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奇怪的師傅
第二日夏微瀾早早就起來了。昨天那一覺睡得她是身心舒暢, 她伸了個懶腰, 就出了房屋。
樹上桃花正盛,落英缤紛,樹下的石桌卻空無一人。
她左右望了一圈, 也沒有看見平日那抹白色身影, 只有咕咕雞扭着肥胖的屁股,舉着爪子在樹根處刨着泥。
她又轉身敲響了曦栾的房間, 屋內一片寂靜,遲遲未有人應。
她走到石桌處坐下,等了半刻, 終于忍不住問一直在刨泥并且樂此不疲的咕咕雞:“你知道師傅去哪兒了麽?”
咕咕雞刨泥刨得正歡, 壓根沒心情搭理夏微瀾,頭也不擡就道:“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麽去。”
原來如此。
夏微瀾也不多想, 以曦栾的地位, 的确有時候也是會有些緊急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的。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 夏微瀾就明顯感覺到不對勁了。
曦栾一連好幾天都一反常态的早出晚歸, 偶爾得了空閑, 夏微瀾想去找他說說話, 卻又被他不着痕跡地拒絕。
比如她去找師傅一塊兒下棋,師傅說着沒空轉身就去喝茶了;找師傅練劍, 師傅推脫着要她自己練。
一起吃飯的時候, 雖說從前師傅的話也不多, 但起碼也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時不時還幫她夾個菜,哪裏像現在這樣,從頭到位都默不作聲,像個木頭人一樣。
就連咕咕雞都看出來了,搖晃着雞腦袋問她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事情,惹得道君不開心了。
夏微瀾心中憋悶不已,這幾日師傅一直在躲着她,她連自家師傅的面都沒見過幾次,哪裏有機會做什麽事情。要真說有什麽事情,就是那天和林思瑤去醉花樓晚歸的事情了。
可是……
夏微瀾咬着筷子,偷偷瞥了一眼面無表情正在優雅進餐的自家師傅,臉皺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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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真的會因為這樣的小事生氣麽?而且還氣了這麽久?然而這幾日她找了無數個和美人師傅接觸的理由,的确都被師傅拒絕了。
她想來想去,不得其解,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問清楚比較好,于是輕咳一聲,壯着膽子道:“師傅。”
“嗯?”
曦栾不甚在意地應着,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可是卻在桌下,那只修長好看的手卻悄悄握緊了。
見到曦栾有些冷漠疏離的樣子,夏微瀾眼角酸得發脹,原本準備旁敲側擊地試探,這下直接脫口而出:“師傅,你是不是在生徒兒的氣?”
曦栾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一雙好看的眸子微微擡起,平靜地望着夏微瀾,徐徐道:“怎麽會呢?”
桌下那只手握得更緊了。
夏微瀾望着自家師傅絕美的面容,平靜認真的表情不似在說謊,可是……
她坐得近了一些,不自覺扯住了曦栾的衣袖,有些委屈道:“可是師傅最近都不怎麽理徒兒。”
夏微瀾向來沒心沒肺慣了,能讓她不自覺間面露委屈之色,可見是心底真的十分在意,有些委屈了。
“是你想多了。”
曦栾抿着嘴,偏頭看夏微瀾,平靜道:“為師這幾日的确有要事在身,你莫做多想。”
說完,慢慢拂開夏微瀾拉着他的那只手 。
夏微瀾無精打采地應下,明明得到答案了,她卻如何也開心不起來,眼皮低垂着,睫毛處投下淡淡的陰影。
“你——”
曦栾頓了一下,離席起身,看着夏微瀾,白色的長袍在空中拂動,繼續道:“修仙之人應當将心思放在修煉上,你雖有天賦,卻還是不可懈怠,更不可——”
“更不可心思旁雜,誤了正道。”說完轉身便走了。
在轉身的那一瞬間,一直繃着臉的曦栾道君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而夏微瀾喪着臉,也早早回了屋。
一進門,咕咕雞叼着一塊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子,見夏微瀾進來,它送來嘴裏的石子,撲騰着翅膀朝夏微瀾歡快道:“女人!”
渾身發喪的夏微瀾恩賜般地看了咕咕雞一眼,咕咕雞漂亮光滑的雞毛抖了抖,拱了拱地面上的石子,興奮道:“我們來玩五子棋吧!就是你昨天教我的那種!”
沒錯……
這幾日師傅不理她,林思瑤也跑得沒影,她夏微瀾已經無聊憋悶到,開始和一只雞下五子棋了。
想到自己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她更加喪了,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表示自己沒興趣。
咕咕雞“哼”了一聲,啄起一塊小石子落在畫好的方格子上,嘀咕道:“不玩就不玩……本雞也可以自己玩。”
夏微瀾躺在床上,雙眼放空,盯着床幔,陷入了深深的思慮。良久,她幽幽出聲。
“咕咕雞……”
咕咕雞正自己和自己打得熱火朝天,壓根沒理會夏微瀾。
夏微瀾也不在意,盯着床幔繼續道:“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她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澀:“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麽?”
“還有師傅……也不知道他會怎麽樣……”夏微瀾自言自語道。
“耶!我的左邊翅膀贏了!”
咕咕雞歡呼雀躍,轉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夏微瀾,雞腦袋一晃一晃,翅膀撲騰起,像是叉腰的樣子,道:“女人!你又想偷跑去哪裏玩?”
“如果你給我帶幹果回來,就是靈川城我最喜歡吃的那家陳記,我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啦!也不告訴曦栾道君!”
夏微瀾一個枕頭從床上猛地砸下來,咕咕雞慘叫一聲,撲騰着翅膀叫了好久。她拉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臉,暗自翻了一個白眼。
果然她就不應該對這只不正經的雞有什麽期待。
——————
是夜。
天邊滾着黑雲,一大朵烏雲緩緩移動,遮住那一輪盈月,林間樹影搖曳,漆黑寂靜。
一玄色衣袍的男子立于樹下,墨發傾瀉如瀑,柔順黑亮,風吹過,露出半張驚世絕豔的側臉。
夏微瀾眉頭微微皺起,這個人,是誰?
旁邊白色紗裙女子面色清冷如月,匆匆而至。
那玄色衣袍男子緩緩轉過身,墨發下一雙紅色的眼妖冶赤紅,嘴角微微勾起,妖媚詭異。
是師傅!
夏微瀾大驚。
白衣女子眉目冰寒,清冷道:“曦栾,你居然還敢來見我。”
曦栾充耳未聞,繡着暗紅色花紋的黑袍随風飄動,他低低笑出聲,如魔音鬼魅,氣勢逼人。
下一刻,白衣女子長劍一拔,筆直貫穿曦栾的胸口,汩汩鮮血從曦栾的嘴角流出,他高大筆直的身軀直直跪下,掩在袖中修長好看的手無力垂下,失去了知覺。
“你早該死了!”白衣女子怨毒道。
夏微瀾猛地睜開眼睛,雙眼裏滿是恐懼。
原來是夢。
她慶幸地吐出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
此刻窗外天光大亮,一白衣男子推門而入。
曦栾端着藥走進來,看見坐在床上醒來的夏微瀾,忙走到床邊,溫柔關切問道:“你醒了?都燒了三天了,可還有不适?”
夏微瀾搖搖頭。
曦栾端起一碗裝着黑色濃汁的藥,對着勺子吹了吹口氣,将藥送到夏微瀾嘴邊。
夏微瀾問道苦味,本能地偏了頭。
“乖……”
曦栾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哄誘道:“不吃藥怎麽能好呢?要乖乖吃藥啊……”
夏微瀾愣怔住了,竟乖乖張嘴,一口一口藥喝下去,竟然也不覺得苦。
她想起夢裏面的場景,有些後怕,心有些脹痛,一把撲進曦栾懷裏,哽咽道:“師傅!我剛剛夢見你被人殺死了!我很害怕。”
曦栾嘆了口氣,吻了吻她的額頭,道:“傻丫頭,為師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夏微瀾在曦栾懷裏狂點頭,她看着曦栾那張溫柔俊逸,宛若天神般的臉,心口一動,道:“師傅……其實,徒兒一直對你有——”
曦栾不說話,只是微笑看着她,溫柔款款的樣子好似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夏微瀾鼓足了勇氣,開口:“師傅,其實徒兒喜歡——”
劇烈的絞痛襲來,讓夏微瀾痛得瞬間說不出話來,五髒宛如被火燒一般。她嘴角開始溢出鮮血,面色蒼白如紙,看着曦栾,曦栾依舊保持着剛剛那個寵溺的微笑。
一白衣女子從屋外走進來,走到床邊,得意地俯視夏微瀾 。
“你……你是……”
白衣女子大笑幾聲:“我是誰?”
她緩緩逼近,清冷的面容染上了怨毒,眸裏閃着邪惡的精光,:“我就是女主啊……”
她俯下身子,聲音如毒蛇一樣冰冷:“看見沒?這就是跟我搶男人的下場……”
夏微瀾開始大口大口吐出鮮血,視線逐漸模糊。耳邊不斷回蕩着女主的笑聲。
她費力地擡起眼皮看向曦栾,曦栾依舊在溫柔的望着她,嘴角噙着寵溺的笑,溫柔地看着她死去。
“啊啊啊!”
夏微瀾猛地坐起身,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警惕地環顧四周。
咕咕雞三兩下跳過來,關切道:“阿瀾你這是怎麽了?剛剛一直在說夢話。”
夏微瀾揉揉眉心,盯着咕咕雞,打量了一下屋內的陳設,看起來一切正常。
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後,才微微放松下來。
只是回想起剛剛她做的夢中夢……
她蒼白着臉,死死攥着手中的被子,一時間如墜冰窖,渾身發冷,心寒徹骨。
道衍宗每逢三年便有一次比武大會,年滿十五的弟子才能參加。
今日便是比武大會的第一日,主峰往日的練武場上,早早搭起了擂臺。
三十六峰的弟子們,只要是符合報名條件的,都可以報名參加。即使不符合報名條件的,也想着上來湊個熱鬧,看看比賽。是以比武大會算是道衍宗裏最為熱鬧的盛事,往日有些空曠的練武場,也瞬間變得人頭攢動,有些擁擠了。
夏微瀾一大早就醒了,想來無事,就來練武場看看比賽。不過此刻,她雙眼無神,眼底有着青黑,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