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六點
的頭顱和雙臂,把木棍插在頭下面固定,又用灰布蒙在了屍體被壓扁的頭顱上。
屍體五官的鮮血染紅了灰布,護士幹脆另找了一具頭顱完好的屍體,扒掉它的臉皮,蒙在了灰布外面。
還細心地把嘴角縫成了微笑。
護士又開始處理手臂。
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樹下長椅的腿上綁了一些粗麻繩子,便俯身把繩子解了下來。
我腦子不好使,解了很久才解開。
我又打了很久的繩結,終于打好挂在樹上的時候,我有點累了,就坐下休息了兩分鐘。
護士還在處理屍體。
休息夠了,我便站了起來。
其實我也不是不想活了,心裏也沒有什麽痛苦,只是那時候特別想要一睡不醒。
不過我還是不敢自己吊死自己。
正當我看着繩結發愁,心裏已經決定要放棄的時候,我感覺自己被什麽舉了起來。
我低頭,看到了護士剛完成的「傑作」。
它的兩只長手不顧我的掙紮,強制把我放進了繩結中。
之後,它一直抓着我,向下抓着我,直到我的視線中再也沒有它扁平的頭顱。
我再想起這些,已經是我遇到她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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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之後,不敢告訴這些玩家——因為只有我清楚,我才是副本的執念主體。
但是我既不知道這個副本是因我的什麽執念而起,也不想再死一次。
于是我陶醉地說:“好美的景色啊。”
她想要揍我,我有點害怕,但是她忍住了。
她真的很好看,雖然抹着二五八萬的煙熏妝,兩個黑眼圈和粉色的頭發格格不入,但是她的五官和眼神完全可以遮蓋住她的瘋狂。
我覺得她是個好人,于是偷偷地試探着告訴她一些信息和線索。
她看到了相冊之後,什麽也沒說,我太感動了嗚嗚嗚。後來我被蔣遲的相片刺激到,驟然想起了那個漫長的淩晨,控制不住地大哭,她竟然還陪着我——
她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
可是……我沒辦法陪她一起離開了,我好難過,為什麽我這麽晚才遇見她?
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想讓她死在這裏。
所以對不起蘇哥,再見了。你只要能記住我就好。我叫王二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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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6星際板塊
——零零五和零八四——
蘇狹猛地在西餐店座位上站起,由于她的動作太使力,導致她的膝蓋磕在大理石桌邊,發出實實在在的悶響,然而蘇狹卻像失去了痛覺一般,完全沒有理會。
像夢一樣。
納文川坐在她身旁,滿臉茫然。
他剛剛用鐵鈎子在二樓挂着不敢下來,沒過多久竟然就自己離開了副本。
太神奇了。
他轉過頭問蘇狹:“執念主體……”
納文川沒能說下去。
他沒見過這樣的蘇狹。她雙眼發紅,渾身戰栗,似乎把內心的瘋狂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人前。
蘇狹恍惚間好像聽到納文川問了一句「執念主體」,她蠕動着嘴唇,吐出了三個字:“王二傻。”
“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嗎?”有服務生注意到了蘇狹,善意地走過來詢問。
蘇狹還在發愣。
服務生再次開口:“您好……”
“閉嘴。”蘇狹從嗓子眼吐出兩個字。
她閉了閉眼,似乎是在平複心情。等到蘇狹不再控制不住地顫抖時,她豎起風衣領,看也沒看一眼服務生,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西餐店。
納文川趕忙站起身替她道歉:“對不住啊,主要是她——”他沖服務生無奈地一挑眉毛,信口胡謅,“剛死了老婆,理解一下。”
班茗萬萬沒想到,他剛做好和邱童舟整整齊齊地拼命的決定,一眨眼間副本自己破碎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想了想,可能是和王二傻在一起的蘇狹找到了王二傻是執念主體的證據,痛下殺手。
不得不說,你蘇哥還是你蘇哥,厲害。
班茗出來後放心不下納叔,在企鵝號上戳了戳納叔,納叔很快回複:“放心,活着。”
“我不有那個鐵鈎子麽,趁它們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挂在天花板上了。”
班茗回:“那就好那就好。”
他邊回消息,邊往宿舍走,手裏還拎着兩杯奶茶。
和納叔又随意聊了聊,班茗很快來到了宿舍門前。
他低頭打字,一腳踢開宿舍門。
“呦,班小茗回來了?謝謝小茗同學的奶茶……錢我用微信轉你了。”
嗯?這好像不是劉振林的聲音?
班茗疑惑擡眼。
就見一個有些微胖的男生正坐在桌前,桌上擺着游戲筆記本,筆記本的屏幕停在游戲勝利的界面上。
他的座位有些邋遢,班茗習慣了劉振林輕微的潔癖,乍看到這麽亂的桌位,心中一陣抵觸。
班茗拎着兩杯奶茶,愣在了門口。
微胖男生正和隊友連麥,沒時間注意班茗的異常。
班茗心中很是夢幻,忽然間覺得現實世界沒比副本世界正常多少。
他不理解。
班茗把奶茶放到微胖男生的木桌上,試圖用蓋過他耳機裏的音量大聲詢問:“劉振林呢?”
微胖男生正在笑:“你跟我在這吹牛什麽,看不着哥們這戰績擺在這兒?”
班茗拎起奶茶在他眼前晃晃:“我問你,劉振林人呢?”
微胖男生這才回過神,他疑惑地回頭看班茗:“誰?什麽林?”
班茗一字一頓道:“劉、振、林!”
微胖男生莫名其妙:“他誰啊,我不認識啊。”
班茗抿抿嘴:“好吧,沒事了。”
微胖男生奇怪地打量了兩眼班茗,正想損班茗兩句,注意力又被耳機那邊吸引了。
他對着電腦屏幕笑罵:“你再說一遍,啊?你特麽再給我說一遍?”
班茗渾身難受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不對,太不對了。
他完全感覺不到他自己為劉振林的死而悲痛。是不是他太冷血了?
班茗蔫蔫地趴到桌面上。
不過倒是很想念他。
這新室友是個什麽東西!班茗憤恨地想,根本不像你。
班茗腦子裏一團亂麻,他胡思亂想着,不知怎麽地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最後幹脆把腦袋埋在胳膊之間,悶聲掉眼淚。
他好像終于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副本的殘酷。
班茗掉了會兒眼淚,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似乎是微胖男生在宿舍裏移動。
班茗裝睡。
沒想到微胖男生根本沒注意班茗,他走着走着,忽然大聲說:“小茗同學,晚上吃什麽?”
班茗心中猛地騰起一陣無名火。
他知道這事兒不能怪微胖男生,但是班茗就是忍不住地生氣,他悶悶地回答:“不想吃了,身體不舒服。”
微胖男生詫異:“啊?你剛剛不還好好的嗎?”不過他懶得管那麽多,“行吧,那我自己點外賣了。”
班茗沒回應他,只想自己靜一靜。
過了不到兩分鐘,微胖男生又連了一局游戲,從開局就開始罵人,一路罵了十分鐘還不帶停的。
班茗被吵得心煩,站起身披上外套,嘟囔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他知道微胖男生聽不見,也就沒等他回應,自己揣上手機和宿舍鑰匙下了樓。
班茗繞到學校一處偏僻的角落,坐在一條破舊而肮髒的長椅上繼續發呆。
劉振林……
班茗想,他絕對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
如果劉振林還活着,會對自己的死亡發表什麽看法呢?
班茗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劉振林的那張清冷美人臉,他想,劉振林一定會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自戀道,世界上又少了一個美人兒。
班茗這麽一設想,還有點笑意。
他劃開手機屏幕,調出和柳月的聊天窗口,打字:“哈迪斯,你到底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想起了什麽?”
柳月秒回:“我也想想起點啥啊,問題是真沒想起來,你竟然不相信我。”
班茗手指在屏幕上方停滞了半晌,等到柳月開始戳他的時候,方才打字:“劉振林死了。”
這把換成柳月沉默了。
班茗打字:“你想起的事情,和關閉副本的方法有關嗎?”
班茗發完這行字後,不論他怎麽戳柳月,柳月也不肯回複他了。
“零八四,我在五二零的記憶裏檢測到了這一段。”零零五直接推開零八四的房門,将一張薄薄的芯片放在零八四的電子桌面上。
零八四将芯片移到桌面上的讀取區域內,點開讀取界面。
不到一秒鐘,在桌面上方形成了立體的半弧形投影。
投影的內容便是柳月去找王齊齊進行催眠的一段。
零零五眯着狹長的桃花眼,陪着零八四又看了一遍。他微微躬身,将胳膊搭在零八四的椅背上,把頭湊到零八四頰旁:“哈迪斯知道那段記憶了,你打算怎麽辦?”
從零零五的視角看過去,零八四的唇線被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條,那道線繃了一會兒,然後分開成兩道柔軟的弧線。
零八四沒什麽感情地說:“現在還不能把初代神拉進咱們藏身的這個副本嗎?”
零零五搭在椅背那一側的那只手往下移了移,拍拍零八四的肩膀,笑眯眯道:“着什麽急,那拉力系統不是每小時只能啓動一次嘛,你都讓他們每小時試一次了,總有一次能成功。”
零八四點點頭,思考了半分鐘:“四八五那邊呢?五二零被宣布銷號之後,她有沒有什麽過激行為?”
零零五豎起一根手指,在零八四眼前晃晃:“沒有,人家四八五說了,她是暗戀五二零,但也只不過盡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她罷了。”
零零五腳下一踢零八四的轉椅,讓零八四面對着自己。
然後他直起身,學着四八五的樣子點一根食指在嘴邊,卷着自己不存在的雙馬尾,掐着嗓子道:“零五哥哥,你也知道,四八五向來最有自知之明的——”
“零五哥哥大可對四八五放心,畢竟哥哥姐姐們哪個不清楚,小四八五是咱們裏頭最自私的那一個呢——”
零八四自顧自将椅子轉回去:“四八五說的倒沒錯,我還是比較放心她的。”
零零五舔了舔放在嘴角的食指,沒說話。
零八四道:“你去跟負責拉力系統的實驗員說一聲,要是不能同時拉進六個初代神,就試試只拉維納斯。”
零零五腳下一轉,一屁股坐在電子桌面上:“之前咱們不是發現,單拉一個初代神還不如六個一起拉容易嗎?你糊塗了?”
零八四兩只胳膊肘撐在桌面上,右手食指不停地點着桌面:“沒有。”
零零五用腳尖踢踢他的轉椅邊邊,笑話道:“呦,我們的零八四這是着急了?想要去碰運氣呢?”
零八四把撐在桌面上的雙肘又收回到胸前抱着,承認:“哈迪斯這麽早就想起了自己的記憶,那麽她就随時都有可能告訴維納斯,一旦她說出去,實驗室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零零五半癱在電子桌面上,分析道:“你看這次丘比特和波塞冬,還有上次的維納斯和雅典娜在副本裏的表現都挺正常的,估計是哈迪斯根本誰都沒告訴。”
他指指被投射在他身邊的小型柳月:“你看,她做完催眠之後,還警告五二零號不許說出去——”
“慢着……”零零五號瞪大眼睛,“你看五二零號這個反應,她不會有那種癖好吧,怪不得四八五號追不到她,這是撞號了?”
零八四并不關心五二零號的癖好:“哈迪斯現在不說,未必以後不說,将來在副本異變下死的人越多,哈迪斯越憋不住這個秘密。”
零零五號點點頭:“這倒是沒錯。”
“哎?那是負責拉力系統的八八八?”
零零五號被門後走廊拐角冒出的人影引走視線,“看看他用力奔跑的小短腿,咱們幹嘛招個這麽胖的人做實驗員?”
零八四警告他:“別對實驗員做人身攻擊。”
趁着零八四說這句話的工夫,八八八號已經跑到了兩人跟前,啪地來了個立正。
他情緒有點激動,渾身的肉都在顫抖:“報、報告,拉力系統成功拉進了六位初代神!”
戰艦頭艙內一片寂靜。
半晌,零零五才從電子桌面上跳下來,愉悅地聯系部下:“喂……七九一……”他壓低聲音,用興奮的氣聲偏頭沖着耳中植入的聯絡器道,“向所有實驗員發放消息,在整個副本內尋找我們六位親愛的初代神。”
作者有話說:
實驗員們那次被初代神炸了是真的翻車了,由于那次損失重大,大量實驗員及資料需要依靠副本系統複活或複原,繼承實驗室創造者遺願的零零五號和零八四號通過努力,成功地将實驗室基地負載在一個不定型副本上。
不過實驗員們因為技術條件尚未達到完全操縱副本的程度,在現實世界中的硬件設備又已經被爆炸摧毀,所以只能通過将關鍵實驗員與初代神綁定的方法試圖消滅初代神或修改柳月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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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板塊上的戰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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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灰鷹
——以此禮奉獻女王蕾梅黛爾——
班茗把手機收起來。
柳月到底想起了什麽?
能讓柳月緘默的記憶,一定是有關她在乎的人或事。
柳月在乎的人或事……除了他們六個之外,班茗暫時想不到其他。
假定柳月想起的事與他們六個有關,那麽如果柳月把這段記憶說出來,就一定會對他們六個人産生有害的影響。
可是實驗員這麽在意這個記憶,說明這個記憶一定能夠對實驗員産生重大的打擊。
柳月這麽糾結,證明這段記憶對他們六個産生的有害影響,在柳月心目中,大于或者等于對實驗室産生的有害影響。
會是什麽呢?難道是會危及到六個人的生命危險?
正當班茗想要把有害影響的具體表現形式按照可能性大小列舉出來的時候,他突兀地感到一股拉力。
這股拉力将班茗猛地抛出現實世界的時空。在眼花缭亂間,班茗的雙腳觸碰到了堅實的地面。
班茗疑惑地四處看了看。
他剛剛從副本出來,而且絲毫沒有要進副本的預感,怎麽就忽然被拉進來了。
他先把這些疑惑擱置,觀察四周。
這裏放着震耳欲聾的音樂,班茗從二樓的桌邊往下望,就見舞池上方橫亘着閃爍的燈光,青年男女的扭動的身影隐約可見。
他把腦袋縮回來。
這裏好像是一間酒吧。
班茗回想了一下副本異變過後,他過副本的模式——被維納斯帶、被不知哪個大佬帶。
好吧,希望這次的副本他能夠展示一點自己的實力。
不過……
班茗打量着酒吧裏無數的人。
他總覺得這次是不定型副本——是他沒有解決過的副本類型。
要知道這次到底是生存型副本還是不定型副本很簡單,到酒吧外邊看一眼就可以。
如果酒吧外邊是被黑霧籠罩的,那麽這次大概率就是生存型副本;
如果酒吧外邊的世界依舊人來人往,班茗可以随意活動,那麽這次就一定是不定型副本。
班茗從軟椅上起身,在二樓繞了一圈,找到了下樓的樓梯。
紅紫色的閃光印在樓梯向下旋轉的軀殼表面,班茗從樓上看到一個染着花色頭型的青年正端着酒杯往上走。
他沒打算和他搭話,一邊向下走,一邊想着要直奔酒吧大門。
不料那青年走到班茗身邊的時候,忽然誇張地大叫了一聲,手裏的酒杯向班茗這邊傾斜過來。
眼見着那酒液就要從晶瑩的玻璃酒杯中蕩出,班茗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薄玻璃酒杯的瓶頸,将它不由分說掰正:“小心。”
那青年揚臉看過來。
在繁複的燈光下,青年的面龐有些熟悉,但班茗細細打量,又覺得很是陌生。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啪地一挑頭上的殺馬特毛:“謝了兄弟,身手不錯。”
班茗笑笑,正準備抽身離開,那青年卻忽然歪到班茗的肩膀上,壓低聲音道:“灰鷹永不墜落。”
班茗身形在原地站住。
青年說完這句話後,做作地拍了拍班茗的肩膀:“對不起啊大兄弟,有點醉,差點吐你身上。”
他說完,捧着酒杯,哼着小調,上到二樓去了。
班茗在樓梯上沒有站很久,他慢慢地活動着手指,轉轉脖子,緩慢地走下樓梯。
班茗貼着牆根穿過混亂的一樓,終于看到了大門玻璃。
大門玻璃外沒有一點黑霧,從攢動的人頭縫隙中看去,霓虹滿街,摩肩接踵。
“小弟弟,在這兒看什麽呢?”
班茗右耳根下忽地從背後被吹了口氣。
班茗回頭,就見柳月笑眯眯地舉着酒看他:“酒吧可不是小朋友能來的地方哦。”
班茗聳肩:“你遇上其他人了嗎?”
他這話一出口,忽然感覺周圍人——不管是舉着酒杯正在交談的,還是甩頭扭腰蹦迪的,都若有若無看向了他和柳月。
柳月就像沒看見那些目光,啜飲了一口酒,舔舔紅唇,湊到班茗身前,以不小的音量道:“你還沒搞清楚狀況?我都說了不要讓你跟我一起來,你偏要來。”
她點點自己的腦袋,“小朋友這裏還沒發育好,別摻和大人的事。”
班茗眨眨眼,只愣了半秒,便飛快地接受了柳月給自己的身份。
他撇撇嘴,雙手環胸,翻白眼:“我就要來,怎麽樣吧?你別成天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煩不煩。”
周圍人隐晦地聚焦過來的視線又消失了,
柳月拍拍班茗的臉頰:“那你好好聽姐姐的話,別亂竄。”
班茗鼓起臉頰,氣呼呼偏過頭。
兩人交流完,班茗瞥向一邊一個小姐姐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帶着塊電子表,上面顯示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十二點二十四。
小姐姐敏銳地捕捉到班茗隐晦的視線,向他擠擠眼睛,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自由聯盟萬歲。最後的狂歡,珍惜吧小弟弟。”
班茗向她吐吐舌頭:“自由聯盟萬歲,T板萬歲。”
小姐姐向他揚揚眉毛,剛好音樂的鼓點驟然炸響,她高呼一聲,将酒杯舉過頭頂,忘我地扭動。
她沒有反駁班茗「T板萬歲」的那句話。
班茗太熟悉「灰鷹」和「自由聯盟」了。
這是丘比特最早寫的一個不定型副本,他把它命名為「26星際」。
這個星際世界由26塊人造板塊組成,每個板塊由26個字母命名,字母越靠前,生活水平和科技水平越先進。
班茗所在的板塊正是他寫的副本刷新點——T板。
星際社會由蕾梅黛爾王朝統治。副本世界開始時,蕾梅黛爾王朝正發生叛亂,叛亂主體便是軍事組織「灰鷹」和民衆組織「自由聯盟」。
班茗正回憶着當前形勢,忽然聽打碟的DJ喊了一句:“以此禮奉獻女王蕾梅黛爾!”
接着,不等班茗反應過來目前的狀況,舞池中央被閃爍的燈光籠罩的空氣忽然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一圈強光從那些夢幻的空氣中侵蝕而來,班茗眼中倒映出被猛然爆發的熱氣融化的棚頂和人群——
那個戴電子表的小姐姐手中的玻璃杯在空中炸裂,她和碎片一同向後飛去。
班茗仿佛看見了這個過程,又仿佛什麽都沒有看見,DJ話音落下的同時,班茗耳邊炸開巨響,他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接着,他迷迷糊糊感到自己被撲面而來的巨大推力向後抛了出去。
他的胸口什麽東西被高溫啓動,彈射成一個包裹住他的鋼鐵容器。
然後,班茗就在慘叫中聽到幾聲吼叫:“果然是他!灰鷹!灰鷹!”
“快走!”從變形的空氣中沖出另一架鋼鐵容器,班茗聽到自己的機甲內響起了剛剛樓梯上往他身上倒酒的青年的大吼。
不行,柳月、柳月人呢!
班茗精神高度集中,在沐浴在烈火中的酒吧內尋找那道人影。
他還沒有找到那道人影,忽然感到自己的機甲被什麽東西提起了後頸,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拎到了半空中。
“大兄弟愣着幹啥呢,別是炸傻了啊!”
倒酒青年的聲音再次從班茗的機甲內響起,“不用太謝姐,姐救你應該的。”
班茗被震驚地暫時忘記了擔心柳月:“你——兄弟,啊不是,姐妹你是女的啊?”
“是。”青年拎着班茗向上飛,聲音有點郁悶,“這不是聲音有點低嗎,沒辦法。”
班茗回神,趕忙道:“兄弟,啊不是,姐妹,酒吧裏還有咱們的人,我剛剛想找她來着。”
青年疑惑:“不對啊,潛伏在自由聯盟內部的明明只有你一個人。”
班茗面不改色編瞎話:“我策反了一個姐妹,她能信得過。”
青年拎着班茗停在空中。
過了一會兒,青年道:“對不起兄弟,我不能下去。”
班茗提高聲音:“為什麽?”
青年爽朗的聲音從機甲內部響起,顯得莫名的冷酷:“酒吧很有可能發生二次爆炸,現在火已經完全燒起來了。咱倆下去救她,可能就都出不來了。”
班茗沉默。
青年接着道:“兄弟,你不會是在自由聯盟待久了,忘了我們是灰鷹的人了吧。”
“我們得追求最大利益和最小風險。”
“灰鷹永不墜落。”
青年說完這些話,手放在操縱臺上,準備繼續拎着下邊的兄弟往上飛。
不料下邊的兄弟的機甲輕震,竟然從他的抓手中掙脫開,向着酒吧飛過去。
班茗順從着腦中多出來的操縱機甲的本能,心中想得很清楚。
不管最後自由聯盟、灰鷹和蕾梅黛爾王朝怎麽樣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來過副本的。
機甲落在灼熱的街道柏油馬路上,對面是已經變成一團火球的酒吧。
班茗顧不得太多,從機甲上跳下來,見酒吧旁邊的樓裏一人披着滅火毯往外跑,大步奔過去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滅火毯披在身上,轉頭沖進酒吧中。
班茗的視線被晃眼的光線填充,他眯着眼睛,沖進火中不到兩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柳月。
他連忙卷起滅火毯的一角裹住柳月的胳膊,拽着她拼命地往外跑。
遠離酒吧後,班茗匆忙地脫掉自己身上着火的衣物扔到一邊,然後用滅火毯壓滅了柳月身上的火。
還好初代神比較抗造,柳月身上并沒有特別嚴重的燒傷,只是不知是被煙熏暈了,還是被爆炸震暈了。
班茗轉頭又去壓自己衣服上的火,勉強把破爛的襯衫和進化成大短褲的長褲又套上。
這時,被班茗搶了滅火毯的那人走過來,在班茗頭頂優哉游哉道:“這下自由聯盟損失大了。”
班茗猛然擡頭,驚喜:“邱童舟!”
邱童舟雙手插兜,低頭眼角彎彎地看着班茗。他的發尾有些許被燒焦,在腦後卷成一绺绺可愛的碳球。
作者有話說:
最後的副本!感謝在2021-04-02 10:47:08-2021-04-03 10:51: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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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蕾梅黛爾
——兩個大将軍——
班茗站起身,問邱童舟:“你怎麽刷新在了酒吧旁邊的居民樓裏?連個身份都沒有的嗎。”
邱童舟笑:“我之前不是跟你說,我失憶的時候只記得我是一個從一個星際副本裏出來的小npc嗎?”
班茗恍然大悟:“哦!那個星際副本指的就是這個副本?”
邱童舟點點頭:“對,現在我的身份應該被別人頂了,所以我才會被擠成一個普通民衆。”
“我上次在這個副本裏的時候,經歷了一遍叛亂——自由聯盟最大的一個分支被灰鷹和大将軍聯手在T板剿滅了。”
“那場戰役被女王蕾梅黛爾命名為T板清剿戰,自由聯盟叫它T板保衛戰。”
“我當時是灰鷹的一個将領,染着一頭殺馬特毛,負責來T板找到一個隐藏在自由聯盟裏的灰鷹。”
“我記得當時自由聯盟也知道他們中隐藏着一個灰鷹,這個酒吧……”
邱童舟看看手腕上的電子表:“9月16號,對,當時就是這天,酒吧發生了爆炸。”
“本來自由聯盟打算今晚找到那只灰鷹,沒想到被一個蕾梅黛爾主義者搞了。”
“自由聯盟損失不小,第二天灰鷹和大将軍在T板保護層外面嚴陣以待,總部在S板的自由聯盟選擇放棄T板,沒想到這個消息傳開,被蕾梅黛爾主義者和灰鷹利用,輿論爆炸,自由聯盟內部産生了極大的不滿。”
“然後……”邱童舟沒講完,話頭戛然而止。
街道兩旁整齊劃一地走來了兩隊機甲陣,機甲胸口的自由聯盟标志格外顯眼。
班茗那個代表着灰鷹的機甲還停在不遠處。
邱童舟一把撈起柳月,急促地低聲道:“糟了,你不該下來救柳月的,先走,快!”
班茗聽話地跟在邱童舟身後。
然而現場逃離的群衆已經不多了,三人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顯眼。
機甲的分工很明确,大部分趕去滅火,小部分負責群衆的疏散、安撫和安置。
一輛機甲走向邱童舟三人。
機甲上跳下來一個身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他握了握班茗的手,疲憊地笑了笑:“三位到那邊去……”
他的話音頓住,視線定在柳月的臉上,愣了好一會兒,喜色才浮現在他臉上。
他向邱童舟和班茗二人彎彎腰:“麻煩二位先在這裏等着,千萬不要離開。”
接着,他小跑着轉過身,沖着機甲群裏一個塗着亮粉色的機甲行進。
班茗小聲問邱童舟:“你估算一下這個副本的情況,咱們現在應該跑嗎?”
邱童舟也小聲回,聲音帶着點焦躁不安:“不能跑。機甲時代沒有機甲傍身,單憑肉身的力量,根本逃不脫。”
兩人正在這交流,身後忽然爆發了一陣騷亂。
班茗轉過身。
兩個穿着自由聯盟白色制服的人背着光向這邊狂奔,手铐黑色的剪影在他們的手腕處晃悠。
他們的聲音幾乎是從頭頂爆裂出來的,帶着無盡的狂怒與仇恨:“鳥鷹!鳥鷹!”
邱童舟喃喃:“你剛剛不應該下來救柳月的。灰鷹為了能夠将緊急制動機甲與個人的身體結合,裏面的所有信息都與個人綁定。只要搜查那輛機甲,就會得到你的面部圖像和電子身份。”
說話間,那兩個喊着「鳥鷹」的白衣人已經一手舉着手铐,一手伸去拉班茗了。
“慢着!”
班茗正要舉手投降,忽聽背後一聲喝斥。他又把腦袋轉回去看。
出聲呵斥的人竟然是蘇狹。
班茗又去看了看那架亮粉色的機甲。
好家夥。不愧是我蘇哥,進本就是張揚的角色。
蘇狹還是抹着她誇張的煙熏妝,背脊直挺得仿佛永遠不會彎曲。
拿着手铐的白衣人看蘇狹慢悠悠的,忍不住壓抑着激動道:“蘇将軍,他是灰鷹!”
蘇狹沒有回應那個白衣人。她自然地迎着衆人聚焦的視線,蹲下身,掰過柳月的下巴,道:“你們倆救了她?”
班茗飛快回答:“是的,我和她認識的雖然不久,但是我把她當親姐姐看,剛剛灰鷹的另一個釘子想要拉着我跑路,我實在不能丢下我姐,自己下來了。”
蘇狹放開柳月,慢悠悠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想要向我們投誠?”
班茗點頭,聲音有點哽咽:“我本來對灰鷹的情感也不強,從小在灰鷹的管制下生活,以為為灰鷹付出一切是理所應當的。這次灰鷹把我派來T板,我才第一次接觸不一樣的生活。”
班茗講到情動,眼眶開始發紅:“我一開始根本融入不了T板的文化,姐雖然總是笑話我,但每次都是她教我怎麽處理生活問題。”
他眼眶中彙聚了不少淚水,舉起一只胳膊,激動地拿小臂一把抹掉眼淚:“我記得有一次動蕩,是姐救的我。”
“救了我之後,姐無意中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我這才恍然從灰鷹的洗腦中擺脫出來。我開始意識到姐對我的好,意識到自己沒有必要做……”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鳥鷹的走狗!”
班茗咬緊下唇,雙手握成拳,眼神仇恨。
這番話把身後那兩個叫嚣着「鳥鷹」的自由聯盟成員搞懵了,拿着手铐的那個打破沉默,猶疑着問:“這……蘇将軍,那還拷嗎?”
蘇狹眯眼,上下打量兩下班茗,在空中甩了個響指:“先不拷了。”
拿着手铐的那個又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