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點
一部分的,只有小雞女孩和蛇。
懲罰結束後,受了傷的人們傷口慢慢愈合,不久就清醒了。
音響可能有些困惑和失望,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發聲:“請玩家們前往二層餐廳就餐,就餐結束後前往三層到六層住宿。”
剩的八人大部分都是一臉智障的表情,機械地換下冰鞋乘坐電梯,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的存在産生了懷疑。
最後只剩下了班茗、邱童舟、維納斯和她的黑熊同伴。
她的黑熊同伴苦笑:“自從抱上了汪婉聽妹妹的大腿,我就感覺自己是個假的老玩家。上一場也是,活了十分之七的人,我最後也沒搞明白是怎麽活的。”
汪婉聽無奈:“我再給你解釋一遍吧。”
黑熊擺手:“得得,不用解釋,我的智商确實是跟不上,倒是妹妹是真有耐心。”
汪婉聽:“哪裏哪裏,一個團隊的,當然得互相溝通。”
班茗看得牙酸:“客氣完沒?”
汪婉聽轉向班茗,笑:“怎麽了嗎?”
班茗:“客氣完就讓開電梯我倆下去。”
汪婉聽啊了一聲,不好意思笑笑,側身讓班茗先過去。
兩人下到二層,這回果然減員幅度大大下降,光是現在裏面就坐了三十多人。
等人齊了,互相一看——不到四十個人,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結束游戲。
晚餐還是五星級酒店的檔次,班茗把自己塞飽了,和邱童舟一起去三層找了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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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酒店的所有房間都是雙人間,房間裏和平常的酒店沒什麽不同,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正對着衣櫃的玻璃,很大一塊,像是玻璃牆一樣。
班茗想到什麽,拽住進衛生間的邱童舟:“一樓有一面大玻璃,二樓天花板是玻璃,六樓跳舞機周圍是玻璃牆,三十五樓冰場圍欄上半部分是一圈玻璃。”
邱童舟:“明天上午副本恐怕就結束了,去探尋它的支撐沒有什麽意義。”
确實是這樣。班茗盡量忽略那面鏡子的存在,洗漱完躺進了柔軟的被窩裏。這一天累得夠嗆,班茗沒躺多久就渾渾噩噩地睡着了。
班茗睡得不踏實,總覺得有一道視線從左邊射在他臉上,完全沒辦法忽略。
邱童舟半夜不睡覺看他幹嘛呢。班茗心裏憋出一點火,迷糊又生氣地想着,該不會是怨他睡到了床的左側靠裏……
?不對,他睡在床左側,邱童舟在他右邊呀。
左側是……班茗回憶了一下房間的布局,一進門左手邊是衛生間,然後是那面玻璃牆,然後是床,然後床的左側是……那個玻璃牆正對着的櫃子。
班茗不敢動彈了,保持着呼吸的節奏,想着生存型游戲只要不觸碰規則就不會死亡,悄悄張開了一點左眼。
櫃子開了一道縫,裏面黑黝黝的什麽也看不清,但是班茗直覺裏面藏了不只一道視線。
班茗重新閉上眼睛,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在心裏給自己催眠。
班茗成功地又迷糊了過去,只是不停地做夢,一會兒夢到自己被無數人拿着照相機追着跑,一會兒夢到自己斥巨資開了一家公司結果時運不濟面臨倒閉。
早上班茗比邱童舟先醒,打開昨天投來視線的櫃子,發現裏面沒有一件衣服,只是貼着櫃壁粘了面大鏡子。
等到邱童舟醒了之後,兩人第一時間去查看各自脖子側面的數字。
這回兩人的數字終于不再統一了,他們一個是74一個是53。
應該是第一天組隊的人數字一致,單人臨時組成一對的下午也是同步跳動,第二天所有人大洗牌重組。
早餐依舊是在二樓進行。邱童舟在老玩家裏有熟人,剛好那人也是53,遂臨時搭夥。班茗則被同是74樓的汪婉聽主動牽了線。
“算上這次,我總共就進了兩次本,上次碰上冥王哈迪斯,這次又碰上你,太巧了。”班茗逮到電梯裏兩人獨處的機會,問,“你和哈迪斯也經常碰見嗎?”
汪婉聽颔首:“以前經常碰見,後來我倆做了個互斥硬幣,就沒再碰面了。初代神之間有種奇怪的關聯,在副本裏會互相吸引。我和柳月之所以刻意分開,是為了增加遇見其他初代神的概率。”
班茗:“你作為初代神中第一個進本的,辛苦了。”
汪婉聽笑笑:“沒什麽。其實我是所有玩家中第一批進本的,同期的三十三個玩家,如今也只剩我一個還活着了。”
班茗:“怪不得,感覺柳月也不如你厲害。”
汪婉聽揉揉班茗的頭:“哪裏,只是經驗多而已。”
說到一半,電梯門叮一聲開了。
撲面而來的是陰沉的水汽和繁重的灰塵。
小房間的盡頭有一扇鐵門半掩,右手邊的吧臺不知被什麽砸碎了一半,寫着「chef’s life」的鐵牌耷拉在地上,整個空間呈現出半死不活的狀态。
汪婉聽輕聲道:“這個環境,直覺看起來很像和廚師殺人狂捉迷藏的好地方啊。”
班茗心裏清楚,汪婉聽既然說了出來,一定是有成确認了游戲方式。
雖然這個游戲聽起來不太能讓人提得起興趣。
汪婉聽走近吧臺,忽輕動鼻翼,俯身細細去嗅吧臺內的空氣。她舔舔嘴唇,嘆息:“看來這個廚師也是個可憐人呢。”
她向班茗示意:“吧臺底下的櫃子裏有一具屍體,死亡時間應該不久,至少不超過三天。”
班茗轉到吧臺內部,循着氣味拉開了底層的櫃門,裏面的确有一具女童的屍體,但身體保存得特別完好,戴着五彩繩的小胳膊還是白白淨淨的。
“沒有頭。”班茗沒有觸碰她,盡量借着頭頂昏暗的燈光觀察,“就是被一刀斷頭沒的。”
女童的衣物還完好無損地穿在身上,小洋裙、紅皮鞋,不算貴但是絕對用心。
“中産階級家庭,生活比較幸福,可能是遭遇了類似廚師殺人狂這樣的事情而遇害的。”班茗輕輕地合上了櫃門。
汪婉聽靜靜聽着,忽然神色一肅,單手撐着吧臺桌面,一個側翻跳進了吧臺裏。
班茗也聽到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從半掩着的鐵門處響起,漸漸靠近。
班茗和汪婉聽同時一人一邊拉開了女童所在的櫃門,兩人縮着身子從女童兩邊鑽進櫃子裏蜷着,輕輕合上了櫃門。
還好兩人都瘦瘦小小的,不然根本擠不下。
門悄無聲息地滑開。廚師的布鞋噠噠繞向吧臺。
班茗支起耳朵。
廚師停在吧臺前,掀起牌匾,放下。
廚師繞進吧臺裏,拉開第一個櫃門,合上。
廚師往前一步,拉開櫃門,和班茗對視。
廚師的臉色僵硬而憔悴,右肩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胳膊幾乎搖搖欲墜。
然而他慢慢将視線放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他僵硬上揚的嘴角勻速下壓,最終将表情定格在了哭臉上。
他沙啞着嗓子啊啊了兩聲,手裏的菜刀當啷掉在地上,伸手想把小女孩抱出來,卻又猛地縮回。
他像是想起什麽,回身撿起菜刀,匆匆開始在屋子各處翻找,但顯然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這時電梯門叮一聲開了。
“我去,關門!關門!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一個年輕小夥的鬼哭狼嚎頓時響徹這個死氣沉沉的黑屋。
不過很顯然電梯門和大樓是一個戰線的,并沒有如願關上門,反而是地上傳來重物落地的砰砰兩聲,估計是被電梯吐出來了。
再然後就是一片詭異的寂靜,直到廚師噠噠地從鐵門離開了。
班茗松口氣,剛想打開櫃門,卻莫名覺得視線裏哪裏不太一樣了。
櫃子裏很黑,什麽也看不到,班茗抿緊了雙唇。
他的雙手縮在膝蓋下,不自覺地互相狠狠握緊。他知道一個可以讓自己看清的方法——但是他并不願意使用。
如果使用這個方法,就相當于再次提醒他初代神們還在實驗室裏的那段時間,提醒他初代神們并非正常的人類。
班茗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冷靜。那段時光早就過去了,沒有必要刻意地去忘記和逃避。
更重要的是眼下,他和汪婉聽需要活着。
班茗終于一狠心,開啓了人類肉眼并不具備的夜視模式,清晰地看見,原先背對着自己的女童的腰彎了九十度,脖子斷面正對着班茗的臉。
班茗卻奇異地并不感到恐懼,他只聽見心尖上什麽東西輕輕碎裂開,好像卸下了心上一點不堪重負的外殼。
“不用擔心,我們幫你找頭。”汪婉聽在班茗愣神間,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女童水嫩的胳膊,“五彩線作為交換,先借我們用一下。”
女童朝向班茗的脖子斷面緩緩挺直,對上了汪婉聽溫柔的笑臉。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揭示了一點初代神們的過去,也涉及到了一點點游戲副本的背景。不過,真的只有一點點哈哈哈。
13、一段談話
——沒必要把情感當做負擔——
它緩緩地朝汪婉聽彎彎脖子,應該是在點頭。
汪婉聽輕柔地解下女童兩只手腕上的五彩線:“謝謝你呀。”
“出去吧。”汪婉聽推開櫃門。
班茗爬出去,回頭瞅瞅,女童維持着剛剛的姿态一動不動。
汪婉聽合上櫃門,把五彩線分給班茗一根,習慣性地叮囑:“戴到左手腕上。”
班茗點頭,剛剛他手裏的五彩線就是戴在女童左手腕上的。
“廚房和衛生間,選哪個?”班茗征求意見。
汪婉聽似乎是很少能遇見跟上思路的人,卡頓了半秒:“先找廚房。”
班茗也認為頭在廚房的可能性比較大,瞥了眼電梯口的兩個頭,心想怪不得沒聲了,原來電梯吐出來的只是一部體。
他在心中給他們默哀了幾秒:“那麽過了這道門,就先找廚房吧。”
汪婉聽點頭,走到鐵門跟前,扣住門把手,盡量放輕動作拉開。
色彩斑斓。
這是汪婉聽的第一印象。
有了灰暗的吧臺作對比,這邊日光明亮、裝飾溫馨的小餐館如同黑白的素描頓時被潑成油彩,無比震撼。
“啊,又是新員工呢。”一個服務生停下手裏的工作,熱情地招呼,“從這邊到後廚,其他新入職的員工都在那裏等着老板講話。”
适應了光線,才發覺日光下的小店的時間是清晨。餐館還沒有開張,裏面并沒有客人,只有四五個服務生在清掃。
那些服務生好像看不到兩人身後灰暗的小屋一樣,面色如常。
班茗跟着進了餐館,随手帶了一下門,正準備關上,就聽頭上不知什麽生物驚聲尖叫:“不要關門!不要關門!”
班茗下意識松手,擡頭。
那是個餐館進門一般會說「歡迎光臨」的貓頭鷹裝飾物,它黃黑的眼瞳鎖定在班茗身上,張開黃喙:“不要關門!不要關門!”
班茗:“好好好,我不關門。”
剛剛熱情招呼班茗的服務生趕忙過來解釋:“這是我們老板定下的規矩,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管營不營業、館裏有沒有人都不許關門。”
她撓頭:“不過也真是神奇,竟然從來沒有遭過賊。”
班茗新奇托腮:“哦——這麽神奇嗎?”
服務生本來沒打算深究,聽到回應不知不覺就多說了兩句:“對啊,更神奇的是我們店長好像住在這個餐館一樣,我們不管多早來多晚走,就沒見過他出這個店門呢。”
班茗哦哦哦回應着。
服務生拍了一下腦袋:“哎呀,我這得幹活,不然被抓住又說偷懶了。對了,你們叫我青姐就行。”
班茗元氣滿滿點頭:“好!”
服務生揉揉班茗的軟毛,笑盈盈走開。
班茗早就用餘光注意到汪婉聽一直凝視着留下的門縫了,此刻汪婉聽感受他視線轉過來,便有些悲哀地輕聲開口:“我感覺……這個大廈鎖住了很多受到傷害的靈魂。”
班茗等着她接着說下去,但她只是偏頭彎眸:“走吧,去後廚了。”
後廚裏只有四個人,兩個穿的是廚師裝,兩個穿的是休閑服。
穿休閑服的兩人臉色明顯很緊張,其中一個年紀看起來小一點,他注意到進來的班茗和汪婉聽,神色一松,嘀咕道:“還好不是做夢,還好不是做夢。”
四個人做了自我介紹,年紀小一些的男性叫劉浩宇,是個剛畢業的本科生;
年紀大一些的男性叫郭傑,是個外企制造業的車間班長。
班茗去看那兩個廚師。
一個小年輕廚師在洗着碗碟,另一個是個中年男子,收拾得很幹淨,穿一雙樸素的布鞋,面孔嚴肅,似乎在監督那個年輕廚師。
他察覺班茗的視線,看過來,和藹的笑笑:“這是新來的廚師,要好好磨練。”
班茗回以笑容:“嗯嗯!”
“你們也加油!”年長廚師比個大拇指。
沒等太長時間,店長拉門進來了。
劉浩宇低聲吸氣。
店長穿着正常的衣服,臉卻是純黑色的,沒有任何五官,只有兩只像是攝像頭一樣的眼珠子嵌在臉中央。
他的聲音似乎是電子合成的:“你們來了啊,那麽開始我們的服務生游戲吧。”
年長廚師皺眉:“別吓唬小孩,你這個語氣怎麽像個變态一樣興奮。”
語氣?就這個平板的電子音,廚師能聽出來語氣?
店長的攝像頭滋滋轉向廚師:“我是店長。”
廚師狠狠地皺了皺眉,最終還是一言不發轉回了頭。
難道只有他們外來人能看到店長的不對勁?
店長中規中矩地講述了一些餐廳工作的注意事項,給他們提供了完全合身的四套服務員制服。
店長給四人分別分配了一個老服務員,負責給他們介紹具體的工作。
班茗剛好被分配到青姐。
青姐非常耐心,介紹了基本工作之後,讓他上午自己試試,有問題随時找她。
上午的人不是很多,都是稀稀拉拉的來客。班茗腦子靈活,沒有出任何差錯。
中午客流量大起來的時候,班茗被分配到了二樓去工作。
二樓有一些包廂,散桌面積比較小,還有一個衛生間。
這家餐廳的包廂名字有一點點奇怪:監視者1號、監視者2號,一直排到9號。
班茗在監視者5號包廂前面發現了汪婉聽。
“你也在二樓?”班茗走過去。
汪婉聽點頭。
班茗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明晃晃挂在包廂上的「監視者5號」牌子:“真是惡趣味啊。”
汪婉聽嘆氣:“也真是明目張膽。”
她說完,推門進去上菜了。
班茗回到樓梯口的位置。
不久,班茗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幾下,他低頭一看,就見一個長相水嫩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看着他。
班茗蹲下和她視線平齊:“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嗎?”
小女孩搖頭,指着班茗手上的五彩線:“今天是端午節,爸爸早上給我兩只手都綁了五彩線,可是它們不見了。”
班茗揉揉她的臉蛋:“你的爸爸是這裏的廚師嗎?”
小女孩驕傲地挺挺胸脯:“對!是主廚呢!我爸爸可厲害了!”
班茗笑眯眯點頭:“對對,你爸爸最厲害了。”
“哎,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青姐從樓梯半道仰頭喊,“你爸爸剛發現你不見了簡直急死了,快跟姐姐回去!”
小女孩不情不願地被拎走了,直到樓下,還戀戀不舍地回頭瞅着班茗手腕上的五彩線。
班茗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了。他舔了舔嘴唇,有點蠢蠢欲動。
“你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汪婉聽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看樣子是看了全程。
她神色哀哀,但是卻異常冷靜:“在類似的副本裏,我曾經做過無數努力想要改變他們的結局,但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汪婉聽定定地看着班茗的雙眼:“我們能做的只是讓現在的他們脫離束縛,靈魂安逸。”
班茗沉默幾秒,忽道:“管這些npc的死活也許并不是明智的做法,我相信其他初代神都不會在乎。重要的是現在還活着的、被副本威脅的人的生命。”
汪婉聽笑了兩聲:“犧牲一個人救一千人和犧牲一千人救一個人是倫理學上永恒的難題。”
“但是在實際生活中,本能的去讓別人活得更好是人類天生具有的能力。”
“誰能看着別人在眼前痛苦而什麽都不做呢?”
汪婉聽聽出了班茗話語下面對他自己的懷疑,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麽多話。
“人活着哪需要想那麽多、擔負那麽多所謂理智?溫柔對待這個世界是最幸福的活法。”
“如果說我是聖母——”她歪頭,眼睛彎彎,“那麽維納斯客串一下瑪利亞也不是不可以啊。”
“不要為了溫柔和善良而自責,它們不是愚蠢,而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汪婉聽看到班茗身體似乎顫動起來,他深吸口氣,擡頭抛來一個wink,“別忘了我也是愛神。”
汪婉聽恍惚間似乎看到了曾經一度動搖得十分厲害的自己,她回過神,笑道:“沒忘,去工作吧,晚上才是硬仗。”
晚上确實是場硬仗。
店鋪裏的燈光全都熄滅了,班茗和青姐在黑暗中一起藏在監視者3號圓桌底下,他想起白天汪婉聽說的那句話,從心底裏贊同。
青姐突然想起了什麽,面色慘白地去拽班茗:“依依還在外面。”
“她,她之前跟我說要在店鋪打烊之後去找五彩線的。她估計還不知道店長他瘋了。”
班茗穩住她的情緒:“現在你出去是自己送死,依依我去找。”
青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她想把班茗拉回來的時候,班茗已經竄出去了。
二樓走廊裏一片黑暗,班茗緊緊貼着牆,側耳傾聽店長的腳步聲。
他出來是為了證實猜想,更是為了第一時間取走小女孩的頭。
班茗挪到了樓梯口,往下探頭,小女孩果然在一樓,正撅着屁股往桌子底下瞅。
滋滋——
班茗聽到身後不過兩米的距離響起店長攝像頭獨有的轉動聲音,心裏一突,當機立斷撐住樓梯欄杆,一個翻躍往樓梯中部跳。
班茗輕蹲卸力,擡頭往剛剛站立的地方看去,就見一片漆黑中,只有兩個攝像頭盯着他,欄杆上還插着一把鐵刀,攝像頭店長正機械地往外拔。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汪婉聽之所以說這些話,主要是為了鼓勵班茗,給他添加一點雞湯和正能量。(小聲)讓她任性地就事論理一下嘿嘿。
14、第九十九層
——殺馬特的終結——
樓梯口被攝像頭店長堵住,班茗只能往一樓跑。
他路過小女孩,一把攔腰摟住,狂奔進了廚房。
年長主廚剛準備下班,見兩人沖進來,莫名其妙地問:“怎麽,依依又惹禍了?”
班茗把小女孩放下,筋疲力盡喘着氣,臉色恐懼地搖頭:“沒,店長發瘋了,在樓上砍死了好幾個服務生,我逃到一樓,剛好看見依依還在外面,就趕緊給她拉進來。”
主廚震驚:“什麽?”他毫不猶豫地相信了班茗的話,回頭在菜板上拿起了兩把菜刀遞給班茗,自己也拿了兩把,搬動椅子堵在廚房門口,罵罵咧咧道:“我早就覺得那個店長精神有問題,沒想到踏馬的還殺人。”
“你們倆不用怕。”主廚精神緊繃地看着門口,“叔叔在呢。”
班茗拎着菜刀,盯着主廚的背影,有些發愣。
“哐哐!”門被猛地砸響。
主廚嚴陣以待。
“是我啊!新來的那個女服務員!”門外響起哭喊聲,“他就在我身後,就要追上來了!快開門啊!”
班茗吼:“她是假的,別開門!”
主廚趕忙停下動作,想把椅子靠回去,但是已經晚了。
門被一股大力撞開,主廚踉跄後退了兩步,就見一道刀光以對人類來說不可思議的速度迎着面門砍過來。
主廚知道身後是女兒和班茗,硬是微微偏頭,拿肩膀扛下了這一刀。
但是非人的東西畢竟不是人類能抗衡的,它一刀直接劈進了主廚的肩膀将近五厘米,幾乎要砍斷了主廚的胳膊。
主廚痛得直接倒在了地上,連驚呼都沒有,一瞬間幾乎感覺自己就要死了,他的意識還不等消散,想起自己的女兒,掙紮着聚焦瞳孔。
然而他看到的就是女兒被一刀砍飛頭顱的畫面,他腦中頓時空白,一聲怒吼硬生生站了起來,手持雙刀向店長砍過去。
班茗剛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這個店長的刀法太快了,幾乎就像注入的程序一樣,根本不需要肌肉。
看見店長還沒來得及收刀,他咬牙,一把抱住店長的雙腿。
店長本是下意識轉身順勢揮刀,被這麽出乎意料的一擋,動作凝滞一瞬,被主廚砍中了頭,整個身體受到沖擊,刀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班茗眼疾手快撿起來。
主廚這一下用光了力氣,倒在女兒的屍身上,徹底昏迷。
店長卻像沒有看到班茗一樣,過去撿起小女孩的頭,從兜裏掏出兩根和女童屍體上一模一樣的五彩繩,綁在了小女孩的兩個羊角辮上,最後咚地扔在了水槽裏。
店長嘟囔着:“端午端午,扔水裏應個景。”他晃晃悠悠轉身出了廚房,“我是店長。”
汪婉聽悄悄溜了進來。
兩人拿起了水槽裏的頭。
拿起頭的瞬間,水槽裏結滿了蜘蛛網,水龍頭像是經歷了幾百年的鏽蝕,搖搖欲墜地擺動着,水槽臺面上鋪滿了灰塵。
“小心!”班茗提前轉身,發現主廚竟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舉着菜刀向兩人噠噠走過來。
汪婉聽冷靜捧着頭:“沒關系的。”
就見主廚走到兩人跟前,低頭辨認了一會兒兩人手上的五彩線,轉身噠噠出了廚房。
整個環境現在已經和外面的吧臺相差無幾了,壓抑、灰暗。
班茗低頭去看自己左手腕的五彩線,卻發現不見了:“咦,五彩線呢?”
汪婉聽似乎也沒料到有這樣的發展,她臉色一變再變:“小心點,先從鐵門離開,把頭還給小女孩。”
兩人摸黑出了廚房,還好這個廚師和店長不一樣,腳步聲還蠻是清晰。
“主廚在二樓。”班茗仔細辨認。
“走。”不容猶豫,汪婉聽立馬拉上班茗,踮着腳奔向鐵門。
班茗一鼓作氣拉開鐵門,鬼使神差地向後看了一眼,就見主廚聽見聲音,已經走到了樓梯口。
“快快!”班茗沒選擇關鐵門,而是等着汪婉聽去櫃子裏把女孩的屍體扒拉出來。
廚師的腳步聲飛快地靠近,汪婉聽急促道:“快,你一個我一個,把五彩線解下來綁到她的手上。”
班茗強迫自己冷靜,飛快地解開了女孩辮子上的五彩線,剛綁上,就聽見鐵門被拉開的聲音。
但是還沒被拉開,就被規則強制關上了。
主廚沒能進來。
班茗又回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的頭又不見了,屍體自己回到了櫃子裏,白嫩的胳膊上如同游戲開始的時候一樣綁着五彩線。
這時鐵門打開了,出現的竟然是店長,他的兩個攝像頭眼睛盯着兩人,發出電子聲:“游戲結束,恭喜通關。下面請前往二樓就餐。”
汪婉聽沒給他好臉色,兩人按下了電梯,一言不發邁進去,等着電梯門緩緩關上。
期間,店長的攝像頭一直緊緊跟随着兩人。
電梯裏四周都是鏡子,班茗不知道該怎麽交流,才能不被副本中樞發覺。
汪婉聽如同會讀心術一般開口:“等下午的游戲。”
對哦,這次的游戲全程沒有鏡子,就算店長的攝像頭代替鏡子出現,也做不到時刻監視。
一出電梯,班茗左右看也沒看到殺馬特邱童舟,擔心地站到了電梯旁邊。
汪婉聽無奈:“一會兒你跟他拼桌?”
班茗笑眯眯:“有點想。”
汪婉聽:“那我陪你等,到時候我和邱童舟的同伴拼桌。”
班茗比心:“我最喜歡維納斯姐姐了。”要是和哈迪斯在一塊兒,他才不會提這種一看就會被拒的要求。
邱童舟遲遲沒有下來,班茗越等越焦躁。按他經歷的三個游戲來看,游戲的難度應該是随着樓層的增長而随之增長的,53層不會比這個廚師游戲要難,但是在這種副本裏,維納斯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會活下來,運氣不好的話沒了是很平常的事情。
「叮」,電梯又響了。
班茗不由自主地往前湊了兩步,瞄準出來的人的頭發。
啊,都是黑色。班茗失望地收回視線。
“你怎麽在這兒等我?”略含磁性的聲音響起。
班茗驚詫擡頭,就看見邱童舟站在他面前,滿頭黑發。
“你的殺馬特呢?”班茗唰地擡手指向邱童舟的頭發。
“53層是barber。”邱童舟似乎有些高興,“剛剛游戲結束之後我請npc幫着試了一些方法,沒想到真的有用。”
請?恐怕是威脅吧。班茗暗戳戳想着。
“這回咱倆拼桌?”邱童舟的同伴把注意力轉移到汪婉聽身上,随意問着。
汪婉聽笑笑,點頭:“華宇,這麽多個副本,看來情商有長進啊。”
華宇聳肩:“什麽時候我能和你一層,一天天的游戲下來我頭都要禿了。不過今天能和舟哥一層也挺好。”
汪婉聽只是笑而不語。
四人找了相鄰的兩桌坐了。
“有32個人啊,可惜了。”華宇數了一遍,嘆氣,“再多兩個老子就能回去了。”
班茗的臉色卻不大好,他向汪婉聽的方向看過去,正好和她對視。
汪婉聽的表情也有一些嚴肅,不過看到班茗擡頭,下意識就笑了笑安撫他。
班茗回以笑臉。
“你們倆在幹嘛?”邱童舟忽然出聲。
班茗插起一塊烤肉放進邱童舟的盤子裏:“喏,這個火候正好。”
邱童舟盯了一會兒班茗亮晶晶的黑眼睛,最終還是默默吃起了烤肉。
四人舒舒服服解決了午餐,等着下午的樓層刷新。
沒想到四個人一對,都是99。
大家倒是都挺開心,但也明白這是規則的陷阱。
畢竟至少邱童舟、汪婉聽和班茗都清楚得很,這回的npc們可是能夠制定規則并且時時刻刻監視着他們的表現的變态。
電梯可以一次乘坐偶數并小于10的人數,不過因為之前同層的基本沒有互相認識的,班茗也是第一次體驗兩人以上乘坐這個大廈的電梯。
99層是頂層,到得很慢。
四人全程在電梯內沒有交流,安靜地等着到達。
到50層的時候,班茗按耐不住,悄悄湊到邱童舟身邊,伸出一個指頭碰碰邱童舟的側腰,結果被邱童舟一把逮住。
班茗掙開。
他看着樓層升到70層,又拿眼角去睨邱童舟,觀察了一會兒他的側臉,又被邱童舟一個轉頭逮住。
班茗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你倆夠了啊。”華宇忍不住出聲吐槽。
班茗莫名:“誰倆?怎麽了?”
華宇語塞半晌,最後怒斥:“世風日下!”
“90層了。”汪婉聽提醒。
華宇馬上又恢複了仰頭看樓層的狀态。
97。
98。
數字跳到99的一剎那,四人周圍的環境突然變了。
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大街兩旁林立着購物中心,摩天的公寓大樓下基建開得紅紅火火,灰色的柏油大道、綠色的合臂古樹、白色的夏日熱浪平鋪在巨幅廣告和整牆的屏幕間。人聲鼎沸。
作者有話說:
馬上第二個副本也要結束啦!
15、玩具城
——衛生間裏的小路——
汪婉聽左右看了看,街道分叉無數,蔓延到視線盡頭,她皺眉:“這地圖未免太大了。”
華宇已經懵了,一聽汪婉聽第一句話就不樂觀,他哀嚎:“不我錯了,我不應該和婉姐和舟哥一組!”
汪婉聽知道華宇心大的很,這一吼就是随意發洩一下,便沒去安慰他,而是提議:“四處走走看看?”
邱童舟忽然問道:“小愛神,想什麽呢?”
汪婉聽看向班茗。
班茗這才回神:“哦,我是覺得這個展開有億點點熟悉。”
汪婉聽驚喜:“你看過正經群裏這個副本的原型?”
班茗摸下巴:“沒看,但是它是波塞冬的副本,他跟我說過一嘴沒被群員玩兒出來的結局。”
華宇打斷:“等等,波塞冬跟你說——不是,啥玩意兒,你也是那個什麽神組的?”
班茗點頭:“丘比特。”
“他說,這個副本如果有人幸運地抽到了99層,那麽恭喜這對群員,他們進入了副本後的支撐世界。”
“沒懂。”華宇誠實回答。
“這個副本所有的玻璃都是另一群人觀察裏面的通路。”班茗簡單解釋,“我們現在到了觀察者所在的世界。”
華宇聽懂了,哀嚎:“我回去之後要刺殺波塞冬!”
汪婉聽皺眉:“那要怎麽找到觀察者?”
班茗烤肉吃得有點多,小小地打了個嗝:“不知道。”說完,又打了個嗝,覺得有點渴。
邱童舟:“既然沒有線索,就先去奶茶店買兩杯奶茶吧。”
汪婉聽沒有反對,華宇也有點心動。
四人沿着街道走,不久就看到了一家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