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陽魚宴論
三日後，桑景便動身前往金大都，卻又想起百裏長老的吩咐，先折路去了原陳地青丘。拜見一名叫李瑞風的隐士，向他請教部族的宗史。
李瑞風不僅是一代名相，更是一名博學鴻儒。而取得南疆溯原紀事對于五螽部落取得部落戰争的勝利有着很大的意義。
對于風晚晴，桑景是打心底的欽佩，雖是無傾城之姿，還不良與行，但這份靈慧竟是世間難得，能稱得上是一位奇女子。對于此行，他毫無怨言更隐隐有些期待。
不覺七日過去，桑景趕到了青丘山的扶莊縣。駐了馬，向村中人打聽一名叫侅禹（李瑞風號）先生的人。問了四五個人皆說不認識。桑景不由得心中煩悶。
這時，忽見周圍老老少少都向西口市場跑去。桑景不由得好奇，也随着人流走去，一路上人們議論紛紛。
“那個瘋老頭又贏了！”
“這回是楚國的國手，竟然也輸了！”
“這老頭雖然啊有點瘋癫，可這下棋卻從來沒輸過。你看那個楚國的勞什子高手，那家夥，讓瘋老頭堵的，下了十五步就輸了。”
“讓那個楚國的臭小子得瑟！滾回家給她媳婦洗腳去吧！”
“對，還有那個大金的廢物，天天跪門口要老頭收他為徒，也不看看他是根什麽蔥！”
剛剛被金國滅亡的陳地人，對金國的仇視心裏很強。說話也是毫不客氣。
“要是李老丞相還在，咱們就不會過得這麽苦了，皇帝怎麽就不知道留下這麽好的官呢？”
桑景默然，在南疆部落中生活的他顯然不太明白皇權的力量。南疆的部族中，多半還是用古老的禪讓制，部落的首領是衆人推舉出的，若是做到不好會有長老院來審判他們。而這種皇位世襲的制度桑景卻無法适應。覺得這樣，大家就失去了平等的自由。
他們口中的李相，恐怕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吧。只是，那哪裏才能找到呢？
正在這時，前面的人群一頓騷動。好奇之下，桑景撥開人群。只見一位身着破舊短褂，灰布舊褲的老頭，盤膝坐在一張草席上，發簪倒是系的整齊露出一張慈祥的臉，長須飄飄，倒似個落魄的谪仙。
在他面前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方棋盤，上面白子子空皆地，而黑子則成了一盤死水。棋盤另一面站着一名中年男子，面色灰敗。旁邊圍觀的人都點頭交耳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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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要和老夫下一局？”老頭朗聲喝道。聲音渾厚而有力。
衆人接退，人流散去的越發的快了，只有桑景還沒有動。
老頭長嘆一聲，卻見那道凝視棋盤的身影。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番，心中略略思忖。眼中浮起一絲笑意，和藹的說：“小夥子，來不來和我這個糟老頭子下一盤？”
桑景一下子驚醒，聞言不禁臉漲得通紅：“額……。老人家，我……不會下……”<
老頭笑意更深：“那小夥子盯着棋盤，難道是想學？”
“只是有些好奇……好像上面有什麽玄奧，光是看就足以讓人思考良久了。”桑景實話實說，眼睛一直不離棋盤。
“這棋啊，原本是古人一種觀天工具。棋盤代表星空，棋子代表星星。”老人在一邊提點。“圍棋棋盤這種有形之網正象征着天地之間的無形之網。天地之間真如先人所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桑景點點頭，似乎有所明悟。
“”陰陽者，天地之大理也“。月為陰，日為陽；女為陰，男為陽；寒為陰，暑為陽，如此等等，構成了萬事萬物，并由此循環往複，生生息息。黑白二字即象征着陰陽二級，由此而在代表天地的四方八面的棋盤上展現盈縮、進退、攻守的各種變化。”老頭擺弄着棋子，把它放在不同的位置，組成不同的棋局。“再看棋子的形狀，其形為圓，乃封閉之形，象征着宇宙物質的基本形。對弈從”無“開始，從空無一物的棋盤上陸續落子。宇宙的創生是從有而來，還是從無開始呢？老子說：”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易》雲：”無極而太極。“我們無從而知，但是一陰一陽謂之道，我們不能從這之間得到一些道理嗎？”
桑景緩緩蹲下，注視着棋盤，思索着。
老頭滿意的點點頭，喃喃自語道：“果然有悟性，倒是不比我那個女弟子差多少。就是有點呆笨，不像那丫頭那麽靈慧。可惜啊，那丫頭若是個男兒該有多好，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孤僻了。”
小鎮鳳凰花開的正豔。小築外的庭院之中，風晚晴正坐在合歡樹下，捧着一本書看。
臨近中午，太陽光線反而變得慘淡，灰白的一縷縷挂在小築的房前屋後。而漸漸升起的一股股炊煙，卻是格外的妩媚，無比的輕柔，袅袅娜娜。
花弄影在紫衣外圍了一件素布圍裙，取出早上新釣的草魚，将草魚去腮、內髒處理幹淨。切下頭、尾留用，沿中間魚骨将魚肉片成兩片，魚皮朝下，斜刀切除魚身的大刺片，再切成薄厚适中的魚片。姜、蒜切片，幹辣椒掰成小段。魚片中倒入一個蛋清，加鹽、料酒、澱粉抓勻。然後放下工具，解下圍裙，淨了手。走出了廚房，見風晚晴還在讀書，有些無奈。
“我的風小姑奶奶，你能不能不一天總是看書，累不累啊。”花弄影雙手抱在胸前，斜靠在合歡樹下，頗有些男子的英氣。
風晚晴翻了一頁，看也沒看花弄影：“弄完飯了？”
花弄影失笑搖頭：“你當水煮魚這麽好做的，要不是我在，你這死丫頭估計吃一輩子米餅也不會覺得什麽，哪有你這樣的，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風晚晴微微一笑，倒是少有的溫暖：“不是還有你嘛。”
是啊，還有她花弄影，照顧她。花弄影暗想，也沒再唠叨什麽。
為了這個經脈阻塞導致味覺失靈的人能略略嘗到一點滋味，花弄影特地去學了一些味道很濃厚的菜系。有時間就做給她吃，到如今也練出一雙好手藝，只是輕易不現人。不過也只是晚晴吃過也已。
見腌制的時間差不多，花弄影進屋，将黃豆芽入加入少許鹽的清水中煮至軟、至熟撈出。鍋置火上倒入油，下花椒慢炸一小會。倒入幹辣椒和豆瓣醬，炒出香味和紅油。倒入魚頭、尾、魚骨炒勻加入适量熱水，沒過魚即可。水沸後，将魚片一片片放入鍋中，并用筷子輕輕攪散煮到魚片變色至熟，将鍋中的魚片、魚湯倒入鋪好豆芽的碗中。将事先盛出的花椒、辣椒鋪于碗中，淋入熱油。香味撲鼻，滿園都彌漫着辣椒酥炸的香氣。連在院子中讀書的風晚晴也不禁感到腹中饑餓，口中生津。
風晚晴在小築內收拾好桌子，花弄影也将水煮魚端上來。香氣濃冽，沖擊着鼻孔，禁不住打一個趔趄。端上米飯，兩人便迫不及待的開動了。
依靠唇與舌頭的精妙配合，把魚肉留在嘴中，把魚刺剔出嘴外，風晚晴只覺魚肉柔軟滑嫩，入口帶着淡淡的辣意，嘴唇微麻，吃起來竟是少有的酣暢。她雖不重口腹之欲，但是這極致的享受還是讓她陶醉。
見風晚晴吃的開心，花弄影心底湧起了濃濃的成就感。不覺心情大好，也多吃了不少。
滿目的辣椒紅亮養眼，辣而不燥，麻而不苦。“麻上頭，辣過瘾”，也不知不覺暖了人的心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