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晚別走了
第二天藤墨醒過來的時候又是中午,屋裏靜悄悄的,伍十弦早已經走了。
下午的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店裏沒什麽生意,藤墨點了根煙,拖了張凳子坐在門口看雨。
連成線的雨絲讓他想起伍十弦的眼淚。
雖然上一次到後來那個孩子也被操哭了,但昨天晚上,好像有哪裏是不太一樣的,還有他昨天晚上說的那句話,“碰到不喜歡的人才吃藥”,那是什麽意思?是說他有一點喜歡自己嗎?
藤墨把煙頭按滅在雨水裏,嘆了一口氣。
這可不太好辦了呀。
誠然,他對那孩子也是有好感的,不然不會在床事上這麽沒有節制,但成年人的喜歡,也只到喜歡而已。他和伍十弦,維持最簡單的金錢關系才是最合适的,那個孩子身上,有很多秘密,他不願意說,他也無意深究。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還沒點秘密呢?就連他自己,不也一樣揣着一肚子無法與外人道的秘密嗎?
本來大家秉持着某種微妙的默契和平衡,做些成年人該做的事,就挺好的了。可伍十弦到底是年輕,他想要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是到了該适可而止的時候吧?再繼續下去,怕是會弄得不好收場。
淅淅瀝瀝的雨一連下了好幾天,藤墨端着茶杯站在店門口,跟自己說:“天氣不好,不宜出門。”
于是就沒有出門,藍月也沒有再去了。
只要伍十弦不再出現,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忍住,多喝茶,修身養性,慢慢的也就忘了。剛來錦陽的那兩年也是這樣的,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跟原先的生活完全脫節,可是慢慢的,也習慣了。
但是酒吧街前前後後那麽多情趣用品店,伍十弦偏要找到他這裏來買藥。他在一個雨夜推門進來,帶着一身潮濕的水汽。
藤墨在櫃臺後擡起頭來,愕然看着店門口的伍十弦,那只驕傲的藍孔雀淋濕了一身的羽毛,狼狽地站在那裏好似一只喪家犬。
怔愣片刻,藤墨“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急切地問:“這麽大雨你沒打傘?”
伍十弦沒回答他,走過來從兜裏往外掏錢,一張張放在櫃臺上:“一盒萬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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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袖口的水把錢幣都濡濕了。
藤墨沉默地看了看他,終于彎腰從櫃臺裏拿出一盒萬艾可遞過去。
伍十弦也沒有多的話,接了藥盒就要走,藤墨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握着藥盒的手,那只手還帶着雨水的寒氣:“你打算就這麽走?也不問我借把傘?”
伍十弦試圖甩開藤墨的手,甩了兩下沒甩脫,冷漠地開口:“放開!”
藤墨隔着櫃臺用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臂,口氣很軟:“別走了,今晚在這兒住吧,趕緊去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要不該感冒了。”
伍十弦冷着臉往下扒拉藤墨的手,執拗得很:“用不着你管!”
藤墨好聲好氣地勸:“那你要是沒來也就算了,感冒發燒反正我也不知道。但你現在讓我看到了,我不可能不管啊!”
伍十弦犟得像頭驢,眼看就要把藤墨的手掰開了,藤墨急了,怕他真的一轉頭又沖進雨裏,一邊死死拽住那最後一點衣袖,一邊擡腿跨上了櫃臺,竟是打算直接從櫃臺上翻過來。
藤墨想象中自己應該是單手在櫃臺上一撐,然後就能十分帥氣地從櫃臺上跳過去。但實際上櫃臺太高了,他根本跳不過去,反而十分滑稽地騎在了櫃臺上,嘴裏還嚷嚷着:“你別跑啊!”
伍十弦一時間也被這畫面驚着了,都忘記了趁機掙脫。然後藤墨好不容易一條腿落地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差點撕了裆摔倒,結果還是伍十弦在旁邊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才沒摔個狗吃屎。
但老狐貍做事從來不講武德,雖然伍十弦剛剛幫了他,可老狐貍站穩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伍十弦攔腰抱住了。
伍十弦被人捆在了懷裏,氣急敗壞地掙紮起來:“松手!!”
“我不!”藤墨一把年紀了,耍起無賴來也不比小年輕遜色:“你來這兒不就為了見我嗎?來都來了,還鬧什麽呀?”
伍十弦臉色一赧,惱羞成怒道:“你別自作多情了!”
藤墨理直氣壯道:“那你說周圍那麽多家店,為什麽你非要來我這裏買?”
伍十弦也理直氣壯:“因為方圓十裏你賣得最便宜啊!”
藤墨愣了一下,又追着問:“怎麽,你很缺錢?”
“平頭小老百姓,哪個不缺錢?”伍十弦掙得氣喘籲籲的:“放手!!”
藤墨不但沒放手,反而死皮賴臉地把下巴擱在伍十弦濕漉漉的肩頭上:“不如……我包養你吧?你要多少錢?”
伍十弦肩頭微微一抖,站住了,不掙紮了,但也不說話。
藤墨黏在他肩頭又溫和地說:“不願意也沒關系,包一晚總可以吧?”
伍十弦還是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五千一晚也行!”藤墨沒辦法了,他摟着伍十弦的腰輕輕晃了晃:“你倒是說句話啊?”
伍十弦過了好半天才有些別扭地問:“你為什麽又不來藍月了?”
藤墨謊話張口就來,都不帶臉紅的:“……我年紀大了,有風濕,下雨天膝蓋疼,不想出門……”
“就因為這?”伍十弦愕然。
藤墨應對自如:“對呀!不然你以為呢?”
伍十弦露出一臉“我懷疑你在诓我但我沒有證據”的表情。
藤墨一看似乎已經把人穩住了,于是試探着問:“我可以放手了嗎?你不要跑,乖乖去洗澡。”
伍十弦終于點了點頭:“好。”
等到伍十弦洗完換了幹淨衣服出來的時候,發現藤墨并不在沙發上坐着,而是躲在廚房裏搗騰着什麽。
他有些好奇地走到廚房門口去看。
藤墨一轉頭見他過來了,就沖他招了招手:“過來。”
伍十弦有些不明就裏地走過去,藤墨遞給他一碗熱騰騰的什麽東西,看起來黑乎乎的。
伍十弦接在手裏,疑惑地皺了皺眉,藤墨催他:“喝呀!沒有毒!”
伍十弦看了看藤墨期待的眼神,終于橫下心把碗遞到嘴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甜的!是紅糖姜茶!但藤墨熬得很好,喝起來感覺很清甜,生姜的味道并沒有很重,也沒有很辣,他又喝了一大口。
藤墨在一邊笑眯眯地瞧着他:“甜不甜?”
伍十弦難得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都喝光,喝了不感冒。”藤墨囑咐他。
伍十弦就聽話地小口喝起來。
廚房柔和的燈光下,藤墨的口氣聽起來也很窩心:“怎麽今天沒背吉他盒?”
伍十弦說:“放酒吧了。沒帶傘,害怕淋濕了。”
藤墨伸手摸了摸伍十弦的濕發,半是責備半是心疼地說:“一把吉他你都知道怕它淋濕,你自己呢?你都沒有一把吉他金貴嗎?”
伍十弦垂眸看着手裏的姜茶,靜了片刻,語氣落寞地說:“一樣東西,有人稀罕它才金貴。沒人稀罕,鑽石也就是塊破石頭。”
他好像在說吉他,又好像不僅僅是說吉他。
藤墨心口刺刺地疼。
兩人默默站了一會兒,藤墨輕輕拍了拍伍十弦的肩:“我去洗澡,你喝完先去睡。”
藤墨在洗手間呆了差不多半小時,洗完出來去房間一看,伍十弦果然聽話地睡了,清瘦的一個身影側躺在被子裏蜷成淺淺的一團。
藤墨關掉燈,踢掉鞋子上床。
開始他是跟伍十弦背對背睡的。
伍十弦在那邊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但藤墨很篤定,伍十弦沒有睡着。他僵硬地挺了幾分鐘之後,還是忍不住翻了個身,從背後把伍十弦摟住了。
伍十弦沒有掙紮,溫柔地陷進藤墨懷裏。
藤墨靜靜地抱了他一刻,低低地開口:“十弦,你幾歲了?”
伍十弦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21了。你呢?”
“我今年30了。”藤墨自嘲地笑了笑:“而立之年,一事無成。”
伍十弦往他懷裏貼了貼,笨拙地安慰他:“我覺得你挺好的。”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藤墨輕輕笑了笑,埋首在伍十弦的頸項間:“你還年輕,将來……要是遇到稀罕你的人,你随時可以走。不必在意我。”
“……好,”伍十弦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有一點鼻音:“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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