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先喝個感冒藥
當天晚上, 《赤月》劇組便連夜轉場到了梨花溝風景區。
謝辭到酒店大廳,一眼看到落地窗外滿山的竹林,就想起當時在這裏看到林淵的景象。
當時是覺得林淵出現的畫面實在是太美好, 決定要用林淵的。現在看來,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偏見就把林淵給否定了。在影視城拍攝的內容幾乎都是群像, 林淵戲份不多也沒有太大的發揮空間,但總體來說,他的表現謝辭非常滿意。即使只是作為背景板林淵身姿也是挺拔優雅的,無論鏡頭有沒有對焦在他的臉上,他都會保持在角色情緒裏,跟着劇情做出合适的反應。
謝辭這樣想着,眼睛就一直盯着林淵當時睡過的沙發,副導演看到了便說:“嘿嘿嘿,當時就是在這裏看到的林淵,我還記得我一眼看到他就很驚豔。其實吧, 謝導,你也有沒有想過, 可以給林淵加一點兒戲?丁刈可以作為主角團的總要成員啊。”
謝辭本來就在想這件事情, 副導演一提出來, 他突然感覺的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了,頓時窘迫又尴尬,他的臉陰沉了下來, 死鴨子嘴硬地說:“我說了我心裏有數, 只給他加兩句臺詞就加兩句,多一句都不行。”
副導演讪讪地不再開口。
二人正在說着話, 林淵和康安走進了酒店大廳, 大晚上轉場林淵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大半個身體重量壓在康安身上,腳艱難挪動,嘴裏還含糊說:“給我點一點兒宵夜吧,我好餓啊。”
康安無奈道:“祖宗,你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了,這能吃得下嗎?”
謝辭喻-嚴聽到林淵的聲音,立刻快步往前走,不想被發現自己在回憶初見。
但人走了,耳朵還沒走,他一直聽着林淵和康安的對話。
說到宵夜,林淵終于非常堅強地把眼睛睜開了一個小小縫隙,說:“只要你買了燒烤來,我立刻就醒了。”
康安簡直無語,一邊拽着林淵的往房間的方向走,一邊難受地說:“你好歹自己站起來啊,我扶着你怎麽給你點外賣!”
林淵無理取鬧:“你給我點了外賣我就站起來。”
康安抓狂:“你先起來我才能點!”
林淵繼續無理取鬧:“你點了我才起來!”
康安:……
Advertisement
無語半天,康安繼續把林淵給扛着回房,關門之前罵罵咧咧:“就知道折騰我,我就該辭職算了,讓那群不值錢的來伺候你,他們不知道多樂意。”
林淵嘀嘀咕咕地回罵,但因為又困又饞,沒能罵過,最終閉了嘴。
聲響在關門之後停止,謝辭也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他突然發現自己在這兒偷聽林淵發瘋竟然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嘴角有一點兒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差點笑出了聲。
謝辭的臉色一僵,連忙控制住自己,趕緊回房冷靜。
可林淵的臉還是在自己的眼前揮之不去,站在熟悉的酒店門口,他又想起了林淵那晚嚣張地跑到他面前演那一段。
他是真的覺得林淵很适合拍戲,即使個人特質很突出,拍得時候也沒有一點兒出戲。那天在酒店房間門口有限的條件裏,林淵的發揮已經非常優秀了,謝辭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給他更合适的表演舞臺,他會有什麽樣的表現。他想發掘林淵更多可能性,想看林淵在銀幕裏更多不一樣的樣子。
他有點睡不着了,索性給編劇打了個電話,和編劇溝通了幾句,發現對方也沒有睡意以後,兩個人便商量着開始改劇本。
主要是改林淵的戲份。
這是正常的,一個導演,本來就應該善于發現演員的美好。謝辭想,我給他加一兩句臺詞,不過分吧?
*
第二天一早,劇組還沒有準備好開始拍攝,副導演突然拿到了謝辭讓人送過來的最新版的劇本。
副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淡定地開始看劇本,謝辭這個人現場改劇本是常态,他們一點兒也不驚訝。
但打開劇本看了兩眼,副導演還是驚訝了。
其他角色的戲份都幾乎沒有大的改動,但丁刈加了兩場重要戲份,一是在瀑布裏的打戲,第二則是和另一名主演的談心戲份。
雖然戲份不多,但這一場武戲一場文戲就是在拓展丁刈這個角色的深度和寬度,讓他更接近核心主角團,這說明謝辭至少是有心讓林淵作為男三以內角色的打算。
副導演一頭黑線。
說好的只是加兩句臺詞呢!
*
梨花溝大瀑布裏景已經搭好,劇組準備工作也已經完成,林淵正拿着新劇本,在認真地看着。
壯觀的大瀑布邊上,水汽彌漫,康安孝順地給林淵打傘避水汽,生怕影響了林淵看劇本。
畢竟這一版的劇本一改,林淵的角色就不再是個可有可無的背景板了,他們必須要重視。
經過充分準備,拍攝正式開始。
…
在龍城救下了游吟詩人以後,九個不同性格的少年聚在了一起,他們結伴而行,一起前往妖都。
他們在龍城的英勇事跡在人族之中傳遍了,給了痛苦之中的人族無限的希望。因而也引起了聖主的注意,于是聖主對他們下達了誅殺令。一路上,無數的妖族對他們圍追堵截,還有人族的叛徒想要用他們的頭顱當做投名狀。
少年們九死一生,艱難地到達了梨花溝。這裏有着滿山遍野的竹,卻沒有一顆梨樹。
恢宏的大瀑布下有一汪碧潭,水深不見底,瀑布激流墜入潭中,飛濺起的水花在耀眼的日光下如同一片片飛舞的梨花瓣。
而少年們并無心欣賞此處的美景,他們一路被追殺至此,已是身心俱疲,碧潭旁,少年們洗去一身的血污,忍着疼痛處理身上的傷。
平靜的碧潭之下,水波悄悄流動,正在碧潭邊閉着眼睛洗臉的少年并沒有發現異常,遠處閉目養神的丁刈突然感覺到了危險,他猛然睜開眼,直覺朝着少年的方向看去,脫口而出:“有妖!”
他說話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下一刻,水中突然躍起一只人身狗頭的龐然大物,它嘶吼着長大了巨口,轟隆的水聲裏,傳來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少年的頭顱在一瞬之間被妖獸咬下,鮮血染紅了潭邊水,那妖獸将少年的頭顱丢棄在一旁,從水中躍起,朝着其他少年猛撲。
頃刻間,那水裏的妖獸接二連三地冒出,少年們還沒來得及修正好,更沒有時間為同伴的逝去傷春悲秋,立刻開始了戰鬥。
丁刈的雙刀在他出聲的那一刻已然出鞘,他是最快朝着潭邊飛奔而去的,第一頭妖獸上岸之時,丁刈便沖到了它的面前。在妖獸的面前,丁刈顯得如此渺小,可又如此靈活,他輕盈地一躍便到了妖獸的頭頂,妖獸猛然搖頭想要将丁刈給甩下來,可丁刈的動作相當迅速,在被甩下來之前,他的雙刀精準地插-入妖獸的兩只眼中,腥臭的濃血和爆裂的眼珠濺開,但在濺到丁刈的身上之前,他已經躍起,借着妖獸的高度,如猛禽飛天,一躍到了另一妖獸的身前,妖獸的利爪朝着丁刈而來,他輕盈地躲閃開并一刀插入了妖獸的心髒。
在丁刈和妖獸纏鬥的同時,其他少年也在全力搏殺,慘叫怒吼響徹山谷間,血腥味越來越重,那碧綠的潭水一點點被染紅,陽光下飛舞的不再是雪白的梨花瓣,而是鮮紅的血之花。
丁刈殺了數頭妖獸,但他并沒不疲憊,他甚至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全局,他看到了一名黑衣少年正在奮力将妖獸斬殺,年輕的臉已經被血模糊了五官。
少年的名字叫做阿恕。
丁刈并不喜歡阿恕,他就像是丁刈的反面,他總是帶着笑,無論多麽艱難的境地,他都向着陽,所有人都圍在他的身邊,真心地喜愛他。他是這個臨時湊合在一起隊伍的領頭人,他總是逢兇化吉,總是遇到不可思議的機緣。于是,但凡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相信他就是那個天命之子。
而此刻,“天命之子”似乎已經難以堅持下去,在數十只妖獸的圍追堵截之下,他已力竭。
妖獸們也看出阿恕的頹勢,于是一部分留着牽制少年們,另一部分全朝着阿恕猛攻。
有人大喊:“快救阿恕!”
丁刈距離阿恕最近,在他游刃有餘地和眼前這只妖獸纏鬥之時,他看了阿恕的一眼。
他從未相信阿恕就是那個天命之子,可其他人都相信,聖主也相信。
這對丁刈來說是一件好事,他本就是意外和這一群人結伴,誰死了他都不在乎。而只要阿恕這個靶子被妖族殺掉,那聖主對他們的追殺便不會那麽激烈,他丢下這群人獨自離開就行。
丁刈淡漠地朝着阿恕的方向看了過去,阿恕卻在這生死關頭對着丁刈喊道:“你們快跑!”
奮不顧身,不畏生死,似乎也是屬于天命之子的優秀品質。
丁刈一愣,而後輕笑一聲。
另有少年殺出了一條血路,朝着阿恕的方向而去,丁刈依然只是拖着眼前這只妖獸,并不殺它,也不上前援助。
那少年飛身在妖獸之上,飛快朝着阿恕的方向去,距離阿恕只有一只妖獸的阻隔之時,少年舉起了手中的劍。
正此時,丁刈手中的雙刀突然轉變了攻勢,一刀猛地插-入了眼前妖獸的喉嚨,另一刀脫手而出,如流星般破風直朝着那少年,少年聽到身後風聲,立刻側身躲過,于是手中的劍慢了下來。
但只是一瞬,躲過飛刀的少年在再次舉起劍,這一次阿恕也終于看清,少年的劍并非為救他而來,勢在取他性命!
一瞬阿恕的眼中閃過了驚訝與痛心,他想擋住來自同伴的劍,數十只妖獸将他團團圍住,他有無瑕分神,死亡近在眼前!
短刀飛過瀑布,在水簾中轉了個彎又回轉,丁刈飛身躍起一把接住短刀,身體如同利刃飛撲向少年,少年的攻勢再次被打斷,一股強大的力量撞擊在他的後心,帶着他的身體向前猛撲,轟隆的水聲在他耳邊響起,他感覺到自己被重重擊倒,穿過了瀑布的水簾,落在水簾後陰冷的山洞之中。
是丁刈。
丁刈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丁刈的力量他根本無法抵抗,他口中猛噴出一口鮮血,感覺到了自己只在一擊之下便丢失了半條性命,他徒勞地舉起手中的劍格擋住丁刈刺過來的雙刀,但這只延續了他一瞬的性命。
丁刈的眼,毫無波瀾地看着少年。
有很多人為了茍延殘喘背叛人族,但阿恕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樣一個與他們一路并肩而來的夥伴,居然也會背叛。
少年已無反抗,在丁刈的刀刺向他之時,他突然輕笑一聲,說:“你和我是一樣的。”
丁刈面無表情地聽了這句話,利落舉起了手中之刀,揚手落刀,從咽喉到下腹一刀劃過,開膛破肚。
……
“cut!”
謝辭的聲音響起,林淵從丁刈回歸了自己,那狠厲兇殘一掃而空,林淵慘叫一聲,變成了被冰冷潭水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可憐。
康安連忙拿着毯子給林淵給裹起來,并遞上了一杯熱茶。但這根本無濟于事,初秋的山裏本就冷,這潭水更是刺骨,林淵不停發抖,咬着嘴唇都止不住。
但他的心情卻相當亢奮,這一段他演得太過瘾了,急匆匆跑到謝辭身邊問:“謝導,怎麽樣?”
謝辭擡頭,将目光從監視器轉移到了林淵的臉上,最後一幕殺紅眼的丁刈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而眼前裹着小毯子的漂亮小孩兒和丁刈有着同一張臉,卻是可可愛愛滿臉期待的林淵。
謝辭只覺得恍惚,強烈的割裂感讓他很不真實,他從未如此看不透一個人,也從未這麽抓不住一個演員。
等着謝辭反應的林淵見他許久沒說話,便以為自己有哪裏表現得不好,于是正了正臉色,嚴肅問:“謝導,你覺得哪一部分不合适?這條需要重拍嗎?”
說話的同時林淵已經将裹着自己的毯子脫了下來,還給了康安,随時準備重拍。
衣袍下擺還滴滴答答地滴水,一身白衣緊緊地貼在林淵的身上,纖細的身形清晰地展現在了謝辭的眼前。緊窄的腰,修長的腿,在貼身衣料下隐約可見,謝辭突然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應該落在哪裏。他快速起身避開了看林淵的身體,将注意力放在林淵的臉上。
因為寒冷,林淵過分漂亮的小臉一片煞白,便顯得那唇色尤其得紅,他的瞳孔如同黑珍珠一般瑩潤,桃花眼濕漉漉地盯着謝辭看,看得謝辭沒由來地心慌。
謝辭的目光又不敢落在林淵的臉上了,他側頭躲過林淵的注視,一把奪過康安手裏的毯子,對着林淵劈頭蓋臉直接把林淵整個人給罩在了其中。
林淵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世界都黯了。
林淵:嗯???
謝辭的聲音從毯子外傳來,越來越遠,似乎在落荒而逃。
“等會兒再說,你先喝個感冒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粗長了一點點嘿嘿嘿
本以為九點可以更……不好意思高估了自己的速度。
明天給大家發紅包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