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電子信息的年代什麽消息都一傳全世界,姜钺點開那條「私會」的視頻時,已經有上千萬的人看過了,拍的就是上午他去湖邊找嚴既鋒時。
鏡頭一直在他們背後的角度,一開始看不到臉,可動作一清二楚,一眼就能明白他們在幹什麽。
最後他們站起來,視頻拍到了他們的側臉,嚴既鋒和他的臉辨識度都太高,哪怕沒那麽清晰還是能一眼認出來。走的時候嚴既鋒還拉住他在他臀上捏了一下,下流又暧昧。
姜钺平靜地關了手機視線轉向了窗外,楚骁把車停到路邊關切地看過去,他感覺到視線主動說:“楚隊,我先回去了。”
他說着話就解開安全帶,去開車門時楚骁叫住他。
“姜钺。”
姜钺回頭對上了楚骁的視線,像是欲言又止,最後只說:“我相信你。”
他其實不太明白楚骁到底相信他什麽,回了句,“謝謝。”
接着,他下車,楚骁把車開走,他重新打車回到局裏。
姜钺剛進門所有人的視線都朝他看來,卻誰也沒出聲。
他和往常一樣盯着地面往裏走,邢谌見到他急急忙忙跑過來。
“姜钺,姜钺!”
邢谌把他拉到無人的樓梯間,一臉操不完的心對他問:“你沒事吧?”
“怎麽了?”
姜钺像是什麽也不知道,邢谌比他還氣地罵起來,“我早就說那姓嚴的不是好人,你呀——”
邢谌罵着看向姜钺又不忍心說他,最後嘆氣地安慰,“你也別太在意,這種輿論過幾天就過去了,只要案子破了和他沒關系,那些謠言也不攻自破了。”
“什麽謠言?”
姜钺拿起手機打開,他剛只看到了視頻,沒往下看,現在翻下去發現評論不堪入目。
【這什麽玩意?這人真的是警察?他不嫌丢臉嗎?姓嚴的是他找的金主嗎?】
【說什麽桃色八卦,我只想知道辦案的警察和出事療養院的老板搞在一起,案件結果真的公正嗎?】
【對!隔壁的案子還沒結果,就曝出這種事,誰知道背後還有什麽龌龊事!】
【我現在只想知道有沒有渎職的事情發生!請徹查,社會不需要這樣的毒瘤。】
【小聲)難道沒有人跟我一樣的嗎?這兩人是真在一起嗎?顏拉滿,X張力拉滿。警察小哥哥好誘,太戳我xp了!】
【有些人滿腦子什麽玩意!這也能磕!這是社會新聞好嗎?不是某老板的花邊八卦!】
姜钺以為就是這些,懶得再看下去,下意識滑了一下內容突然刷新,頓時僵住了手。
剛才的評論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對他的讨伐,甚至已經有人扒出了他的姓名身份,連正臉照片都有了。
【我哥在嚴氏集團總部上班,聽說全集團的人都知道姜某為了追嚴總臉都不上,經常自己送上門,真幹出什麽不是不可能。】
【我去!不會真的吧,警察能為了追男人,連自己的職責都不顧了?】
【所以姜某真的把案情進展私下透露給了嚴某?資本姜某真是蛇鼠一窩。】
【案子還沒結果,不要亂揣測。現在我只想知道姜某到底有沒有渎職!】
【警察渎職,利用案子信息去勾搭男人,這是我今天聽過最離譜的新聞。】
【別人的私生活我沒興趣,但這種人不應該是警察,現在難道警察不用考的嗎?】
“別看了,姜钺。”
邢谌把姜钺地手機按下去,姜钺順手把手機收起來,對着邢谌滿不在意地一笑,“沒事,說的也不全是假的。”
“什麽不全是假的!一開始還沒這麽過分,現在其他評論都消失了,突然之間一邊倒,把髒水全都潑到你身上,分明是有人故意引導。”
邢谌就差指名嚴既鋒了,這件事情現在鬧大,明天嚴家集團的股票絕對會跌,把矛頭引開摘除嚴既鋒和嚴家集團,是對嚴家集團最有利公關。
而姜钺就是那個引開矛頭最好的靶子。
只是嚴既鋒和姜钺在一起3年,姜钺都那麽對他了,這人怎麽做得出這種事?姓嚴的就沒有想過這麽做對姜钺有多大的影響?
如果案子結果真和療養院方有關,姜钺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最嚴重的結果甚至可能坐牢。
邢谌還記得第一次在警校遇到姜钺,姜钺畢業時在國旗下宣誓,他當時就在旁邊,被姜钺的眼神震撼住了。
他見過好幾界的畢業生,也見過很多人的宣誓,多多少少都有些只是被氣氛感染或者心懷憧憬,姜钺是唯一一個他見過眼神那麽堅定的,仿佛當不上警察就會死。
這可能是他誇張了,但當時他确實就是這種感覺。
“姜钺,你在這兒啊!局長找你。”
一個同事忽然跑過來,姜钺回了一聲就往局長辦公室去,邢谌跟上說:“我跟你一起。”
局長是從市局刑偵總隊調過來的,破案無數的女刑警,在前線20多年退到二線。
姜钺上前敲了敲門,裏面傳來溫柔的一聲,“進來。”
他推門進去就被辦公桌後的人盯着,恭敬地叫了一聲,“張局。”
張局擡了擡眼,望向姜钺滿眼都是痛心,姜钺當初是她招來的人,一直覺得姜钺一定不會讓她失望,姜钺也确實沒有讓她失望過,除了今天。
她盯着姜钺看了半晌終于開口。
“你和嚴既鋒到底有沒有關系?”
姜钺站得筆直,篤定地回答:“我從來沒有做過渎職的事,沒有向他透露過任何與案子相關的信息。”
“那就是有了。”
張局捂起額頭嘆氣,驀地又擡起頭注視着姜钺片刻問:“你剛到局裏時負責的案子就是嚴既鋒報案他父親被人下毒,那時你們就認識了?”
姜钺沉默了片刻,低頭承認,“是。”
張局忽然思忖地審視着他,“我記得當時定罪嫌疑人的證據,是你個人調查發現的。”
姜钺猛地擡頭,對上了張局的視線。
他和嚴既鋒确實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開始,嚴既鋒意圖明顯地接近他,他們上床的第二天嚴既鋒就直說會給他足夠的錢,要他做能定罪嚴定平情婦和私生子給嚴定平下毒的證據。
但是他拒絕了,答應幫嚴既鋒去找真正的證據,他堅信只要做過肯定會留下證據。最後他确實找到了,沒有一絲做假。
張局現在這麽問,就是在懷疑他。
姜钺的聲音嚴肅起來,“我沒有做過任何違背職責和法律的事。”
張局不說話,邢谌在旁忍不住插道:“這都過去3年的案子,當時所有證據都清清楚楚,如果有人有懷疑大可以重新再查。”
張局眼神動容,邢谌接着說:“姜钺也不知道今天會在哪裏發生案子,他也不是和那姓嚴的今天認識的,誰能料到自己認識的誰會扯進案子裏。難道我們每次去之前還要先查一下老板是誰,自己認不認識嗎?”
張局不爽地朝他瞪眼,他口不擇言地說:“網上那些人根本就是姓嚴的買來的水軍,你信那些胡說八道不信自己人?”
“行了,護短不是你這樣護的。”張局臉色嚴肅起來,又朝着姜钺看去,猶豫過後還是說出口,“現在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問題出了必須做出反應。這件事已經鬧到上面領導那裏了,事已至此。”
“姜钺,你先暫時停職,等這個案子查清了再說。”
姜钺回來之前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驀地把雙手捏緊到發抖,他低下頭緊咬着牙,好半天才重新看向張局。
“我接受停職調查。”
這幾個仿佛斬斷了什麽一般,姜钺拿出自己的警證上前,放在張局的辦公桌上,最後對張局敬了個禮,轉身出去。
“姜钺,姜钺!”
邢谌連忙去追姜钺,到了外面姜钺才停下來,像只是要下班似的對他說:“邢師兄,幫我給仙人球澆水。”
姜钺在辦公桌上養了一顆仙人球,3年了一點變化也沒有,像是時間停滞了一樣。
邢谌看着姜钺不知道說什麽,他有時覺得姜钺也和那顆仙人球一樣,時間停滞在某個時刻。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姜钺這幾年一直圍着嚴既鋒打轉,不管嚴既鋒怎麽對他,他好像都沒有一點脾氣。
正常人都不該是這樣的,就像姜钺住的房子,沒有人會把自己家弄成那樣。他覺得姜钺不是什麽都不在乎,只是把什麽都藏在心裏。
他知道自己幫不了姜钺,也許嚴既鋒是那個能幫姜钺的人,可嚴既鋒就他媽沒想過做個人。
邢谌越想越氣,狠踢了一腳旁邊的盆栽,路過的人瞧見還以為他也被停職了。
姜钺上了好幾年的班也沒什麽私人物品,去更衣室換完衣服就走了,就像每天正常下班一樣。
出去的一路他知道有很多人在偷瞥,他還是如常只看腳前的地面,悶頭走出了大門。
天已經黑了,仿佛連天的路燈亮起來,姜钺停在門外回頭看了一眼,仿佛訣別一樣,接着深吸了一口轉身往前走。
突然,一輛出租車開過來,司機探出頭問:“走嗎?”
姜钺驀地愣住了腳步,他忽然像是迷路般不知道該去哪兒,擡眼往前面喧嚣熱鬧的城市看去,他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回家嗎?可是他早就沒有家了。他回想這幾年,他的生活裏除了工作就是嚴既鋒,他就像是一個不肯在轉陀螺,像是只要這樣就能把那些記憶忘記。
可是突然間停下來,他突然明白剛才放下警證時仿佛被斬斷的是什麽。
是他的前路。
出租車半天都沒得到回應,把車開走了。姜钺卻愣在了路邊沒有動。
突然,一輛高大的越野車又停在他面前,車窗降下來嚴既鋒的臉往外側過來,看了他一眼。
“上車。”
姜钺直盯着嚴既鋒的臉,他好像忽然間不認識嚴既鋒是誰了,怔怔地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嚴既鋒不悅地又說了一遍,“上車,姜钺。”
姜钺還是沒動,也沒有出聲,他看着嚴既鋒像是生氣了,用力打開車門下車來,走到他面前也直直地盯着他。
“姜钺!”
姜钺的眼神終于動了一下,一點語調也沒有的聲音從他嘴裏說出來。
“阿嚴哥,我被停職了。”
嚴既鋒動作一頓,拉開了副駕的車門,把他往車裏推去,嘴上說着,“這個案子過去了,我幫你說明情況複職。”
姜钺的腳釘在了地上,他揮開嚴既鋒的手,眼神斂了一層從來沒對嚴既鋒有過的怒意,“你故意的?”
嚴既鋒對着他的視線,沒有心虛也沒有掩飾,也什麽都沒說。
姜钺不傻,網絡上那些言論沒人引導不會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話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
他忽然拉住胸前的衣服,一下把他掼到車上,用力壓着他的胸口說:“你有過一絲在意我的感受嗎?對你來說我除了陪你上床,還有別的意義嗎?”
嚴既鋒任姜钺壓着沒有動,他看着姜钺怒瞪着他的眼神,突然擡手摸住姜钺耳垂上的紅痣說:“我會補償你。”
姜钺冷不防笑了,松了手上的力道,嚴既鋒就摟住他的腰換了和他的位置,将他反推車裏。
他坐到了副駕裏,嚴既鋒貼過來手按着他的胸口對他說:“我們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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