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假謝罪
“爺爺,我真的知錯了!一我是漣家女;二我……”滿腦子的字符,我心底不斷哀號!腦中閃過支離破碎的畫面,剛出生躺在祠堂、一歲趴在祠堂、五歲跪在祠堂……通通都是噩夢啊!
家訓響了一個時辰——一注香燒完後,“噼啪——”的一聲,爺爺從濺出的燭火飛了出來,憑空抽出一根竹條晃悠到我面前,“知錯了嗎?”
“知道了。不應該說‘我是你爺爺’。”
“啪——”眼神渙散,又沉入了噪音當中,只是那新燃起的根香似乎粗了不少。
“啪——”抱着被抽紅的手,輕輕吹了吹,端正地放在大腿上。
“啪——”咬牙坐在腿上。
天啊!什麽人弄出來這樣變态的體罰!簡直專門折磨我的身心,慘無人道,慘絕人寰!可憐我花樣年華!
“啪啪啪!”
……
“咔嚓——”陰暗的房間,暖了起來。
淡淡的桂花香趕去了那家訓惱人的反複吟唱,兩腿僵硬,頭昏耳鳴的症狀稍緩,擡起承重的頭,勉強分辨出撲倒在我身上且梨花帶雨的是一名裙裝中年男子,五官細致,卻又溫和如風。他顫抖地摸着我的臉,輕輕按着我頭上的穴位,好一會兒才聽清他口中唠叨了什麽,“嗚——幺兒啊幺兒!我可憐的幺兒啊!怎麽幾日不見竟憔悴如斯!”
呵呵!我回來的時候還很正常。心中較勁,看着他卻忍不住咧着嘴巴沙啞地喊了一聲:“爹!我回來了。”
“嗯!幺兒乖!”爹爹抽噎地點頭。
“你看看都是你給嬌慣出來的混世魔王!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後腳跟進來可不就是那位美婦——我娘漣長青。
“我不疼她,你會疼她?整天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還不把她吓壞了!”男子将我護在懷裏,小心地揉着我的雙腿,倔強地和美婦對視,“昔日幺兒!最懼怕到這祠堂來,你——你真夠狠心的,竟然要罰她在這裏跪三天!幺兒,跟爹走,別理你那狠心的娘!”作勢要将我扶起。
你是我的神啊!你解救我來了!
“你——這是害她!我這是讓她長些記性,夫君之仁!”娘攔在面前,又好氣又無奈。
“可她是我的心頭肉啊!十月懷胎是那麽容易的麽?我哪裏舍她半點委屈!”
“我是我爹生的?”我的心肝抽了抽,晴天霹靂,我爹懷胎,真是男女徹底颠倒的世界啊!不正常!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呵呵!你這丫頭!鬼得很!”細長的指尖戳着我的頭。
“唉——孺女不可教也!”娘不住地搖頭。春雨潤物,幾世幾生,‘母親’的笑都讓我欣喜。
“就算是要罰,我也要陪着她一起罰!”爹爹擋着娘依舊抱着我,自己跪向祖宗牌位。
“你這是——”娘甩袖大步離開,“算了,周二!帶上小姐,我們去太守府!”
“夫人!”見爹爹身形不穩,周二擔憂着。
爹爹撫摸着我的頭搖頭道:“沒事的!”
“長青!稀客啊稀客!我們做了幾十年的鄰居也難見你來一趟!”肚皮渾圓的婦人滿臉笑容,抖着一身的肥肉,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握着我娘的手,“如今搬到漣園,更是不曾往來。來來,我們進去喝上一盅。咦?怎地今日帶着如此多的家丁,是否有什麽急事?”婦人夾起我你娘的手,眼睛掠過我娘身後,驚訝地指向我們。
“窦太守啊!我們此次來是——”娘變成了一副市儈嘴臉,搓着手。
“你這個妖婦居然讓我看到你!”太守府中沖出個魁梧的女子,兩三下就撩倒了幾位家丁,抓着擋在我面前周二的手甩向一邊,周二就仰面摔在地上。橫過來的手揪着我的衣領,将我從單杆上拽下來,原來是個熟面孔。
“年兒,不得無理。”太守厲聲喝道。
“娘!她就是強搶祥天的強盜!”窦年瞪大眼睛,手上的勁道增加了幾分。後頸勒得刺痛,呼吸不暢,我在心裏苦笑,娘一再吩咐我不要出聲,如果是身體自然反應我就無能為力了,四周黑壓壓一片,不知不覺已經圍滿了人群。
“放肆!她是你漣伯母的女兒漣幺!還不快放下。”太守轉向娘,變成一派和氣,“長青啊!我們誰跟誰啊!有什麽事,不如我們屋裏說。來人,将漣小姐擡進去。要不是我昨日曾去你府上,恐怕——你一輩子都不會來一趟。”
“哼!”窦舉起我扔到單架上。
“小姐啊!”周二撲到我身上,大叫了起來。悶在她懷裏,我不停地咳嗽。
太守府中出來幾個壯實的仆人,拉開我和周二,擡起擔架。
“且慢!”好嗓音!渾厚具有穿透力。
“咚!”剛要轉動眼珠子,一根拐杖敲在我的前額,咬着嘴巴裏面的肉,憋着悶氣。
“太一上人!您居然出山了,能在此地見到您可真是我的福氣。”真看不出來一身橫肉的家夥也能瞬間轉移,窦太守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窦大人,貧道不過是受故人所托下山替幺兒驅邪罷了。”
“驅邪?居然要您出面,想必十分棘手。”
“只是耗些時日罷了,我在漣園守着幺兒半個月,就差一道工序了,故來借貴府門門前一塊寶地進行最後一次施法。”
“什麽!太一上人您沒開玩笑吧!漣幺一直沒離開漣園?”
“窦大人!貧道的話如此不可信!”
“娘——祥兒他!”
“住嘴!”
周二舉着一捆麻繩,滿臉歉意,抽出一頭,擺在我身上,繞着我和單架捆了幾圈,最後還用力拉緊,打了個死結,整個扛起來架在木架上。好熱!身後滾滾濃煙,嗆得我直咳嗽。
“仙姑,都已經準備好了。”娘的聲音。
煙霧中我看到一個穿着道服的人——在跳大神?雙手舉着好似是劍的東西繞在四周又蹦又跳,嘴巴還不停地念着經文。停下,安靜地指向天空,低喝一聲,一劍劈向我的頭。
“啊——”我慘叫。
“嗯!似乎還差一點。”接着又是一下。
“啊——”我再度慘叫。
“那妖孽似乎相當玩劣,芝兒,狗血。”煙霧散去,一位白發豎冠老妪執劍托腮,忽略她眼中一抹精光,可真是世外之人。
“嘩——”濃重的腥味繼煙味之後撲鼻而來,提着滴血的木桶,一位女童退了回去。
老妪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包,打開一排毫米級別粗細不一的銀針,眯着眼睛把我從上倒下觀摩了一陣,邪邪地一笑,一陣風迎面撲來。單架被豎了起來。
“啊啊啊——”紮痛過後,整個身體像螞蟻啃噬,我估計這時我的表情鐵定比妖怪更恐怖。
接過布,将手仔細擦拭,太一上人點了點頭:“好了,這丫頭精神不錯,長青啊!養得不錯!”
“過獎!”我娘微笑。
“道長,似乎那丫頭怎麽滿眼怨恨?”窦大人“好意”提醒。
“沒事,不過剛除盡妖氣,自然還會有些暴戾。對了,窦大人似乎令千金剛才碰了幺兒,我看她身上也有些妖氣。還是盡快找個道姑為妙。”太一上人拍拍她的肩膀。
作者有話要說:我對自己徹底無話可說了,見了棺材也不掉淚,今天這科啊!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