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等她唱完接下來的曲調，葉輕眉直接按下了通過按鈕。
其他兩個評委也像是發現了寶一樣，跟着都按下了通過。
場下掌聲久久不停息，甚至還有的拍下視頻來上傳網絡。
葉輕眉似乎有些激動，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的昆曲跟誰學的？”
在舞臺下的紀玄黎聽到這歌問題，不免有些擔心。
她反應慢，對于別人問的問題向來誠實回答。萬一她把200年前在戲園子學習的事情說出去，就會曝光身份了！
他盯着九畹，希望她能看向自己這邊，通過他的眼神讀懂什麽。
此刻九畹有些懵，思索了半晌後，誠實回答：“我跟着短視頻軟件學的。”
她這段時間确實是跟着短視頻軟件學習的這首曲子。
評委和觀衆們都震驚了，沒想到昆曲居然也能自學！
九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有多麽沖擊力，神情淡定的看着衆人。
坐在葉輕眉左邊的評委有些坐不住了，連忙問道：“那你為什麽學習昆曲，而不學習流行樂？”
九畹誠懇道：“因為昆曲适合我。”
她說的是事實。
當初戲園子裏的老師，對她的能力綜合分析了一番後，發現她雖然動作慢，但是不怕吃苦做事認真，最适合的便是昆曲。
只是評委們完全誤解了九畹的意思，想不到在這個社會居然還有小姑娘喜歡傳統的昆曲，深感她的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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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眉壓抑着心中的激動，伸出大拇指：“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你實在太難得了！希望你能保持住這份初心，堅持下去！”
九畹鞠躬道謝後，下了舞臺。
這時候紀玄黎迎上來，笑着摸摸她的頭，說道：“恭喜你進入初賽！為了慶祝你獲獎，師父帶你去吃新鮮的菜葉子。”
這幾天九畹都在吃不新鮮的菜葉子，确實有些受不了。如今聽到可以吃新鮮的菜葉子，她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二人離開了選秀現場，誰也沒注意到觀衆席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注意着九畹。
前幾天紀玄黎在道觀外撿到了一塊錢，于是帶着九畹來到菜市場買了一片菜葉子。
賣菜的大爺看着他們兩個長得标志，穿着破舊，以為他們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多給了他們幾根新鮮的菜。
九畹受寵若驚，連連鞠躬道謝。
離開菜市場，九畹滿心歡喜，抱着幾片新鮮的菜葉子，在心裏計算着應該分幾天吃完。紀玄黎心裏也很開心，認為九畹距離百萬大獎又近了一步。
此時天色漸晚，街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車從他們身邊而過。九畹感覺到不遠處的大樓似乎閃爍了一下，擡起頭來便看到樓體上的大屏幕上，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孩子正在接受采訪。
他有一張窄細的面龐，一雙狗狗眼中帶着疏離。雖然他表情溫柔，但是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透着冷漠。
那名男子嘴角勾着一個似有非有的笑，說的話她都聽不到，但是莫名覺得應該會是很好聽的聲音。
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九畹這樣想着，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紀玄黎走出去好遠，發覺到九畹沒跟上來。他以為自己走的快了，停下腳步看向九畹的方向，準備等等她，卻看到她正對着屏幕上的人發呆。
他轉頭看了看那個人，又走近九畹：“怎麽了？”
“我覺得好像認識他。”九畹實話實說。
紀玄黎點點頭：“這個是這次節目的贊助商，報名宣傳上有他的照片。以後如果看到他，記得跟他搞好關系。”
九畹想起來，有些印象了，于是聽話的點點頭。
回到道觀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紀玄黎靠在柱子旁玩消消樂，九畹則是拿了一片菜葉子，變成蝸牛後趴在上面慢慢吃。
今天的預選賽通過了，面對她的就是十天後的初賽。
九畹吃完菜葉子，思考者接下來要選擇的曲目。今天唱腔上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這幾天得好好練習一下。
想着想着，她就這樣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一個溫柔的模糊笑臉。那個人輕輕撫摸着她身上的蝸牛殼，輕聲說道：“小蝸牛，傘給你，應該就淋不到了。”
聲音很輕柔，如同哄要入睡的孩子一般。
這個夢讓九畹很溫暖，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想笑。
她晃了晃觸角，擡起眼就看到紀玄黎繼續玩消消樂。
能靠着昆曲晉級，紀玄黎已經不擔心了。而且初賽節目組會提供服裝，所以只要把一整首昆曲完成就行了。
紀玄黎替她選了《玉簪記》後，繼續去游戲了。
九畹吃了幾口菜葉子，變回人形就去道觀外練習昆曲。
在她當初學藝的時候，着重練習的就是《牡丹亭》和《玉簪記》兩首名曲。現在重新表演，仿佛回到了當初給達官顯貴們唱曲的日子。
那時候的日子比現在苦多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要不是師父經常幫她罩着，恐怕早就露餡了。
連續練習了三四天，曲目也逐漸熟悉起來。忘的差不多的技巧，也在這幾天的練習中想起來了。
她甚至還未了配合唱腔加了幾個動作。
一曲唱完，她抹了抹頭上的汗，準備去休息時，聽到有人在她的背後鼓掌。
九畹望過去，就見到前段時間師父說的贊助商居然站在道觀外看着他。
等到他走近了，九畹才回過神來，鄭重的鞠躬。
他比電視上看上去年輕多了，也不過二十五六歲。模樣也比電視上更加好看，就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縱使九畹讀過那麽多詩篇，看過那麽多小說，但是那些關于美的描寫，此刻卻覺無法描繪出他的十分之一。
他伸出手來，聲音疏離而柔和道：“你好，我叫陸随安，是你這次比賽的贊助商。昨天我在臺下聽到你唱昆曲很是喜歡，所以來看看你。”
“你好。”九畹握上了他的手，“認識你很高興。”
要跟這個人要搞好關系。
她心裏這樣想着。
她時刻沒忘記師父叮囑道事情，所以拿出了當初對達官顯貴時的禮儀。
陸随安冷硬的眉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搖搖晃晃的道觀，皺皺眉問道：“你是住在這裏嗎？”
“對啊。”九畹道。
話音未落，聽到外面有人交談的紀玄黎走了出來。他在看到陸随安時立刻滿臉堆笑，把手機随便塞進口袋裏，伸出手迎了上來。
陸随安并沒有立刻握上去，而是淡淡的問道：“這個人是什麽人？”
“師……”
“我是她哥哥。”紀玄黎收回手，打斷了九畹的話，“我叫紀玄黎。”
陸随安聽到這個名字，表情柔和了一些，又問道：“是親哥哥嗎？”
九畹看了一眼紀玄黎，點點頭，随後問道：“怎麽了嗎？”
“沒什麽，我看你報名表上填的年齡十八歲，如果跟着別的男人一同住會引起不好的讨論。”陸随安說道。
“不好的讨論？”九畹眨眨眼睛，不是很理解。
陸随安解釋道：“這段時間，你唱昆曲的視頻被發布到網上，引起了不少關注。”
很多人評價她是弘揚傳統文化，贏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九畹有些發呆。
她平時手機都是用來打電話，根本沒上過網。紀玄黎一直在玩游戲，什麽新聞都選擇忽略，所以他們都不知道九畹因為預選賽上了熱搜。
陸随安話鋒一轉，接着道：“只是有人扒出來你跟一個男子過近，所以出現了很多不好的聲音。”
九畹對外宣稱十八歲，至于上沒上學沒人知道，而且還跟一名年齡相仿的男子同進同出，自然會被人懷疑是不是“小太妹”。
作為節目組的贊助商，肯定不會讓這種聲音發酵。于是他決定親自過來了解一下，如果真的跟外面傳言中的一樣，那就讓她自己退出節目，免得對社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不過如今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就放心了。
陸随安想了一陣，又問道：“我看你似乎沒上學，是因為什麽原因？”
她沒上學，是因為在100多年前上過私塾啊。
但是這句話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紀玄黎反應比較快，用袖子抹抹眼淚，道：“我也是沒用，身體不好沒發出去工作，沒錢供妹妹上學。她學習很好的，考上大學卻交不起學費，所以辍學在家……”
“抱歉，說到了你們的傷心處。”陸随安眼神盡量放溫柔，“如果能夠進入前三名，我們會贊助她上學的。”
“太謝謝你了！”紀玄黎哽咽道。
陸随安沒接話，盯着九畹看了看，接着說道：“現在這件事有些影響你的人氣，需要解釋一下。”
他想了想，拿出手機來給她開了個短視頻賬號，提議讓她今晚開直播解釋一下。
這件事不能繼續發酵了，否則真的會影響整個節目。
九畹意識到自己給他們帶來了麻煩，自然願意。
陸随安打開短視頻軟件，告訴她如何進行直播。
九畹認認真真的學習，仔仔細細的記下。
于是，當天晚上，九畹開啓了人生中第一次直播。
在白天時，預選賽的直播節目裏宣傳了她今晚開直播的事情，因此不少人都準時蹲在了直播間等候。
開播不過幾分鐘，先有了幾萬人關注。
陸随安怕她亂說話，在道觀門口盯着。
九畹按照陸随安交給自己的，對着屏幕擺擺手，說道：“你們好，我是唱昆曲的九畹。這個是我的師……哥哥，我們兩個從小是孤兒，相依為命長大。我無論參加什麽，我哥哥都會跟在我身邊。”
話音落下，紀玄黎出現，對着屏幕微笑。
彈幕立刻開始亂飛。
【哥哥好帥啊，不考慮出道嗎？】
【那麽艱苦的環境還這麽自強不息，太令人感動了！】
九畹眼睛捕捉不到那些一閃而過的話語，有些為難的看向了陸随安。他對她擺擺手，示意她連線回答觀衆問題。
她心領神會，對着屏幕說道：“我接下來要連線三個觀衆問題，有問題的觀衆可以直接點擊連線按鈕。”
等了一會兒，第一個連線觀衆切了進來，是一個小姑娘。她先跟九畹問好，之後問道：“你的哥哥平時做什麽？”
“我哥哥平時打游戲，還有修屋子。”九畹誠實回答。
紀玄黎聽着，手裏的茶杯差一點掉地上。
但是觀衆們顯然誤會了九畹的話，紛紛刷彈幕。
【原來是電子競技選手嗎？】
【修屋子的意思，是建築師啊！】
九畹不知道怎麽解釋，匆匆挂了連線。
緊接着，第二個連線切進來，問了一個比較犀利的問題：“聽說你晉級是花錢買的？”
這是黑粉，完全可以不理會。但是九畹卻沒有切掉，而是鄭重的解答：“我報名費都是去打工掙來的，晉級花錢的話我是拿不起的。”
坐在直播間外的陸随安聽到這句話無奈的搖搖頭。
九畹不知道自己說的有什麽問題，偷瞄一眼陸随安後，點開了最後一個連線問題。
那個人似乎很驚訝九畹會點到自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姐姐，你為什麽報名參加比賽啊？”
陸随安眼睛望過來。
他想，一般選手都會說什麽喜歡啊追求夢想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如果九畹說出來的話，可能會讓觀衆覺得裝，人氣會下滑吧。
沒想到九畹眨巴了一下眼睛，誠懇道：“因為我聽說前三名有很多的獎金，所以想要試一試。”
話音剛落，直播間頓時炸開了鍋。
大家都沒想道她竟然會回答的這麽實在。
最沒料到的是陸随安。
他用備用手機看着直播間裏刷的彈幕，都是表揚她真性情的，無奈的笑了一下。
他在娛樂圈做贊助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