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首先
紗季并沒有直接答複。她推開門,來到室外。其餘幾刃跟随着一起出來。
除了本丸破破爛爛的居所和小塊田地,其餘部分都被籠罩在黑霧之中。依她的眼力,依稀看見黑霧裏還有幾座小山包。
從哪裏開始呢?
沒錢,沒人,沒權,沒地。
“您想保護自己的家人嗎?”溫潤的男聲在一旁問道。
“不,不僅僅是家人,還有族人,還有更多更多……”紗季喃喃自語着,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您想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嗎?”
“不,僅僅是勢力——太弱了。”
“您想建國?”
成為一國之主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不。
如果可以,為什麽宇智波還在戰場上厮殺?因為貴族的傾軋,因為權力的争奪。只要最高的位置是唯一的,争鬥永遠不會停止。忍者也永遠無法從武器的身份中脫離。
紗季擡頭望天,想要透過陰沉的烏雲看到被遮蓋起來的藍天。她确信烏雲之後是藍天,那藍天之後又是什麽呢?是星辰,是明月,還是操縱命運的神明。
她終于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了。
首先,需要一塊地,屬于自己的,和任何貴族都沒瓜葛的一塊地。
紗季看着四周,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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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就屬于自己啊。
“一期。把刀帳拿來。”
水色頭發太刀青年沒有假以人手,親自回屋将本丸最重要的寶物取來。
紗季看了幾頁,就直接翻到最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有那麽多振。可以的,不僅可以分出去,還能留一些在身邊。
“時空轉換器在哪裏?”
一期一振抽出腰間長刀,院外翻騰的黑氣劈去。雪亮的刀光打開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是外層最破敗的院子,院子裏橫着一塊圓形的标着許多刻度的石盤。
那就出戰,遠征都會用到的時空轉換器。
紗季大步向其走去,身周回蕩着熒藍色的光幕。光幕強勢的插入黑霧之中,霧氣受驚紛紛向後退縮。
土黃灰白的狐之助亦步亦趨的跟在旁邊,身上的奇異花紋也漸漸綻放出光彩。“您準備修好它嗎?”
紗季檢查了一下,覺得不同世界的文字有點相似,但意義也許相差甚遠,還是放棄了完全修複的想法。
“修不好。我目前的靈力,最多只能修複一半。還要留一些用以修複本丸房屋。”
啊?狐之助茫然。
“但我可以給你們打開幾條通道。刀給我。”
一期一振二話不說交出了自己的本體。朱紅色的刀鞘上刻印着金色的紋路,刀柄纏繞着桐油黑繩,深紫色的珍珠穿在繩子上自帶靈性的主動纏繞上手腕。
紗季欣賞了一番刃身和刃紋,然後平舉眼前,欣賞它的弧度之美。“好刀。我用來刻石頭,你不會怪我吧。”
一期一振笑道:“您用來種地都行。”(注1)
哈哈!開玩笑,她是那種人嗎?
紗季将靈力注入刀刃,清亮的太刀散發出藍瑩瑩的光芒。她用刀刃毀去了所有标注為目的地的字樣,換上了自己熟知的幾個地方。
後山,南賀川,族人所在的戰場,還有目前的所謂都城。
這幾個地方有什麽深意嗎?
在場幾刃都表現出了疑惑。
紗季刻完拍拍手,對狐之助說:“做個試驗。你出去,再用時空轉換器回來。看看地點是否對應無誤。如果出現了偏移,就自己跑回來。先從後山開始吧。”
狐之助仰着臉,擡起殘缺的一爪。“那我還需要與之配套的便攜式時空轉換接收器。”
還有那種東西啊。
紗季驀然回頭,盯着本丸管家。
一期一振淡定的回答:“那些東西原本保存在天守閣裏。可是天守閣已經……”
他話沒說完,意思已經出來了。
天守閣被審神者炸了,什麽便攜式接收器肯定也無了。
紗季扶額,內心無語。當時沒想到啊。
狐之助眨巴眨巴眼睛,說:“如果有您的印記就沒問題了。您是本丸之主,我們可以通過您的定位周轉回到本丸內。”
啊哈!這個可以有。四舍五入,就是空間忍術诶!等于多了一條命!
“那我可不可以用這個随時回到本丸?”紗季捧着小心心,期盼的問道。
“不行哦。您相當于我們的穿越時空時的道标,是固定的。以前的審神者也不能跟随付喪神穿行時空呢。”
見審神者一秒陷入消極狀态,狐之助忍不住多安慰了幾句。“以前是因為時之政府的規定,審神者穿越時空容易引起歷史偏離正道,所以才禁止的。”
紗季一下子高興起來。“我不更改歷史啊,我又不知道以後會怎麽發展,我就是歷史本身的一員。這怎麽能叫改變歷史呢?這叫發揮……唔,那個怎麽說的……對了,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我看的書沒忘,是不是很棒?”
藥研立刻捧場的鼓掌。“您的記憶力真好,我都只讀了一些技術方面的書,還沒看到人文社科方面。”
哎。一起加油,加油哈!
狐之助掩面。早知道她這麽容易膨脹,就多加後面幾句了。藥研也是,作為侍臣,規勸主人應該放在第一條,怎麽能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紗季在狐之助的額頭上留下自己的靈力印記——一朵紫色的紫陽花紋樣。
一期一振幫忙撥動指針,轉到刻着“後山”字樣的道标上。一蓬藍盈盈的光芒憑空出現在院子中央的陣法上。
狐之助甩甩大尾巴,頭也不回的跳了進去。
一人幾刃緊張的守在旁邊。
“如果我學了用靈力指路的術法就好了。”紗季突然開口道。她一把火燒掉了天守閣,還沒來得及搬出的書籍被燒了個精光。有關靈力的書籍正好就在其中。
一期一振沒說話。那夜的大火喚起了他一些不好的情緒,沒能及時攔住沖動的審神者。(注2)
一個頭發灰白的幼年付喪神遲疑着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線團。“如果您只想指明道路的話,這個東西或許有用。”
“這是什麽?”
“拿住線頭,注入靈力,線團會向最安全的方向滾動。”
“這麽好用的東西,應該有缺點吧。”
幼小的付喪神沉默的點頭。
這不是今劍最喜歡的玩具嗎?還是岩融在萬屋給他買的。藥研仔細打量一下,就發現這個東西的來歷。
紗季接過來在手裏盤了一圈,又還了回去。
“您不需要嘛?!”今劍有些震驚。
紗季點了點自己的眼睛,紅色的三勾玉寫輪眼。“我已經明白它的原理了。如果你喜歡,下次再給你做個新的。”
今劍捧着岩融留給自己的東西,眼眶有些發熱。藥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審神者從不找我們要東西的。”
砰!
陣法再次亮了起來,黃白色的小狐貍從光芒中跳了出來,一頭撲進主人懷裏,興奮的叫着:“成功啦!成功啦!”
“不錯嘛。來,接着做試驗。這次你去南賀川。”
“啊?還要啊?”
“晚上做油豆腐。”
“沒問題!”
在本丸裏消耗了大半天的時間,臨近傍晚,紗季又順路拐到了宇智波一族的神社。
淨面淨手後,沿着制定好的路線來到供奉着先祖牌位的燭臺前做祈禱。(注3)
她跪在木階上,雙手合在胸前,默默祈禱,希望祖先的英靈能保佑哥哥,泉奈,斑哥,族長他們在戰場上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昏暗的室內,數不清的牌位靜靜的注視着下方的少女。銅質的燭臺伫立在兩旁,分出的枝杈上各自舉着一根慘白的蠟燭。光影交錯下,仿佛鬼怪張開的利爪,緊緊扣在牆壁上的紅白團扇上。
紗季側過頭,凝望着牆壁上色彩戰争,仿佛透過它們可以看穿籠罩在宇智波一族,千手,乃至所有忍者頭上的命運迷霧。
泉奈說的沒錯。沒有戶籍,沒有土地,不被貴族承認,也不被平民接受的忍者是沒法反抗忍者千年以來的命運。
沒有戶籍,就不能從事除了争鬥之外的任何生産活動。沒有土地,随時都可能被趕離故土。不被貴族承認,他們就會一直受制于人。不被平民接受,他們連想脫離忍者身份,平靜生活的可能性都沒有。
從生到死,只能不停的流血,滋養着這個不知感恩的土地。
忍者和其他人,仿佛是兩個物種。
打贏的時候,沒人記得他們的功勞;失敗了,很快就會被圍攻吞噬。
一個城市的安定,并不僅僅依靠貴族官員的治理。如果沒有足夠的武力威懾,陷入戰火只是遲早的事。可人們永遠不會記得為他們在亂世裏偷來一時安穩的忍者們。
人們不感謝,反而憎恨。
就像切菜切到手,只會咒罵讓自己出血的刀,卻永遠不會反思握刀的手究竟是誰,更不會思考是誰把握刀的權利交給了那只手。
嚴于待人,寬于待己。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并不在意他人死活。
如果只是要求活下去,那麽站在最上面的換個人也沒問題咯。只要讓戰争結束,讓所有人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活路,把貴族換成忍者,也沒關系咯。
紗季輕輕地笑起來。
從哪兒開始呢?
作者有話說:
注1:據說豐臣秀吉是農民起家。
注2:一期一振曾經在大阪夏之陣被燒傷,失去了記憶,還是去了很多兄弟。
注3:我沒去過神社裏面,也找不到相關圖片記錄,就随手瞎寫了。另,那塊石碑在神社下方的暗室裏,有資格進去的都是開眼的宇智波男性。紗季現在并不知道那個地方,更不知道石碑。
論一個典型的宇智波是如何思考的。
她的思想以後還會變化,但是目前,還是比較中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