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六點
複他們。”
班茗了然。
邱童舟吐出一口氣:“明天上午最後确認一下,下午就行動。”
班茗乖乖點頭,正想張口說好,忽然聞到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從卧室的方向傳來。
班茗忙轉身正對卧室門,輕輕對邱童舟道:“隧道裏的東西竟然越過藏書室追過來了。”
竹筐輕輕響了一聲,似乎被什麽東西頂到了一邊。
邱童舟皺眉:“先從屋子裏出去。”
班茗趕忙跟着邱童舟來到了街道上。
“外鄉人!”
不料從街道上傳來一聲呼喝,班茗回頭,就見街道上寥寥的行人顯得異常激動,邊叫着異鄉人邊沖過來,神色有些許猙獰。
而那些原本緊閉門戶的人家也陸陸續續開了窗,有些站在裏面觀望,有些幹脆也跟着沖到了街上。
班茗輕輕吸了口氣:“他們是人吧。”
邱童舟颔首:“應該是人。”
是人就不怕了,畢竟是能通過暴力應對的生物。班茗無意識地按壓着指骨,心中湧起一點難以自抑的興奮。
邱童舟忽然從側面将班茗向右一拉。
街道上沖過來的人群驟然停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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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茗疑惑,向左側望去,就看到一道長長的血痕從屋裏拖出來,血痕的盡頭是個血嬰。
血嬰的肢體不是很協調,如同被卸下後重組的零件,它睜着兩只血洞,将目光鎖定在鎮民的身上。
鎮民的眼中充斥着裸的恐懼,所有人大張着嘴巴,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保持着可笑的姿勢站成了一群雕像。
終于有人用顫抖的嗓音道:“它,它它它是怎麽從城堡裏出來的?”
這句問話像是播放鍵,所有鎮民終于反應過來,嚎叫着向四處奔逃,然而血嬰的速度哪裏是正常人能比的,它咯咯笑出聲,像是瞬移一般忽然就出現在了一個跑在最後的鎮民的背上,那個鎮民身上的血肉猶如蝗蟲過境,他奔跑的姿勢還沒有變化,卻轉眼就只剩了一副血紅的骨架。骨架散落在地時,血嬰已經轉移到另一位鎮民的身上了。
屠殺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沒有人逃掉。
血嬰心滿意足地搖搖晃晃走向了鎮子深處。
班茗眨眼:“這個小東西對仇人還是挺兇殘的嘛。”也不給他剩兩個,他看得簡直心癢癢。
邱童舟:“走吧。這個鎮子應該不需要再處理了。”
兩人走上上山的路,班茗問道:“那個男嬰,是最後一個了吧?”
邱童舟:“不管是不是最後一個,他身上都沒有背負別人對他的執念和仇恨。”
言下之意,把他放到鎮子裏啃人是安全的。
班茗點點頭:“不過,如果我們明天要放他們的話,她們該怎麽處理呢?”
邱童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
因為只剩一方的時候,不管公正與否,執念都無處可落了。
班茗心裏有點不舒服,不過這就不是他們力所能及的範圍了:“好吧。”
二人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發現城堡的正門竟然是大開的,像是在歡迎什麽人一樣。
班茗遠遠就看見城堡大門正中靜靜站着一個紅裙子女人。
作者有話說:
勤奮碼字ing。
37、半夜兩點
——你們房間的時間停在七點十五分——
紅裙子女人抿着嘴唇,目光緊緊跟随着邱童舟和班茗上山的步伐,直到兩人走到門前,她微微側身讓出了通路。
兩人面不改色走進大門。
紅裙子女人輕輕關上了門,班茗竟然從她的動作裏看出了一點釋然。
看來恨着鎮民的不只是他們啊。
不過沒了鎮民,她們恐怕也活不久吧?
班茗有些疑惑,或者說,她們也累了,只想順其自然?畢竟,她們現在所有的仇都已經報了。
兩人回到餐廳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吃完了,正一臉餍足地擦着嘴。
白朗看到兩人進來,快言快語道:“你們兩個沒領盒飯啊?”
班茗看了他一眼,沒有心情陪他聊天。今晚的菜色難得的很是不錯,手藝和第一天早上的一樣。
更難得的是,今天仍然有一道幹鍋菜花,還正好就擺在他面前。
班茗的心情得到了極大的撫慰,并且對某個紅裙子的家夥的好感度上漲了不少。
不過,班茗又有種他們被偷窺的感覺。
不知道其他人今天調查到了什麽,但是看他們的臉色似乎都不是很妙。
班茗想着,這次城堡裏的房間多如牛毛,線索卻是一個都沒有,輪到誰找誰都崩潰。
晚上兩人選了之前沒住過的一間房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鐘表的電池摳掉。
表上的時間停在七點十七分二十五秒半。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總比這麽放着要好。
半夜,邱童舟和班茗都準時醒來。
叩叩叩。從他們原來住的房間那邊傳來敲門聲,接着沒等到回應,門吱呀一聲就被推開了。
兩人趕忙去看牆上的表,還是七點十七分二十五秒半。
班茗再次悄咪咪趴到門縫上。
他們原來的房間離這間房有點距離,從班茗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那邊的情況,但是班茗隐隐聽到了憤怒的低咒聲,那東西似乎發現了房間裏沒有人。
接着從那邊又響起了敲門聲和開門聲,班茗反應過來它們開始一間間地找人了。
現在的房間和原來的房間之間只有兩個老玩家住了一間雙人房,它們很快就敲到了那間房的房門。
房門依舊被順利地打開了。班茗屏住呼吸,感覺那對要完。果然,沒用幾秒就響起了撕咬聲和慘叫聲。
慘叫聲驚醒了走廊上的其他人,班茗看見斜對面的房門也悄悄滑開一道縫,露出了王齊齊的半張臉。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露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它們沒過多久就從那間房裏退了出來,又開始一間間地敲門。
王齊齊眼中露出了恐懼,她忍不住向班茗看了一眼。班茗還在專注地望着怪物那邊。
這幫老玩家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王齊齊忍不住吐槽,這都快輪到他自己的房間了,還這麽淡定?
也不知道這些怪物得吃幾個人才能滿足,希望不要輪到她啊。
王齊齊害怕被怪物率先發現,把門關上,用椅子和桌子櫃子什麽的把門堵得死死的。
這邊它們馬上就要敲到班茗的房間了。班茗從門縫裏縮回來,忍不住拽來一個椅子靠在了門後,又去瞅了一眼鐘表确認。不是兩點。
叩叩叩。敲擊聲從相鄰的房間門上響起。
吱——木門發出變調的。
噠。它們發現沒有人,關上了木門。
班茗握住邱童舟的手,死死盯着門板。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從隔壁的房間門上又傳來了敲擊聲。
它們像是看不見兩人的房間一般越了過去。班茗呼出一口氣,倒到了床上,心髒還在咚咚跳着。
它們敲門的聲音漸漸遠去。不久,在走廊那邊又傳來了隐隐約約的慘叫聲。
慘叫聲落下後,走廊上再沒有任何聲音。它們應該回去了。班茗閉着眼睛,迷糊間陷入淺眠。
第二天早上班茗醒來的時候,邱童舟不見蹤影。他打着哈欠疊好被子,揉着眼睛出門的時候,看見正對面的屋門半開,便走了進去。
邱童舟正站在這間屋子的窗邊,聽到門響,轉過頭:“醒了?”
班茗點頭走到他身旁,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沖擊到一時不能言。
從山上望下去,整個小鎮已經變成了血紅色,屍體随處可見,街道上甚至房頂上到處都是鮮血,如同下了一夜的血雨一般。
這個小鎮一夜之間變成了空鎮。
班茗沉默良久後,嘆道:“都是要還回來的。”
邱童舟卻道:“走了。”
兩人從屋中再次回到走廊上,班茗想到什麽,拉着邱童舟去了昨天傳來慘叫的兩個老玩家的房間。
這個房間裏依舊是鮮血和骨渣,班茗小心地避開地上的血跡,目光落在了牆上的鐘表上。
時間停在了兩點。
“你們在看什麽?”王齊齊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她走過來,順着兩人的視線往上看,挑挑眉:“你們屋子裏的鐘表時間停在了七點十五分左右。”
兩人沒有回話。
王齊齊探究的目光落在班茗臉上:“另一個屋子裏的鐘表也停在了兩點。”
班茗笑笑:“如你所見。”
王齊齊聳肩:“好吧,不管怎麽說,謝謝你的确認。”
她利落地轉身離開,班茗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她們屋子,不知是不是去摳電池了。
早餐的時候,只剩下了六個人。這次新人竟然占比一半,不得不說在副本裏運氣才是最重要的。
仝林華住得遠,和他們不在一條走廊上,看到減員三人顯然有點意外。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忍不住問:“昨晚發生了什麽?”
王齊齊冷淡回應:“涼了三個人,還能發生什麽?”
仝林華沒管王齊齊的态度:“怎麽涼的?”
王齊齊潦草道:“還是第一晚那個吃人的怪物,今晚吃了三個。”
仝林華犀利道:“你們兩個的房間在他們三個中間,怪物吃人還挑的嗎?”
王齊齊翻白眼:“我們怎麽會知道?不如你應該問他們三個踩了什麽雷吧。”
仝林華表情不是很好看。
王齊齊很不客氣道:“我們沒有義務告訴你我們的發現,你要是想知道什麽事情,就拿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我不歡迎白嫖怪。”
仝林華眼神在王齊齊和班茗邱童舟之間來回轉了兩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是獨身一人似的愣了愣,沉默下來。
王齊齊看了他一眼,有點于心不忍,但最後還是轉過頭繼續靜靜吃着自己的飯。
這個新人姑娘挺厲害的嘛。班茗吃驚地瞧了瞧她。
邱童舟是最後一個吃完的,或者更準确來說,在最後一個人從餐廳離開之後他馬上就放下了筷子。
班茗早就看出他在拖時間了,歪頭托腮眨眼:“你有什麽打算嗎?”
邱童舟答非所問:“馬上就八點了。”
班茗眨眼。
邱童舟:“我記得鐘響的時候我們只有一次在落地鐘旁邊。但是那個落地鐘有的時候會敲空鐘。”
班茗挑眉:“你懷疑她們是直接從落地鐘裏爬出來的?”
邱童舟:“只是猜測。”
班茗道:“不過這樣我們倒是可以印證一些猜想。”
邱童舟答:“嗯哼。”
班茗扭頭看表:“正好快八點了,咱去落地鐘對面屋子裏吧。”
落地鐘對面的屋子陳設很簡單,班茗在尋找線索的時候來過,只有一張木桌和一張木床。
這個屋子門不太能和門框嚴絲合縫地合上,關上門的時候剛好可以露出一道便于觀察的小縫。
班茗坐在地板上,從縫隙裏偷看面前的落地鐘,忽然覺得這個屋子的設置就像是專門為偷窺落地鐘而改造的一般。
可能他們也像班茗兩人一樣為了弄清一些事實而趴在這裏吧。
八點,鐘準時敲響,沒有人從落地中裏出現。
邱童舟耳語:“再等一次。”
九點,鐘準時敲響。
擺錘最後一次落下的時候,從落地鐘底部伸出了一只小手。
它蠕動着慢慢爬出來,原本只是一灘血肉的身體漸漸成型,等到它雙腳也脫離了落地鐘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嬰兒的形象。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
這個嬰兒和班茗在畫廊裏遇到的還不是一個嬰兒。
看它的年齡應該是剛剛從母親肚子裏出生,別說走了爬應該都不會,可是它輕輕松松就站了起來,在原地搖晃了一會兒,就往樓上走了。
九點,這回爬出來的是一個短發格子衫的少女。
班茗默默計數,這已經是他看見的第七個不同的人了。
十點,爬出來的是老妪。
十一點,紅裙子女人。
班茗若有所悟,他發現老妪和紅裙子女人也是這兩天出現次數最多的。
想必老妪就是族譜上第一個被劃掉的名字,而她卻并不是第一個被殺死的。
十二點,還是紅裙子女人。
兩人在屋子裏等到她走遠了方才轉移到餐廳裏。
此刻餐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班茗便主動要求道:“你要不要給我講個故事啊。”
邱童舟笑:“不如換你來講?正好梳理一下。”
班茗眨眼:“好吧。”
他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慢慢開口講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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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38、故事
——今天拿你第一個祭刀——
班茗思索一會兒道:“最開始是一個小姐姐因為迷信被用殘忍的方法殺害,但是小姐姐心地善良,并沒有形成怨恨。”
“後來城堡裏又出現了一些靈異事件,可能是因為那個被他們一同殺死的女嬰。”
“他們将錯歸咎在小姐姐身上,認為是她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帶到了這個家族所有女性的身上。”
“他們開始把女嬰一個個地投擲進落地鐘裏,用鐘擺錘絞死。”
班茗猜測,卻覺得有點不靠譜,“反正就是用落地鐘殺死了很多女嬰和娶來的妻子,又或者用落地鐘做了什麽儀式,導致它和她們的死亡産生了很強的關聯。”
“随之而來的就是他們發現家族裏的女性被殺死之後竟然還會出現,他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她們曾經向鎮子裏的人求助,但是人們沒有理會她們。”
“被處死的人多了,慢慢就發生了質變。她們的怨恨凝聚起很大的力量,她們開始了複仇。”
“但是家族裏的男性依舊堅定地認為是他們的措施不夠嚴厲和果決,所以事态一代比一代嚴重,直到最後他們的力量變成了弱勢的一方。”
“他們一邊恪守祖上的訓誡将女嬰和妻子處死,一邊又想盡辦法躲避她們的攻擊。
他們在落地鐘對面造了一個安全的窺伺地、将藏書室變成了安全屋、發明了抑制她們的歌謠,但是還是無濟于事。”
“最後的男嬰和他的父親在藏書室躲藏的時候,因為疏漏或其他原因還是被她們追上了,他們想要從鎮民那邊逃跑,卻被鎮民攔住了。”
“鎮民也許是受到了她們的威脅,最終還是背叛了他們,這個家族中的最後兩個活人也死亡了。”
班茗漫不經心拎起餐匙敲瓷杯,還在思索:“大概就是這樣吧?”
“沒錯。”成熟女性怨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班茗渾身一僵,就見她繞過班茗,端上了第一道菜,“你們以為我上樓了?”
她把菜專門放在班茗的面前,然後轉身,青白的臉色上蕩漾開愉悅的笑容,“我早就覺得那個房間不對勁了。”
她雙眼瞪着班茗和邱童舟,幾乎要從眼眶裏滾出來,嘴角的笑依舊很燦爛:“兩個不聽話的客人。”
她說完,哼着小曲又回了廚房。
班茗的目光終于落在了她端來的菜上。幹鍋菜花。這香味真是太誘人了,班茗感嘆,這樣的妻子還舍得殺掉,太喪心病狂了。
班茗看着面前的幹鍋菜花,心中有種微妙的感覺。他總覺得,自從紅裙子女人看到自己第一天早上一個人吃掉了半盤子幹鍋菜花之後,似乎這道幹鍋菜花就是專門給班茗做的了。
它做菜的速度快得不正常,牆上的鐘表指針指到十二點十五的時候,八道菜和主食都齊了。
紅裙子女人似乎很喜歡做飯,對這樣的結果自己也頗為滿意,難得眼底沒有了那種歇斯底裏的瘋狂,她揚揚下巴:“齊了就吃吧。”
說完她就又回了廚房。
班茗忽然醒悟那種偷窺感是怎麽來的了。
他有點想笑,感覺像是做好功課的小孩子躲在一邊看別人背地裏誇獎他一樣,竟然有點可愛。
人陸陸續續進來了,見到桌上的八道菜後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喜色。這吃飯和開盲盒一樣,顯然今天他們的運氣還不錯。
午飯吃得很愉快,衆人壓抑的心情也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直到一點多才有人放下筷子走人。
班茗和邱童舟仍舊回到落地鐘對面的屋子裏——班茗直覺紅裙子女人不會對其他東西說出他們的位置。
兩人在等空鐘。
下午四點,鐘聲敲響後,沒有人從落地鐘裏爬出來。
二人迅速進入三樓畫廊。
等到了最後六幅畫跟前,班茗把事先從廚房裏帶出來的兩把小刀塞給邱童舟一把:“動作要快。”
邱童舟接過小刀點點頭。
班茗卸下牆上的第一幅畫,在背面找了半天,果然沒有摸到可以将畫框卸下來的地方。
他右手握緊刀柄,食指緊貼刀背,瞄準一個位置,手臂肌肉瞬間縮緊,木板應聲而破。
肱二頭肌依舊緊繃,刀刃破開一道粗粝的長口子,畫布露出一條紅色。
班茗将刀柄轉了方向,刀刃藏到手腕處,騰出兩指勾住木板,另一只手按住畫框,驟然爆發力道。
木板被撕裂了一大塊。
班茗三下五除二破壞了剩餘的木板,小心從裏面取出血紅色的畫布。當畫布脫離畫框的一剎那,畫面又變回了吊死的樣子。
班茗草草卷了畫布,放到角落裏。
剩的兩幅畫像也是如法炮制,很快六幅畫像就整整齊齊摞在了畫廊的角落。
兩人大功告成,正準備溜走,邱童舟卻突然反身,從六幅卷軸裏取走了一卷揣進兜裏。
班茗抿嘴:“這個防身武器可是把雙刃劍。”
邱童舟笑笑:“但是它的開關掌握在我們手裏。”
班茗恍然。
兩人回到房間裏,班茗将房間裏的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都堵在了門口。
“铛——”
五點的鐘敲響了。
五點将近二十分,房間的門把手被狠狠壓了下去,但是它遇到了阻力。班茗在裏面用整個身體抵着門。
這次來的是老妪,它在門外一句話也不說,就是鉚足了勁兒想要開門。
畢竟是不幹淨的東西,它的力氣完全不是一個老妪應該有的,甚至比平常的壯年小夥子還要大不少。
可惜,班茗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人。他生生頂得門一點縫隙也不露。
老妪好像産生了疑惑,它敲一會兒門,又使了使勁,嘟囔:“這屋不是沒鎖嗎。”
它于是改變了策略,開始休息一會兒後猛然發力。終于,門在它爆發的時候出現了一道縫,但是它一收力門又重重關上了。
重複了幾次之後,它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起來,對門拳打腳踢。班茗本來在門裏偷笑,結果門外的聲音消失了。
他疑惑看看邱童舟:“這就放棄了?”
邱童舟搖頭:“估計去想什麽辦法了。”
果不其然,過了五分鐘左右,木門又被砸得咚咚響。
“這是在拿刀砍吧。”班茗瞪眼。
班茗又聽了幾下砍刀令人毛骨悚然的咣咣巨響,眨眨眼:“既然能通過蠻力把它拒之門外,你說咱們兩個能不能幹脆把它放倒啊?”
邱童舟:“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再說,和不是人的東西打架容易翻車。”
班茗:“聽你這口氣,打過?”
邱童舟聳肩:“一開始經常打。”
班茗換了個肩膀頂着:“後來怎麽不打了?”
邱童舟無奈:“當然是因為發現這些東西不是人能打的。”
班茗遺憾地咂咂嘴。
老妪像是根本不知道累,持續揮刀一個小時,直到六點的鐘聲敲響。
邱童舟替換了班茗。
班茗喘口氣:“要是這次來的和它一樣戰鬥力指數這麽高,估計這大厚門也要砸漏了。”
但是直到六點半,門外也依舊是一片寂靜。
班茗挑眉:“不會是空鐘吧?”
邱童舟:“也不是沒可能。”
六點四十,走廊上遠遠傳來一個聲音:“你們怎麽不來吃飯?”
班茗聽出來這是紅裙子女人的聲音,頓時哭笑不得。
還不等答話,問話聲已經近到了門外:“你們怎麽不來吃飯?”
邱童舟回答:“我們怕再吃一頓下次吃其他的菜就難以下咽了。”
班茗忍住笑。
紅裙子女人咯咯笑起來:“好吧好吧。”
然後她竟然真的走了。
班茗有點五味雜陳,他覺得寫日記的女生也好、紅裙子女人也好,怨恨都沒有那麽強烈,反倒帶着一種希望事情快點結束的态度。
紅裙子女人的态度是從最後的仇得報——鎮民遭遇屠殺之後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
只有嬰兒們和老妪對依舊存在下去執念深重。
“铛——”
七點鐘……
邱童舟和班茗都提高了警惕。
七點一刻,有人開始拿指甲抓撓門板,甚至用牙啃咬。
它活動的位置很矮,邱童舟跟着蹲下。
它使出了渾身解數——班茗後來恍惚好像還聽到了拿頭撞門的聲音——就是開不開這扇門。
七點五十的時候,它忽然大哭起來,哭聲難聽至極,但班茗總覺得它有點可憐。
感覺好像在欺負小孩。
“快!捂住耳朵!”邱童舟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忙轉頭向班茗大喊。
但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班茗的頭咕嚕嚕滾到了他的腳下。
邱童舟大吼一聲,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他沖到班茗的屍體旁邊,雙眼充血,腦中嗡嗡作響。
但是在一片混亂的響聲中,木門打開的聲音格外清晰。
邱童舟像是只提線木偶一般一點點轉過頭,在門縫裏看到了它邪惡的笑臉。
邱童舟緩緩提起一個笑容,他輕聲道:“今天拿你第一個祭刀。”
不知何時他已取下了牆上的鐘表,指針赫然指在兩點。
它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它緩緩低頭,這才看見身上匍匐着一個人形生物,它的脖子以下已然變成了骨架。
它嘎嘎大笑起來:“爸爸!爸爸!”
人形生物擡起青白的臉龐,毫不猶豫咬碎了它的頭骨。
解決掉了最仇恨的對象,人形生物調轉方向,瞄準了邱童舟。
但邱童舟像是還沒有緩過勁來,就那麽拎着鐘表站在原地。
人形生物嘴角垂下涎水,後腿肌肉繃直,猛然撲向邱童舟。
作者有話說:
打完這一仗之後,這個副本就結束啦!
感謝一直陪伴班茗的小天使們!感謝在2021-02-16 15:19:36-2021-02-17 13:31: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x潼潼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39、離開
——像之前的你——
但是它還沒有落下就被迫停在了半空。對着調到了三點的鐘表,它的身體縮小再縮小,最後變成平面被吸進了畫裏。
邱童舟拎着鐘表緩緩轉頭,就見一只白淨修長的手正握着鐘表後面的旋鈕,班茗好端端坐在床上。
班茗擔憂地在他眼前晃晃手:“你沒事兒吧?”
他剛剛聽到嬰兒哭之後,正良心不安着,忽然就從天花板上垂下一道人影,他長着波塞冬的臉,卻像是畫廊裏的人的身形。他伸出繩索,溫柔地讓他去死。
班茗的思緒驟然被拉回到過去一瞬,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幻象。
因為他所恐懼的東西太抽象,不是嬰兒的世界觀能撐起來的,所以做出來的幻象破綻太多。
但是現在看邱童舟的樣子,像是經歷了什麽九死一生的現場,連瞳孔都有一點渙散。
邱童舟猛地伸出雙臂抱住了班茗,像是要把他揉進身體裏一般。
班茗眨了眨眼,他似乎有點明白邱童舟看到了什麽:“我在呢。”
班茗把頭埋到邱童舟的頸窩裏,用鼻尖輕輕蹭了蹭。
邱童舟直到鐘聲響起的時候才放開班茗,班茗驚奇地發現邱童舟的眼眶竟然有一點紅,他體諒地當做沒看見,替了邱童舟的班守在門口。
八點鐘竟然還是紅裙子女人。她來了一趟,卻只是敲了敲門道:“我盡力了,這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班茗趕忙問:“我們需要等到幾點?”
她答:“最早十點。”
兩人選擇相信她,班茗放松了肌肉,為下一場硬仗蓄力。
九點四分,來的是老妪。
它一言不發,又操起了它的刀。
九點半,門板上傳來令人心悸的咯嚓聲,門破了一個大洞。
老妪露出勝利的微笑,又用力揮了幾刀擴大洞的面積。終于夠大了,老妪首先湊到洞口想要看看裏面的情況。
結果它就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圖畫,被它殺死的人雙眼凸出地瞪着它,它似乎還看到人像的嘴角慢慢揚起。
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後退了一大步。
孰料門忽然打開了,從它心心念念想開的門後,竄出一道令它最為恐懼的身影。
班茗合上門,從洞裏往外觀察。
老妪發出尖細的厲叫,班茗感覺自己的耳膜一震,似乎流出了什麽潮濕的東西,趕忙縮回屋中死死捂住了耳朵。
但是那聲音還是清晰地穿刺着他的頭顱。
班茗忽然感覺自己的手上覆蓋上了一層溫暖的皮膚,老妪從靈魂深處發出了嚎叫聲減弱了不少。
他腦中嗡的一聲,掙紮着将鐘表從門口勾回來調回三點,意識漸漸抽離。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耳朵上還緊緊捂着一雙不屬于他的手。
班茗花了三秒鐘将思緒回籠,身體驟然僵硬。
他握住他耳邊的手腕,轉頭去望背後的人。
邱童舟并沒有暈倒,他見班茗把他的手拽下來,緩慢眨了兩下眼睛,問:“它……不叫了?”
班茗喉嚨有點幹澀,他輕輕為邱童舟揩去臉側流下的血痕,搖搖頭。
邱童舟笑了:“不叫了就好。”
班茗把雙唇抿成泛白的一條線,走到窗邊狠狠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像是想借此破開喉嚨口的阻塞感。
他仰頭閉了會兒眼睛,再睜開時眼睛有點濕潤。他走回門口,從走廊裏撿來畫像,備好鐘表,坐在門口的一把椅子上等待。
十點的報時敲響了。
這回班茗幹脆大開門戶,所以在它走到走廊上的時候就看清了。是個白裙子少女。
它一眼就看到了班茗手裏的畫像,臉上露出忌憚之色,但依舊謹慎地靠近。
它看着班茗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和刻骨的恨意,畢竟它們即将拜班茗和邱童舟兩人所賜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當它走的足夠近的時候,班茗面無表情舉起手裏的鐘表,咔噠調到了兩點。
白裙子少女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等人形生物竄到樓梯口的時候,白裙子少女已經下樓了。
人形生物沒有從走廊裏追下去,看來班茗手裏的鐘表哪怕打開屋門也只能控制走廊裏的時間。
班茗不敢冒險到更寬闊的地方,他不能保證出了這條走廊之後,手裏的小鐘表能蓋過落地鐘的影響。
人形生物沒能報仇,在樓梯口徘徊了幾分鐘,終于把混沌的目光對準了班茗。
班茗輕輕一扭,人形生物又回到了畫裏。
忽然,班茗手裏的畫像邊緣開始滲血,畫像上的人身影慢慢凸出來。
班茗連忙快跑幾步把畫丢到走廊上,往回奔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脖子後面傳來一陣涼風。
他沒敢回頭,腳下步伐交替地更頻繁了,終于沖進屋裏的時候,他感到自己後背的衣服刺啦一下撕裂了。
他進了屋方才回頭,就見人形生物嘴裏還叼着一塊他的衣料,很不懷好意地盯着他,可能是不滿他之前把它當工具使。
好在這個小鐘表在現在的情況下仍然能控制他們的屋子,人形生物知道它無法得手,充滿遺憾地離開了。
班茗癱倒在床上,感覺這一家人不愧是一家人,都不是什麽好惹的主。
哦,除了幾個外來的妻子小姐姐。班茗想……
這幾個小時過得他心力交瘁,好在快結束了。
一樓大廳陸續傳來慘叫聲,班茗躺在床上數着數。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咦,這次是空鐘嗎?
班茗迷迷糊糊間發現這次敲響了鐘之後沒有接上慘叫聲。
邱童舟拍了拍班茗的肩膀。班茗轉過頭,邱童舟指指木桌。
木桌上放的是那本日記。
班茗眼睛慢慢瞪大,日記本被翻開了,裏面的字跡一行一行消失。
原來這次不是空鐘。
班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鐘敲響了淩晨兩點,一樓大廳忽然熱鬧了起來。
班茗側耳聆聽,似乎是落地鐘裏的人一下子全湧了出來,他依稀還聽到紅裙子女人的笑聲:“殺——渣男同歸于盡吧!”
她笑得還挺開心的。班茗想道。
一樓大廳漸漸歸于平靜,班茗還沒有等到副本崩塌。
他疑惑地看向邱童舟。
邱童舟看到班茗看向他,不明所以。
班茗這才想到他聽不見了,趕忙把他拉起來,直接一路拽到一樓大廳,以防萬一手裏還握着鐘表。
一樓大廳一片狼藉。班茗對了對屍體的數量,确定無一幸免之後方才放下心四處走動。
到底漏了哪裏呢?是鎮子裏的男嬰嗎?
可是它應該是最後一個犧牲者才對,他的仇已經報了,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