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活正常
碧藍的天空上零星飄着幾朵白雲,園中幾株枯枝上挂着幾片黃葉,偶爾一陣風,便旋轉飄落。一切似乎是那麽惬意,除了那劃破寧靜争吵。
“長青,不是說過給小幺兒裝模作樣弄場法式就可以讓我進你們漣家祠堂一趟嗎?”太一上人在祠堂門口又吵又嚷,別說是仙風道骨,連人樣——都沒一個。
“任姨,不是我不守諾言,先母走之前就吩咐過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您進去。”娘站在正中,聲音無奈,“更何況我并不曾答應過這件事,您是知道的。請不要為難小輩。”
“好個漣長青,過河拆橋,不愧為漣家人!剛擺平禍事,就連恩人一個小小的請求也不答應!”太一上人看我娘低着頭一聲不啃,氣得拐杖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就坐在這裏直到你答應為止!哼!”
撒潑耍賴,樣樣精通,真不愧是一代高人,再看看這個外表,光鮮亮麗好模樣,就差一道光環就是仙家了,表裏不一到這個程度,怎是一個“高”字了得!我在門縫偷偷看着,不住地嘆氣,人哪!
“任姨!這使不得,您一代宗師,豈可這般任性!傳了出去如何是好!”娘拉起衣擺,跪在地上,聲音堅定,微帶一絲央求,“長青任打任罵,還請任姨自重!”
“你這個丫頭!什麽都好,從小到大就這方面——死古板!”太一上人的眼睛骨碌碌地轉,突然指着我這邊,大喊,“啊——小悠!”
娘疑惑地回頭。
“啊——”門突然大開,我一頭栽摔倒在地上,沿着臺階滾了下去。
“嘿嘿!漣雲(祖母),我還不是來了!”太一上人嘴上帶着陰笑,大搖大擺地飛般走進祠堂。
“任姨!還請您出來!否則不要怪長青不念師徒恩情!”見太一上人錯開她往屋內走來,娘連忙匆匆跟着沖了進去。
“罷了吧!長青,我和你任姨說幾句話,你就暫且退下。”那熒光閃閃的飛蛾,炫得我被抽過的地方隐隐作痛,剛爬起來,身體僵在門邊拔涼拔涼的地上。大白天居然還有這東西出來吓人!
“爹!”娘又跪了下去。
“你先出去,幺兒留下!”蛾子抛出了不容置疑的語氣。
完蛋了!它會讀心術。
娘轉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很是深刻,盯得我頭皮發麻,才小心關上門。只是我還不懂為啥?
“小悠?”太一上人深情地看着——一只飛蛾(爺爺)。
人蛾情?我低着頭,忍不住心中惡搞了一番,捂着嘴巴偷笑,盡量讓自己不發出聲音,肩膀還是不自主地發抖。
“幺兒!是否還想再紮幾針?”細線般的聲音紮進頭裏。
“不——不了,你們繼續!”我立刻閃到一邊的角落,屏住呼吸,嘴邊咒叨,盡可能地想象自己不存在。
這時,“呼——”我眼角餘光瞥見一個黑影,礙于我當我自己不存在,只能睜睜地看着窗外得黑影越來越近。“咚——”終于,一聲叩窗聲将我的冷汗給激出來了,我的娘啊!怎麽可以忘了那些個家夥都不是省油的燈,眼前一片黑暗。
從那早上被擡回來後,一到家自己便奇跡般地正常了,手腳靈活,神清氣爽,要不是我知道我是由于受寒和血脈受阻而造成那種症狀,疏通後就沒事,我差點以為我似乎真的中邪痊愈,誰叫好得這麽快,從小生病哪有一覺就好得沒影的。我娘立刻将我拉到祠堂,要我把好門,便開始了和太一上人整日整夜的拉鋸戰。
推開門闩,我心裏默念,老祖宗我知錯了,不應該留他們以飛蛾一人地對峙,應該做一個百萬伏特的高壓燈泡發光發熱。剛立起上身,一個人頭大小的黑影在門口晃悠。娘,不要警告我了,我再也不要踏入這裏了!原來那個襲擊我的,不是,是襲擊木門的黑影是我母親大人,為了避免我這個她覺得是小鬼頭的丫頭一時間接受不了世間複雜的“感情問題”,為了爺爺的鬼譽,為了維護我們蓮家的尊嚴等等,故出此下策,來了個黑衣強盜游戲,勉強推遲了這個局面,不過——。
人蟲戀?我怎麽回淪落到這樣一個世界!
“咳咳!”對上讓我有陰影的兩個“妖物”的眼光,我心寒哪,心肝在顫啊,聲音在抖啊,“你們繼——哎呦喂——”跳了起來,眼睛往下瞟一根竹條躺在地上,正離我一尺距離,我往右,它也往右,我後退,它也後退。要挾!一定是要挾。
“幺兒,有事?還是要我們看你跳祭祀舞?”太一上人臉都黑了。
“呃!嘿嘿!”腿上涼飕飕的,我直冒冷汗,脫口而出,“該吃晚飯了。”
“噗——嗬嗬嗬!”熒光繞着圈,笑聲清脆悅耳。
飛蛾也會笑?嘶——果然是爺爺下的手。提起衣擺,拉下點襪子——小腿上映出一長條紅印。
“這丫頭你說像誰?從小迷迷糊糊又傻又呆,偏生是這樣的體質。”太一上人溫和地笑笑,眼睛依舊不曾離開那星熒光,指着心髒,“小悠,其實我直想告訴你,你一直都在我這裏。”
“現在說這些。”飛蛾停下,熒光淡了下來,“有什麽用呢?我早已經是漣家的人了,你的師弟從你離開的那一日早就已經和那一枚白玉長埋青松下現在我是蓮悠,漣先家主的唯一的夫郎,漣祠現今的靈樞。”
“青松下!”太一上人踉跄地後退,滿臉不可置信,“難道不是漣雲騙你的嗎?哈哈哈!小悠,你好無情!虧我心心念念都是你,遲遲無法飛升,你就是這樣對我!”
“道姑說笑了,以您的威望,有誰敢對您不敬。”薄翼收起,孤落在燭臺上,投下一片黑影,“再說過去種種皆是浮雲。”
眼前一花,雙腳離地,為什麽不讓我好好站着,貌似我也有一米七五的個頭啊!
“這丫頭,是塊料,我就收作關門弟子了,漣太君不會反對吧!”單手提起我,太一上人面無表情,眼如死水。
好想拒絕,勒緊的喉嚨發不出聲音,而爺爺卻已經代為回答了。“榮——幸之至。”
“碰——”頸口被松開,來不及呼吸,後背直接撞到牆角,我的腰啊!我不說話了也要受罪?
“三日後啓程。”空洞的眼珠掃過我的臉。
“吱呀!吱呀——”大開的木門,寒風陣陣。
“爺爺!您這不是要孫女的小命嗎?那太一上人第一眼是上人,第二眼是吓人,再加上你們那檔子事,豈不是要被她整死!”我癱在地上,不住地哀號,“您就忍心讓您唯一的孫女進入虎口。”
“太一她本質不壞,沒那麽恐怖,不會把你給吃了,能跟她是你的福分!”飛蛾飛到我鼻尖,抖着他的兩根須,“母債女還,你作為漣雲的孫女,自然得替她背黑鍋了。”
“不是——是你的問題嗎?”
“咳咳!大人的事,不要亂猜!反正是我的債也得你來償還!”那纖細如絲的手突然舉起竹條,手起條落,幹淨利落,“啪——”
“每次都是敲頭,也不怕把我給打傻了!”也許打多了的緣故,居然不會那麽疼了,于是小聲嘀咕着。
“哪有那麽容易的變傻,你娘她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不是都好好麽。不過,你出門後,又得手癢好一陣子了。”“嗖——”地一聲爺爺将竹條收到身後,可他的身體——根本擋不住,險些插到我鼻子上。
“嘿嘿!”苦笑,“難怪娘那麽呆板,動不動就要打人的樣子,估計是累積的竹條怨恨。”
“一肚子壞水!對了,你說的那些‘伏特’、‘燈泡’和‘那檔子事’這些古怪的詞是什麽意思?我還真沒聽過。”那兩裝飾性的眼球突然異彩迸射,精光四濺。
“爹爹還等着我報個平安!”捏起飛蛾小心放在燭臺上,磕個響頭,撒腿逃命。
其實如此輕易承認這個世界,多半是因為我的爹娘與原來的父母五官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身材比例不同罷了,幾天接觸下來,爹內斂,娘嚴厲,倒是和爸媽的性格一樣。獨生的孩子,爸媽是天,其實只要有他們的地方,我哪都願去,縱便世鬼府、妖穴。雖然這個世界遠比哪個精彩,如果我回到那裏,我會好好侍奉他們,可我在這裏,也會好好擔下他們給我的責任。
作者有話要說:嗚——那個飛蛾啊!實在是太陰森了!怎麽會寫這個呢?光想着就痛苦!人蟲戀哪!簡直連跳好幾個等次,我實在對不起廣大讀者!可我腦中靈媒最佳後補就是它,被老媽的故事荼毒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