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三回
溫照卻是有興致,"還請王爺給在下換個稱呼。"
"小溫子?"
呃……怎麽有種太監的錯覺?好尴尬,思量一瞬,溫照還是決定不要圖新鮮,"那還是溫先生吧!"
"其實小蚊子更适合你。"溫照只要一開頭,一般皆是長篇大論,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之類的,一般他一開口,郁溪就開始品茶,茶不涼,他必定說不完。
小蚊子?這話要是王爺說的,溫照也認了,可居然是郁溪說的!他居然敢說他是蚊子?有那麽讨厭嗎?當下坐直了身子,不悅質問,
"郁兄是何意?若是覺得在下說的是廢話,還請明言指出!"
其實也就是随口一說,眼見他又想長篇大論,郁溪沉着一雙無奈的眸子,看向王爺,意在尋求他的解救。
張雲雷不動聲色地為郁溪解了圍,"是不是蚊子,回頭你們再辯,不是說丁紫駿有動靜嗎?"
"哎呀!險些忘了正事!"說着溫照抿了抿唇,一臉怨氣地瞥了郁溪一眼,這才向王爺彙報,
怪我咯!郁溪淡然端坐,但聽溫照道"據探子彙報,丁紫駿已然去了襄王府,這三日之期尚未到,他居然已經等不及倒戈了!"
"你還讓我籠絡他?即便我把钰嬌交出去,他也不會真的冰釋前嫌。"
溫照被誠王這挑眉冷斥嗆得有些吃癟,喟然長嘆,"是在下看錯了他!堂堂将軍,居然陽奉陰違!實在令人不齒!"
郁溪不以為意,"人情淡薄,你又不是初出茅廬,至于大驚小怪?"
"在下只是感嘆一番而已,郁兄至于斤斤計較?"
坐在上座的張雲雷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兩個幕僚撕逼!尼瑪!這簡直是花式秀恩愛好吧!他已經不自覺地腦補了一場攻受大戲!
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張雲雷及時地剎住了車!老司機,求不歪!繼而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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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也不必隐忍,直接撕逼就是!"
大氣道罷,卻見兩人都詫異地看向他,張雲雷及時改口,"撕破臉!"
但凡遇困境,謹慎的溫照總喜歡做好萬全之策,"那钰嬌姑娘那邊,王爺可有應對之策?需要在下想法子嗎?"
"她……情況不明,"此時張雲雷還不好下結論,"晚會兒再說,如果她不是诳人,丁紫駿會很難堪!"
溫照不明所以,郁溪已悟出弦外之音,難道說,這個來歷不明的钰嬌,其實背景強大?王爺正在查證?
否則钰嬌怎會如此淡然?此事擱在其他女子身上,只怕早已吓破了膽兒!
猜測無用,想來王爺若知真相,也不會瞞着他們,只好先作等候。
且說葉簫竺去了钰嬌院中,钰嬌一見王妃過來,親切地跑過去與她打招呼,又對梁延彬道
"我要和葉姐姐要去花園散步,你去忙你的吧!回頭我再找你玩兒!"
"好!"脆生生應下,梁延彬目送她們離去,這才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傍晚的後花園,姹紫嫣紅的花兒被晚霞渡了一層餘晖,恍若仙境般雅致飄渺。
葉簫竺帶着钰嬌漫步至荷花池畔,嬌荷盛開,香沁心脾。
"聽聞王爺說,妹妹是公主?"再次看向钰嬌時,葉簫竺只覺她的面容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其實頭一回見她,她便有這種感覺,但當時并未細想,只當兩人是有眼緣,如今細看,這感覺越發強烈,令她頓生不安。
"王爺不信我呢!"钰嬌嘟着嘴,生氣又失望,"姐姐也懷疑我嗎?"
"我只是驚訝,沒有懷疑。"葉簫竺溫笑着安撫道"不過你得和姐姐說清楚,姐姐才好為你想法子。"
"嗯,"點了點頭,钰嬌在清香四溢的荷花池邊來回踱着步,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我本是嘉文公主,卻突然被父皇許給什麽東昌國的一個皇子,我不想遠嫁,便在和親路上偷逃出來……
後來被王爺救下,我覺得待在王府挺好玩兒,便隐瞞了身邊人,想留下來。
如今出了事,我怕王爺為難,這才想攤牌,可是他竟不信!"
葉簫竺總算明白了,但仍有一點疑惑,"妹妹是哪國公主?"
居然忘了說,钰嬌笑嘻嘻道"陳國公主。"
陳國?聞言,葉簫竺一愣,與素芳面面相觑。
陳國公主?難道……是他的妹妹?
正在幫丫鬟們備瓜果的素芳停下手中活,狀似無意地問,
"那公主應該認識陳國三皇子咯?"
"你說弘峤哥哥?當然認識啊!雖然我們不是一個母妃所生,但他對我也算關懷,"笑嘻嘻道罷,钰嬌頓感好奇,"哎?你怎麽曉得他?你也認識?"
"哦……"素芳鎮定笑道"三皇子不是出使我們大堯嘛!聽宮裏人說,他氣度不凡,容秀而英,麗而不魅。"
三哥被誇贊是常事,钰嬌并不覺稀奇,"他母妃在世時,可是我們陳國出名的美人,他當然也出衆啦!"
聽到他的名字,葉簫竺有些恍然,思緒飄飛,已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恍惚中,那午夜夢回的聲音似是随風灌入耳中,
"钰嬌!"
好熟悉的聲音?被喚的钰嬌驚回眸,一見來人,吓得直往葉簫竺身後躲。
葉簫竺詫異回身擡眸,只一瞬,便覺天地無聲,惟細風輕拂眉稍,惟雅香溢入心田,
那一抹熟悉又遙遠的身影,如輝耀瓊枝,臨風玉樹,蘭色雲紋長衫,迎風輕揚,
眉有星宇氣自華,
宛若游龍出雲霞,
長身玉立吹入墨,
不知仙人山哪家。
怔忡間,那人已走向這邊,李有材在旁介紹道"這位是陳國三皇子殿下,這位,是誠王妃娘娘。"
李有材看王妃似乎走了神,不知在想些什麽,忙提醒道"娘娘?"
葉簫竺勉強回過神來,縱然瑩亮的眸光遺恨叢生,也只能規矩福身行禮,"拜見……三皇子殿下。"
只這幾個字,她卻說得生澀至極,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般,噎得她生疼。
"王妃娘娘不必多禮。"
未擡眸,她也能感覺到,那語調中的疏離。再相逢,你還是你,我已不是我,熟悉的聲音發出冷漠的字句,生生劃開了彼此的距離。
看着眼前長發挽作髻的女子,陳弘峤眸眼澀澀,恨意頓生,只覺這落日輝照,荒涼無比!
彼時方豆蔻,嫣然一笑不勝嬌羞,月下初逢慕清歌,婉柔而悱恻。
而今作人嫁,淡然寒暄泯滅恩仇,情薄緣淺怎怪責,纏綿而苦澀。
薄唇微動,陳弘峤終是沒說什麽,繼而收回目光,看向钰嬌,發出冷令,
"跟我來。"
钰嬌吐了吐舌頭,心想要完!"哦"了一聲,又與葉簫竺道了句,"姐姐我去挨訓了!"這才不情願地跟他去了。
看着主子神色哀戚,素芳忍不住問,"娘娘,那我們……"
夏日的傍晚,明明燥熱,葉簫竺卻覺心已涼透,
枝頭桃花始盛開,
心底相思樹方栽,
良人未歸鳳冠至,
心已桑田歷滄海。
"回屋吧……"除此之外,還能如何?總不能跟上去吧?她沒有那麽犯賤!
有了陳三皇子的證實,張雲雷便相信了钰嬌真是陳國公主。
此時此刻,溫照總算明白了誠王的意思,"如此一來就好辦了,丁側妃蓄意謀害鄰國公主,險些令她失了清白,如今的問題,不是鎮國公府會不會找麻煩,而是公主要不要問罪丁家人!"
溫照所言,正是張雲雷所想,果然是弱肉強食,有身份就不會被欺壓,
"本王要打丁紫駿的臉!就等着他向皇上告狀,再說出钰嬌的真實身份。"
"不可。"陳弘峤不贊同誠王的做法,"事關皇妹清譽,縱然保住,說出去難免惹人非議,若是傳到東昌,倒令八皇子面上無光。"
钰嬌當場抗議,"我是不會嫁到東昌的!"
他這個妹妹,太不懂分寸,淩厲的眼風掃向她,陳弘峤精準地捏住她軟肋,"這是後話,難道你希望整個堯國人都曉得你被人陷害下藥?"
如此丢人之事,"當然不希望!"钰嬌可不希望日後王爺會被人笑話,清清白白的做他的女人才好!
"那就閉嘴。"
"哦!"她委屈,卻不敢反駁。三哥雖雅,卻不溫,他是涼的,眸色淡,性子涼,钰嬌從未見過他對什麽人過事表現出熱忱。
他仿佛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看不到他的喜怒哀樂。兒時還好些,後來,越加涼漠。也許,是和他母妃被賜死有關吧……
钰嬌也不敢多問,他從來不願與任何人提起,那段沉痛的光陰。
郁溪卻認為有必要鬧一鬧,"可丁紫駿顯然已經投靠襄王,這是我們打擊他們的一個好機會!好讓皇上明白,丁紫駿是仗勢欺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個人,對他心生芥蒂!"
"縱然要打擊,也不該以一個女子的名譽為代價。"
這個溫照,實在可惱,郁溪已對他忍無可忍!"回回你都要與我唱反調!"
"我只是表明看法而已,還不許人發表意見?"
聽着他們争執,張雲雷有點抽離,他之前讨厭丁紫駿,才會一氣之下說出那樣的話,倒是忘了考慮钰嬌的名譽。
就因他一句話,惹來此番争執,張雲雷表示很蛋疼!忘了王爺的威信,不能随便說話!
所謂陰謀算計,偶爾陪他們玩一玩兒還好,若是天天這般勾心鬥角,只怕他要英年早逝!
看誠王沉默不語,陳弘峤開始施壓,"王爺若是堅持己見,執意不顧我陳國公主的名譽,就違背了當初和談的誠意。"
他沉默,只是懶得參與他們的争執,而且,他并沒有犧牲钰嬌去挽回自己面子的意思,這個三皇子,說話帶刺,很不客氣啊!他得罪過他嗎?
張雲雷一無所知,畢竟,他一直都沒懂過葉簫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