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所求
蠻窟裏被破,百頃地界地動山搖。
正在前山比試的弟子們感到明顯的震感,一個個驚得紛紛停下手中事。
山師等一種長老更是面色大變,這劍勢,分明就是迴淵天尊出的手!
漣绮峰發生大事了!
留下一部分長老安撫衆人,其餘五峰峰主紛紛趕往漣绮峰。卻都不及在迴淵出劍那一刻便等在清泉之外的山钶真人。
山钶真人一貫愛躲懶,這回卻比誰人都快。
山钶親眼見迴淵入陣,毀了他自己守了五百年的絕境陣法。山泉崩裂,峰岩崩塌,不多時,迴淵懷抱着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家夥從絕境中行出。
他那不成器的傻徒弟就跟在後面。
見到山钶,葉栖竹還愣了一下,趕忙看向迴淵。似乎擔心迴淵懷中抱着的小家夥會暴露出什麽。
但迴淵包得緊,真連一根頭發絲兒都不舍得露出來。
兩人對視,山钶眯了眯眼,望盡迴淵眼底坦然。
迴淵同他擦肩而過,禦劍而去。
“掌門師尊。”葉栖竹走過來輕聲喊了一句,這時候才發現一旁似昏睡狀的大白貓和他的飼主蕭闫莊,他疑惑地望向自家師尊,想問些什麽,最終卻又什麽都沒說出口。
迴淵師叔臨去前的那個眼神意味很明顯,他不敢亂言,而且方才他們從蠻窟裏破陣而出,掌門師尊應該也發現了才對…
但他卻并無異常表現,也并未對迴淵師叔說一句話,葉栖竹甚至懷疑掌門師尊早就知道了小師弟的特殊性。
不僅知道,還刻意牽橋搭線,将小師弟推給迴淵師叔做徒弟?
怎麽想的?
葉栖竹也想越覺得腦子亂,他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掌門師尊了,今日才知道…自己不過爾爾。
山钶瞧他這傻樣,嗤笑一聲:“你可知你錯過了一場比試?”
對哦!
葉栖竹猛然回神,耷拉着臉,完全沒有平日裏掌門首徒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回去閉門思過,下一場比試之前不許出煙波居!”
山钶下令,葉栖竹也明白怎麽回事兒了,趕忙應下。他正要轉身走,卻又折回來,看着一貓一人問道:“師尊,他們倆該如何處置?”
白絲漫漫,山钶側過頭,用一副“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眼神望着自家傻徒弟,而後眉頭微微蹙緊,“他們若堵不住自己的嘴,自然會讓他們學會閉嘴。”
“……”
可以,他懂。
*
實不相瞞,晉琅一直醒着。
從受擊開始,一直到迴淵本尊破陣,他都借着碎骨的疼意保持着清醒。
故而迴淵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
他裝暈無非是想靜觀其變,瞧瞧迴淵會是個什麽态度。若是對他魚身有半分的疑窦,嫌惡,那接下來的事兒就不好辦了。
然而迴淵舉動卻出乎他意料之外,也讓晉琅瞬間明白,那日山下酒樓,迴淵問得是什麽事兒。
他什麽時候發現的?
回憶朝夕相對的時光,晉琅似乎能猜出個大概來。
抿緊唇,晉琅費力忍耐着身上的不适感,只感覺強力的氣勁在丹田海內四處飛竄,撞擊着五髒六腑和大腦,疼痛蔓延四肢百骸。
清瘦的少年在師尊懷中表現得并不安穩。
眉頭微蹙,面色發白,薄唇更是退盡血色。迴淵注意到少年額上薄薄一層細汗,動作一頓,禦劍速度緩了下來,也默默地裹緊了少年人魚。
這顆衍丘金丹乃極品中的極品,可醫白骨塑血肉,還能助低等修士提升修為,藥效極強。但迴淵卻擔心藥效過剩,少年築基期修為根本承受不住這磅礴的靈力,他急急将晉琅帶回崖柏峰,就是為了疏導他氣海內亂竄的靈力。
回到崖柏峰,迴淵無視滿地散落的書籍,将懷中晉琅小心翼翼沉入水池中。然而懷中少年在感知他動作之後,立即伸手抱住了迴淵的窄腰。
迴淵身體一僵,低眉順目,從少年盈着水意的瞳中瞧見自己。
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起起落落,忽急忽慢,咫尺之遙。
迴淵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近的接觸,也不知這只人魚小徒弟拽緊自己到底想做什麽,他眉心一緊,動唇正想讓他放手,後者卻一低頭,埋進了迴淵懷中。
少年身體還在顫抖,漂亮的耳鳍就像喪失了活力,尖端低垂。聲音也染上些許顫意,似乎在撒嬌,又像極了身處極端疼痛邊緣垂死掙紮的求助。
“師尊…”
其實是迴淵想多了。
晉琅腦袋裏就一句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迴淵的寬肩窄腰他他媽已經饞了好幾個月,終于有機會上手,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接下來若按照淩越海沖分秘籍走,他應該在此處裝乖賣慘,最好是放手裝得可憐懂事,讓迴淵主動的同情,激發他更強烈的保護欲。
但依照晉琅對這小子的了解,他要是現在放了手,迴淵就絕對不會再邁出一步。今後也都只會将他當做一個有秘密的徒弟,止步于此。
一旦關系固定,對迴淵這種食古不化的家夥而言,再想推進一步,便是難上加難。
他是來泡老婆的,不是他媽來當徒弟的!
一頭散發,晉琅把臉埋在迴淵胸膛,耳鳍上不知何時墜了一顆水珠,随他動作低落,落在迴淵胸前衣物,加深一圈水漬。
他怯怯地說了一句:“疼。”
尊者便沉默半晌,手臂挽過晉琅的魚裙,以懷抱着他的姿态,一同進入寒池之中。
池子雖小,容納兩人正好。尤其迴淵身形高大,抱着半身魚尾的晉琅剛下水,池中水位就上升了許多。
迴淵在照顧魚裙方面倒是心思細膩,他将那件裹着晉琅的外袍落在岸上,擔心擠壓了魚裙造成不适,便親自動手撫過柔軟的裙紗。
不知是疼得,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晉琅渾身一抖。
漾開的魚裙尾部滲出一些血絲,迴淵方才注意到,少年雖然身上傷勢好了一大半,魚尾最末端卻被劈得開尖兒,一片完整的魚裙斷成兩截兒。所幸仍在恢複當中,只不過速度緩慢,想來應該相當煎熬。
少年內息紊亂。
迴淵幹脆在池中坐下,讓少年落座懷中,他為人正直,心無半分雜念,提息運氣。隔着發,手掌覆上少年背部,為他傳息渡氣。
金丹的藥性太過霸道,靈力到處沖撞,晉琅只是個築基期的小修士,虛不受補,很有可能會導致氣海漲爆。
迴淵的水意在晉琅經脈氣海內游走,幫助他撫順到處沖撞的靈力,并引導晉琅吸收,容納着濃厚的靈氣。
經脈氣海是非常重要的,即便是親密如愛人也不會輕易向對方敞開的隐蔽之處。迴淵修為之高,若想探得他人經脈氣海,也是輕而易舉,但他根本沒有強迫晉琅打開經脈氣海。
他甚至感覺不到任何阻力,晉琅在潛意識中允許了他的行為。
不,迴淵回神。
晉琅不只是允許那麽簡單,甚至在主動渴求他的力量。
得益于此,晉琅氣息很快就平複了下來。僵直的身體緩緩放松,但環抱迴淵腰身的手卻沒有半刻松懈。
少年在吸收靈氣,到了重要節點,更不該打擾。迴淵便只好由着他冒犯自己。
鬥轉星移,日月輪轉。
七番辰宿起落,少年終于吸收完金丹所有靈氣,修為直破辟谷,到達融合期!
這期間迴淵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算是變相給少年護法了。
斷開的魚尾魚裙也随着晉琅吸收掉這些磅礴靈氣恢複了往日原貌,一身金澤,竟在修為上來之後,更加耀目。
氣海通明,全身暢快,晉琅呼出口濁氣,這才緩緩睜眼。
最先入眼迴淵潔白的衣衫與垂在胸前的一縷青絲,都被清水浸透,服帖着身體。晉琅視線微微上移,更見交疊的衣襟之下藏着的半片肌膚。
迴淵總是裹得這麽嚴實,總是一副滅人欲的寡情模樣。但也正是這樣,他只要稍露松懈,便能輕易撩動晉琅心弦。
再然後,四目相視。
迴淵神色冷情:“松手。”
小人魚眨了眨眼,羽睫墜下一顆明珠,不輕不重地落到自己眼尾處,好像流下一顆淚似的,水珠順着臉頰滑落,最後砸在迴淵的發上。
迴淵:“……”
晉琅還在盯着他瞧,好像聽不懂迴淵在說什麽,但也只是這麽持續了小半晌。
他緩緩垂首,瞧着有些低落,聲音極輕。
“晉琅…還能喚您師尊嗎?”
眉梢微動,迴淵眸中雖還是染着霜色,卻也不自覺地柔了下來。
他道:“既是我崖柏峰首徒,便沒有喚他人為師的道理。”
晉琅抿着唇,看似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終于在得到迴淵諾許之後得到安定,唇角壓抑着不敢形于色的欣喜,迴淵都看在眼裏,也都放在心裏。
然而實際上,晉琅是在壓制計劃得逞的猖狂笑容。
少年終于松開禁锢腰身的手,迴淵自是要離水,可剛想動,晉琅又怯生生地喊住他。
“師尊。”少年人魚眼中帶着些許期盼,日頭下爍着微微金光的耳鳍向上支了一些弧度。
迴淵竟瞧見他魚尾在淺薄的池中輕輕擺動。
晉琅手裏攥住素色腰封一角,又說了一聲,“我渴。”
此時的迴淵露出少年迴淵聽到晉琅說餓了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表情。這滿池子的水,再怎麽渴,也該夠了。
而且不是已經辟谷了嗎?
晉琅又歪着腦袋,小聲重複了一句:“師尊,我渴了。”
他在得寸進尺,在試探迴淵容他的底線。
而迴淵亦明了晉琅所求為何。
修士在辟谷之後,對睡眠飲食皆無所求,但晉琅不同。他不僅是修士,更是一尾金鲛,所求之水,絕非凡俗實水。
晉琅求的,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養魚生活正式開始!
迴淵一朵高嶺之花,對情情愛愛真的沒有任何接觸,但是,但是他架不住一只可可愛愛的人魚徒弟天天貼貼啊!!
貼貼!!我愛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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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識:
人魚與鲛人都會唱歌,并且都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但是魔尊不會。
魔尊是個音癡。
(這是不可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