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吼不醒你揍醒你
沙俊智放下電話就覺得事态嚴重了，立刻飛奔至飛機場，搶到了次日淩晨飛往上海的飛機票。但是，因為當地天氣原因，不僅候機時間拖延，而且他在轉機過程中又在波斯頓延誤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等到飛抵上海已經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沙俊智飛到上海，哪裏也沒有去，直接從浦東機場往邱天的公寓趕。在邱天的公寓門前，他拼命按着門鈴，門鈴幾乎要被他按到沒電，驚動左鄰右舍，門裏面這才有了動靜。
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頹敗男人，一臉蕭瑟的拉開了門。那個男人渾身上下淹沒在濃重的酒氣裏，直叫人無法靠近，他滿眼通紅，頭發都胡亂成一個鳥窩，臉色卻是慘白一片，讓人看了不禁倒吸涼氣。
沙俊智看到他這個樣子，吓了一大跳，連忙跟着走進房間，出聲問。
“小天，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邱天走在前面頭也沒回，像是完全看不見眼前人，完全沒聽到眼前人，更不知道眼前人是誰一樣，一倒頭就直接把自己摔進了沙發裏。而他倒進沙發裏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胡亂撈起地上的一個酒瓶子就朝嘴裏灌了起來。
原來，安琪莎被他趕走後，他就沒有再出門。他把自己反鎖在家裏，不吃飯不睡覺，什麽也不幹。唯獨他會打電話給樓下的超市老板，叫他把所有的酒都送上來。他酒量天生就那麽大，一瓶一瓶下去，永遠都不夠。到最後，連超市老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今天就沒敢再送酒過來。
可是，邱天其實無所謂，他不是真想喝，他只是想喝醉。可是，就是這樣拼命的灌，邱天還是沒有醉，他好想醉，醉得不省人事，他就能逃離這讓人無法承受的現實，可是他偏偏就是沒有醉。他來來回回的拎起早已經空了的酒瓶，舉在嘴邊，巴望能再從裏面滴下兩滴來。
就這樣，一晃三天過去了。
沙俊智看到邱天頹廢這個樣子，再蹲□低頭一看，邱天的眼睛已經紅得分不清眼白和眼黑，他伸手一把拎起邱天的衣領。
“走，我們去醫院。”
邱天被他一把拎了起來，卻一伸手就把沙俊智給推開了，他轉過頭，用他那雙赤紅如血，好像地域烈火一般的瞳眸瞄了沙俊智一眼，居然勾起唇角笑了一聲。
“你個劊子手，你來做什麽？”
“你說什麽？”
對于邱天對他的新稱謂，沙俊智顯然是毫無心理準備，并且完全出乎意料，瞪着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邱天卻像是完全沒聽到沒看到他的詫異一樣，兀自勾着嘴角又窩回到沙發裏，開始撈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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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俊智甩了甩頭，只當自己是聽錯了，再次拉起邱天的胳膊要往外走。
就聽邱天在他身後吼道。
“我說你個劊子手，你來做什麽？你拉我幹嘛？”
沙俊智終于聽清楚了他說的話，腦子裏忽然一熱，一抹臉把鼻梁上的眼鏡給摘了下來。
“你說誰是劊子手？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就是你，你這個劊子手，是殺死我姐姐的劊子手！”
邱天搖搖晃晃的怒吼而出，而沙俊智被他激怒了，揮起拳頭就要朝他的鼻梁砸去，臨到逼近他那好看的眼眶時，硬生生改了方向，在邱天的肚子上結結實實的揍了一拳。
“我看你是瘋了，醉瘋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邱天給他這一揍，捂着肚子又倒回沙發裏，他已經三天粒米未盡，渾身早已經虛脫，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只悶哼了兩聲，就仰躺在沙發上高高低低的笑了起來。
“我瘋了，我是瘋了。我們全家都瘋了。”
邱天一邊高高低低的笑，一邊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眼淚再一次止不住決堤而出。
沙俊智看他這副失控的樣子，很是不忍，嘆了一口氣，扶着額頭在邱天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兩人間靜默了很久，沙俊智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姐姐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也是正因為小月一早考慮到這一點，才一直隐瞞着你。其實，她在你車禍不久就查出來噩患了癌症，可是為了你，她一直不肯化療。幸好，她的眼睛活下來了，在你的身體裏。我想，小月應該感到欣慰。”
沙俊智努力平靜的說了這番話，他原本是想告訴邱天事情的真相，讓他平複一下心情，可沒曾想，邱天“騰”的一下坐起身，猛的站起來。
“為什麽不給她化療？你為什麽幫着她，不給她化療？我要我姐姐的眼睛做什麽？我要的是我姐姐，我要我姐姐的眼睛做什麽？你們這些劊子手，一個個都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全部都給我消失。”
沙俊智被他這幾句話說得心情激蕩，他怎麽會不給她化療？他怎麽舍得讓她提前面對死亡？沙俊智心裏在滴血。對于，邱月的死，他的心情又會比邱天好多少？此時的沙俊智也開始無法控制起來，他跟着猛然站起身，怒視着邱天的眼睛吼道。
“你以為我想嗎？你以為我願意看着自己深愛了10年的女人去赴死嗎？我從高中開始就愛小月，你知不知道。可是小月根本看不到我，直到你們父母遇難，直到小月噩患癌症，我才有機會再留在小月的身邊。可是她卻要為了你而放棄治療。
“當我知道小月為了你，而不肯接受化療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裏有多苦嗎？那種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一天天衰敗下去卻無能為力的苦，你知道嗎？而你，每次都說你姐姐恨你，她卻要為你假裝一切。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小月到底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要配合你演這場戲？都是因為你，為了她唯一的弟弟！
“為了給你留下一雙眼睛，她甚至在最開始的時候，都不願意接受保守治療。她說，反正她是要死的，不如早一點把眼睛送給你。若不是我勸她，只有姐姐曾經堅強的與疾病鬥争過，邱天才不會因為自責而痛不欲生。如果我不這麽說的話，小月就根本不會接受了任何治療。盡管我為她找尋了各種保守治療的方法，就是為了能讓她多活一天。可是你知道，她的每一天有多難熬嗎？
“現在，她的眼睛終于活在你的身體裏了，可是你卻是這樣自暴自棄，你對得起你的姐姐嗎？你對得起我們所有人嗎？你這個自私的弟弟怎麽什麽也不懂！”
沙俊智的怒吼，幾乎擊碎了邱天的心。盡管在過去的幾天中，他在腦中已經拼湊出姐姐生前的過往，可是，這還是他親耳聽到有關姐姐放棄化療，甚至放棄所有治療的事實。可是他真的無法接受，他沖着沙俊智怒吼回去。
“我不懂，我一點也不懂。為什麽？你們都以為是為我好。我寧願瞎一輩子，也不要背負着害死我姐姐的罪責。我寧願永遠都看不見！”
對于邱天的執迷不悟，沙俊智幾乎要上前狠湊他一頓。此時沙俊智的心裏一點也不比邱天好過，他甚至有些後悔答應邱月，幫她留下沒有污染的眼角膜。他再次伸手拎起邱天的衣領。
“小子，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現在怎麽想，我只知道現在你姐姐的眼睛活在了你的身體裏，你給我好好保護着，如果你再也看不見了，就是真的謀害了你姐姐，讓你姐姐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姐姐的眼睛活在自己的身體裏？姐姐還沒有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邱天忽然渾沌了，他顫抖着伸手摸了摸眼睛，這是姐姐的眼睛嗎？是姐姐嗎？姐姐她真的活在他身體裏嗎？
他突然沉默了，他好想再感受一下姐姐在這世上的感覺。
突然，他再一次放棄了，他滿身頹敗，像一張深秋的枯葉般搖搖欲墜。他對沙俊智疲倦異常的搖了搖手。
“智哥，你走吧。我知道，其實就是我害死了我姐姐，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你們誰都不要再理我了，都走吧。”
沙俊智見他還是沒有想通，簡直要氣炸了，抓起他的胳膊，再一次結結實實的給了他一拳。
“走，我當然要走。我恨不得你爸媽沒生下你這個沒用的孬種。安琪呢？她在哪兒，讓我帶她一起走。”
說着，沙俊智就開始在房間裏大步走了開來，像是在到處尋找安琪莎的影子。他其實就是因為安琪莎那求救一樣的哭聲而趕回來的。
安琪莎呢？怎麽不見她。
忽然，在客廳的角落裏，他發現一張紙片，作為醫生，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張醫學報告單。他拿了起來，放在眼前一看，更加大駭。
他伸手拼命的拉起好像沒了骨頭一樣的邱天，大吼道。
“安琪到底去哪裏了？”
邱天被他晃得好像一根無骨的面條，他只是閉着眼睛，顫抖出一絲苦苦的笑。
“我怎麽知道，我都忘了她是被我幾時趕走的。”
“你把她趕走了？你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趕她走，你簡直混蛋。”
沙俊智終于壓抑不住了，掄起拳頭，就開始狠狠的湊邱天，直到他累得一下也揍不動，才停了手。而邱天就像是死了一般，一動也沒動。
他聽到沙俊智在他頭上，喘着粗氣怒吼。
“安琪懷孕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先兆流産，你知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