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柳鎮雖然只是個鎮,但緊臨物産豐富的覆水,所以全鎮上下也是一派繁榮景象。
我們大多數人都未見過海,所以對于這鎮上賣的各色海産品都覺得稀奇,包娴雅更是每路過一個小攤都要瞧上一瞧,對所有東西都愛不釋手。
“公子你看,我戴這耳環好看嗎?”包娴雅拿起一個串有珍珠和貝殼的耳環在耳邊比劃。
蘇懿修仔細打量,點點頭:“好看。”
包娴雅臉紅了一下,把耳環放了回去,又跑到下一個小攤前挑選。
我們跟過去,蘇懿修疑惑地問她:“既然好看,娴雅為何不買下來?”
包娴雅還未回答,就被孟青炀搶白道:“蘇兄弟,這就是你不懂女孩子的心事了吧?她問你好不好看,其實就是想讓你買下來送她。”
“為何是我?”蘇懿修有些迷茫地問道。
我跟沈鏡千聽了,都忍不住輕笑起來,孟青炀大搖其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包娴雅滿臉通紅,跺了下腳道:“公子你別聽這大混蛋胡扯,我才沒有那意思。”說完踢了孟青炀一腳。
孟青炀連聲讨饒:“唉,別踢別踢,他不給你買我給你買還不行嗎?”
“誰稀罕啊!”包娴雅嘴上雖這麽說着,腳上卻也停了。
蘇懿修沒再理他們,拿起一串腕珠仔細看了看,什麽也沒說就買了下來,放在我的手上才道:“這珠子頗有靈氣,似是千年蚌精磨砺而成,你把它随身佩戴,有益無害。”
我驚喜地捧着腕珠查看,一旁的沈鏡千也湊過來,看了兩眼道:“怎麽看出來的?”
“我能感受到這珠子上彙聚的靈氣,此靈氣強盛非常,非百年就可形成的。”蘇懿修解釋道。
沈鏡千又看了看,搖搖頭道:“懿修果真是高人,我什麽也感覺不到。”
我不管那許多,把腕珠戴在手上。珠子涼涼的,在這夏日裏佩戴真是再舒服不過。擡頭正要道謝,忽然看到他身後有個身影十分眼熟,我愣了一下,立刻繞過蘇懿修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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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雪!”我沖着那身影大喊一聲,那身影一頓,轉了過來。
“君庭?!”柳晗雪滿臉驚喜,飛奔向我撲進我懷裏。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任她埋首在我懷裏,待我感覺到她在輕輕啜泣時,小心地拍拍她的背問道:“你怎麽了?哭什麽?”
她慢慢平靜下來,離開我懷中時已經變回那個剛強的女镖師。
找了個茶館,我們坐下來訴說彼此遭遇。輪到柳晗雪時,她沉靜片刻才道:“我跟幾個镖師押镖到覆水另一邊的武荑島,誰知竟碰到了海盜。其他镖師均已落難,我被他們掩護僥幸逃脫,本想找幾位本地人幫我一起奪回被搶走的镖,可是他們都畏懼海盜,沒人願意随我一起去。無奈打算今日離開這裏回安洛,誰知卻正好碰到你。”
“海盜竟然如此猖獗,就沒有人管嗎?”一身正氣的包娴雅一聽到這種事就氣血上湧,放在桌上的拳頭握得死緊。
“那群海盜水性非常好,一般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去了也只是送死罷了。”柳晗雪嘆口氣,憂郁道,“只是這次送的镖極其重要,委托人押了重金,我把镖丢了,大概會害爹賠很多錢……”
“那镖究竟是什麽東西?”我好奇地問道。
她搖搖頭,道:“委托人要求這東西要保密,只有爹知道是什麽,他親手把镖放進了箱子,除了他,誰也沒見到那東西。”
“諸位,”我對蘇懿修他們抱拳道,“晗雪是我的青梅竹馬,如今她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理,但我能力有限,所以懇請大家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大家有什麽需求盡管提,我絕不推辭。”
“君庭你說的這叫什麽話!”包娴雅瞪我,“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這個忙你就算不提我們也要幫!”
“君庭願意為我洗刷冤屈,我本擔心無以為報,現下有機會讓我報答恩情,我定然不會推辭。”沈鏡千道。
“我是阮小公子你的保镖,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孟青炀爽快道。
我看向蘇懿修,他向我點點頭:“自當全力以赴。”
“謝謝你們。”我感動道。
事已至此,我們便決定盡快動身。本來我擔心沒有船家願意為我們撐船,但沈鏡千說他會掌舵,所以我們只需租艘大船即可。我們把去向跟租船老板一說,他立刻擺着手道:“你們要去武荑島?那可不行,那裏的海盜最為猖獗,我的船租給你們,絕對有去無回。”
我們幾人把随身帶的錢都拿出來,又跟老板軟磨硬泡半天,終于租了艘船得以成行。
行駛在碧波蕩漾的覆水上,我在甲板上眺望四周,蘇懿修站在我一旁看海,包娴雅拉着柳晗雪躲着我們說着女孩子間的悄悄話,孟青炀在船艙中呼呼大睡,沈鏡千在專心掌舵。
聽到女孩子們清脆的笑聲,我往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柳晗雪與包娴雅相處融洽,暫時忘卻了奪镖之事的悲痛,我打心眼裏為她高興。
我拉了拉蘇懿修道:“我忽然有種‘一直這樣在海上漂泊也很好’的感觸。”蘇懿修黑亮的眼睛盯了我半晌,才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拉住我的手,我愣了一下,才發現他是在查看我的怒魄。
“怒魄已經穩定下來,我幫你把抑魄符摘掉吧?”蘇懿修問我道。
我點點頭,他動手要拉我的外衣,我立刻把他的手按住:“此處有女子,多有不便,我們去船艙。”
進了船艙,我拉開外衣,蘇懿修剛把手放在我貼在裏衣的紙符上,就聽幾聲咳嗽,孟青炀單手撐着頭側躺着看着我們。
“二位繼續,不用在意我。”孟青炀笑得格外詭異,蘇懿修跟我對視一眼,不明白他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于是都選擇了無視。
蘇懿修把抑魄符摘下來,兩指一夾,起火把符燒了。
“唉唉,為什麽燒掉了?”我想攔沒攔住,轉而問他道。
紙灰從他手中飛散,他看着我解釋道:“一符只對應一人,此符已經沒有用處了,如不毀掉,恐落入他人手中對你不利。”他說着,眼神瞟向了孟青炀,指明那個可能對我不利的人就是孟青炀。
由于他的眼神本就未加掩飾,孟青炀也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立刻坐起來辯解:“我就開了幾次玩笑而已,蘇公子你不必記恨到現在吧?你看阮小公子不是都沒當回事兒?”
蘇懿修給他個不信任的眼神,便沒有再搭理他,只顧對我叮囑:“氣大傷身,你體魄又不在,平時切記不要随意發火。”
我點點頭,拍拍胸脯道:“這點你放心,自制是我最擅長的,教我讀書的先生老是誇獎我長于自制呢。”
蘇懿修眼睛微彎,似是露出淺淺的笑意。我看着他眼中的晶亮,忽然覺得心動的不太正常。我正想要蘇懿修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的魂魄出了什麽問題,船忽然猛地搖晃了一下,我沒有防備,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船艙上。孟青炀本就坐在床上,被晃得又躺了回去。
蘇懿修在我飛出的瞬間伸手想要抓住我,可惜動作稍晚一步,眼睜睜看我飛了出去。所幸他功夫厲害,反應又迅速,只是搖晃了下就跑到我跟前扶住我。
“怎麽回……”我捂着被撞痛的後腦勺,話還未說完,就聽到船艙外傳來一片喊殺聲。
“八成是遇到海盜了!我出去看看!”孟青炀一個挺身從床上下來,提着大刀飛奔出去。
我跟蘇懿修屏息聽着外面的響動,隐約能分辨出孟青炀他們的喊聲,船艙猛地又晃了一下,蘇懿修把我緊摟進懷裏,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角,随着船艙晃動得越來越厲害,心跳得也越來越強烈。
船艙忽然被打開,一個穿着奇特的人提着彎刀走了進來。他看到我們,立刻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呦,這兒還藏着一對兒小情人兒啊。快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我可以放過你們,不然……哼哼……”
來人晃了晃手中的彎刀,緩步向我們邁進,蘇懿修把護着我的胳膊又緊了緊,眼睛直視來人,未顯懼意。
待人走到離我們只有幾步之遙,他身後忽然閃進一個人影,我還未看清那人長相,我們跟前的海盜便連喊一聲都未來得及就倒了下來。
“海盜用了火藥,船很快就會沉下去,快随我換到小船上。”殺死海盜的人原來是沈鏡千,他滿身是血,可看他行動迅速靈活,估計那些血都是海盜的。
蘇懿修聽了他的話,立刻拉着我随沈鏡千走了出去。甲板如被血洗一樣,便地躺着屍體。孟青炀跟柳晗雪、包娴雅已經坐上了小船,看見我們出現,明顯松了口氣。
除了我跟蘇懿修,他們每個人都像在血中浸泡過一樣,連臉都血污不堪。
“你們可有受傷?”我關切問道。
“我跟包小丫頭沒事,就是柳姑娘傷了腿。”孟青炀道。
我聽了,立刻湊到柳晗雪跟前:“是哪條腿?我來看看。”
柳晗雪推辭道:“已經做了簡單的包紮,沒有大礙,你不必擔心。”
“我拜了長道山的長敬道長為師,他教了我體療術,雖然不一定能完全治好,但總會有些助益。”在我的堅持下,柳晗雪只好把受傷的腿指給我看。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只堪敝體,我先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披上,然後運起法術,施展師父教我的體療術,把氣聚于掌心傳輸到傷口上。
随着柳晗雪腿上的傷口漸漸好轉,我額頭上的汗水漸漸彙聚成大滴的水珠順着我的臉流下來,一只手輕柔地撫去我臉上的汗水,我看向手的主人,蘇懿修微微皺着眉頭,但一句話也沒有說。
待我施法完畢,立刻覺得渾身無力幾欲軟倒,所幸一直在我身旁的蘇懿修扶了我一把,才讓我沒有躺倒。
柳晗雪動了動腿,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繼而向我露出感激的笑容:“多日不見,君庭竟然已經法術高強至此了,你小時候說要當神醫的夢想終于可以實現了。”
我被她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想謙虛幾句,誰知話還未出口,就聽正在劃槳的沈鏡千大喊了聲“不好”,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