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界最後一顆人參果

第6章

姜暮神君如那見過很多世面的神仙一般，自然平靜地往後一靠，似乎絲毫不覺得奚果醒過來是個什麽稀奇事，淡聲道：“如你這般，以最原始的姿态吸收天地日月精華，乃是良策。”

明明是沒什麽語氣的話，奚果還是聽出其中的嘲諷，心裏輕輕一撇。奈何這位爺是大佬，奚果不敢得罪：“神仙大哥說的是。不過呢，我吸收得差不多了，想穿件衣服。”

姜暮神君一躍而下，跳下人參果樹，落地無聲。

奚果也想學他那樣跳下去，待看清距離地面有五六層樓那麽高時，吓得雙腿發軟，連忙後退，這要是跳下去，不是死亡就是粉碎性骨折。

奚果站在粗壯寬闊的樹枝上，高聲喊道：“神仙大哥，我現在沒法術，下不去，能不能幫我一下？”

他以為姜暮神君不會幫他，畢竟姜暮神君那麽一個高傲恣睢的人，連自己的愛寵小灰狗都可以随意踢一腳，他這個外人就更沒重要性可言。

姜暮神君果然真的沒有看他一眼，徑自回洞穴去了。

奚果：……

意料之中的算你狠。

他突然想到，在人參果上的靈力會不會同時分享到這具肉身上呢？結果一運功，體內毫無反應，看來靈力是固定在人參果上的。

奚果嘆口氣，發現小灰狗蹲在他的腳邊，還伸出小小的舌頭舔舐他的腳踝骨，微癢，但又莫名很舒服。

奚果蹲下來，開心地提起小灰狗肉嘟嘟的兩只腳。

如果是巨狼，他連靠近都不敢；但現在是毛絨絨的可愛小灰狗，簡直愛不釋手。

玩鬧了片刻，奚果抱着一線生機問小灰狗：“阿灰，你再試試，能不能再變成巨狼？背我下去。”

小灰狗能聽懂人言，果然猛地搖晃起身體來，架勢十足。

奚果還以為它真的能完成變身，做好了随時往一邊靠的準備，結果半晌過去，小灰狗還是小灰狗，眼神可憐兮兮，似乎在說神君在他身上下的法術還沒消失。

沒有法力的小灰狗和普通的狗沒有區別，不能飛，更不能背人。

奚果并不喪氣，提了提小灰狗的兩只前腿，開心地笑着說：“你真可愛。”

他瞧瞧四周，察覺到這棵人參果樹異常茂盛，枝桠數不勝數，如果小心一點順着枝桠往下爬，是可以下到地面的。

奚果想把小灰狗一起帶下去，否則小灰狗獨自留在這多可憐，還不知道姜暮神君什麽時候解開它身上的禁制呢。他可不像姜暮神君那樣殘忍，毫不關心別人的死活。

奚果讓小灰狗趴在他身上，但由于他沒有穿上衣，怕被小灰狗抓傷，于是奚果綁緊褲腰帶，讓小灰狗抓緊他的褲子，然後順着枝桠一步一步往下爬。

十多米高的距離，奚果雖然不恐高，但看向地面，那種空間的狹窄感撲面而來，他還是不由得戰戰兢兢。

奚果深吸一口氣，只認準腳下這一步，不管樹有多高。

好在他手腳還算靈活，一步踩一個枝桠，順利爬了一半的距離，此時已經累得大汗淋漓，更為糟糕的是，褲子要被瑟瑟發抖的小灰狗扯下去了！

他摸摸小灰狗的腦袋瓜，于百忙之中抽空提了下褲子，腳下一個不穩，直直地往地面墜去。

奚果吓得尖叫：“啊！”要死了要死了。

一道白光驟然閃過。

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底下有個綿軟軟毛絨絨的東西墊着，保住了他一命。

奚果長舒一口氣，以為是姜暮神君出手相救，這位爺原來也有心軟的時候。

怎麽沒聽到小灰狗的聲音？小灰狗沒事吧？

奚果急着找小灰狗，結果爬起來一看，躺在他身子下面的竟然是巨狼。也就是說小灰狗在關鍵時刻恢複了法力，變成巨狼護住他。

但立馬，奚果下意識退了兩步，他害怕。巨狼太大了！跟一座小山丘似的，光是看到它的獠牙和利爪就能吓得魂飛魄散。

巨狼滿腹委屈地嚎了一聲，立馬晃動身形要變回小灰狗。

奚果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傷害到巨狼幼小心靈，大步走上前，顫巍巍地伸手摸着巨狼的臉，愧疚道：“阿灰，以後我就叫你阿灰。你別變回小灰狗了，這樣也很好。”頓了頓，又笑道：“給我一段時間來适應你這麽……這麽龐然大物。”

在蓬萊仙島暫住的日子，同巨狼小灰狗交朋友也不錯。

巨狼眼睛裏流露出喜悅的神色，仿佛有生以來頭一回得到認可，高興地舔了舔奚果的手指。

奚果笑道：“我們進洞去吧。”流過汗後，風一吹，更冷，他急需從姜暮神君那薅一件衣裳來。

一人一狼來到洞門口。

洞口平平無奇，看上去和尋常洞穴毫無兩樣，外面是一些花花草草，山石土堆。

洞口不大，以巨狼的身形肯定進不去，所以巨狼又變成了小灰狗，被奚果抱着走了進去。

走了一段距離後，越來越黑，而且出現往下的臺階。

奚果看不清路，不太敢往前走，怕一個不小心踩到姜暮神君布置的機關上，一命嗚呼可就太不值了。

他喊了一聲：“神仙大哥，我來啦。你在裏面嗎？”

洞穴深處傳來幽幽蕩蕩的回音，別無他聲。

姜暮神君會搭理他才奇怪呢，奚果也明白這一點，只是想确認有沒有別的怪物攔路。既然沒有其他怪叫聲，那應該沒有的。

不過奚果還是撿了兩顆石頭扔下去，“咣當當”的聲音蕩悠悠。

這時候小灰狗的兩只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可以充當電燈泡，照亮前路，奚果不用怕黑了。

沒想到小灰狗還有這個功能，奚果忍不住又好好誇獎了一番小灰狗。

小灰狗興奮地在他懷裏鑽來鑽去，已經和奚果非常熟絡。

下了高高的臺階，來到一處平地，眼前突然現出一座宮殿。

沒有名字，沒有楹聯，但宏偉壯麗，非世間所有。

奚果一看就知道是姜暮神君住的宮殿，他的肉身第一次醒來就是在這個地方。

宮殿大門敞開着，奚果慢慢走進去，見姜暮神君坐在一把雕花椅子上，以手支額，雙眼無神地發呆。

奚果心想，當神仙這麽無聊嗎？整天在這無所事事。要是他當了神仙，肯定去雲游四海，去救世渡人，去斬妖除奸，去做任何許許多多自己想做的事。

奚果叫了一聲，姜暮神君沒理他，也沒阻止他往裏走。

奚果走着走着，發現大殿中央的兩塊石頭很眼熟，正是先前他扔下來探路的石頭。

這石頭這麽能滾？莫不是蓬萊仙島的一石一木都成了精，不然怎麽翻過門檻到這的？

奚果趁着姜暮神君沒有看他，悄悄撿起兩塊石頭，扔了出去，繼續往前走。

但才走兩步，那兩塊石頭又嗖地一下飛回來，落在他前面，再走一步就會踩上。

奚果不解：？？？這石頭是什麽意思？不，應該問姜暮神君是什麽意思？

奚果擡眸看向姜暮神君，但姜暮神君依舊垂着頭看光滑的玉石地面，紋絲不動如入定，仿佛完全沒注意奚果走進宮殿。

奚果不禁懷疑起先前的猜測，難道不是姜暮神君在捉弄他？是這石頭本身有問題？

他再次撿起石頭，走出宮殿，壓在兩個花盆底下。

等他再走到宮殿中央的時候，那兩塊石頭又出現在他面前，真是見鬼！他決定不管這兩塊石頭，繼續往前走，結果那兩塊石頭總是先他一步往前跳，惹得他不得不注意。

奚果只好再次彎腰撿石頭，突然就聽到姜暮神君經典性的喉間悶笑，眼睛也不看地面了，而是擡起來，戲谑地看着奚果。

奚果彎着腰望過去，然後放下石頭，站起來挺直背，氣勢不能輸。

果然還是姜暮神君捉弄他，而不是石頭本身有問題。這好玩嗎？這麽幼稚的游戲，姜暮神君卻笑得這般開心，可見神仙生活真的被他過得很無聊很枯燥。

奚果沒有因為被捉弄而生氣，反而看到姜暮神君蒼白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爽朗笑意，連眼睛都彎了彎，忍不住含笑說道：“我真是三生有幸，能被神仙大哥拿我尋開心。”

姜暮神君淺淺捏着自己的喉嚨，徐徐晃動腦袋，理直氣壯說道：“你驟然出現在我的宮殿，還想向我讨衣裳，我拿你尋點開心，不是理所應當嗎？”

這話沒毛病，理由很充分，奚果無從反駁。

“是是是，神仙大哥說的是，能讓神仙大哥開懷一笑，我樂意為之。請問神仙大哥，賞我的衣服在哪？”

姜暮神君含着淡淡笑意盯着奚果，不置可否。

他的笑一般有兩種，有時候笑得狹長眼睛彎起來，如盛了點點星芒，譬如剛剛成功捉弄奚果的時候；但更多時候只是嘴角微微勾起，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笑意，那便是假笑，陰沉的笑，譬如此時此刻。

奚果覺得他這個眼神很有可能是反悔的意思。但姜暮神君卻突然不按常規出牌，指着奚果懷裏的小灰狗說：“拿那張狡狼皮給你做一件。”

狡狼是一種神獸，可以變成巨狼也可以變成小灰狗。

小灰狗渾身一震，眼神裏充滿了恐懼，怯怯地看一眼姜暮神君，然後求救似的往奚果懷裏鑽，搔得他腹部癢癢的。

奚果撫摸小灰狗油光順滑的毛，安撫道：“阿灰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姜暮神君眯起狹長的眼，愈發顯得睫毛似鴉羽，黑而長。他嗤笑道：“一張狡狼皮可以做十幾二十件衣裳，且輕盈舒适，冬暖夏涼。”

他朝奚果勾了勾手指，又道：“來，将狡狼抱過來，我幫你剝皮。”

語氣平靜地仿佛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但奚果已經腦補出姜暮神君剝狼皮、虎皮甚至人皮的畫面。

會不會他身上那件黑袍就是哪只動物的皮做的？

奚果可舍不得小灰狗，他雙手合十，懇求道：“多謝神仙大哥好意，我要一件普通衣裳就好，阿灰……狡狼留着給你逗樂。”

面對奚果的讨價還價，姜暮神君并未動怒，只是淡淡開口道：“那你去把人參果摘下來，送到我面前。”

奚果更不懂姜暮神君的腦回路，人參果還沒熟呢！而且，我摘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