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研究所二十平米的私人房間內,只亮着一盞昏暗的小燈,單人床-上男人解開了衣服最上面兩顆扣子,露出雪色的肌-膚,肌理分明線條流暢。
肅霜躺在床-上,捂住眼睛的手無力的滑到了床頭。
昏暗的室內寂靜無聲。
肅霜的意識迷迷糊糊,隐約之間奇異的感覺浮現——來了。
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龐大的,無法預估的巨大物體,如同液體一般穿過了他的門縫,一點展露出模糊的輪廓。
那東西安靜的停留在他的床邊。
似乎在觀察他。
好奇的,專注的。
肅霜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都無法睜開雙眼。
那東西似乎越靠越近,似乎和他緊密到僅僅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肅霜聽不到自己可能已經加速的心跳,空間靜谧,只能感知卻無法判斷。
房間內的呼叫器突然響起,尖銳的聲音撕破了寧靜,肅霜猛然睜開雙眼向着‘那東西’的方向看過去。
床邊什麽都沒有。
整個空間幹淨的,只殘留下被強烈的注視的不适感。
他覺得那東西觸碰了他。
Advertisement
殘留下過于冰冷的怪異。
在他從D12魔塔回來後的三四天內,他每晚都會感受到那一陣強烈的觊觎目光。
“肅霜老師,在嗎?”在門口有人叫肅霜的名字,“斐隊長和肅雪老師又在會議室吵起來了。”
魔塔鑰匙的實驗必須要進行,上面給下了壓力,一旦他們實驗室再不開始對魔塔鑰匙進行實驗,那其他實驗室就會将魔塔鑰匙接走。
肅霜半撩了下發絲,擦幹冷汗:“我馬上過去。”
“讓其他人去研究!”斐光冀惡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堅固的金屬桌甚至都因為憤怒的力道晃動了兩下。
“其他人,能有我好嗎?!”肅雪面對着斐光冀的暴跳如雷,也跟着脾氣上湧。
斐光冀從魔塔中出來後,三四天恢複到十二歲。
三四天之內研究所已經用盡了各種方法,可一旦靠近魔塔鑰匙,人的恐懼感機會淹沒所有的理智,只靠着儀器根本無法完成研究操作。
唯獨肅雪能勉強堅持。
“比你好的研究員排隊能橫跨十個區,你以為你很厲害?!”斐光冀現在比肅霜還矮了一個頭,聲線更是稚嫩,但是氣勢卻不減。
“你胡說!我可是最備受期待的研究員!比所有人都有發展前途,這研究我能做!!”肅雪容貌和肅霜略有相像,卻僅是清秀,一固執起來更是孩子氣十足,像個青春期叛逆少年。
“操作十分鐘,然後昏迷十小時嗎?”斐光冀作為肅霜和肅雪的長輩,不允許自己珍惜的兩個孩子受到魔塔鑰匙的影響,“這東西是我帶出來的,我有權決定他的去留,把它交給其他研究室!”
然而肅雪幾乎都要跳腳了:“怎麽能把這麽好的機會随便讓給其他人?!”
“讓其他人去研究,你和肅霜不行!”斐光冀幾乎是嘶吼了,宛若一個絕對倔強的家長被自己孩子氣到翻天。
“我不會讓哥碰的。”肅雪提到肅霜,态度就軟了些,可對待研究,依舊倔強的過分。
“你也不行!”斐光冀自從從魔塔中出來,暴躁的幾乎像變了一個人。
肅霜安靜的看着叔叔和弟弟一場鬧劇,和其他研究員站在一起看戲。
看着兩個至親吵鬧,肅霜習以為常。
看無聊了,肅霜就轉身,身邊的研究員立刻問道:“你不去管管他們嗎?”
“大概吵個一小時左右就累了吧。”肅霜倒是對這對叔侄吵架沒什麽參與的興致。
“這都兩小時了。”研究員說道。
“那三個小時就會累了。”肅霜毫不在乎的回道。
“可你叔叔氣的要動手了。”研究員有些擔憂的說道。
肅霜不是沒察覺到斐光冀脾氣的變化,他的眼神在斐光冀此時已經被防護徹底保護住的那只被感染的手。
斐光冀雖然被感染,可全身檢查之後都沒有發現要怪物異化的狀态,現在在這裏算是觀察。
“從小都打到大了,不缺這一頓。”肅霜絲毫不慌。
研究員咂咂嘴:“可在這兒打起來,打壞了儀器怎麽辦?”
肅霜一挑眉,看向研究員。
研究員的小聲抱怨被聽到了,磕巴了兩聲,繼續說道:“到現在研究魔塔鑰匙沒有半點進展,哪兒哪兒都很着急,我可沒肅雪那麽強忍耐力,做了那麽多層防護,我現在站在這裏還是感覺難受,要是再損壞儀器,所長要生氣的。”
肅霜倒是注意到了研究員話語中的信息,觀察到研究員蒼白的臉色:“你很難受?”
“你不難受嗎?”研究員擡眸,看了一眼肅霜的面容,太近距離的美顏暴擊讓研究員立刻移開眼神,結結巴巴的說,“你臉色也不好啊。”
“你怎麽難受的?”肅霜突然問道。
“啊?”被問的人顯然也是一愣。
“比如說感覺有人看着你,或者入侵你的房間?看你的隐私,偷窺你的睡相?甚至還差點上手?”
随着肅霜的每一句話,研究員的臉頰就紅一分,聽完肅霜的問話,研究員忍不住結結巴巴的道:“那個……那個如果是肅霜老師的話,我……我不介意……男的我也不介意的……”
“你他麽敢調戲我哥?!”突然在遠處傳來暴怒的吼叫聲,肅雪就差沒直接翻過桌子給研究員來上一拳了。
“沒有沒有,我就随便說說,肅雪老師你別生氣。”研究員一看到肅雪那暴躁模樣臉色一白,立刻倒退兩步避嫌。
肅霜見到研究員的狀态就知道,大概和自己的情況不太相同。
肅霜離開了吵鬧的會議室,來到了大研究室的門口。
大研究室安安靜靜的,什麽都沒有。
“你每晚每晚都來看我,就這麽好奇嗎?”肅霜半眯起眼睛,突然上前去,推開了大研究室的大門。
晶瑩剔透的綠色隔着層層的防護,再一次落入視野之中。
肅霜圍繞着雜草繞了一圈,雜草安安靜靜的,仿佛只是在末世前的一顆随處可見的普普通通的雜草,沒有任何威脅。
肅霜拉過了操作臺,凝視着那極致美麗的草葉,輸入了指紋解鎖了對操作臺的控制。
肅霜看過了這段時間的操作數據,但是很可惜,儀器似乎并不能精準的分析出這東西的構成。
“你最好還是乖巧一點。”肅霜在無人的大研究室內說話,很怪異,可肅霜卻總覺得有東西在聽,比如那顆雜草。
操作臺的操作針觸碰了草葉,可以随意切割任何金屬的操作針卻從草葉中劃過,像是草葉透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反複幾次操作之下,肅霜發現并不是沒有切割成功,而是切割之後它會很快恢複原狀。
“你不願意?”肅霜半眯起眼睛,對這東西充滿了好奇。
雖然肅霜很想試一試腐蝕藥劑會不會對雜草造成傷害,但是如果用一整株雜草太過浪費,可再怎麽嘴硬,肅霜也不想毀了肅雪的研究。
想到從斐光冀叔叔的報告中提到,當時将雜草帶回來是直接用手摘的。
肅霜隐約之間有了這樣一個論點:“我去碰你,你願意嗎?”
肅霜的手指敲擊在玻璃壁面,判斷會不會只有生命體才會引起雜草的注意。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十層的玻璃防護,肅霜打開并且走了進去。
當關到玻璃防護內之時,肅霜就會打開另外一層的隔離層,淨化隔離層空氣,一層需要抽真空。
“打開第三四層防護罩。”肅霜的聲音操縱着智能設備,而肅霜則是越來越靠近魔塔鑰匙。
“關閉三四層防護罩,開啓第七八層防護罩,注入空氣。”肅霜的心跳越來越快。
“打開第九層防護罩。”肅霜已經感覺到自己過于接近雜草了,甚至仿佛能聞到草屑被切割的草汁氣味,但是同樣襲來的,是某種粘稠的仿佛被壓縮了一般的空氣。
可明明還隔着防護罩。
“打開……第十層防護。”
這一瞬間,肅霜和這一株成為魔塔鑰匙的雜草沒有任何的阻隔。
雜草的草葉和一開始的沉默寂靜有了不同的反應,葉片在微微顫抖,肅霜無法判斷這是因為自己進來帶的空氣流動,還是這雜草的動作。
肅霜眯起眼睛,凝視着雜草,突然擡頭看向周身,确認沒有任何東西在接近,并且他還确定了監控是否在正常運作。
“你對我很好奇。”
肅霜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上戴着的操作手套重新摘下來,纖細修長的手指暴露在了空氣中,逐漸的向着雜草伸了過去。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草葉的時候,那草葉稍微晃動了一下。
冰冰涼涼的觸感,像是觸碰到了草葉上凝結的霜降,有一種微妙的濕潤的感覺。
沁涼的感覺仿佛通過指尖直接竄入心頭。
“做個交易,我滿足你的好奇,你乖乖的給我弟弟研究,如何?”肅霜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和一株雜草談條件,但是無論是斐光冀還是肅雪,對這棵雜草的看重都讓他無法無動于衷。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肅霜感覺到眼前一黯,就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直接遮擋了雙眼。
指尖傳來了奇怪的觸覺,那一株雜草居然生長了!
仿佛直接從草葉上生出的莖葉,迅速的順着肅霜的手指攀援纏繞而上,幾乎是在拗斷肅霜手指的力道在收緊。
莖葉逐漸化作粗壯的藤蔓,纏繞上了肅霜的手臂,到達肩膀,伸出無數的細小的枝葉。
整個藤蔓幾乎嚴絲合縫的和肅霜貼合,卻似乎是很是不滿足一般,直到藤蔓發現了肅霜的衣服和皮膚的相貼處居然可以鑽入。
肅霜心中微驚,雜草的冰涼觸覺讓他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努力壓下掙紮,只是口頭警告:“适可而止,不要太過分。”
在藤蔓成功的在他的身-體上繞成功一圈之後,突然就開始縮緊,如同蟒蛇一般不斷的擠壓肅霜,較為細嫩的藤蔓幾乎要直接勒進肅霜的皮肉之中。
肅霜感到了強烈的威脅,立刻就要去撕扯粗壯的藤蔓,然而毫無作用,肅霜甚至在自己的衣服上撕扯下來了一大片布料。
——這東西難道要殺死他?
他的雙眼突然被粗壯的藤蔓狠狠的纏繞住,失去了視覺會讓人恐懼。
肅霜張開嘴,企圖操縱智能設備對他進行幫助,然而剛剛張嘴再次閉合卻直接咬住了藤蔓。
藤蔓阻止了他說話的自由。
肅霜以為的雜草,在真正的用牙齒撕咬過才感覺到,那根本就不是植物應該有的咬感。
沒有纖維,沒有汁液,可宛若極其細薄的薄膜,只要他的牙齒能再尖利一點就可以在薄膜上破開洞口。
但是即便非常的用力,那仿佛很薄的表皮卻擁有極致的韌勁,根本無法咬破。
即便肅霜用盡全力去掙紮,可是随随便便能輕易打到幾個大男人的能力卻根本對這東西毫無用處,四肢的束縛突然被放開,身-體卻依舊抽搐着疼痛。
可眼睛和口中卻沒有消失,肅霜迅速用手去抓撓,卻什麽都碰不到。
那東西宛若柔軟的繩索,纏繞上了肅霜的脖頸,再一次收緊。
突然之間,肅霜無法忍耐,朝着虛空伸出了手,狠狠的握住了某個地方。
冰涼的草葉在肅霜手中被鉗制,肅霜用盡全力狠狠的碾壓那草葉,幾乎是要以直接将其捏碎的力道,草葉太小,而肅霜手指的指甲幾乎直接深入了自己的手心,血液從指縫之間流出,落到草葉之上。
手中的草葉有被撕扯掉的觸感,随後的束縛突然消失。
肅霜猛然睜開雙眼,光明重新回歸。
在肅霜的手中,魔塔鑰匙依舊是那一株雜草,被乖乖的握在他的手裏,已經有不少地方已經被捏的四分五裂,看上去非常凄慘,沒有任何威脅可言。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進入肺部的空氣,肅霜有種在死亡線上掙紮回來的,劫後餘生的感覺。
肅霜掀開了衣-領,低頭看到了在他身上正在浮起的數到細密的勒痕。
肅霜眉頭緊擰。
雖然感受到危險,可他全身上下真正留下的就只有這些印記。
什麽意思?
就為了綁住他?
他松開了握住的雜草,卻發現雜草的斷裂處似乎有什麽東西,粘稠的,透明的……
仿佛是某種生物的拟态失敗。
它在變化。
逐漸的變得不太像一株雜草。
肅霜感覺到原本蔓延在雜草周圍的強烈的壓迫感似乎真的消失了。
腦海中閃過一個可能——這東西答應交易了。
肅霜只覺得震驚:“你難道能聽懂我在說什麽?”
雜草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肅霜收回手,低頭去看被指甲刺破的手心,然而在看到手上的痕跡之時,卻皺起了眉。
手掌中,有無數道仿佛被烈火灼燒一般的焦黑痕跡,是雜草在他手上留下的痕跡。
這個痕跡和斐光冀大體相同,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哥!”突然驚怒的聲音隔着幾層防護罩傳來,肅霜擡頭,看到的是站在防護層之外,他的弟弟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