裏面供的都是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就奚果的認知範圍來說,衆多雕像裏有他認得的天帝闕休、度厄仙君、天庭四大将軍,甚至還有已經被剔除仙骨的雨師。
豫州城內一片蕭條無人,廟宇裏的香火也幾乎停了,不過從桌上殘留的供品來看,數日前還應該有人在這燒香拜神。
奚果想問問為什麽沒有姜暮神君的雕像,但想想還是算了,何必揭人家瘡疤呢?
沒想到姜暮神君主動提及此事:“幸好這裏的百姓不供奉我,否則今日我的雕像也在這生灰生蜘蛛絲。”
奚果脫口道:“天下有百姓供奉你嗎?”問完,他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沒有人供奉姜暮神君,誰會供奉一個入了魔的神仙呢?這不是自找黴運嘛!
姜暮神君坦言道:“沒有,本神君也不需要。”他将奚果從衣領處拎了出來,嗤笑道:“将來你會需要。在衆多神仙雕像旁邊,放一個小小人參果雕像,這畫面一定很有趣。”
奚果:……
我會靈肉合一的!
奚果發現廟裏擺了不少木頭,也許數日前還有人想修繕廟堂吧,可是突然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修繕工作終止,而這些木頭又沒來得及收走。
奚果掃視廟宇,瞥到角落裏有個懸壺仙翁的雕像,但雕像面前既無供桌更無貢品,甚至雕像已經脫皮殘敗,和其餘完好無缺的雕像形成鮮明對比。
奚果掙開姜暮神君的手,跳到地面上,走到懸壺仙翁的雕像面前仔細觀察起來,它仿佛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關注,成了被人忽視被人遺棄的神仙,同這座廟宇格格不入。
雖說整個豫州城蕭條,但可以看得出來,不久前還是繁華熱鬧的,大約是這兩天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但懸壺仙翁的雕像卻像是已經被遺棄十幾二十年。從衆人膜拜的高臺上搬下,被當成破爛似的扔在一旁,無人問津。
奚果伸出小手掌拂去雕像上一縷蜘蛛絲,露出可憐的眼神:“懸壺仙翁也太慘了!作為一個醫仙,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
姜暮神君淡淡道:“神仙有受人敬仰的時候,也就有跌入泥潭的時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豫州城的百姓不會生病嗎?為什麽不拜懸壺仙翁了呢?”
姜暮神君目光冷冷地瞧着懸壺仙翁的雕像,心裏也是疑窦叢生,道:“這個問題問得好,也許這正是龍珠草下落不明的關鍵。”
奚果嘆口氣,沒想到找龍珠草還會牽扯出這麽多事。而且這些事還都不是他能解決的,只能依靠法力無邊的姜暮神君。
他跳到姜暮神君面前,輕輕扯動他的褲腿:“那就請神君想想辦法,查查清楚。”
姜暮神君蹲下來,捏了下奚果的臉蛋:“查清楚後,你可會為我做什麽?”
奚果:?!!
作為唯二神君,有什麽是你辦不到的?我,區區一個人參果,能為你做什麽呢?
姜暮神君嗤笑:“看你吓成什麽樣,膽小鬼。”
奚果擡頭對上姜暮神君的視線,鼓起肉嘟嘟的臉,壯起膽子道:“誰是膽小鬼了?只要神君讓我靈肉合一,我肯定會報恩的,神君盡管說要我做什麽。”
姜暮神君吹了口氣,奚果腦頂那片綠葉飄動起來。他笑道:“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說。”
姜暮神君捏着奚果的小手掌,奚果頓時覺得一股冰涼的靈力傳了過來,然後他發現自己很快就長高了,一直長到比姜暮神君的膝蓋高一點點才停。
這麽來看,真成了兩三歲的萌娃。
奚果吃驚地看着自己長大的手臂和身子。姜暮神君拍了拍他腦頂的綠葉,笑道:“這樣看着更順眼。不然總要我低頭眯眼去找。”
奚果才習慣小小的身體,現在又長大了一些,剛開始是有些不适應,不過看周圍的東西便不覺得都是龐然大物,且行動更方便,便欣然接受,快樂地扭動起長大的身姿。
這下他不像個挂件,倒像個抱枕。
小灰狗看到奚果瞬間長大不少,比他還高還大,跑過來嗷嗚嗷嗚,似是十分歡喜。奚果摸了摸小灰狗順滑的毛發,想将小灰狗摟進懷裏。
小灰狗卻從他手裏溜了下來,疾步跑到一根彎曲的木頭那,對着木頭嗷嗚嗷嗚叫。
沒想到小灰狗喜歡玩木頭。
奚果跟着小灰狗走過去,語氣輕快:“阿灰,怎麽了?這根木頭有什麽……啊!啊!”
小灰狗對着叫的那根蒼老木頭上,竟然有一張人臉!滄桑褶皺,眼睛閉着,嘴巴歪着。
奚果吓得連連後退,幾乎要摔下去,被一直寬大冰涼的手拖住。姜暮神君上前翻開木頭一看,一張皺巴巴的臉赫然映入眼簾,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是樹木長了人臉。
這實在太詭異了。
奚果有點不敢看,躲在姜暮神君背後,膽戰心驚道:“神君,這是什麽?”
姜暮神君從來沒見過這種事,但他見過更加離譜更加詭異的事,所以絲毫不驚惶,盯着人臉木頭道:“這應當是人死後變成了木頭。”
姜暮神君又去翻其他木頭,發現每張木頭上都有一張人臉,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五官俱全,但無一例外的是,表情都很痛苦。
看來死前變成木頭的時候,都遭受了難以言喻的折磨。
看着木頭上的一張張陰森面孔,奚果不寒而栗:“他們是中了邪術嗎?”
“是。”姜暮神君掃視一圈,若有所悟,“大概是豫州城出現人變木頭的邪術瘟疫,而且這種瘟疫會人傳人,所以我們進城的時候,才會看到蕭條的街道。”
将之前和現在看到的加在一起,奚果也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豫州城的百姓都躲在家裏,不敢出來,怕被傳染。而廟堂裏的這些應該是中了木頭瘟疫後,來此處祈求神靈庇護,結果通通都死在這。”
“這些人也有可能是被迫扔到這的。畢竟染上這種傳染病,就會遭到周圍人的嫌棄,會被抛棄,就像懸壺仙翁的雕像一樣。”姜暮神君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既不像憐憫世人的神仙,也不像作惡多端的魔頭。
奚果覺得用懸壺仙翁的雕像來做比較,不大對,但結果是一樣的,都是被遺棄。
奚果蹲下身,戰兢兢伸手去摸木頭上一張小孩子的臉,那小孩看起來還是個不及周歲的嬰兒。和先前蒼老木頭面容不同,他臉上沒有一點皺紋。
奚果難以想象,這麽小的孩子竟然會經歷這種慘絕人寰的遭遇。
真是太可憐了。
姜暮神君突然喊道:“閃開!”
木頭上那張嬰兒臉竟然張開了口,要咬奚果肉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