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年少無知vs無藥可救
枇杷樹下，兩個大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下面。寒風呼嘯，雪花帶着冰渣迎面而來，而這兩個大男人的額頭上卻都滲着滴滴汗水，他們口中喘着粗氣，嘴角上也都紛紛挂了彩。
邱天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語氣還十分憤恨。
“這種事情你怎麽做的出來？”
“我那叫年少無知。”
對于這樣的解釋，邱天很不屑，真想繼續站起來再揮出去一拳，可是現在的他幾乎是力盡氣絕，他只得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子就甩了過去，卻給呼呼的風吹散了。
“我也是從十四歲長大的，怎麽就沒年少無知過？你別犯了錯，卻不承認！”
“誰說我犯了錯不承認？對這件事，我一直都很後悔，愧疚了許多年。”
潘成偉說起來還是很自責，在過去的十年裏，他一直想找機會彌補以往的過失，從未間斷過。不過，盡管他內心忏悔不已，嘴巴上卻也不甘示弱，側過頭吐出一口鮮血，頂了回去。
“你又比我好多少？我他媽是父母逼的，你呢？你他娘的竟然自己親口和安琪說，讓她打掉孩子，還趕她走。要是我是安琪，永遠都不原諒你！”
說着，一伸手把掉落在地上的驗孕棒撈過來，學這邱天的樣兒，朝他撇了過去。
邱天感到胸口給東西輕輕一砸，伸手一摸知道是那根兩道杠的驗孕棒，捏在手上，咬了咬牙關。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才從喉嚨裏發出聲音來。
“我是愛安琪的。”
給他這一說，潘成偉就更來氣了，一蹬腿從泥地上翻身而起，指着邱天的鼻子就吼道。
“你還敢說是愛情？我那時才十四五，不谙世事的一小屁孩。你呢？今年貴庚啊大哥？還把大着肚子的安琪往外趕。這事兒要是換了今天的我，鐵定不會這樣，趕緊把安琪好好供起來，當王母娘娘伺候着。你看看你是怎麽做的？安琪從小就離開爸媽，她多想有個家，多想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嗎？你他娘的就是一頭披着愛情的大野狼。”
說完，就爬了過去，撈起邱天的衣領又要揮下拳頭，可是就在那一刻，潘成偉停下來了。因為，一滴熱淚從邱天的臉頰滑了下來。邱天哭了，他緊緊的閉着眼睛，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從眼角汩汩的流了出來。他哽咽着說。
“你打吧。我真應該被好好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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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成偉給他搞糊塗了，撒開手把邱天扔回地上，不屑的啐了一口。
“傻了吧你。”
只見，邱天躺在地上，仍舊緊緊的閉着雙眼，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我真的傻。我怎麽就那麽傻？就因為我傻，我爸媽在世的時候，我沒好好孝敬他們，結果他們沒了我才後悔不已。就因為我傻，我姐姐在的時候，我硬讓她幫我背黑鍋，結果她死了還給了我她的眼睛。媽的，我現在看見了有個屁用，我都再也看不見她。……”
他正要接下去往下說，結果卻被潘成偉搶着繼續罵。
“你個傻逼，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現在你老婆都有了你孩子，你還這麽傻！說到底，你就是個孬種，比我還下賤。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一個親人都不要了？你，你，你這人簡直是孬種得無藥可救。”
說到後來，潘成偉居然氣憤得難以抑制，怒不可遏的來回踱步。
其實，那份憤怒多多少少也包含了他對自己年少無知的悔恨。可是，他沒有說，他很生氣，他覺得邱天不能再重蹈他的覆轍。
而邱天一聽他這話，躺在地上雙手捂着眼睛低低的笑出聲來，那聲音哽咽又自嘲。
“真是無藥可救！我之前還說安琪不懂親情，其實那個最不懂得親情，不懂得珍惜的人就是我自己。我以為我是那個最悲慘的，其實比我更悲慘的還大有人在。我姐姐，沙醫生，還有我的安琪……我都不知道自己還配不配把安琪追回來。”
一聽這話，潘成偉簡直要氣得跳腳，這小子怎麽就不開竅，這就要抓起邱天的衣領揮拳頭。
就見邱天一伸手擋了下來，扯着帶血絲的嘴角凄慘的笑了下。
“別打了，我說說的。放心，即便是死，我也會把老婆孩子都給找回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邱天眼神幽幽，茫然一片，聲音也是低啞得幾不可聞，可是潘成偉還是體察到他內心裏的堅定。
果然，這種愛鑽牛角尖的死脾氣，需要長時間的挫敗才能扭轉，而一旦扭轉就又是一條道走到黑。
潘成偉感到欣慰，又隐隐的覺得肚子裏一陣酸，勾着脖子朝遠方望了望，嘆出一口氣來。
再次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想開了。起初的年少無知，而後的默默追随，他從未有過主動的付出，又何來顏面去争取。
潘成偉想開了，他撇着嘴角也笑了笑，把雙手從邱天的領子上拿下來，又忍不住為他拍了拍滿是泥土的肩頭，一轉身就往前走起來。
“走吧，天都黑了，好好想想該怎麽找回你的安琪吧。”
邱天點了點頭，聽到潘成偉的聲音就要走遠了，忽然朝前伸出手。
“潘成偉。”
潘成偉有些莫名，轉過身，就看到邱天一臉茫然的伸手往前摸。
“我沒帶盲杖，麻煩你……幫我一把。”
潘成偉驚訝異常，趕緊快步走回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才發現邱天的眼睛再一次遁入深深的迷茫。他緊張的問。
“你不是動過手術了？怎麽現在又看不見了？你去醫院檢查過沒有？”
只見邱天抿着嘴角點點頭。
“這幾天都這樣，很快就會好。等找到安琪再說吧。”
潘成偉扶着邱天摸上了摩托，兩個人又是一路狂飙，飙回了市區，回到了邱天的公寓樓下。
潘成偉照例沒有立即下車，跨在摩托上問。
“要不要我送你？”
邱天本來想搖搖頭，可是他現在的視力完全無法幫助他走回去，天又黑，尋求幫助是唯一的法子。
只見邱天抿着嘴角點了點頭。
“麻煩你了。”
說完，便朝潘成偉伸出了手。
潘成偉原本以為邱天會倔犟和上次一樣拒絕幫助，沒想到竟然向他伸出了手。不知道他眼睛到底有沒有回複，不過心底裏卻因為邱天放下來的肩膀，而微微舒坦了許多。
邱天一路走的并不順，潘成偉第一次扶他，各種難題。索性這是他的家，總能找到去路。他朦朦胧胧的随着潘成偉朝着光亮走，推開玻璃門，又往電梯慢慢走去。
就在潘成偉馬上要按下電梯上行鍵的時候，前臺Sally在他身後叫住了他們。
“邱先生。”
邱天一聽，立刻轉過身，點頭朝那朦胧的身影也打了個招呼。
“Sally，有什麽事嗎？”
邱天眼前不真切，卻聽到Sally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所發出的“篤篤”聲越來越近。她說。
“沒什麽事。這幾天我休假沒有上班，想問問看安小姐還好嗎？她出院了嗎？”
這話一說，邱天立即瞪大了眼睛，幾乎想牢牢抓住Sally的手。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就聽Sally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眼神游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邱先生，你們吵架了嗎？安小姐這幾天沒和你聯絡過嗎？”
平日裏因為經常看到邱天和安琪莎兩人進進出出，一副恩愛纏綿的樣子，又時常禮貌的和她打招呼，偶爾還會送些小禮物給她，Sally也不免關心起這個住在樓上的“小夫妻”來。
可是，邱天心裏着急，他不想浪費時間，他低低的吼道。
“說重點！誰住院了？”
Sally一驚，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邱先生居然有動怒的一天。她只得舔了舔嘴角，斟酌着開口。
“幾天前，安小姐讓我幫她叫了救護車……”
救護車？什麽時候？安琪莎怎麽會要病到要叫救護車的程度？
邱天一顆心都吊到了喉嚨口，再也把持不住，緊緊抓住Sally的胳膊，大聲吼道。
“她怎麽了？她哪裏不舒服？怎麽會叫救護車？在哪家醫院！你快告訴我！”
這下Sally徹底被吓呆了，因為邱天原本就雙眼通紅，這下更是像能滴出血來。她抖着聲音回道。
“安小姐流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