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點
岩」。
“下回不會了王哥。”班茗眯眼笑。
王乘務員看班茗認錯态度良好,再加上本來也沒想和小孩計較,就輕輕拍拍班茗的肩膀,開玩笑道:“行了,去吧,別想有下次。”
班茗忙不疊應下,返回14號車廂找汪婉聽和雅典娜。
倆人湊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班茗酸溜溜看着她倆一個雙手插兜微微低頭,一個雙手合十笑意盈盈仰頭,嚴重懷疑兩人根本沒意識到他剛剛進了一趟行李車廂。
但兩人還是靠譜的,看他走近同時轉頭。
班茗微微搖頭:“沒什麽發現,去前面的車廂吧。”
三人讓找到的另外兩個新玩家在餐車等着其他人,繼續往前。
六人分別在7號軟卧車廂、5號硬座車廂、3號硬座車廂、2號車廂找到了另外兩個新人和兩個老玩家,雅典娜讓他們自己選擇是和其他人一起去餐廳碰頭還是自己摸索,四個人無一例外都選擇先抱團。
只剩一個。
班茗一馬當先踏進1號車廂。
他環視一圈,委屈巴巴地沒發現頭發顏色更新成黑色的前殺馬特選手。
甚至一個看起來像玩家的人都沒有。
也沒有看起來像疫病源頭的人。
班茗心裏嘆氣。波塞冬的這個本他挺熟悉的,可惜已經被改得幾乎面目全非了。
不知道邱童舟在哪裏。班茗莫名覺得有一絲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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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婉聽跟在班茗後面,她略略掃視一圈,眉頭蹙起。沉吟一二,她轉頭向雅典娜搖搖頭,輕輕道:“沒有。先去餐車吧。”
雅典娜似乎有些意外,但一句話也沒有多問,跟着汪婉聽就往餐車的方向邁步。
班茗蔫蔫兒地綴在兩人後頭。
餐車裏另外六個人拼了個十個座位的桌,班茗挨着個娃娃臉的女生坐下。
幾人先是互相做了自我介紹,班茗這才知道雅典娜在現實世界裏的名字叫李一,簡單粗暴,令人印象深刻。
另外六個人裏只有兩個老玩家,一個是班茗身邊叫胡蝶的女孩,另外一個是叫徐浩的年輕程序員。
班茗先把自己車廂裏小女孩的事情講了出來,隐瞞下小女孩知曉衆人身份的嫌疑,只說那個小女孩不對勁的地方。
汪婉聽跟着道:“我鄰座是一個抱着包的女人,她有點精神失常,情緒很不穩定,嘴裏一直念叨着庫爾瓦多隧道和u市。”
李一:“我對床是個邋遢的醫生,在業界地位很高。”
胡蝶舉手:“我下鋪是個又利落又妖嬈的矛盾姐姐,氣勢很足,看起來不像一般人。”
徐浩撓撓頭:“我鄰座是個帶小孩的媽媽,感覺挺普通的,周圍人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幾個新玩家支支吾吾,似乎都不記得自己旁邊坐着誰。
這次的兩個老人性格都不像強勢的,恐怕這次的主導權只能交給汪婉聽了。班茗眨巴着眼睛觀察。
顯然汪婉聽也看出來了,她笑着接過新玩家吞吞吐吐的形容:“沒關系,我們記住自己的座位,有時間再去查看就好。”
“這次的副本是不定型副本,不像生存型副本一般有嚴格的人數規定,也不像故事型副本有給線索走套路的npc,難度看運氣。”汪婉聽推推平光眼鏡。
“這列火車一共有15節車廂,1到5節是硬座,6節是餐車,7到9節是軟卧,10到12節是軟座,13、14節是硬座,15節是行李車廂。”
“我們現在不知道任務,也沒辦法制定行動計劃,暫定每天早晚七點和下午一點到餐車來碰頭。”
“一會兒吃完飯回去了,先注意着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有發現的話盡量把消息傳遞給每個人。”汪婉聽拍拍手,“好啦,晚飯時間到了。”
餐車的就餐時間是七點到八點,選擇在餐車吃飯的人不少,車廂裏熱熱鬧鬧,秩序井然。
吃過飯,班茗又去十四號車廂轉悠了兩圈,他總覺得行李車廂有些不對勁,可惜一直沒能找到合适的潛入時機,只好遺憾地回到了自己的車廂。
班茗剛拉開拉門,一道灼熱的視線就落到了他身上,随後一直盯着他轉身、關門、上床。
小女孩的聲音有一點失望:“你準備睡覺了?”
班茗:“才八點呢,看會兒車上的報紙和雜志。”
小女孩再次倒吊下來,頗是苦惱地皺起了眉毛,她盯着班茗悠然自得地打開一本文學雜志投入地閱讀,又氣鼓了腮幫子:“你怎麽這麽沒有緊迫感呢!”
班茗看起來沉浸在雜志裏,随口回應:“啊?我就來旅個游,要什麽緊迫感啊?”
小女孩直瞪他:“別看今天晚上這麽平靜,明天可是會出大事的!你懂不懂,那個什麽,防患什麽然啊!”
班茗懶洋洋翻了一頁雜志,目光就沒離開過書頁:“啊?能出什麽大事啊?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
小女孩差點氣暈,她抓住欄杆輕飄飄落下來,指着班茗鼻子大聲表态:“我當然什麽都知道!”
班茗端着雜志,眼神一點也沒分給小女孩:“好好好,你什麽都知道。”
小女孩磨牙:“你看不出來我是鬼魂嗎?”
班茗好似吃了一驚,轉頭看她。
小女孩得意揚臉:“我可是幫了無數你們這樣的外來人的小英雄!”
班茗放下雜志,但表情像是還有點疑惑:“你幫我們?怎麽幫?你為什麽能幫我們?”
小女孩舔舔嘴唇,坐到班茗的床沿,放低了聲音,又得意又神秘地道:“這是一輛無限循環的火車,我已經被我爸爸在行李車廂掐死過無數回了,所以我摸清了這裏面的套路,火車上的人死了還能一次次複活,但是你們好像……”
小女孩有點不安,壓抑着動了動屁股:“你們好像死了就是真死了。”
“我本來想提醒你們,但是根本說不出口,所以只能隐晦地表達……”
小女孩嘆氣,“不過我發現,只要不直接涉及到未來,就不會被制止。”
小女孩的雙腳一翹一翹的:“就像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身世,但是只能在話語裏一點點滲透,不能圍繞它作為話題。”
“因為它也涉及到關鍵。”小女孩湊近班茗耳邊,用氣聲說完之後,很是炫耀地一下又飄回了上鋪。
班茗認真地跟被套路了的小女孩道謝,拾起雜志,一邊漫不經心翻頁,一邊細細思索。
在行李車廂被掐死……行李車廂那個粉色的一節東西,該不會是洋娃娃丢了的辮子吧?班茗皺起眉。
“現在是xx市标準時間20點30分,火車已到達b站,請要下車的乘客盡快下車。”廣播再次響起。
“快了。”小女孩嘟囔了一聲。
班茗皺眉。
一直到晚上九點,火車才重新發動。
「叩叩叩」拉門被敲響了。
“這位旅客,請問需要夜間服務嗎?”
班茗驚了,他一把扣下雜志,笑眯眯回應:“需要——”
“好嘞。”拉門輕盈地滑開,邱童舟穿着乘務員的制服,一個側身從縫隙裏竄進來,又讓拉門輕盈地滑上。
“我就猜你要麽是廚師要麽是乘務員要麽是駕駛員。”班茗忍不住抖腿。
“我請了病假。”邱童舟蹬掉了鞋,躺到班茗對床下鋪,“和你學的演技,很生動。”
班茗輕哼一聲,飛快地把今天的進展跟邱童舟說了一遍,重點放在了在場的某位小姑娘身上。
小女孩忍啊忍,終于受不了這種似乎她不在場的氣氛,開口打斷:“喂,我就在這裏呢!怎麽不問我本人啊。”
班茗從下鋪探頭:“你不是沒法說出口嗎?”
小女孩想起來确實是這樣,一時語塞,氣鼓鼓轉身拿後腦勺對着班茗,自己玩起了洋娃娃。
班茗長話短說:“就是這個女孩和爸爸從始發站上的車,中途被爸爸掐死在了行李車廂,洋娃娃在她掙紮的時候被扯掉了一個辮子。”
“如果這個本和波塞冬的本一樣也是用疫情為主體的話,那麽很可能小女孩腐爛的屍體就是源頭。”
邱童舟皺眉:“如果是這樣,最好的方法就是封鎖行李車廂。”
小女孩在上鋪不屑地哼了一聲。
班茗抓住了她的情緒,推測道:“也許是她的屍體已經因為什麽原因消失了,所以我們并沒有充足的證據去封鎖行李車廂。”
小女孩沒有再出聲,估計差不多是這樣。
“不管怎麽樣,我先去一趟行李車廂,把那個辮子拿出去。”邱童舟又起身穿上鞋,套上了手套。
班茗也是這個想法,目送邱童舟出了車廂。
邱童舟沒一會兒就回來了,他先是關上了拉門,方才開口:“辮子已經不在了,不知道被誰拿走扔掉了。”
小女孩反應最大,她一個打挺從床上蹦起來,滿臉不可置信:“什麽!竟然又晚了嗎!這回又是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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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是誰?
——真實的空間和虛假的列車——
班茗直起身子問小女孩:“你怎麽反應這麽大?難道接觸到辮子的人就會被病毒傳染?”
小女孩滿臉失望地坐回去:“不然呢?現在根本看不出發病的症狀,估計又要傳播開了。”
“不過明天我的那一關你們估計都能過了。”她補充,“除了一個很厲害的大姐姐之外,你們每次都在我那裏全軍覆沒,搞得我像殺人狂魔似的。”
“算了,睡了睡了。”小女孩我行我素關上燈,回到自己的床鋪。
班茗輕聲對邱童舟道:“我去跟維納斯和雅典娜說一下這個情況,至少大家心裏有個準備。”
邱童舟颔首。
維納斯知道後只是點點頭,雅典娜則是直接反身跟徐醫生說了這個情況。
徐醫生并沒有随意質疑班茗看似既不吉利又莫名其妙的話,而是本着醫生的職責分析起這個情況:“現在病毒攜帶者還不确定,我會和列車長說明這個情況,但是他相不相信我就無能為力了。我會讓他第一時間通知我列車上身體不适的人。”
班茗沒想到醫生會選擇相信他的話,不由感激笑笑:“嗯,謝謝徐醫生了。”
“既然有這個情況,那你也早點回自己的車廂,盡量不要和列車上的人接觸了。”徐醫生道。
班茗再次道謝,踩着列車的紅地毯跑回了自己的車廂。
邱童舟和他在包廂門口相遇了,邱童舟無奈道:“我剛剛去提醒了一下乘務員,不過沒人放在心上。”
班茗把他推進包廂裏:“盡人事就好。”
兩人各自上床。
第二天七點,班茗哈欠連天地到了餐車車廂,聽着汪婉聽把昨晚的情況講給了幾個新人和老玩家,和邱童舟帶走了幾份早餐,回到自己的包廂裏解決。
班茗一直坐到了十一點多,總感覺自己在消極待考,最後還是游蕩出了包廂。
剛到十號車廂,迎面就走來了王乘務員,班茗一眼就看到他臉色很差。
班茗叫住王乘務員:“王哥,怎麽臉色這麽差,身體不舒服嗎?”
王乘務員苦笑:“是啊,可能是沒休息好,有點頭疼惡心。”
班茗心裏一緊,突然想到王岩負責的是行李車廂,昨天到b站的時候,應該會進去幫乘客拿行李。
而那個時候小女孩說了一聲「快了」,所以應該也是辮子上滋生出病毒的時間。
這麽說……班茗随口問:“昨天我去行李車廂的時候看到角落裏有個粉粉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啊?”
王岩咳嗽一聲:“應該是不知道哪個乘客孩子掉的洋娃娃的辮子,我給撿起來扔掉了。”
“扔在了哪呀?”班茗追問。
“扔在哪?”王岩不明白班茗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14車廂的垃圾箱裏,今早上應該被處理掉了吧。”他說完,又像是要把肺嘔出來一樣拼命咳嗽。
“王哥……”班茗心裏很是着急,但面上卻只是一副擔憂的表情,“你要不先找個醫生看看吧?”
“有什麽可看的?”王岩擺手,“大男人,這點小病就找醫生多丢臉。再說這車上哪有什麽醫生。”
班茗一邊勸說,一邊不露痕跡地把王岩往徐醫生和李一的車廂引:“王哥就看看吧,也沒多少時間,正好我有個醫生朋友在這車上。”
他用腳尖勾開徐醫生車廂門,“徐醫生,王乘務員有點不舒服。”
徐醫生立馬起身,看了眼王岩,皺起了眉:“快進來。”
王岩不好拒絕,只能跟進了車廂。
徐醫生進行了一系列檢查,過程長達一個多小時,班茗也看不太懂,但是幾乎已經确信了檢查結果。
果不其然,徐醫生的表情很是嚴肅,他到過道上開始打電話,去請求外界的醫療援助。
班茗也不清楚醫生是怎麽拿簡陋的設備确診的,但畢竟在副本裏,他也不會去計較這些。
徐醫生動作很快,他聯系了列車長,封鎖了行李車廂,将王岩隔離在了自己的車廂中。
火車到晚上的h站之前都行駛在遠離聚居地的山區,暫時沒有辦法把王岩從列車上帶出去治療。醫療支援也只能在h站進行補給。
列車長沒有選擇把有人感染新型病毒的消息向火車上的其他人公布,以免造成恐慌。
下午一點,餐車開放午飯。
雖然玩家們都已經知曉了這個消息,但只有胡蝶選擇帶走吃,其餘軟座和硬座的玩家明顯只能靠運氣和祈禱來避免傳染,至于李一,她自己的包廂裏就住着個傳染源。
而班茗和邱童舟也接觸過了王岩,反倒沒那麽謹慎了,畢竟想要出副本還是要解決根本問題。
他們簡單吃了兩口面條,配合徐醫生一間間包廂查看乘客的身體狀況。
檢查了一個小時左右,暫時沒有發現其他感染的乘客,班茗松了口氣。
然而他剛報告給正對王岩進行簡單治療的徐醫生這個好消息,就有個乘務員扶着一個虛弱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
乘務員憂心忡忡道:“她說她惡心頭疼,四肢無力,很難受。”
徐醫生趕忙放下王岩,去查看女孩的情況。不到三分鐘,他就停下了檢查:“雖然沒有醫療設備,我也不确定這個病毒的具體狀況,但是大概率……”他嘆口氣,“大概率就是被傳染的同樣的病。”
這個女孩只是個開始,乘務員沒過一會兒就來反應有好幾位乘客都出現了類似的症狀。
邱童舟建議:“直接把和行李車廂相鄰的14車廂作為隔離車廂,讓出現症狀的乘客統一去14號車廂隔離吧。”
徐醫生采納了這個建議。
乘務員和幾個玩家動作迅速地疏散了14車廂原本的乘客,将所有出現疑似症狀的乘客全部送到14車廂,從後往前安排座位。
各個車廂出現症狀的乘客人數激增,14車廂很快就滿了一半。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出現了第一例死亡,就是第一個感染的王岩乘務員,李一冷靜道:“我們還有一火車的人要考慮,沒有基本的隔離措施,疫情只會擴散地越來越快,對于屍體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扔出去。”
但是徐醫生并沒有這麽做,他最後只是将王岩乘務員的屍體放進了行李車廂。
四點直升飛機運輸來了一批口罩和其他簡單的醫療隔離設施,乘務員第一時間将徐醫生「武裝」起來。
情況暫時處于穩定的緩慢惡化狀态,但好在乘務員以及班邱汪李四人處理起來不再手忙腳亂,倒還顯得井井有條。
“列車即将進入隧道,隧道內行駛時間為二十一分鐘。”
廣播響起,機械地重複了兩遍。
班茗戴着外科口罩,趴到玻璃上往外頭瞅。
“看什麽呢?”邱童舟戴着口罩,聲音有點悶。
“天氣可真陰。”班茗惆悵,“還要進隧道。”
“會開燈的。”邱童舟隔着手套捏捏班茗臉上的軟肉。
班茗蹭蹭邱童舟的手套:“這次的副本感覺好壓抑,忙得團團轉也找不到方向。”
汪婉聽那邊手頭的事兒忙完了,也湊了過來,插話:“習慣就好,不定型副本基本上跟着情節走就沒問題。”
班茗吐吐舌頭:“咱們最後是不是得讓火車停下來。”
汪婉聽往玻璃上哈氣,舉袖子擦擦:“看改沒改,有的副本會把情節直接改到完全不同的方向。”
“讓一下讓一下!”兩個乘務員擡着新的患者從三人身邊路過,三人趕忙讓路。
“這不是胡蝶嗎。”班茗喃喃。
邱童舟和汪婉聽沒接話,在這種環境下,同伴倒下比其餘副本給人的心理壓力更大。
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感染,也不知道副本的結局是什麽。
火車上漸次亮起了燈,不一會兒就開進了陰暗的隧道。
班茗記着昨天小女孩說的她這一關之前的幾次都全軍覆沒,念頭剛起,列車上的燈毫無預兆滅了。
車上患者痛苦的喘息聲和哀嚎聲随着燈光一同湮沒。
班茗目視前方,試探着去捅旁邊的邱童舟。
結果沒有捅到熟悉的腰身,反而捅到了一灘黏糊糊的東西。
班茗默默收回了手。
他沒有選擇開啓夜視,而是靜悄悄地在黑暗中站立。
那灘黏糊糊的東西卻只是路過,它在地上留下了濕乎乎的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往13車廂去了。
不一會兒,它的聲音遠遠傳來:“是誰引發了這場疫病?”
那個位置應該是一個新人,班茗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只聽到了它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往更前的車廂去了。
班茗開啓夜視,向四周環顧,發現身邊的汪婉聽和邱童舟似乎是人間蒸發,已經都不見了。
他遂收手站好,等着小老師問到他這裏。
黑暗中靜得似乎能聽見寂靜的吶喊。
滴答。滴答。
班茗猛地轉頭。
聲音是從窗外傳來的。
作者有話說:
明天繼續努力!
20、到站
——庫爾瓦多隧道——
他把手貼到窗戶上,只覺得窗戶像結冰一樣涼,鼻尖聞到了濃烈的鐵鏽味。
滴下來的恐怕是血。
這條隧道和庫爾瓦多隧道,難道有什麽聯系嗎?
他轉頭向14號隔離車廂看去,車廂裏只有隔離簾無風自動,空無一人。
他沒法用感官感覺到其他的玩家,但他們應該都處在同一個空間裏。
班茗又向車窗外看。
不知何時,從車頂爬下來無數的血人,黏糊糊扒在車窗上,軀體還在往下滴血。
啪嗒嗒……
班茗眯眼,看到了從13號車廂走過來的小女孩。
準确來說,是小女孩的屍體。
她的屍體已經看不出眉清目秀的本來面貌了,整個屍身水腫發脹,皮膚上滲滿了不知名的粘稠液體。
她走到離班茗只有半米的地方,問道:“是誰引發了這場疫病?”
班茗脫口而出:“你爸爸。”
小女孩屍體咧開嘴巴:“她很喜歡你。”
?還有附加題!
什麽叫「她」很喜歡你?這個屍體難道不是小女孩的屍體嗎?或者說——是她的屍體自己又長出了一個靈魂?
班茗心中苦笑,面上卻絲毫不顯,他向小女孩屍體嘟嘴:“我向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小女孩嘴角弧度下降:“我不喜歡她喜歡的人。”
班茗歪頭,雙眸彎彎:“是嗎?我倒是還挺喜歡你。”
小女孩屍體默然站立良久,最後轉頭看向班茗身邊一個看不見的人,用平板的聲音問:“是誰引發了這場疫病?”
班茗的心揪了起來。
沒多長時間,小女孩屍體像個複讀機一樣又轉了個方向問了一遍,全程面無表情,雖然說水腫變形發綠的臉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小女孩屍體完成了這三人的任務,左手拽着洋娃娃的兩只辮子進了14號車廂。
洋娃娃的兩只辮子都在?
原來是,時間回到了從前嗎?
班茗轉頭和窗外的血人對視——這又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慘案呢?
小女孩問了兩遍同樣的問題後,手裏一只洋娃娃的辮子突然啪嗒斷了,屍體漸漸融化灘成一片油水,又滲進了地板中。
日光驟然照進車廂,火車開出了隧道。
“不,火車根本沒進隧道。”邱童舟低聲道。
“所以剛剛是……”班茗眨眼,“庫爾瓦多隧道的,未來還是過去?”
“是小女孩的過去,但恐怕是庫爾瓦多隧道的未來。”李一聲音由遠及近。
汪婉聽默認。
但是班茗還是覺得不對勁,如果是未來的話,那不就是個死胡同副本了嗎。
不過副本的邏輯向來不是很嚴謹,班茗決定把疑問先藏進心裏。
“啊——”幾聲尖叫從前面的車廂直直穿透而來。
四人連忙過去查看。
13號車廂裏,衆人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中間橫躺着一具皮膚水腫變形的屍體。
李一調整口罩,拉拉手套,大步走過去,掐住屍體的脖子,當機立斷開窗扔出了火車。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甚至還帶有一絲美感,但是周圍的乘客沒人敢靠近她。
李一身上還穿着西裝,她踏着低跟鞋往前面的車廂繼續走,頭也不回向三人解釋:“這是那個新人,他不屬于這裏,也不需要被列車長或徐醫生管理。”
“屍體上的病毒太多了,現在火車上不能容忍任何一個新傳染源的出現。”
“你們三人也不要碰,既然我碰過了,剩下的我處理就可以,防止全部被感染。”
李一揮揮手,讓三人繼續留在14車廂幫忙,鎮定自若地向前清理。
這些新人的屍體應該就是剛剛在隧道裏答錯問題的下場了。
班茗在心裏默哀三秒,就聽那邊徐醫生叫人,趕緊跑過去幫徐醫生按住一個抵抗治療的患者。
李一不到三分鐘就回來了,她向乘務員要了一雙新手套,把原來的手套也扔到了車窗外。
“小汪!”徐浩從13車廂探出頭,站在離李一最遠的位置向汪婉聽招手。
汪婉聽停止她對一位重症母親的心理幹預,走到徐浩跟前。
徐浩緊貼過道的一邊,盡量縮小自己在李一眼裏的存在感,他剛才和一個新人在一塊兒,出了隧道那個新人就變成了那副惡心樣子,被李一幹脆利落扔出了車窗。
要是他沒有蒙對,李一處理他的時候也會像,徐浩膈應地想,像扔垃圾一樣。
“小汪,我剛剛在1車廂,聽到駕駛室似乎有争吵。”徐浩猶猶豫豫,“司機的聲音,有點像我在上個副本遇到的一個老玩家。”
汪婉聽驚訝:“那這個人未免有點倒黴。”
徐浩點頭:“這人實力挺強的,身手也很不錯,對子彈傷特別了解,雖然打扮得像個搞藝術的。”
汪婉聽:“對子彈傷特別了解?”
徐浩撓頭:“對,我們上一個副本是在一個醫院裏,有個npc受的就是子彈傷,當時他的分析感覺特別專業。”
“所以我想,說不定他是個醫生,現在徐醫生明顯照顧不過來,用不用我去提議……”
“不用。”那個抵抗治療的患者安靜下來,班茗過來湊熱鬧,不由想笑,“不用,他不是醫生,說不定在之後的環節裏待在駕駛室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竟然被困在駕駛室,班茗想想都替他覺得難。
還好是他,換成其他人估計當場就手足無措了,也不知道這火車是自動駕駛還是手動駕駛。
“咳咳咳。”李一突然轉身,用手套捂住了嘴。
汪婉聽緊張地想湊上去:“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李一沒有回答,她拒絕了汪婉聽的靠近,雙手扣住窗棱,大拇指擘挲着手套布料,嘆了口氣:“你離我遠點吧,我也最好不要再到處活動了。”
汪婉聽倔:“幹嘛,我都碰了那麽多患者,差你這一個疑似的?”
李一無話反駁,揉揉眉心,有些虛弱:“我暫時就在14車廂待着吧,有事再來叫我。”
“為什麽還要放着!”14車廂一個男性患者的大吼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那個男性患者精神有點崩潰,指着胡蝶紅臉怒吼:“都死了,放進行李車廂不是加重我們的病症嗎!屍體就該扔出車廂,對不對!”他痙攣着轉向李一,“你也是這麽覺得的!”
李一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身體顫抖兩下,跪倒在地上喃喃:“我只是來出一趟差,我為什麽不做飛機,為什麽不坐飛機。”
他捂住臉哽咽,“我今年就要升職了,我可是前途無量啊,我怎麽能毫無尊嚴地死在這種地方,像動物一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下車……”
他的這番話徹底扯斷了大部分患者的神經,車廂裏各處響起壓抑的哭聲,像是連綿的灰塵不絕起伏。
徐醫生一直紮在原地,像被束縛住四肢的木偶般注視着整個車廂的病人,他伴着海浪一樣的嗚咽聲,終于緩緩僵硬開口:“這位先生說的有道理,屍體還是扔掉吧。”
車廂裏所有人都沉默無言。
“像動物一樣抛屍荒野?”出聲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一開始贊同抛屍的李一,她聚焦在徐醫生身上的雙眸有些失神,不知聯想到了當初的誰,面部線條都柔和起來。
但她語調依舊冷靜而不容置喙,“為了細小的差別而放棄別人最後的尊嚴,我不覺得這會給我們的治療帶來多大的好處。”
李一上前搭上徐醫生的肩膀:“你治療病人去吧,管理的事情不是你的職責。”
她蹲下,扛起胡蝶的屍身,小心地放進了行李車廂。
“你腳邊是什麽?”邱童舟突然向班茗耳語。
班茗沉浸在李一的表演中,聞言下意識低頭,就毫無防備地和小女孩的洋娃娃對視了。
那個髒兮兮的洋娃娃此刻正仰着頭,拽住班茗的褲腳,布料縫制的五官維持着弧度不變的微笑。
班茗感覺小腿癢癢的,似乎是這個娃娃在撓他。
不對……
班茗睜大眼睛,這個洋娃娃分明在寫的是,救救我!
“哎呀,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洋娃娃似乎還沒有寫完,小女孩卻急急忙忙跑過來,一下子就把娃娃摟進了懷裏。
她沖班茗翻白眼:“你真的是很讨人喜歡,沒想到她這麽喜歡你。”
不對不對。班茗靈光一閃,根本不是什麽小女孩的屍身産生了自己的靈魂,而是娃娃産生了自己的靈魂。
太奇怪了,整個副本明明只需要一個傳染源,這個小女孩的設定根本就是多此一舉,簡直和整個副本格格不入。
班茗眼睜睜看着小女孩抱着洋娃娃飄走,洋娃娃的臉正對着班茗,從小女孩的肩膀上向他微笑着。
邱童舟輕聲:“這個小女孩違和得太紮眼了。”
汪婉聽旁觀了整個過程,沒有發表觀點。
“現在是xx市标準時間中午12點整,火車已到達h站。”
到站的廣播聲響起,火車行進的速度減緩下來。
“到站了!到站了!我們可以下車了!”
從不同的車廂爆發出陣陣歡呼,班茗覺得這列死氣沉沉的火車像是驟然蘇醒了過來。
但是很快有細心的乘客提出了質疑,發現這次的廣播竟然沒有播報「請到站的乘客盡快下車」一句。
而随着火車離h站越來越近,乘客們發現h站兩旁站了兩列穿着全套隔離服的武裝人員,持槍嚴陣以待。而h站駐紮的武裝人員更多,放眼望去一片白色。
車廂中恐慌蔓延,人們紛紛停下歡呼,寂靜又發散開來。
火車停下了,車門卻沒有開。
作者有話說:
今天剛好更新滿一周啦!
21、講故事
——不如做個風流鬼——
“開門啊,為什麽不開門?”13車廂一個女孩顫抖着聲音問。
然而更加令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武裝人員開始焊門窗。
焊前兩下的時候人群是沉默的,也許是由于不可置信,焊第三下的時候騷亂就爆發了。
乘客們不受控制地沖向車廂門窗,車門車窗都在強力下被擠開了一條縫。
眼看着就要成功破門而出的時候,響起了槍聲,接着就是慘叫。
14車廂男人将窗戶拉開了一道縫,此刻卻捂着自己的手嚎叫。
人群退卻了。
沒人願意打先鋒犧牲,等到人們終于驚覺自己一輩子就要被困在這輛火車裏的時候,門窗已經焊死了一半,完全來不及了。
徐醫生一直在往外打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電話放下。”一個武裝人員拿槍指着一位乘務員的腦袋,竟然從前面的車廂過來了,“不然她就會因你而死。”
徐醫生一愣,武裝人員看準時機調轉槍口扣響扳機,登時打穿了徐醫生的手機,手機脫手飛出,嘭地撞到了行李車廂門上,砸出一個凹洞。
“你瘋了?那是醫生啊!”有個女孩實在憤懑,不顧武裝人員手裏的槍大吼出聲,“你要是打偏了,我們這一車人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武裝人員卻并沒有開口,似乎在他眼裏,這一火車的人并登上這輛車的自己最終都會死亡。
死士不需要說無用的話。他只需要保證美國政府下的這個決定不會洩露。
他放開乘務員,反身向駕駛室的方向離開了。
乘務員小姐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