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客廳裏的沙發又大又軟,姜钺整個人都被壓得陷進了裏面,他抓住嚴既鋒腰側的衣服與嚴既鋒四目相對,嚴既鋒的眼睛如深淵一樣讓他下墜,嚴既鋒的話就像推他下去的手。
他很少去想嚴既鋒怎麽看他,但稍微一想答案就在他面前。
嚴既鋒追求的從來就只有權和利,嚴既鋒對他沒有真心,頂多是覺得他睡起來滿意。
嚴既鋒也不在意他做什麽工作,不在意他在想什麽,大約在嚴既鋒眼裏他就和一只還算滿意的寵物差不多。
“姜钺。”
嚴既鋒上手了半天沒得到回應,他放下工作回來卻發現姜钺不在冒起的火又出來,手上動作用力,蹭到姜钺眼前故意問:“不想?”
“阿嚴,你吃飯嗎?”
姜钺回了他一個無關的問句,他突然往姜钺頸邊嗅了嗅,“你和別人吃了什麽?你還關心我沒有吃飯?”
“我——”姜钺的話卡住了,嚴既鋒還是頭回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這樣的話。他推開嚴既鋒坐起來,“我給你做,你想吃什麽?”
“吃你。”
嚴既鋒一下把姜钺又按回去,最後午飯是連晚飯一起吃的,等他處理完白天沒做的工作,回房間洗了完澡幾乎沒看床一眼,直接去了姜钺的房間。
姜钺已經洗好澡,穿着浴衣站在窗前,身影被燈光映在了玻璃上,對着着外面一動不動。
嚴既鋒走過去從後抱住了姜钺,低頭正好能叼到姜钺脖子上被他咬了來的疤,不太明顯,但永遠地留在了姜钺身上,姜钺一輩子都會帶上這個屬于他的印記。
他越看越覺得滿意,忍不住又在上面印出了一個紅印,貼在姜钺耳邊問:“你白天去哪兒了?那個同事和你關系很好?每次你都和他在一起。”
姜钺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他抓着嚴既鋒抱他的手往後扭頭,去親了親嚴既鋒才說:“我就出去散了散步,遇到他順便吃了個飯,他順路送我回來。”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他有女朋友。”
嚴既鋒終于得到了他滿意的答案,抱着姜钺往床邊走。
“睡覺。”
姜钺被按在了床上,嚴既鋒拍了他後面一巴掌上床,突然在他耳邊說:“明天和我去辦公室。”
姜钺不解地問:“去做什麽?”
嚴既鋒重欲,但不是腦子裏只有這個的人,有時忙起來一個月都不會想起他一次,總不是為了随時能睡他把他帶身邊。
“雖然專業不同,但邏輯是共通的,你先給我做做助理還是可以的。”
嚴既鋒說話時還把姜钺塞進了被子裏,他再鑽進去平躺着朝姜钺側眼,“你要是想做別的,到時我再教你。”
姜钺趴在嚴既鋒旁邊好半晌沒有說出話,嚴既鋒不滿意地把他撈過去,“這樣我們就可以每天一直在一起,你不喜歡?”
姜钺還是不說話,嚴既鋒翻身壓住他上手逼着他回答:“你真不想每天和我在一起?姜钺,說你喜歡。”
姜钺被弄了半晌,嘴裏終于發出了一聲,“嗯。”
接着他抱住嚴既鋒吻上去,不想再聽嚴既鋒說話,主動坐在了嚴既鋒上面。
嚴既鋒很滿意姜钺的表現,甚至第二天醒來姜钺不願和他一起起床,也不願和他去辦公室都沒生氣,只是把姜钺搖醒,再讓他繼續睡。
姜钺在嚴既鋒下床後就睡不着了,他覺得大約人都是貪心的,前兩天他還能靠着穿嚴既鋒的衣服入睡,現在嚴既鋒一走他就再睡不着。
他愣着雙眼躺了很久,直到聽到嚴既鋒的車開出去的聲音,他才起床洗澡,出來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看到是陌生的號碼,姜钺遲疑了一下才接,“喂,你找——”
“姜警官是吧?你這種搞□□的爛貨配當警察?呸!你的存在就是惡心,祝你司馬——”
姜钺猛地挂斷,可緊接又有新的號碼打進來,他試探地一接,果然又傳出罵他的聲音,他立即挂了,下一刻又有別的號碼打進來。
同時還有發來的信息,全都是咒罵他的,各種難聽的髒話,一條接着一條,他完全無法操作,幹脆關機了。
看着手機屏幕黑下去,他深呼了一口氣,忽然有這麽多陌生的號碼打他的電話,只有一個可能,他的手機號被曝光了。
誰曝光的?
姜钺把手機扔在床上,去了嚴既鋒的書房,裏面有臺電腦嚴既鋒完全不用,只是擺設。
他開機搜索了關于他和嚴既鋒的新聞,果然他打記者被人拍了視頻,剛發出來就上了熱搜,昨天還在連他和嚴既鋒一起罵的評論,現在全都将矛頭指向了他。但他翻了一圈,沒有找到他的電話在哪裏洩露的。
他扔開鼠标仰躺到椅子上,忽然想起了姜東鳴的話,他這樣到底有什麽意義?嚴既鋒不會在意他,也不會拯救他。
嚴既鋒終究不是他。
4年前,在他最迷茫的時候,他遇到了嚴越欽。
那時嚴越欽是個街頭的混混,在街上撞了他的自行車,卻拽着他要賠償。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過去,嚴越欽不要,把他拽回了家裏,要他每天打掃做飯。
他那時沒有想過,可後來每一次回想,都是他一個回去N國是因為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卻被嚴越欽那無理的要求拽住了。
他不會做飯,每天故意把嚴越欽家裏弄得亂七八糟,嚴越欽反而覺得他有意思,後面變成了嚴越欽給他做飯,帶他一起去海裏撿蝦挖貝殼,帶他肆意地在異國的街頭為非作歹,和別的混混打架。
後來,嚴越欽告訴他不應該活在過去,活在仇恨裏,告訴他應該為自己而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就在他以為終于找到活着的方向時,嚴越欽卧底的身份被發現,最後還為了救他不知所蹤。
那一刻,他剛找到的方向瞬間崩塌。
如果人應該為自己而活,嚴越欽為什麽要為救他選擇去死?
姜钺不明白,不明白嚴越欽為什麽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小钺,活下去,未來你一定會遇到可以陪你到老的人,你不會一輩子都孤獨一個人的。”
可是這世上沒有第二個「阿嚴哥」,沒有人願意再救他一次。
“阿嚴哥,我真的等不到那個可以陪我到老的人了。”
姜钺頭仰在椅背上對着天花板喃喃自語,直到脖子發疼他才終于動了一下。
然後聽到書桌上的座機響了。
他短暫地愣了下,伸手把電話接起來,裏面立即傳來嚴既鋒的聲音。
“姜钺,你別開手機,別出門,等我回去。”
姜钺一時間仿佛聽不明白嚴既鋒在說什麽,下意識地「嗯」了一聲,挂了電話。
他突然意識到,從療養院的案子開始,背後就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推動,他一直以為針對的是嚴既鋒和嚴家的集團。
可除非嚴既鋒是殺人兇手,不然這件事發展到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嚴家集團因輿論股價下跌,嚴既鋒被網民罵得聲名狼藉。
嚴既鋒的名聲3年前就沒好到哪兒去,至于股價,跌的那點對嚴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造不成太大的傷害,很快就能補上來。
整個事件裏,唯一真正造成了實質傷害的人,只有他。
他被質疑,被咒罵,被停職,甚至所有他不堪的事都被暴露在全世界眼前。
就像4年前,他剛見過了光,又被無形的手推回了漆黑的深淵裏。
仿佛有一個人,希望他永遠活在沒有光的深淵裏,以看他絕望掙紮為樂。
姜钺冷不防地笑了一聲,忽然起身去嚴既鋒的衣帽間,找出一頂棒球帽和墨鏡,戴上後出了別墅。
嚴既鋒端坐在辦公室裏,桌子對面站着集團的公關總監,他說完了上面那句就挂了手機放下,輕輕往後靠去調整了一下坐姿。
公關總監已經連睫毛都豎起來了,他垂着頭不敢去看嚴既鋒,又不自覺去偷瞄。
姜钺打人的視頻是和記者買的,将視頻發出去昨晚和嚴既鋒報備過,嚴既鋒回了一個ok今早才發的。
但發的帳號是在外面找的人,助理把內容發過去時,不小心把姜钺的電話也複制上去了,對面就連姜钺的電話一起發了出去。
至于為什麽複制了姜钺的號碼,純粹是因為他們工作性質,備份了相關人的手機方便必要時聯系,同時複制進去的還有公關部的其他同事,絕對不是有意的。
而且發現去幾分鐘就删了,但還是被有心人保存下來傳播開,現已經見到就删,可私下傳播的他們實在沒辦法阻止。
“嚴、嚴總。”
公關總監實在受不了這樣沉默的凝視,小心翼翼向着嚴既鋒開口。
嚴既鋒不動如山,視線如同南極千年的冰,他惴惴不安地解釋,“現在輿論已經完全發酵,我們也不能控制了……而、而且現在再撤也沒用,不如利用起來,發揮最大的……價值。”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心驚肉跳,說完又忍不住揣測,嚴既鋒大概是生氣了。上次只是輿論罵一罵不痛不癢,嚴既鋒可能哄姜钺兩句就好了。可這次電話被發出去,姜钺肯定被騷擾了,說不定還有什麽會被自诩正義的網友扒出來,短時間裏肯定都不得安寧了。
就在他以為嚴既鋒要讓他撤回所有公關,甚至為姜钺澄清時,嚴既鋒終于出聲了。
“出去。”
公關總監如釋重負,可要退時又迷惑了,出去的意思是不責怪他把姜钺打人的視頻發出去?甚至不小心爆光了姜钺的手機號?
他小心地偷瞥身嚴既鋒,這次他是真的不懂了。他不惜一切維護集團的形象是他的職責,沒做好就得卷鋪蓋走人。
可嚴既鋒是老板,願不願犧牲一點集團的利益,只是他一句話的事,那點利益他可能幾輩子都賠不起,但對嚴既鋒來說不值一提。
他不懂嚴既鋒的意思,頂着炮火問:“那之後的方案——”
“你是需要我幫你做?”
嚴既鋒這一句說得不輕不重,像是平時吩咐工作一樣,公關總監心領神會了嚴老板的意思,就是他該幹什麽幹什麽。他再也不敢多問,退了出去,心裏默默覺得姜钺真的挺慘的。
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嚴既鋒拿着手機在指尖打轉,特助進來叫他去開會,他冷不防地起身。
“取消。”
“可是——”特助只說了兩個字,嚴既鋒已經出了辦公室,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一路把整層樓都帶起了一股寒氣。
嚴既鋒下樓,自己開車回去,把車停在門口就直接下車進屋。
“姜钺。”
他在門口喊了一聲姜钺沒回答,在樓上樓下找了一圈,還是沒見到姜钺,只有姜钺已經關機的手機扔在床上。
這是他第二次趕回來見姜钺,而姜钺什麽也沒他卻人不在,這次姜钺還連手機都沒帶。
他真的氣到了,把姜钺的手機撿起又用力摔回了床上,然後撥了趙穎傑的電話。
“姜钺出去了,找找他去哪兒了。”
作者有話說:
稍微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