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酒精,萬艾可,毫無節制
這段時間,藤墨經常一到九點就關了店子去藍月。伍十弦并不是天天都在,一周他大概會在藍月唱3、4天。
藤墨真的沒有再點過歌,但是每次伍十弦看到他出現,就會換換風格唱一首溫柔的歌,有的時候他唱《十點半的地鐵》,有的時候他唱《繁華之處》,歌聲委婉動人,好像在說“你來了”。
但他們并不講話。
藤墨不會走過去同他講話,他也不曾從臺上走過來。
他們只是遙遙相對,仿佛守護了同一個秘密。
而且,藤墨通常都呆不到伍十弦的演出結束,就會在中途走掉。
因為伍十弦不止是唱歌,他還得喝酒。
有的時候是男人,有的時候是女人,他們把錢夾在酒單裏,讓服務生送上去,伍十弦就會在唱完一趴中場休息的時候,坐到他們的卡座去喝酒。
一身冰寒的他坐在那些推推搡搡嬉笑的男女中,顯得很孤獨。他總是沒什麽表情,也不怎麽講話,但是喝酒很爽快,一仰脖子一杯就下去了,同桌的人就會起哄鼓掌,給他倒更多的酒。有他在的卡座,叫酒的頻率很高,老板應該很喜歡他這樣的駐唱吧。
可藤墨每次看到他這樣喝酒都覺得胸口發悶。
酒精,萬艾可,毫無節制,這樣下去再年輕的身體也會敗得很快。
但藤墨難以置喙,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他只是在想,喝完酒之後呢?伍十弦會做什麽?随便跟着哪個金主回家,或者去酒店,一夜銷魂?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嗎?
那為什麽那天晚上他會露出那樣幹淨青澀的表情?演的?還是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設?
細想下去就叫人頭疼。藤墨不想思考這樣麻煩的事情,也不想看到伍十弦跟着其他人離開的那一幕。來酒吧不就為了放松一下嗎?所以通常他都不會留到演出結束,喝完那杯長島冰茶,他就會把小費壓在杯子底下,起身回家。
決定離開的時候藤墨從不回頭,所以他一次也沒有看到過伍十弦在背後看向他的眼神。
藤墨想過好多次,以後不去藍月了。但是一到夜裏9點,還是忍不住往酒吧街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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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個人的生活也挺無趣的,從前他也是喜歡熱鬧的人。再說了,去藍月又不僅僅是為了伍十弦,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也經常會有一些有意思的好戲看,能給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加點料。比如今天晚上,酒吧裏就很熱鬧。
一個女人帶着一幫舅舅弟弟啥的,到酒吧裏來抓小三,她老公跟另外幾個兄弟帶了兩個年輕女孩子出來玩。兩夥人見面就急眼,互相對罵,專撿難聽的說,什麽綠茶小三、老婆家裏仗勢欺人、白蓮花懷孕、被逼堕胎全被抖落出來,一套套的堪稱一出狗血大戲,藤墨看得津津有味,比電視劇還精彩。兩夥人從最初的争執互怼到動手動腳,再到最後大打出手。
桌椅板凳倒了一片,酒吧裏的人喝了酒多多少少有些上頭,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也沒個勸架的,反而還起哄。兩夥人越打越起勁,戰争直接升級,逮到什麽都是拿起來就砸,一時間酒杯煙灰缸啥的到處飛。
藤墨往舞臺上看了一眼,伍十弦那兒還唱歌呢!
大概是跑夜場跑多了,對這種事兒見怪不怪了,底下打得熱火朝天的,伍十弦一點兒沒受影響,反而唱了一首《亂世巨星》,音樂節奏一出來,古惑仔那味兒就有了,簡直就跟為他們打群架助興似的。
人群漸漸散開了點,酒保過來拉架也被拖進戰局,一時間愈發混亂了,酒吧裏光線也不好,乍然一看真有點群魔亂舞那意思了。
藤墨端着酒杯往舞臺那邊退了退,免得無端被殃及池魚,剛找了個視線好的地方站穩,就瞅見一個平頭的矮個子,大概是看到前面自己的同伴挨揍了,打得急紅了眼,順手從旁邊桌上抄了個碎了一半的啤酒瓶,用力往前一甩。結果前面那人一揮拳,人往前傾正好躲過了,那個露出半截鋒利豁口的啤酒瓶就直直地沖着舞臺飛過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藤墨腳比人先動。其實在他看到那個矮個子沖着舞臺方向舉起瓶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往前跑了,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了反應。
伍十弦正唱到高潮部分,垂眸沉醉地撥弄着吉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
“……十弦!”後面的鼓手突然喊了一聲。
伍十弦一擡頭,就看到一個人影撲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撈了一把。
他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藤墨。
藤墨喘得很厲害,轉頭看他的時候,還有點驚魂未定的樣子。伍十弦順着他的臉往下看,看到藤墨腳下碎裂的啤酒瓶,還有一滴新鮮的、殷紅的血。
音樂聲停了,鼓手和貝斯、鍵盤手都圍了過來。
鼓手看得很清楚,那個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的啤酒瓶,直沖着伍十弦的臉,如果不是這個突然沖出來的人,他可能要破相。
伍十弦在看到那個碎掉的酒瓶的時候,也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麽。他擡頭愕然看向藤墨,之前他明明看到藤墨還在吧臺那邊的,怎麽突然就跑到自己面前來了?
“小心點。”藤墨氣喘籲籲地看伍十弦一眼,剛剛他跑得又慌又急,心跳到現在還飛快。
伍十弦愣了愣,指向藤墨的手,低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藤墨搖搖頭。
這時候老板帶着幾個拿電棍的保安沖進來了,很快把那兩撥人分開了。接着就是各種調解、勸阻、整理收拾、核算損失等等。
藤墨估計老板在,這邊不會再打起來了,就放心地轉身往外走,伍十弦在他背後叫了他一聲,不知道是因為太吵了沒聽到還是怎麽的,藤墨也沒有回頭,徑直出了酒吧。
回到店裏之後,藤墨找出酒精給自己手上劃破的口子消了毒,上了點藥,沒過多一會兒,就聽玻璃門響,一擡頭看見伍十弦走了進來。
藤墨一如往常那樣平靜地問:“還是五粒?”
伍十弦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嗯。”
藤墨就給他拿藥,收錢。
伍十弦拿了藥也沒有立刻離開,他的目光在藤墨包着紗布的手上停留了很久,才開口低聲道:“今天……謝謝你。”
“沒什麽,舉手之勞。”藤墨很溫和。
然後就是沉默,明明有很多問題想問,明明有很多話可以說,明明藤墨嘴碎又能聊,可是兩個人見面的時候,總是沒有話說。
伍十弦又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見藤墨還是沒有要講話的意思,終于攥緊了藥盒轉身往外走。
“哎……”藤墨看他要走,忍不住出聲喊了一句。
伍十弦立刻就站住了回頭,等着藤墨說話。
藤墨猶豫了一下,卻只是說道:“我不是要幹涉你,但是你吃那麽多萬艾可真的不行。這個東西會把你身體搞壞的。”
伍十弦眼睛似乎有點紅,他咬了咬下唇,半天才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哪樣?藤墨想問,但是伍十弦已經拉開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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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看甜甜的戀愛,還是酸酸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