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界最後一顆人參果

第15章

姜暮神君将奚果帶回人參果樹，跳上一棵寬闊的樹枝坐下。

奚果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問道：“神君，所以我現在已經有了五千年的功力？”

姜暮神君舔了下唇，緩緩開口：“是仙君境界，可活五千年。神仙也是有境界之別的，靈君、仙君、星君、真君、神君，境界越高，法力越強，壽命越長。”

奚果似懂非懂，指着小灰狗問道：“那阿灰現在是什麽境界？”

姜暮神君靠在樹枝上，懶洋洋地開口：“狡狼算不上仙，一只小妖罷了。”

奚果：“那我豈不可以打贏阿灰了？”巨大無比的狡狼他都可以打敗，那還怕什麽。

“未必。”姜暮神君的話潑了奚果一盆冷水，“戰鬥力還得看人。”他擡眸饒有興味地打量着奚果，轉移話題：“你剛才說願意照料我直至天崩地裂？”

奚果：……

面試的時候誰不撒謊呢！

姜暮神君嗤笑道：“也不用那麽久，在你活着的這五千年裏灑掃幹淨就行。”

奚果額頭冒出冷汗，五千年！和姜暮神君朝夕相處五千年，會被吓死吧！

但他不能流露出反感的情緒，否則被姜暮神君收回天庭編制，他可就得不償失。于是奚果一本正經道：“五千年太短。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姜暮神君喉間發出一陣悶笑，教人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他輕輕踢了一腳小灰狗：“一千年前，狡狼跟着我的時候就這麽大，現在已經可以長成巨狼了。我很期待，五千年後，你會長成什麽樣？”

奚果：？？？

難道我還會變成巨人不成？

奚果委婉地表達自己不想發生變化的想法：“我是神君座下的仙使，神君什麽樣，我就什麽樣。”

“只要你聽話。”姜暮神君聲音淡淡，不見悲喜。他從奚果懷裏勾出一個李子，放進嘴裏，嚼了嚼，清脆的聲音伴着說話聲傳出：“剛才……”

姜暮神君頓了頓，撇開頭不看奚果，目光落在泛着銀光的樹葉上。他那萬年蒼白的臉竟然顯露出一點緋紅：“剛才吻你，是要渡你靈力。”

“我理解我理解，沒事的。”那個吻是奚果的初吻，不過沒關系，用一個吻換天庭編制可太值了。況且姜暮神君看起來清心寡欲，完全不像那種趁機占別人的便宜的人，就算他真想占，奚果也反抗不了。

所以奚果對那個吻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就是渡靈力的方式而已。

姜暮神君淡漠地瞥了一眼奚果，見其沒心沒肺嬉嬉笑笑地剝蜜桃皮，一個沒忍住施法将那顆蜜桃炸成汁，糊了他一臉。

奚果頂着一臉的桃汁：“你幹嘛呀？”

姜暮神君閉口不言。

奚果：你高貴，你了不起。你高興了捉弄我，不高興了捉弄我，無悲無喜的時候還捉弄我。

奚果試着運轉體內仙君境界的靈力，也嘗嘗當神仙用法術的滋味。他手指指向人參果樹葉上的露珠。大概因為他體內靈力悉數來自姜暮神君，所以他指間發出的光芒也是銀色，只是比姜暮神君的銀光淡些，還夾了點淺綠色。

光芒将樹葉上的露珠收了來，彙聚成一團水。奚果就用這團水來洗去臉上的桃汁，洗完後，頓覺臉上更加光滑，沒想到這桃汁還是頂好的面膜。

奚果看到旁邊懸挂着快成熟的人參果，想起來一個問題，又問姜暮神君：“我要是想活上個五千年，是不是必須靈肉合一才行？如果人參果被你吃了，我是不是也會跟着死？”

姜暮神君冷漠：“對。”

“那究竟要怎樣才能靈肉合一？”

“時機成熟，自然告訴你。”姜暮神君合上眼，好似睡去。

奚果無語，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所謂的成熟時機，盼着這個時機一定要比人參果成熟來得早。

過了片刻，姜暮神君閉着眼揶揄道：“我看你比那蠢狗好不了多少。那天帝說給你靈君境界的靈力，你就伸頭去接。若他是惡意呢？又或者他是假的天帝呢？”

無辜被連累的小灰狗擡頭，淚眼汪汪地看了眼姜暮神君，低低嗷嗚一聲。

奚果摸着小灰狗的腦袋，覺得姜暮神君的話無法反駁，他确實沒辦法确認那就是天帝。只是那個人悲天憫人的氣質讓人會不由得信服他，跟着他走，這大概就是天地之主的力量。

不過奚果覺得姜暮神君這一頓事後排揎有點莫名其妙，他道：“無論真假善惡，他是大樹，我是蚍蜉，我是絕對沒辦法抗拒反擊的，只能接受，除非神君來救我。”

他懂得職場生存規則，可以說其他老板的好話，但最後一定是自己的老板最好：“最後也确實神君來幫了我！看來一切都在神君掌控之中，往後還望神君多多指教。”

姜暮神君對奚果拍的馬屁未置可否，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奚果以為他睡着了，又開始搗鼓法術，譬如定住一只鳥，移動一條樹枝。

他也想惡作劇地用樹枝去搔姜暮神君的脖子，但惜命為上，還是放棄了，自娛自樂最安全。

半日後，奚果看到樹底下走來和藹慈祥的懸壺仙翁。他飄到半空中人參果前，先對姜暮神君和奚果仙君拱手行禮，奚果也回了個禮。

姜暮神君則眼皮都未曾擡一下。

懸壺仙翁将拐杖上的葫蘆取下，從中倒出一縷綠色的液體，澆在人參果的枝蒂上。

奚果問：“懸壺仙翁，這是什麽？”

懸壺仙翁笑着解釋道：“接續樹木的靈藥。人參果沒有成熟就被雨師摘下，用這靈藥很快就能恢複。從前我還在凡間的時候，出生在醫學世家，主要是治療病人。不過我愛看雜書，對動物乃至花草樹木的醫治都略有涉及。”

奚果聽人說話的時候，很專注，眼睛亮晶晶的。懸壺仙翁原本沒想和他說這麽多，但見他認真聆聽，便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往事。

奚果抱着小灰狗，跟着懸壺仙翁從半空中下來，站在樹底濃陰下。

懸壺仙翁從木桶裏舀了一瓢瑤池靈泉，澆灌在人參果樹根處，奚果頓覺有一股淡淡寒氣從腦頂直沖而下，他擡頭就看到淡綠色人參果抖了抖。

看來他和人參果的牽連羁絆已經越來越深。

懸壺仙翁道：“今年真是怪哉。人參果樹只結了一顆果子，又多遭磨難。希望靈泉真能救得回人參果樹，下一個萬年能結三十個果子。”

原來靈泉是用來救人參果樹的。奚果擡頭環顧這顆得數十人才能合抱的參天巨樹，枝葉瘋狂生長，蓊蓊郁郁，像是要戳破九重天，密密匝匝的綠葉上還泛着淺淺銀光，一點不像有病的樣子。

“這棵樹以後不會再結果子了，這是最後一顆果子。”

奚果聽到姜暮神君如是說，從這冷冷的語氣就可以聽出來，他毫不在乎人參果樹的死活，哪怕這棵樹和他做了數萬年的鄰居。

懸壺仙翁聽過這樣的論調，但從姜暮神君嘴裏說出來，他還是頗覺驚訝和可惜，畢竟姜暮神君是和這棵樹淵源最深之人，他說樹不會再結果子，那可信度幾乎是百分百。

姜暮神君沒有說理由，懸壺仙翁也不敢問下去，只是道：“盡力為之。”

姜暮神君冷笑不語，仿佛懸壺仙翁一句“盡力為之”在他看來，就是個笑話。

接下來的日子，奚果兢兢業業修煉法術，當好姜暮神君的灑掃仙使。現在做灑掃工作可輕松啦，不用自己親自動手，法術一用，催動掃把抹布、自動掃地抹桌子，奚果一壁監工，一壁和小灰狗吃水果。

此外，他還要去骷髅荒野火燒靈珠。那靈珠每次自言自語都不清不楚，而且随着奚果燒它的次數越來越多，靈珠的話越來越少，裏面再也沒有現出姜暮神君那張臉。

奚果也就不再管靈珠講什麽它和姜暮神君是雙生仙靈，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

每天早晨晚上，奚果都要問一句：“神君，讓我靈肉合一的時機成熟了嗎？”

姜暮神君嘴唇抿成一條線，或是引銀光逗弄小灰狗，或是眼神空洞地發愣，或是虛指空中，空中就接連爆炸出小銀花，總之他本人就是不肯言語。

奚果：攤上你這麽個黑心老板，算我倒黴。

這天晚上，奚果進入深度睡眠後，靈魂照舊回到人參果上面。他雖然已經是仙君境界，但尚不能控制住靈魂，來去不由己。

自從有了法力和天庭編制後，奚果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用睡很久也可以保持精神奕奕。他環顧四周如夢如幻的橘黃色光芒，又看看空中的燦爛銀河，開心地蕩起秋千來。

他如今是淡綠色，只是頭頂的蒂仍是如樹葉那般綠，五官雖有，卻如雕印上去的一般，不能使用；手腳緊緊貼在腹部，也是個裝飾而已。

整體看上去很像三朝未滿的嬰孩，怪不得《西游記》裏面唐僧一開始不敢吃人參果。

如斯想着，奚果越蕩越高，倏忽聽到切切察察的說話聲。

“這顆人參果果然非同尋常！還能蕩秋千呢！”

“所以就算冒着被姜暮神君發現的危險，也要過來一睹其成熟姿态！”

“人參果的綠色越來越淡，很快就會變成白色！”

“和我萬年前吃的一樣！”

奚果震驚地停了下來：哪來的聲音？樹底下明明沒有人啊！這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有幾個是那天來祝賀結契的仙家！

有人驚呼：“哦！和以往的人參果都不一樣！這顆人參果伸出手和腳啦！”

“啊！人參果睜開眼睛啦！”

“變成小人啦！”

“好可愛的人參果精怪！眼睛又大又水靈，臉蛋肉嘟嘟的，身子胖乎乎的，我想養一只這樣的小精怪！”

奚果一低頭，等等，他居然能真的低頭，這顆人參果的腦袋可以轉動了！

而且真真實實用眼睛看到兩只小手和兩只小腳，只是手腳都沒有五趾，肉乎乎的一團，不像人類的，像一種軟萌軟萌的可愛小妖怪。

奚果成熟了！成精了！嗚嗚！時機到了，他要被姜暮神君吃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