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夏微瀾中午剛從空間裏出來, 便也聽說了紅藥谷谷主慘死的事情。想到那個頭發花白卻不失和善的老人, 她心中有些許憋悶。
更棘手的是,要是這紅藥谷主一去,藍離浩的傷……
其實這兩日她已經大致摩挲出解毒的藥方, 只是還需要細致完善些許。這樣想着, 她又是馬上折身回到空間。
而在某個寂靜的地方, 許久未見的顧盼煙此刻正冰冷着面容站立着,而她身後的不遠處, 正站着一個蒙面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帶着面具,卻不難看出面具下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
那人道:“那老頭死得好,真是便宜他了。”
顧盼煙望着那雙眼睛, 只覺得熟悉非常, 卻又不敢多看,忙低頭問道:“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呢?動手次數越多, 破綻越多……”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那人指尖攆着一片枯葉, 須臾間化作粉末。
顧盼煙立刻噤聲, 背後浮出一層冷汗。
那人沉默了片刻,眯眼擡首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 這群小喽啰在這裏确實煩人。今晚你給我随便弄個魔人到元成烈的屋子裏頭, 等我這邊好了, 你再引起動靜叫大家過來。”
所謂魔人,就是通過蠱蟲控制其心脈, 強制魔化。
此話一出, 顧盼煙片刻間就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思, 他是想把這些事統統嫁禍給魔界。看來今晚不止元成烈要死,魔界還要背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顧盼煙心中思緒萬千,面上俯首稱是,卻在低頭的那一瞬,瞥見了面前的那雙手,眼角閃着詫異與震驚。
眼看日暮西沉,夏微瀾終于從空間出來,懷中帶着兩個凝靈果,又千裏傳音叫在客棧留守的洛水帶着雪團過來,自己則是趁着無人的時候,去取了炎冰蟒屍身的一部分死肉回來。
正當夏微瀾拖着一大坨炎冰蟒的死肉回來的時候,洛水已經帶着雪團到了謝家。
咕咕雞遠遠看見她,雙眸一挑,精致的面容上流光溢彩,滿臉都寫着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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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瀾!”
他張開雙手,高興的想要給夏微瀾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卻又猛地頓住了腳步。
夏微瀾沒想到咕咕雞也過來了,望着他神清氣爽的模樣,很是震驚,開心道:“你如今病都好了嗎?”要知道之前他們離開客棧的時候,他還恹恹地躺在床上。
“那是!也不看本、也不看我是誰!”咕咕雞得意開口,随後又用手指捏着鼻尖,指着她手中的一大坨,嫌棄道:“這是什麽?”
夏微瀾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下也來不及和他解釋這麽多,只說是有用。
咕咕雞點點頭,倒是懂事的沒再問,反而笑道:“那我幫阿瀾拿吧!”
夏微瀾忙道:“咦那很重的你別……”
話還未說完,她就直接傻眼了。咕咕雞直接彎腰,單手輕松拿起了那一袋沉沉的大物,還對着她咧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驚詫道:“你居然拿得動?”
這袋東西有多重她是知道的,她剛剛還是施法,才能勉強将這個扛過來。如今咕咕雞竟然不費吹灰之力跟玩兒一樣的把東西擡起來了……
咕咕雞嘚瑟道:“哼!小瞧我了吧!我現在變得力氣可大了呢!”
說着像是為了證明一般,一口氣将那袋大東西抗進了屋內。
夏微瀾對于咕咕雞忽然擁有了天生神力倒是沒太在意,反正咕咕雞身上特別的事情已經太多了。
她從洛水懷中接過興奮的雪團,雪團開心得嗷嗷直叫。她溫柔的摸摸雪團的頭,道:“雪團子,等下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小忙呢?”
“喵?”雪團子一雙藍色的冰眸懵懂地看着夏微瀾。
夏微瀾輕輕安撫她,然後指着藍離浩道:“我需要用你的幾滴血,去救離浩師弟。”
雪團子伸頭去看了看昏睡的藍離浩,又看了看夏微瀾,軟糯着聲音道:“好的喲~”
萌得夏微瀾忍不住抱着它親了好幾口。
她之所以讓洛水帶着雪團子來,就是因為她需要用到雪團的血。而且今晚上,她還打算用一個記載在古書裏面的方法醫治藍離浩。那就是将藍離浩的毒血放出,以意念控制,放置她的空間靈泉裏面淨化,再輸入他的體內。不過這個方法過于危險,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夏微瀾找了好幾只低階靈獸做了實驗,才不得已采用了這個方法。
整個操作的過程必須連貫,不能有一刻的停留,是以夏微瀾為了不受打擾,在雪團的眉心取了幾滴血後,便讓洛水帶着雪團和咕咕雞下去了,自己則在房間內外,布下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結界,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夏微瀾先是給藍離浩服下自己熬好的湯藥,然後便從懷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锃亮銀白的光在黑夜中格外明顯,和夜空中低垂的明月那般,發着瑩白的光芒。
而這邊,元成烈才從謝明卓那處回來,就見屋內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身白衣,端坐在茶桌上,墨發垂散。
元成烈一愣,眯眼道:“閣下是……”
那白衣人緩緩回頭,露出一雙精致風流的桃花眼。元成烈笑道:“原來是夙禾掌門。”
夙禾也跟着笑了,道:“元少主可是忙,本掌門可是等候了許久。”
元成烈道:“夙禾掌門說笑了,若是要找元某,大可讓小厮通報便是,免得勞煩掌門苦等。”他一邊說着,一邊朝夙禾走過去,心裏想的卻是,到底有什麽事,能夠讓夙禾深夜來訪。
他不由得聯想起前幾日在院外撿到的那個錦囊,臉上的線條頓時緊繃。難不成,曦栾和夙禾當真查出了什麽?
他在夙禾旁邊坐下來,卻是完全沒有發問的意思。夙禾也不急,反倒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又一口小酌起來,若不是白瓷茶杯中并無熱氣冒出,元成烈幾乎要以為他正在品嘗什麽絕世好茶。
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冷了後的苦味和澀味在空腔中漫開,冰涼的感覺直入腹中。
他皺眉,望着還在悠哉品茶的夙禾,終于忍不住道:“夙禾掌門深夜造訪到底所為何事?”
夙禾若無其事地轉動着白瓷茶杯,他垂眸凝視,依稀看見搖晃的水面上浮動着自己的倒影。
那一雙桃花眼依舊明亮,不過卻漸漸的,在不斷漂浮的水面中,失去了光彩,那雙失神的雙眼夾雜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緒,随着茶杯中的茶水搖晃。
半晌,他扭頭,黑黝黝的雙眼看着元成烈道:“年輕人,性子太急可不好。”
元成烈忽然就覺得這眼神有些可怖,他覺得夙禾此刻看他,仿佛在看一個安靜的死物。
他背脊生涼,卻又暗笑自己多疑,卻聽夙禾又道:“你比起你爹來說還是差多了。”
他驚詫,眉頭緊皺,他們神鷹幫向來遠居邊外,也就是父親死後,他才逐漸向關內靠攏。這道衍宗和神鷹幫地理位置相差甚遠,他也從未聽說父親和夙禾是舊識,為何夙禾提起父親來的時候,還一副熟稔的樣子?
他這般想着,也就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了。
夙禾道:“我怎會不知你父親?想當初你父親死後的最後一劍,還是我刺的。”
元成烈睜大了眼。
“你父親的佩劍就是盛名累累的逐鷹劍吧?”夙禾面上浮起一個笑容,望着元成烈的眼神,溫暖得就像一個長輩對小輩的疼愛那般,然而口中吐出的卻是如蛇一般冰冷的話語:“那把劍真是好用,那我當初就是用那把劍,一下子便劃開了你父親的咽喉,眼睜睜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斷了氣。”
元成烈目眦欲裂,當初父親橫死,他一直以為是魔教所為,如今……他剛要有所動作,卻發現他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是剛剛那杯茶有問題!
夙禾像是沒有發現元成烈的異常那般,緩緩站起身,走到元成烈面前,那雙桃花眼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繼續道:“你是沒看見,那把劍刺破他咽喉的時候,鮮紅的血液濺滿了整片潔白的牆壁,就像紅色的彼岸花鋪滿了整個牆面,那個場面,真是美極了。還有他死的時候,一直瞪着我,那個樣子,別提多令人開心了。”
元成烈咬牙,知曉現下不是他的對手,轉了轉眼珠子,道:“我父親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他?”
似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夙禾冷哼一聲,然後湊近元成烈,輕道:“你想知道啊?”
元成烈點頭,夙禾俯下身軀,在元成烈耳邊低語。忽而,元成烈雙眼瞪得碩大,嘴角溢出鮮血,整個人竟是直挺挺地往後仰倒。
夙禾輕聲說的是:“想知道啊?不如下去問問你父親吧……”
元成烈躺在地上,眼睛還望着夙禾的方向保持着驚詫之意,似乎是不相信,他就這麽輕易的死了。
夙禾欣賞着他的死态,滿意地笑了,聽見身後傳來動靜,心知應該是顧盼煙驅使來的魔人,便站起身,滿是愉悅命令道:“快過來吸幹這家夥的血。”
話音剛落,便轉身對上了身後的人。來人一襲白衣,皎皎月光下面容如玉,自帶清冷之色,一雙墨色的眼睛似含星辰。
夙禾那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也瞬間失去了色彩。
四目相對,兩襲白衣飄飄。
曦栾手中的潤月劍略有些顫抖,他望着夙禾,清冷的眸中像是有什麽東西破碎掉,卻又像平常那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地喚他一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