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熱吻
有些人就算告別也總是以最慘烈最令人遺憾的方式而落幕。
一如此時蘇以歡盯着躺在自己懷中滿身是血的陸之行, 以及站在不遠處朝他舉槍的陸之問。
她想說些什麽,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嘆息。
除了淚水, 她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苦、澀......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生命岌岌可危的人卻突然笑了，一雙帶着血的手輕撫着蘇以歡的臉蛋兒, “蘇姐姐, 陸之問殺了我, 你還會愛他嗎？”
“我很想知道這個答案。”這是這個帶着悲壯的男子留給蘇以歡的最後一句話。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橫檔在蘇以歡與他中間的問題。
一個愛一個不愛。
他能眼睜睜的看着蘇以歡嫁給陸之問嗎？
不能。
而他向來是一個偏激的人。
所以他以自己的死作為賭注。
至少死後他不用違背對蘇以歡的承諾。
——做一個好人。
是他給陸之問發了一張蘇以歡被綁架的照片，以及一系列充滿挑釁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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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以為陸之問找到這個地方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
沒想到僅僅一天他就找到了他們。
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意興闌珊, 如果晚點發那條短信就好了, 至少他能與蘇姐姐多呆會兒。
他逐漸冰涼的身體被蘇以歡緊緊的摟在懷中。
依稀之間, 他似乎聽見蘇以歡大吼, “你們都別過來。”
陸之行卻笑了。
都？也包含陸之問嗎？
又是一聲轟炸。
緊接着蘇以歡便見陸之問朝她撲來，“全員警戒。”
被強行拉到牆角, 蘇以歡的懷中也失去了重力。
等她再次清醒的時候, 她是在醫院的床上。
穿着病號服的蘇父守在她的身旁。
“陸之行呢？”
“那晚你們遇到了恐怖襲擊，陸之行也許被榴彈擊中了身體, 屍骨無存。”這些蘇父都是聽小白他們講的。
“那些失去的記憶我都想起來了。”蘇以歡低垂着眸，輕聲低語。
蘇父先是一愣，随即一臉擔憂的望着蘇以歡。
“你知道嗎？從始至終，罪魁禍首一直是我, 如果不是我, 陸之行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都是我毀了他，他明明可以幸福美好的活下去的, 可是因為我他遭受了那些常人難以忍受的肮脹的事情。”
蘇以歡咬着唇，不讓自己的眼淚留下來。
蘇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背。
“我明明知道殺了陸之行，陸之問一定比我更難過，可是一想到之行死在我懷裏的樣子，我就不想看到陸之問，爸爸，你說我是不是很壞？可是我真的好痛，看到陸之問，我就會想起陸之行，想到他為我受的那些苦，想到他最後死去的模樣......爸爸，我該怎麽辦？爸爸，你說陸之問為什麽要開那一槍，為什麽？”
“有爸爸陪着你，所以什麽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可以嗎？”
将蘇以歡安撫着躺下，蘇父才走到門口對着一直安靜的站在門外的陸之問搖了搖頭，“你先等等吧，歡歡目前的狀态還不是太好。”
“那伯父，這段時間麻煩你好好照顧歡歡。”陸之問輕聲回應。
“欸，歡歡這邊你放心。”蘇父輕聲應允。
對于陸之問他是心疼的。
本來這件事與這個孩子無關，但最後好像所有人都将所有的罪責歸咎到這個孩子的身上。
陸之問有錯嗎？
沒錯。
他只是做了一個軍人該做的事兒。
他多怕陸之問會被這一個個重擔所壓垮。
最終蘇父只是輕輕的按了按陸之問的肩，安慰道，“如果有需要，我随時在這裏。”
陸之問勾了勾唇，道謝，“謝謝您，那我先走了。”
“欸。”
陸之問直接拐到了一旁的獨立病房。
陸老爺子的手臂上挂着鹽水，安靜的躺在病床上。
看到了陸之問他輕哼一聲，便将臉側過去，“怎麽樣？用你弟弟的命換來的功勳好嗎？帶着沾滿你弟弟血的勳章你滿意嗎？”
“爺爺......”陸之問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他動作僵硬的移到陸老爺子身旁坐下，舀了一碗粥端在手中，“爺爺，你吃點吧。”
自從陸老爺子聽到了陸之行的消息，便絕食抗議。
因此被送到了醫院。
陸老爺子顫顫巍巍的将面前的碗推開。
應聲而落，碗在地上碎成兩半。
陸老爺子滿含不耐，“我不想看到你。”
他那個可憐的、至今屍骨無存的孩子。
越想陸老爺子的心氣越不順。
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經歷這些。
兩個兒子一個死于戰亂、一個死于車禍。
兩個孫子、一個死于另一個的槍下。
最終這些堆積起來的苦悶與抑郁，他如數的朝陸之問發洩出來。
他将身旁的水杯或能砸的東西全部砸向陸之問。
似乎只有這樣，他內心的那種煩躁才能得以平靜。
陸之問不躲不閃，安靜的站着，任憑陸老爺子發洩。
水杯落在陸之問的額頭，砸出一片血色。
陸之問依舊背脊挺直，猶如松柏般站着。
最終一人走了進來，阻止了陸老爺子的動作。
一如從前，陸之湘畫着精致的妝容，穿着性感的西裝外套出現在門口。
“爺爺。”
陸之湘的叫喚及時的阻止了陸老爺子的暴怒。
“讓他走、讓他現在就滾。”
“哥哥，你先出去吧。”陸之湘拽着陸之問的衣袖，“等會兒我出來找你。”
安撫完陸老爺子，陸之湘走到陸之問的身旁，語氣輕淡，“哥哥，你還覺得你的堅持是對的嗎？”
當初如果陸之問答應她的要求，那她也不會經歷那些。
不等陸之問答話，陸之湘繼續道，“明明結果都是一樣的，你知道因為你的堅持我們都失去了什麽嗎？”
“如果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也不會采取那麽極端的方式，蘇以歡也不會恢複記憶。”
停頓了會兒，陸之湘突然笑了笑，“哥哥，你知道因為你這個錯誤的決定我失去了什麽嗎？被四五個男人壓在身下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哦，不對，還有幾個流浪漢呢。”
陸之問猛然一震。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是想聽聽我被四五個男人壓在身下的細節嗎？”陸之湘笑了。
一向隐忍的陸之問此時也不免含着淚。
“哥哥，要不再告訴你個秘密吧，幾年之前你愛的那個女人曾經被一群男人猥亵、而你殺死的那個弟弟，也曾今被強-暴過。”
陸之湘輕輕的拽着陸之問的衣領，“這麽一想，哥哥你真的是我們陸家最幸福的孩子。”
最終陸之問跪倒在地。
女人的聲音卻不依不饒的在他的耳邊響起，“如果你當初能好好的接手陸氏，爺爺也不會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的父親的身上，我的父親也不會為了生兒子而費盡心力......也就不會有我和陸之行悲慘的一生，當然也包括你愛的那個女人蘇以歡的......所以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如果可以選擇，陸之問希望一切可以重來。
但是沒有如果。
就連他身上的軍裝此時此刻也帶着莫名的諷刺。
因為他的自私，害的陸家分崩離析。
陡然，一雙溫暖且熟悉的手指捂住了陸之問的耳朵。
他聽見女人一字一句，咬字極為清晰的開口道，“錯的人永遠只會将罪責推卸到別人的身上，以減輕壓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陸之問又有什麽錯，他錯的只是生在了陸家，他錯的只是作為你的哥哥。”
“陸之行又有什麽錯？你以為他和你一樣，惦記着陸家的財産，我相信如果讓他選，他一定不會選擇成為陸家人，你經歷的痛苦算痛苦，那我呢？那陸之行呢？如果不是因為你，如今所有的人都不會經歷這些無端的苦難，明明是一個惡人，卻站在制高點來指責別人，臉呢？”
蘇以歡一字一頓道，“你如今所經歷的這一切正印證了那句話，因果報應，天道好輪回。”
說完，蘇以歡似乎還覺得不解恨，她将一張明信片遞到了陸之湘的面前，“大家都說陸之行需要治療，在我看來，最需要治療的是你，陸之湘。”
聞言，陸之湘卻笑了。
她不置可否，輕輕的回應道，“哥哥，你覺得是這樣的嗎？”
蘇以歡的突然出現是意外。
她原本以為蘇以歡至少應該和陸之問鬧一會兒別扭。
畢竟陸之問是當着她的面親手-槍決了陸之行。
看來她低估了這個女人對于陸之問的愛。
但傷口撒鹽卻是她擅長的。
所以陸之湘勾了勾唇，“那我祝你們踩着陸之行的血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蘇以歡的心也跟着一顫兒。
不過她還是堅定的握住了陸之問的手。
最初她也想不通，陸之問為什麽要開那一槍。
可小白卻将陸之問收到的那條短信給了她。
上面清晰的描述着陸之行如何對她百般淩-辱，更訴說着陸之行對于這個世界的仇視。
綁架她只是他的第一步。
小白說當時陸之問是有猶豫的。
但在蘇以歡看不見的地方，陸之行拿刀比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那一槍不論如何，陸之問都會射出去的。
也直到那一刻，蘇以歡才明白。
原來一直以來，陸之行是在求死。
“陸之問。”蘇以歡輕語道。
陸之問将頭紮在蘇以歡的頸脖間，環着她的腰，“謝謝你。”
沒有抛棄我。
時間是治療傷痛最有效的藥劑。
這段時間向笙有空也會過來為老爺子進行一下心理疏導。
如今陸老爺子見到陸之問也不會像先前那般敵對。
只是話依舊不多。
但奇怪的是這段時間他卻總嚷嚷着要見蘇以歡。
有時或歪着頭要聽蘇以歡講故事。
有時只是靜靜的望着蘇以歡傻笑。
“老爺子怎麽了？”陸之問将向笙拉到外面低聲詢問道。
向笙拍了拍陸之問的肩，“你安心，畢竟是經歷過商場風雲的大人物，老爺子還扛得住，可能是因為陸之行的突然離去讓他受挫，所以他在以陸之行的方式懷念他。”
停頓了一會兒，向笙笑了笑，“所以如今老爺子可喜歡小歡歡了，這對于你們是好事兒，要不打鐵趁熱，趁機把這婚結了，說不準老爺子一高興，這病就好了。”
聞言，陸之問稍微松了口氣。
向笙卻笑了笑，“把你家歡歡借我一下可以嗎？”
蘇以歡被向笙帶到了離醫院不遠處的一個咖啡廳。
向笙也懶得客套，直接開口道，“歡歡，我建議你和陸之問好好談談。”
蘇以歡不語。
向笙繼續道，“有些事兒長久的壓抑在心中也不是辦法，你需要發洩，陸之問也是。”
“我能理解他。”蘇以歡垂眸。
“對，你是能理解他，但是你不能理解你自己。”
向笙輕輕的握住蘇以歡的手，溫柔的勸慰道，“歡歡，你要明白事情變成這樣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陸之問的問題，你們倆是絕對的受害者，學會放下，嘗試放下，才算真正的走出來。”
蘇以歡的手腕處有不大不小的爪印。
這些都是她自己抓的，為了壓抑住內心的不平和絕望。
為了不在陸之問的面前顯示出自己的異樣。
因為陸之問現在的狀态不好，所以她必須要好好的。
将一杯熱牛奶推到蘇以歡的面前，向笙道，“陸之問不傻，所以他很清楚你放沒放下，你手腕處的傷他也很清楚是怎麽來的。”
向笙也是看到陸之問一直盯着蘇以歡的手腕處。
才意識到蘇以歡或許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
因此才會叫蘇以歡出來聊聊。
蘇以歡是個好姑娘，陸之問也是個好男人。
所以她希望這兩個人能得到幸福。
蘇以歡想。
向笙或許說的是對的。
她沒有理由去責怪開槍的陸之問，但她卻不能原諒眼睜睜的看着陸之行死在她面前的自己。
或許她真的應該開誠布公的和陸之問談一談。
回到家中，陸之問略顯疲憊的揉了揉頭。
一眼，他便瞧見了靠在沙發上的蘇以歡。
“陸之問，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使得陸之問提着鞋子的手微頓。
“可是陸之問我也恨我自己。”淚水從蘇以歡的眼角滑落。
跨過一地的酒瓶，陸之問走到蘇以歡的身旁，挨着她坐下，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以前我恨我的父親，可後來我才知道一直以來我恨錯了人，以前我一直以為陸之行是個壞人，曾今我信誓旦旦的發誓要将他緝拿歸案，可誰知道陸之行是因為我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歡歡。”陸之問親吻着蘇以歡的額頭，“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逃避了作為陸家長子的責任，陸之行不會死，陸之湘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蘇以歡突然湊上前，吻住陸之問的唇。
酒味順着陸之問的唇流入喉間。
蘇以歡的聲音淡淡的，“你能有什麽錯，你是軍人，你是國家的軍人，先有國才有家，你做的事都是你作為軍人應該做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你們，已經看完了本文最虐的部分
以後我會瘋狂撒糖的
嗯，入V前四天，V章留言有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