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者有話要說:
☆、偷襲
落仙山深處,燃着一堆火,熊熊地燒着,柴火燒得噼裏啪啦地,上面架了只野豬,烤的金黃冒油,肉香四溢,酒瓶子散落一地,旁邊搭建了幾個帳篷,十幾個人影圍坐在火旁,吃肉喝酒。
“明日出了落仙山,王爺會派手下前來迎仙鎮接應,這幾日路上,多虧各位兄弟照拂,大家都辛苦了,今夜好吃好喝,他日共享富貴”,一個聲音緩緩說道,
“江湖快刀風清揚,風大哥果真智勇雙全,不愧王爺如此信賴,如此難辦的事都辦成了,哈哈,還要風大哥在王爺面前替兄弟幾個美言幾句呢?”
“都是兄弟,将來王爺封賞,必是少不了大家的,只要大家齊心為王爺效力,将來榮華富貴都是享之不盡的,來,喝!”,風清揚臉上閃過得意之色,咧嘴放聲大笑,從左眼角劃過鼻梁,一直到右嘴角的疤痕愈發猙獰起來。
“風大哥,那久聞的寧貴妃果真天下絕色,令人垂涎三尺,狗皇帝沒命享受,不如讓兄弟們樂樂吧,此生能享受一回皇帝的女人,縱死不辭啊,哈哈”,一個身形瘦小,面容猥瑣的人說道,
“鐵立,王爺有命,活捉寧貴妃,不可傷她分毫”,
“風大哥,咱們又不要她的命,就是跟她樂樂,再說了,就算她丢了命,咱有她貼身信物,寧遠威也會顧慮而不敢出兵,爺向來器重風大哥,哪能因為這事跟你翻了臉面呢?”鐵立煽風點火地說道,
“就是,就是,難道王爺還能因為一個女人跟風大哥動怒”,旁邊一人幫腔道,
“那寧貴妃看着便知銷魂至極,能與此天下絕色的美人共度良宵,就是死,老子也認了!”旁邊的人紛紛附和道,
“唔~~這寧貴妃卻是絕美動人”,風清揚眼眸噴火,心中有些猶豫,
“風大哥,良宵苦短,他日後悔就來不及了”,三角眼泛着幽光,鐵立笑容淫邪,風清揚猛灌了一口酒,按捺不住地起身,眸子裏跳動着yu望的火焰,
“這美人兒,大哥享用後,留些甜頭,給兄弟幾個就行”,一行人哈哈大笑道,猥亵邪惡,風清揚布着疤痕的臉上,竟是得意之色,甩袖進入了帳篷中。
跟了幾天,總算時機到了,青笙蹲在草叢中,悄搬過大石頭,墊在一塊木板中間位置的下面,系好,木板一端,取下馬背負着的鐵鍋,将十幾個豬肚,放進鍋裏,深提口氣,右腳猛踏木板另一端,十幾個豬肚從空中飛過,徑直往火堆中的衆人飛去,
“什麽東西!”,一個人擡頭看見有東西飛來,一刀劈了過去,豬肚爆開,粘稠的黑油從空中澆下,淋在衆人身上,接着十幾個豬肚紛紛砸在他們身上或是地上,遍地皆是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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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是火油,撤”,一人驚慌地大呼道,
“晚了..”,随着一個聲音幽幽地響起,淩空落下幾個火折子,火油遇火,順風呼呼地,爆燃起來,衆人身上着火,不停慘叫,附近沒水,就算躍到一旁,翻滾在地,草助火勢,燃得更熊,
青笙見狀,嘿嘿一笑,蹲在草叢中,取出諸葛連弩,沖着幾個快要撲滅火的高手,拼命放弩箭,
“是誰?卑鄙小人,出來與大爺一較..啊..”,發現偷襲的人,一箭貫喉,倒地不起,不過幾下,已沒有站立的人,滿地燒着熊熊大火,十幾個火苗下,漆黑的人體正噼裏啪啦地燒着,空氣中漫着燒焦的氣味和各種慘叫聲,青笙徑自走到一個仍在翻滾的人跟前,他已燒到面目全非,高聲慘叫着,
“殺了我~~”
“想得美~~”,青笙微微一笑,跨步走了過去,任得那人在烈火中慘烈地嚎叫。
風清揚聽得外面的慘叫聲,心中一驚,提着腰帶,從帳篷裏飛奔出來,淩空一躍,立在青笙面前。
見得他如此模樣,青笙皺了皺眉頭,那夜,黑衣人分散而攻之,把守要道,自不可敵,見他與寧子沐交手時,皆避開了身體要害,心知寧子沐尊如貴太妃,料定他們不敢傷她分毫。
而為了救下陳德慶等侍衛的命,才任他們抓走寧子沐,一路尾随。今夜可趁他們松懈而一舉擊破,殊不知,這群人竟動了色心,不管不顧地要欺淩寧子沐。
風清揚系好腰帶,負手而立,前一秒還幹着畜生不如的事,現在卻是一派武林高手的正義凜然,只是臉上的疤痕依舊猙獰扭曲,開口說道,“那日,我已放你一條生路,你卻自找死路,這由不得我”
“江湖快刀風清揚,在下見過風前輩,果真高手風範~~”,青笙咧嘴一笑,緩緩沖他走近一步,拱手道,風清揚不屑一笑,臉上神情倨傲,那日交手便見過此人武功,體內毫無內力,不足畏懼。
“出場還是提着褲腰帶的~~”,青笙後半句話說出來,惹得風清揚神色一怒,手中緊握長刀,就要準備發難。
“若能死在風前輩的刀下,在下亦是榮幸的”,青笙又走近兩步,風清揚盯了盯她的腳步,暗中提了氣,蓄勢而動,卻仍是不太在意,此人武功招式不弱,但輸在毫無內力。
“廢話少說,一較高下吧”,風清揚朗聲道,再不願與他多費唇舌。
“昨日,在下自知不敵風前輩,今日,在下亦有自知之明,再說,又何必為了別人,斷送了自己的性命”,青笙笑得人畜無害,慢慢瓦解風清揚的戒心。
“你傷我兄弟,今日之事,我絕不善罷甘休!”,風清揚怒道,耳邊隐約仍有慘叫聲,
“可今日,在下若要逃,風前輩欺淩貴太妃之事,不日便要傳言開來,南郡王不知會怎麽想”,趁着風清揚晃神間,青笙又邁了一步,
“那你今日便休想逃脫”,風清揚眼中閃過殺意,手中刀勢欲動,
“哦?是嗎?”,青笙微微一笑,再邁出一步,進入射程了,負在身後的手,突地取出千葉蓮心火,一按機關,轟的一聲,數百顆火藥鐵彈咻地射出,風清揚大吼一聲,大刀一擋,鐵彈砰地爆裂開來,青煙缭繞,剩下的鐵彈全部在他身上爆開,為了加重保險,青笙又按下機關,數千片鐵蓮葉激射出去,将風清揚紮成了刺猬,緩緩倒地。
風清揚縱橫江湖多年,一把金環刀染了多少武林高手的鮮血,最終卻連對方都沒挨着,就死在了這麽個武器上,臨死仍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包括那些死在火油和暗箭下的高手,死前連對方樣貌都沒見着。
“所以說,還是得進入熱兵器時代,冷兵器不管用啊”,青笙吹了吹千葉蓮心火冒出的白煙,感嘆了兩聲,上前踢了兩下死得僵硬的風清揚,轉身進了帳篷。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不二更都要被罵慘了,女主智商哪有那麽捉急,對方力在擒人,不如救了其他人的命先。
客官喜歡先入為主,我也不常解釋,不過怕客官們棄文啊...
☆、恨意
帳篷中,寧子沐雙手縛于身後,蜷縮在地,衣襟撕裂,雪白胴體,雙峰露在空氣中,瑩潤如玉,令人晃眼,脖子、胸前,殷紅點點。
絕美的臉上,屈辱憤怒,死灰青白,變幻着神色,青笙背過身,脫下外衫,扔在她身上,然後面無表情地低頭割開繩子,寧子沐手一松,竭盡全力地一掌擊在青笙臉上,卻被她突然抓住,青笙似是早已料到般,開口說道,
“上次救你就被打了,就知道你還會打我,我可是救了你啊”,寧子沐心緒劇烈起伏,胸中劇痛異常,一口鮮血吐出,在雪白肌膚的映襯下,顯得妖冶血腥,臉上如死寂一般,眸子裏卻跳動着火焰,羞惱和郁恨湧出心頭,她恨恨地瞪着青笙,瞪着瞪着,眼眶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為什麽要抛下我?為什麽背叛我?”,寧子沐從齒縫中狠狠憋出一句,顧不得衣衫淩亂,另一只手死命地捶打着她,心中悲戚,她的心為什麽這麽狠,為什麽這麽冷,
“鬧夠了沒有,當時又打不過,就算拼了命,還是救不了你,賠的還是一衆侍衛的命。在他們眼裏,你是天,他們甘願為你送命。可在我眼裏,他們也有父母妻兒,他們的命和你的命同樣重要。所以,忍得一時,伺機而動,方為良策。再說,這不來救你麽?當真不講理,救了你還要被打”,青笙抓住她另一只手,眼中有些不耐地說道,
“這麽說,還是我拖累你了?”,寧子沐忽的不再掙紮,擡起下巴,故作平靜地說道,語氣有點發顫,似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倒也不是,端後讓我保護你,我便得聽她的話,做好她交代的事情”,青笙認真地說道,見得她不掙紮了,便放了她的手,誰知寧子沐順不過氣,又是一巴掌扇來,青笙皺了眉頭,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巴掌,
“這下你滿意了罷,真是蠻不講理,走罷”,青笙摸了下立刻紅腫起來的臉,嘟囔了一句,轉身就走,
寧子沐跌坐在地,驕傲淩人的神色,瞬間消失,面若白紙的臉上,布滿悲戚,痛楚,喉頭酸澀不已,令她不停咳嗽着,嘴角的鮮血四濺,咳得眼淚都滴了下來,顆顆晶瑩如珠,墜落在地。
“快走罷,別磨蹭了,待會他們援兵來了,我可打不過啊”,青笙提高嗓門在帳篷外喊道,寧子沐攏好衣領,顫抖着系好腰帶,扶着帳篷走了出來,虛弱不已,
青笙騎在火麟上,伸手将寧子沐拉到馬背上,摟在身前,輕拉缰繩,馬蹄邁動,輕跑着向前,寧子沐身子虛軟無力,也直不起脊背,與她拉開距離,只得靠在她胸前,那曾經溫暖安然的懷中,竟是這麽的冰冷、漠然,讓她的心不由輕顫着。
“呃~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青笙終是按捺不住地問了一句,有些好奇地語氣,輕輕而出,絲絲而入,透着莫名的冷淡之意,讓人的心,一下就冰冷了。
“若是有,又如何?”,寧子沐冷冷地說道,
“呃..那就是命中一劫,只能認命..”,青笙只好安慰地說道,話語卻蒼白無力。
“那你信命嗎?”,寧子沐臉若死灰,嘴唇蒼白,眸子裏卻跳動着異常的火焰,
“我不信命,我信自己”,青笙昂起頭,咧嘴笑道,呼吸噴灑在寧子沐頭上,讓寧子沐緊緊拽住衣角,月光灑下,在黑暗中依稀才能分辨道路,蟲鳴鳥叫,偶爾有野獸的嘶吼,
“你怎麽身體這麽熱啊”,青笙低頭看着寧子沐,見她微閉雙眼,睫毛輕顫,臉上出了細細的白毛汗,在月光下,柔弱絕美的面容,竟美得讓人呼吸一滞,
“你怎麽樣了?”,青笙見她不語,拉動缰繩,讓馬緩緩走着,輕搖了她下,見她仍是閉着眼睛,咬住下唇,睫毛顫動,
“貴太妃,快醒醒~~”,青笙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側過身,大力地搖着,
寧子沐驀地睜開雙眼,臉頰微紅,渾身滾燙,眸子裏跳動着火焰,眼底有渴望、情yu,令得青笙猛然轉過腦袋,避開視線,
“那人,怕我咬舌自盡,給我喂了催情的藥”,寧子沐閉上雙眼,顫抖着說着,雙手緊緊握着,
“那~~該怎麽~~辦?有解藥嗎?”,青笙急急問道,她能感受到懷中的軀體越來越滾燙,
“情藥的解藥就是..,你..閉嘴..”,寧子沐咬住嘴唇,有些吃力地說道,不願再跟她多說一句,體內的火焰騰騰,快焚盡了她的意識,青笙立刻明白了她話語中的意思。
“那是~要我~給你~~找個~男人嗎?可這方圓百裏..沒有人家的”,青笙有些艱難地說着,
“顧青笙,你知道嗎?你就是個混蛋!殺千刀的混蛋”,寧子沐咬緊牙關,狠狠地罵道,
“關我什麽事啊,真是的”,青笙嘟囔着,兩腿一蹬,策馬往南而去,她記得離此一裏的地方,有個池潭,流水淙淙,綠樹蔥蔥。
到了潭邊,外袍已披在寧子沐身上,她只好解下中衣,鋪在青石上,抱着寧子沐下馬,走向潭邊,寧子沐窩在她青草香的懷裏,單薄裏衣下的肌膚,溫熱而滑膩,只是貼着,便讓她體內的火焰燃地更加猛烈,她被青笙放在青石板上,
“做什麽..”,寧子沐有些慌亂地掙紮着起身,卻癱軟無力,心中又是無助,又隐隐有些期盼,青笙抽出手臂,挽起褲管,赤足站在潭邊,深夜的山中潭水,自是冰涼入骨,激得她打了個冷戰,她捧了些水,輕輕灑在寧子沐臉上,寒冷的潭水,澆熄了些火焰,讓她雙眸清醒了些,
“那個~你看看~能不能~自己~交歡~~”,青笙在腦中斟酌下語言,還是無法完整準确地說出那件事,雖然這件事在現代看來是正常的,
“我要砍了你的頭..”,寧子沐怒喝道,剛一動氣,體內的火焰又複燃起來,讓她兇狠的話語,到後面,卻變成了幾分嬌嗔,明明是怒喝,一出口,才聽到聲音靡軟中透着沙啞,仿佛呢喃私語。寧子沐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可她根本無法保持清醒,從下腹湧來的熱浪,一波又一波,瞬間擊垮了她的意志。
她眼神迷亂起來,飽含渴求地望着青笙,櫻唇微啓,似是無言的邀請,右手不自主地扯向衣襟,随着她的動作,那雪白的山丘,幾乎露出大半,便是那頂上的一顆櫻紅,亦在沾濕的衣襟下,若隐若現。
青笙移開視線,嘀咕兩聲,彎腰又捧起水,澆在她臉上,卻無法澆熄她體內騰騰燃燒的火焰。
寧子沐歪着腦袋,看着青笙捧水時,滴在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地,緩緩滑下,順着臉頰、下巴、頸脖,她瞬也不瞬地盯着那水珠,發現自己很想湊上前去,很想伸出舌頭舔掉那滴已快落入衣襟中的水珠。她想得出神,丁香小舌便在紅唇間游移,目光迷離,添染了幾分媚意。
終于,她放下了尊嚴與驕傲,一把拉過她,似期盼很久,埋首在她懷中,苦苦哀求道,香舌輕吐,吻在青笙的頸窩,含住了那滴水珠,冰涼而濕漉漉的嘴唇,貼在溫熱的肌膚上,像小鹿般可憐地低語,
“青笙,你是我的...是我的..”,“別忘了我...你怎能忘了我...”
“要我..要我..”,
青笙心中湧起了莫名的情緒,似有點莫名的哀傷,她不由自主地擡手,環住了她。感受到她的回應,寧子沐臉上閃過喜色,香舌往上,吻過她的玉頸,輕舔她的下巴,然後吻上了她的嘴唇,帶着許久以來的渴望。
唇上傳來灼熱而柔軟的觸感,令得青笙渾身一激,心裏湧出的感覺,令她有些慌亂,感到無從适從,她失去理智,雙手一扔,将寧子沐直接扔進了潭水中。
冰涼徹骨的潭水,也不如此刻的心冷,徹底地熄滅了寧子沐體內的火焰,她發絲滴水,臉色蒼白,衣衫盡濕,貼在身上,勾勒出渾圓有致的身形,站立在潭中,雙手環胸,瑟瑟發抖,卻再也不肯上岸。
青笙望着自己的手,再望着寧子沐,神情複雜,背過身子,不肯再看她一眼。
一夜,寧子沐在潭中整整站了一夜,每當體內灼熱難耐時,她便瑟縮着蹲下身子,将全身浸泡在寒冷徹骨的潭水中,直到神智清明後,才站起身子,如此反複了一夜,才耗盡了情藥的藥性。
天微光時,她才虛弱地上了岸,咳嗽從輕微變得劇烈,胸膛猛然起伏,喉中發出撕拉撕拉的聲音,一口血噴出,灑在青草地上,融進了地裏,她臉色蒼白如紙,在這刻,她竟想到,是不是自己也許會死去。
聽得聲音,青笙才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她臉色青白,形容憔悴,顯然也是一夜未睡,她從馬背上的包袱裏取出一身衣裳,放在寧子沐身邊,背過身子,又走回了樹林中。
寧子沐除下濕漉漉的衣衫,換上了幹淨的衣裳,青笙準備的是尋常百姓的衣裳,她坐在石頭上,怔怔發呆,眼神漠然,
青笙再次走出樹叢時,手裏拎了只野兔,拽着兔耳朵,掂量了下,手中的匕首,還是遲遲未下去,手一松,把兔子放了。
她爬上樹,掏了幾個鳥蛋,生了火,架了口鍋,打破蛋殼,放了些野菜,從包袱裏取了碗筷和調料,撒了些鹽進鍋裏,盛了一碗湯遞給她。
寧子沐面無表情地接過碗,就往青笙扔去,她一閃,碗落在地上,湯灑了一地,寧子沐轉過身,背對她坐着,看着潭邊的青石,怔怔不語,絕美的眸子裏,竟是悲戚。
對一只兔子都下不了手,你卻對我這麽殘忍。
青笙嘆口氣,重新盛了碗湯,端着坐在她身側,作勢遞給她,寧子沐動也不動,卻是不接,
“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無法與別人做這麽親密的事”,似是在解釋,似是帶着些歉意,青笙終是淡淡地開了口,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偶爾想起我?”,寧子沐凝視着遠處的水潭,美目哀戚,只是突然問了一句話,
“別胡說...”,青笙忽的轉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仍是凝視遠方,只是口中堅持地說道,
“你會不會...”,
“唔..或許會吧”,青笙低頭想了想,開口說道,不知道她此話是何意思,自己不過是個普通宮女,想不想得起,重要麽?
“那你有一天會忘了我麽?”,寧子沐抿了抿雙唇,也不看她,只是眸子染了水意,語氣顯得柔弱而傷感,
“不知道..”,青笙低着頭,用手拔着地上的草,揪出一根狗尾巴草,習慣性地叼在嘴裏,寧子沐忽的轉過頭,從她嘴裏取了下來,揪成一個小狗,遞給她,淡淡說道,
“那便忘了我吧,再也不要想起”
青笙接過揪成小狗的草,愣了愣,心底莫名湧起的哀傷,讓胸中那個弦繃得好像喘不過氣,腦子裏有些畫面快速地閃了過去,來不及捕捉,她忽然覺得,那塊丢失的記憶,并不簡單,似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
“我失憶後,在沐霞宮,有沒有發生什麽事?”,青笙假裝随意地問道,語氣裏透着試探,
“你想知道嗎?”,寧子沐假裝平靜的語氣裏,透着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平靜,
“唔..算了”,青笙的直覺,與寧子沐相關,她不想知道,不想去深究,
“呵呵,能有什麽事,打罵折磨”,寧子沐絕美的容顏上,笑容冷漠,
“你真狠心”,青笙扔掉狗尾巴草,口中恨恨罵道。
不如你…
作者有話要說:
☆、風寒
“把身體養好,才能去漠北”,青笙再次将湯碗遞給寧子沐,她猶豫片刻,終于接了過去,喝了一口,卻忽然往一旁的樹叢而去,劇烈地吐了起來。本來胃裏就沒東西,吐出的全是水,胃裏跟火燒似的,連身體都顫抖起來。寧子沐轉過身,擦了下嘴唇,眼眸冰冷,漠然地說着,“這次的事,我不會原諒你!”,
青笙也不語,喝了一碗湯,熄滅了火堆,将鍋碗盆裝進包袱,收拾好衣服,系在馬上,縱身上了馬,伸手給她,寧子沐也不接,卻虛弱地爬不上去。
火麟打了個噴鼻,前蹄跪下,俯身在地,腦袋蹭着她,幫助寧子沐翻身上馬,她卻是坐在青笙的身後,刻意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從驿站進山,我跟了他們五日,所以仍要幾日才能回驿站,你這麽坐,身子受不了”,青笙緩緩開口道,寧子沐沉默不語。火麟小跑着,寧子沐雙手抓住馬鞍,又坐的直挺,不過半日,便吃不消了,搖晃着差點從馬背跌落下去,青笙一把拉過她下滑的身體,
“倔得像塊石頭”,青笙嘟囔一句,緩了下馬,将寧子沐雙手抓過,左手壓着放在自己腰間,讓她靠在自己背上,寧子沐拼命掙紮着,要甩開她的手,青笙死死拽住不撒手,
“再鬧就坐前面來!”,坐在前面,更親密,寧子沐才松了勁,雙手環住她的腰,軟軟地靠在後面。
一夜在冰冷的潭水中浸泡,寧子沐受了風寒,高燒不下,神智昏迷,青笙沒有辦法趕路回落仙驿,只得先去了落仙鎮,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又找了大夫過來問診,
“李大夫,她怎麽樣了”,青笙問道,眉眼間憂色難下,
“哎,她心脈受損,調養的七七八八了,本來已要痊愈,但是傷了心氣,再加上受了風寒,高燒不退,體虛氣盡,怕是有性命之憂啊”,李大夫把着脈,緩緩說道,
青笙眉頭微蹙,轉頭看着床上之人,臉色蒼白,又泛着異樣的潮紅,虛汗直冒,濕透了衣襟,
“今夜守着吧,用涼水擦拭,降低身體溫度,今夜若是退不了燒,怕是性命堪憂,都傷成這樣了,還不知道好好調養”,李大夫搖搖頭,滿臉的無奈嘆息,青笙望着寧子沐,神情複雜,
“我給你開幾服藥,若是退了燒,明日煎給她喝,若是沒退,就等着入葬吧。娘子病成這樣,不知道怎麽當人相公的”,李大夫有些生氣地指責道,青笙聳聳肩,不發一言。
李大夫走後,青笙才坐在床頭,愣愣地,仔細地,打量着寧子沐,她很少正眼看她,總是掃一眼,便迅速移開眼光。所以這番看着,才覺得她的眉眼有種奇異的熟悉感,像是相識很久,莫名的親密。
見得寧子沐緊閉雙眼,深鎖眉頭,嘴裏呢喃着什麽,青笙湊近耳朵,俯近她的嘴唇,隐約破碎的詞語,便如水般流淌出來,“不要抛下我..”,“火麟.”,青笙有些發愣,終是輕嘆了口氣。
青笙伸出手,貼在她額間,仍是滾燙灼熱,她起身讓店小二準備了一桶水,放在床前。将棉布在水中浸濕,擰幹後放在她額間。
見得寧子沐渾身滾燙,虛汗濕透了衣裳,青笙剛要脫下她的外衣,手卻被一把抓住,寧子沐勉強睜開眼,見得是她,才松開手,落在床沿,手中拽着青笙的衣角,緊緊地。
青笙扶她坐起,脫掉了外衣、中衣和裏衣,僅着的肚兜下,肌膚若雪,瑩潤如羊脂玉般,皓潔細滑,左肩上一道長長的疤痕,結着粉紅的痂。
青笙拿布擦拭着她的身體,每一次的碰觸,落在記憶深處,敲打在她的腦中,似是如此熟悉,她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了下疼痛。下床取了幹淨衣裳,給她換上,将布沾濕涼水,擰幹後,再放在額上,才去讓小二倒了水,又接了桶過來。
擦拭完後,寧子沐體表溫度降低了些,沒出虛汗了,沉沉地睡了過去,青笙又在她額上換了布,将換下的衣裳收拾起來,卻忽然從裏衣內掉出個荷包,小小的油紙包露出半截,青笙疑惑地取出來,打開油紙包,裏面有兩張紙,一張皺皺巴巴的,上面滿是點點墨團,一張很平整,雖然歪歪扭扭,但字跡平整。
這如鬼畫符般的字跡分明是自己的,從前在長寧宮寫的就是這樣,點點墨團,青笙撫着腦袋,頭疼欲裂,寧子沐,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破碎的畫面,不停閃過,卻抓不住,就像是千絲萬縷的線團,抓不住那個線頭,寧子沐性子倨傲,卻又對她百般容忍,平日喝罵刁難,黑衣人襲擊時,卻将她護在身後。看似無情又似有情,捉摸不透。青笙轉身定定地看着寧子沐,眸子閃爍,良久之後,輕嘆一聲。
那聲音仿似拉斷了繃緊的琴弦,讓繞梁的琴聲戛然而止的突兀,又似是決堤的情緒,如狂風掠過,摧枯埋朽,充滿了惆然、無奈。
直到快天光,寧子沐的燒終于退了下去,青笙撫了下她的額頭,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确定完全退了燒,才放寬心。
寧子沐緩緩醒來,手中的衣角不見了,只有空氣裏仍留着那人的氣息,她抿了下嘴唇,苦澀不已,喉嚨啞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怔怔發呆。
“醒了”,青笙走了進來,遞過去一杯水,扶着她喝下,
“先喝點粥,我在客棧夥房熬的,待會再喝藥”,青笙看着她,輕聲說道,
寧子沐有些發愣,蒼白的嘴唇,微微開着,想說什麽,又閉上了,只是怔怔望着她,青笙別過頭,取過粥,拿勺子盛了,吹了吹,送到她唇邊。見得如此溫柔體貼的青笙,寧子沐有些恍惚,驀地又狼狽地低下頭,死死盯着被面,眸子卻染了水意。
“吃點罷,養好身體”,青笙輕輕說着,拿着勺子的手并未收回,堅持地湊近她唇邊,
“誰替我換的衣裳?”,寧子沐盯着被面,淡淡地問道,
“我~~那個~~夜裏出汗,都濕透了,怕着涼”,雖是問心無愧的,但是青笙的話還是有些心虛,寧子沐似是松了口氣,眼底又閃了絲赧意。
寧子沐微微擡頭,眼睛仍是盯着被面,輕啓嘴唇,吃了一口粥,裏面放了姜絲和荸荠,入口清甜黏糯,應該熬了好幾個時辰,她擡頭看了青笙一眼,見她也是盯着碗裏,又盛了一勺,送到她嘴邊,兩人看似親密,眼神卻飄忽游離。
作者有話要說:
☆、蜜棗
寧子沐胃口不錯,吃了一碗粥,青笙給她端來碗藥,送到嘴邊,寧子沐輕抿了口,苦澀難咽,輕皺眉頭,轉開臉,不願再喝了。
“把藥喝完,已經放糖了”,青笙知道她怕苦,放了不少糖在藥裏,
“要蜜棗”,寧子沐緊抿着唇,淡淡說道,
“這窮鄉僻壤的,上哪兒去弄蜜棗,快喝”,青笙皺了眉頭,有些不耐地說道,
“你敢兇本太妃!”,寧子沐挑了挑眉頭,喝完粥後,她恢複了些生氣,有些虛弱的作勢喝道,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知道嗎?”,青笙見她有了生氣,反而嘴角上揚,戲谑地說道,
“放肆”,寧子沐厲聲喝道,只是憔悴的容顏和虛弱的口氣,并沒有幾分威力,
“你要怎麽樣才肯喝啊,藥快涼了,真的不苦”,青笙拿她沒有辦法,只得悠悠地說,
“不苦嗎?那~~你陪我喝~~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寧子沐掃了她一眼,飛快地說道,
青笙二話不說,盛起一口放進嘴裏,哇,怎麽這麽苦,你是放了黃連來整我的嗎?李大夫。她一口咽下去,勉強扯起一個笑容,笑道,
“果然一點也不苦”,說罷,盛起一勺送到寧子沐嘴前,完全忘記了這勺子自己剛喝過,寧子沐愣了一下,也沒說話,張嘴喝了一口,眉頭皺得緊緊的,眼中的冰冷褪去了些。
“唔..真的不苦嗎?”,寧子沐緊皺着眉頭問道,嘴裏的苦味蔓延,難以下咽,
“真的完全不苦啊”,青笙的臉都皺成了苦瓜,還自我催眠的笑道,又一勺遞到了寧子沐面前,
“簡直是比蜜還甜啊”,催眠快沒用了,青笙笑得很難看。
李大夫,你是老天爺派來折磨我的嗎?!!!,青笙心裏悠悠地落淚。
好容易哄得寧子沐喝完大半碗藥汁,青笙苦得連黃膽水都要吐出來,龇牙咧嘴地灌着水,寧子沐見狀,嘴角扯了扯,眸子裏染了笑意。
明明恨她的絕情,明明恨她的冷漠,恨她将自己推給了黑衣人,遭受屈辱,恨她将自己扔進冰冷的潭水,那麽多可以恨她,不能原諒她的事,卻抵不過一碗粥,一碗藥,只是那麽一瞬而過的溫情,便讓自己繳械投降,沉溺于那難得的溫情中。
寧子沐啊,寧子沐,你那驕傲的自尊呢,就這麽抛下了麽?
本來徹夜照顧病人都不算什麽,現在每日三頓的藥,成為青笙最痛苦的事情了,寧子沐不肯喝藥,只有她喝一口,寧子沐才願意喝一口,那藥苦得冒泡啊。
“我給你帶了糖葫蘆,喝完藥吃,好不好”,
“你當我是小孩子麽?”,“不成”
“我帶了杏仁餅”,“不成”
“我帶了豆沙糕”,“不成”
“我帶了蜜棗”,“不成”
“咦?怎麽蜜棗也不成了?你當初不是就要蜜棗嗎?我跑遍小鎮,才買回來的”,
“不成,你喝,我才喝”
“………………”
過得兩日,青笙塞了些銀兩給店小二,去他幫忙請了李大夫過來給寧子沐複診,
“你怎麽臉色暗沉發黃?”,李大夫把着寧子沐的脈,卻盯着青笙問道,
“呃..大夫,那個你的藥,沒病的人喝了應該沒事吧?”,青笙吞吞吐吐地說道,
“沒病你喝什麽藥,你有病啊”,李大夫胡子一吹,立刻罵着,緩了一刻,又說道,
“有病是該喝藥啊,但不是傷寒的藥,是治腦子的藥”,
青笙臉色難看得像活吞了個雞蛋,卡在喉嚨,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寧子沐噗嗤一笑,嬌豔如花,連李大夫也看呆了去,
“李大夫,我不肯喝藥,所以她才先喝給我看的”,寧子沐扯開抹笑意,
“這還差不多,你小子,總算對娘子上了點心,如此美婦,差點被傷寒要了性命,小子要惜福啊,那些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