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九畹從舞臺上進入到後臺，陸随安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心裏有些失落，慢吞吞的回去了化妝間。
換下戲服疊好放在椅子上，把頭上的飾品放入化妝盒中，她才起身離開。
打開化妝間門，卻見到了陸随安在門口等候着。只是他的臉色陰沉，一只手捏着把剪子自然下垂。
不知道他此次前來有什麽事。
九畹轉念想到自己身上的戲服是陸随安借來的，以為他是要來戲服的，立刻要進屋拿出來，卻被他出聲攔下。
她疑惑的轉頭，陸随安便把剪子遞過來，冷聲詢問道：“這個你知道是什麽嗎？”
九畹慢吞吞的把頭伸過去，看到這把剪子比較小巧，剪刀頭很鋒利，上面還挂着線頭。線頭的顏色，跟之前那個被劃破的戲服一樣！
她皺着眉頭沒接話。
“我從你化妝間外的垃圾桶裏撿到的。”陸随安邊說，邊觀察她的表情。
九畹不明白他這句話什麽意思，歪歪頭，微微皺眉，思考了一陣才問道：“這就是劃破我戲服的剪子？”
陸随安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九畹看，好像希望通過她的眼神看出來些什麽。
她被盯的有些心裏發慌，總覺得他這個眼神是在看犯人。
其實她的感覺并沒有錯。
陸随安在九畹表演的時候，特地去看了她壞掉的戲服。他不認為節目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準備已經損壞的戲服。
他看到戲服上那些壞掉的地方，明顯是被銳利的東西劃破，便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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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明顯的痕跡，九畹在穿的時候難道沒有發覺？
他特地去後臺轉了一圈，在垃圾桶裏發現了這把剪子。
他讓保安們去調監控，自己則是過來詢問九畹，看看到底是不是跟她有關系。
在娛樂圈做贊助商許多年，很多人為了紅所使用的手段他幾乎都見識過了，因此懷疑這件事也許是九畹自導自演。
只是如今看着九畹的表情，他又隐約覺得這件事應該不是她能做出來的。
兩個人誰也猜透不明白對方想什麽，只能沉默着對視。
這時，陸随安的手機響了，是保安室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聽到那邊所說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半晌後，他的語氣冷到了極點，命令道：“把那人叫來，我要親自問問。”
說完他直接挂了電話，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散。
九畹偷瞄着他，糾結要不要出言安慰他幾句。
陸随安卻轉過頭來，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淡淡的說道：“劃破你戲服的人找到了，跟我去看看吧。”
她點點頭，聽話的跟着前往了陸随安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在三樓，對着評選舞臺的方向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戶，方便在這裏看參賽選手們的表演。
剛才九畹的舞臺事故，他在這裏看的一清二楚，才會及時趕到救場。
進入到辦公室裏，九畹有些拘謹，被安排在沙發上坐下後，兩只手不停的攪着。這裏的壓迫感讓她難受，想快些回家。
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的模樣，一張圓臉搭配着齊劉海的短發，就如同洋娃娃一樣。她進門看到九畹的瞬間，立刻轉開了視線。
九畹曾經聽過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讨論過她，她叫做張彤如，是最被看好的選手之一。
張彤如徑直走到陸随安桌子前，裝出乖巧的樣子問道：“陸老師，您找我什麽事？”
她這副樣子讓陸随安的臉色又冷了兩分。
他把剪子放在桌子上，冷漠的問道：“看到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什麽了吧？”
張彤如臉色有些蒼白，捏捏拳頭，聲音顫抖的問道：“陸老師，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保安剛才通過監控看到，你從紀選手的化妝間出來，手裏握着剪刀。”陸随安道。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威懾。
張彤如身體微微顫抖一下，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眼睛裏滿是淚水，哽咽道：“陸老師，手裏握着剪刀不代表我做了什麽吧？”
這麽委屈的樣子，讓九畹甚至認為陸随安在冤枉他。
陸随安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拿着剪子走近了張彤如，聲音無波無瀾的說道：“上面的線頭怎麽解釋？”
她愣了一下，明白自己無法否認了，于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啜泣道：“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我……”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都化作一滴滴淚水落下。
她本就是學聲樂出身，十四歲就開始在地方臺演出。
這次比賽，她為了能夠晉級，甚至親自寫歌演唱。她原本是最該被注意的，但是沒想到，九畹唱了一首昆曲居然占據了好幾天的熱搜，把她的風頭都蓋過去了。
她嫉妒，于是才想到剪壞她的戲服，讓她在舞臺上出糗。
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發現。
張彤如哭的稀裏嘩啦，也不知道是真心後悔，還是在表演。
陸随安居高臨下的看着張彤如，說道：“就算你再有才華，這種卑鄙的事情做出來時，你就失去了做藝人的資格。”
“藝人，藝人不就是比拼的才華嗎？”張彤如哭道。
陸随安搖搖頭：“藝人是公衆人物，言行舉止對粉絲造成的影響，比展示出來的作品影響更大。你連這個也不清楚，不必參賽了。”
張彤如還想說什麽，陸随安給節目組發了個短信取消了她的參賽資格，之後打開門，示意保安把她帶走。
她全程想要狡辯，卻沒有一點兒機會。
在被保安拉出辦公室時，她路過九畹的身邊。九畹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看到張彤如的眼神中滿是恨意和不甘，手指不由得收緊。
保安走遠，辦公室裏再次安靜下來。
九畹慌亂的站起身鞠躬道謝，轉身要走。
這裏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不必客氣，我幫的是我的節目，而不是你。”陸随安疏離的說道。
他看到了九畹身上的話題，總覺得她可以給這場節目帶來不少收視率。他也計算好了，今天他為九畹求得了重新表演的機會，哪怕最終失敗，這個節目的熱度也炒上去了，還不會産生負面影響。
九畹聽到他的話，總覺得參透不了商人的腦子，夾着手臂用最快的速度沖出了節目組大樓。
她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回家。
節目組是會報銷來回路費，她完全可以打車回去。只是她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口很悶，想要騎着車透透氣。
人類世界的複雜她捉摸不透，不明白為何超不過別人就要去使壞，而不是自己努力提升。
胡思亂想了一路，總算是回到了家。
道觀裏只有一盞燈，在漆黑中閃爍着微弱的光。
此刻紀玄黎正靠在桌子上玩消消樂，聽到九畹的腳步聲，頭也沒擡，随口問道：“怎麽這麽晚？”
“發生了些事。”九畹不想多說。
她疲倦無比，變回蝸牛趴在菜葉子上慢悠悠的啃着。
紀玄黎微微擡起眼皮，看了她一陣，把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裏，繼續低下頭打游戲了。
接下來的日子，九畹恢複到了平常的生活。
她每天白天出門去發傳單掙點兒錢，晚上回來就趴在菜葉子上吃兩口睡覺。兩個人之間好像形成了某種默契，師父也沒有再提節目的事情，只是偶爾上微博看看節目組的消息。
晉級名單在四天後公布的。
當天晚上七點，節目組官微把六大賽區的名單一一呈現出來。總共一百二十人，密密麻麻的名字分布在六張圖上。
紀玄黎沒有告訴九畹，自己盯着圖上的小字看，都快鑽進屏幕裏去了。
看了兩遍都沒有發現九畹的名字，他明白她是落選了。
這其實在預料之中。
盡管那天九畹又再次表演了一遍，但是那時候投票已經結束，她不可能有機會晉級的。
為了不打擊自己的徒兒，紀玄黎決定隐瞞這個消息。
他剛剛要關掉微博，突然節目組官博又跳出來一條消息，道歉說自己漏下了一個人。那個人跟A市賽區第二十名并列，因此被忽略了。
紀玄黎本來不抱什麽希望了，但還是看了一眼新補充的名字。看着看着，他的整個眼睛瞪大，差一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他有些激動，又再看了一遍，确定是紀九畹三個字，才拍了拍在菜葉子上快要睡着的九畹讓她看名單。
九畹睡眼惺忪的看向屏幕，緊接着精神起來。
她變回人的形态，慢吞吞湊過去，再三确定自己選上後，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她以為這次自己真的要淘汰了，沒想到居然還能以并列二十名的成績入選！
她的名字剛剛公布不多久，再一次登上了微博熱搜。
裏面都是關于她的争議，而且還很大。
有的人認為她在直播中把節目表演兩遍，存在走後門的嫌疑。有的人則是認為她精神可歌可泣，就算表演失誤還是堅持演下去。更多的人表揚她表演張力大，一首昆曲把人唱哭了。
九畹完全無視了那些人的話，為自己的晉級高興不已。
她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緊接着，她就開始琢磨着準備十天後的十強比賽了。
九畹信心滿滿，問師父：“下一次我們表演什麽？”
“我們還是表演昆曲……”紀玄黎說着，低下頭看到節目組官博更新了比賽規則。
他瞥了一眼，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九畹還沉浸在喜悅中，看到師父盯着屏幕的臉色不對勁，不由得看向了屏幕，緊接着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
接下來的比賽是節目組指定，內容為舞蹈，曲目不限。
兩個人擡起頭來，腦袋裏同時有什麽炸開了。
九畹是一只蝸牛，動作慢四肢不協調，別說是舞蹈了，連廣播體操可能都跟不上節拍。
這次的比賽，明顯就是要勸退九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