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已修2.0】
這是一個黑暗的空間,寂靜得可怕。
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平緩而有力,然而卻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就好像我的意識脫離了軀殼在一片虛無之中浮浮沉沉。
“滴答”
那是水的聲音。
“滴答”
這聲音來的突兀,也難辨方向。
前方倏地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身體的知覺回歸。能感覺到這是一條狹窄的隧道,頂上很矮,必須弓着才能勉強向前走,猶如在管道中穿行,就連空氣都這麽憋悶。
盡管有那道光芒在遠處,目标很明顯,然而周身的黑暗卻依然如此濃重。腳下的路坑坑窪窪,因為看不清,我時不時就要被絆住,只能以一種十分緩慢的速度向前摸索。
突然,近處又有東西亮了起來,是一條條冰綠色的紋路。
我動動手指想觸摸它們,卻發現我的手移到哪裏,它們也跟到哪裏。直到左手無意間碰觸到了那些發着熒光的條紋,我這才發現——
這是我的另一只手。
面前的牆壁有東西簌簌掉落,變得光滑。
然後,我看到牆壁裏有雙眼睛,一雙黃橙橙的,屬于野獸的雙瞳。我一驚,向後退去,那雙眼睛卻似乎離我更近了,還變成了危險的豎瞳。
怪物!
我張嘴大喊,卻什麽聲音都沒發得出。
隧道裏的空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稀薄了!?好難受……我轉過身,飛速的跑起來,為了尋求氧氣,同時也想盡快甩掉那跟着我的怪物,卻發現每當我回頭的時候,它就出現在我的後側,不遠不近,帶着野獸玩弄獵物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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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不知道多久,我大口喘起氣來,背後驀地一痛,是被怪物撓了一爪嗎?
我不敢停下來,只覺得背後越來越疼,身上的汗多得像泡在水塘裏。距離那道光芒越來越近,可我卻始終能聽聞那怪物在我身後粗重的喘息聲,甚至連它身上那股鹹腥的海水味道都能聞到。
終于,我跑進了那道光芒的裏面,那只怪物被隔絕在狹小的通道裏,陰狠地瞪着我。
散發着光芒的是一道漩渦狀的印記,隐隐有些熟悉。
我伸出左手觸摸那道印記,一股涼意順着指尖觸碰的地方傳來,手心逐漸出現微微的刺痛。我想縮回手,可這只手卻像被印記吸住一般,任憑我使出多大力氣也拔不下來。
疼痛在加劇,身上的汗水冷卻下來,使那股寒意更加明顯,整個人都像落進了冰窟窿。
左手一股鑽心刺痛傳來,我猛地睜開雙眼,神智瞬間清明。
我抓着左手手腕蜷在地上,疼得冷汗撲簌簌往下掉,只能咬緊牙關挨着,根本無法思考任何事情,以及現在在哪兒,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股疼痛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讓我覺得整個左臂都已經麻木了。
一滴水啪地打在面前的地上,濺了我滿臉的冰涼,眼前這才重新有了焦點。
我有些脫力,只能勉強把自己撐個面兒朝天躺着。
這裏似乎是一個天然的洞穴,非常潮濕,海水的鹹腥味特別的濃重,洞穴頂上天然形成的石筍正在往下滴着水。再加上之前發生的事,也難怪我會做那種夢了。
想到之前,我的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在那種情況下,我這樣一個普通人還能幸運的活下來,簡直跟在大街上被告知獲得了A區居住權一樣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等身體能動了,我便爬了起來,甚至只是這一個動作都讓我覺得頭暈目眩,最後不得不扶着岩壁才能維持站姿。
這裏的光線很差,唯一的發光物是牆角的一些熒光藓類,兩邊的牆壁雖然凹凸不平卻很光滑,也許是經常被水流沖刷的原因。
我從地上挖了一塊熒光藓,借着這道光檢查左手,剛才的那陣刺痛正是從手心上傳來,然而我此時檢查卻什麽也沒有發現。左手完好無缺,甚至,似乎好過頭了?
我記得原來在左手食指這裏曾經有一道突起的舊疤,應該是很明顯的,可現在那裏卻光滑如初。也許是熒光藓的亮度太暗,所以導致我看不清?算了,無所謂,沒了也挺好。
甩甩手,我又摸向背後。
其實比起手上,一直傳來隐痛的背後更讓我擔心,因為看不清身後的傷口長度,只能靠手摸索估計。
當時潛艇上那幫人下手有夠狠,所以這一刀絕對很嚴重。也幸好沒有切到神經,不然我現在可能就是廢人了。
本來整個隊伍行進的十分順利,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人魚,再加上有異能者同行,大多數人的心裏還是聽有安全感的——除了那一隊身着白色緊身防護服的。
那些人一個個都把自己從頭武裝到尾,連根頭發絲都沒漏出來過,簡直比維安者的強硬作風還要令人不安。換句話說,用‘冷酷無情’這個詞形容也許更貼切。因為從上潛艇起,這些人就和我們隔開,從那裏傳過來的視線就像看着一具具屍體。
尤其是當他們到達那塊海域時,忽然集體抽出閃着寒光的刀,透明隔離門一打開就猶如打開了地獄之門。那些刀只有手指大小,不知是什麽材質卻異常鋒利,能輕松插|進鐵塊,更不用說用來切割柔軟的人體了。
每個人幾乎只要被劃上一刀就立即喪失行動力,那些人似乎對人體結構異常了解。
我也不知道走了哪門子狗屎運,居然能活到現在。
異變就發生在一瞬間,接着警報就傳響了整個潛艇,似乎不光是我們那一艘,幾乎每一艘都發生了這樣的事。
那些人來自哪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衣服上藍色漩渦的标志在閃爍的紅色警報燈掩映下異常刺眼。
對了,就跟我夢中那道發光的印記如出一撤。
順着熒光藓向前摸索,我想這裏應該是某種天然海底岩洞,空氣雖不算新鮮,但尚能呼吸。
拐過一道彎,面前豁然開朗,光線一下子亮起來許多,但也僅僅只是比熒光藓好些罷了。我望向光源,卻一下子被驚呆。
那是一個巨大的圓柱體,裏面充斥着水藍色的液體,一些晶瑩的氣泡從柱體底部迅速飛上去,在那人烏黑的發絲間嘻戲,最後又依依不舍地飛向上空。
我向前緩緩邁了兩步,又馬上後退一大步。
我忍不住苦笑,這是剛脫離苦海,又馬上入了虎穴嗎?
圓柱體中央飄着一條人魚,目測體長應該有兩米,尾端的鳍像柔軟的花瓣,随着水流搖曳,纖長美麗。尾鳍連着的玄色魚尾線條完美,颀長有力,赤|裸的胸膛從胯部開始逐漸被細碎的鱗片布滿,上半身珍珠般的肌膚在碧水的環繞下泛着冷光。那一頭墨色的長發在水中飄搖,宛如水草般靈活。
原來人魚閉着眼睛安安靜靜待在水裏是這麽美麗麽?難怪那些年會有人把人魚當寶,只是可惜,在這個年代,人魚對我們來說就是噩夢的代名詞。
無論它們是多美麗的生物,那也只能是毒|藥一般的存在。
來——
什麽聲音!?
我吓一跳,一下子蹦起來,連手裏的熒光藻都被我甩了出去。
呵——
又是渾身一抖,這一次比剛才稍微鎮定些,只是那聲音實在離得近,就像在耳朵邊上的呢喃,癢癢的,酥麻麻的。我懷疑地看着那個培養柱,忍不住又往後退了退,又擔心離得不夠遠,一直到背貼牆跟才停下。
“是誰?”
來——
頂上不斷傳來滴落的水滴聲,更加顯得這聲音飄忽不定以及離奇詭異,這次那聲音離得遠些了,也許是知道我被它吓到了。
見我一直沒有回應,并且不退反進,那道聲音也不急,只是頸中挂着的海螺卻在此時倏然亮起并且緩緩漂浮在我胸前,扯着我的脖子微微向前傾。
只是這個方向,是朝着人魚的。
我試着向後扯了扯,那海螺仍然堅定飄浮在原地。
我猶豫一會,試探着邁了一小步,海螺果然游向前。我停下,海螺也停下,只是仍然有一股拉力在将我引向那裏。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這海螺是我醒來前緊握在手中的東西,不大可能是危險的玩意兒,反正我這次參加‘巡邏’就沒想過能這麽便宜就撿回一條命。
離得越近,那海螺的光芒就愈加飽滿,似乎和那道圓柱體有某種呼應一般。
等走到近處,我才發現,那人魚的脖子上竟也挂着一只海螺。那是我脖子上這只的縮小版,只有拇指大小,兩只海螺卻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我忍不住把手貼上柱體湊上前想看仔細些,哪知道就在這時,‘它’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過了零點,不過還是算星期四的晚上啊哈哈哈_(:зゝ∠)_不小心超時了,原諒我這個龜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