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燒烤
星環區的西街區有一個巨大的廣場，無論白天夜裏，這裏的人流量都很大，算是個人員聚集的場所。而就在這天，随着夜色慢慢降臨，一塊半球形的光幕突然籠罩出一個巨大的區域，随之響起的是充滿活力的聲音：“想要體會什麽叫瘋狂刺激和美好嗎？進來嘗試吧。”
聽到聲音的人有的只當又是少年們的惡作劇，也有的好奇的走進去。然而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有人擡着形狀奇怪的鐵架子放在了中央，而四周則開始擺放桌椅。
一身黑衣，蒙着面部的人走進來，他們熟練的将架子安裝好，裏頭燃起火焰，一些人們見過的，或者沒見過的蔬菜和大把大把的肉類被放在了一旁。就在大家一頭霧水的時候，一個人開始動了，他手裏的小扇子輕輕煽動，将肉串架起來放在火苗上。
青澀的煙霧和濃郁的香味蹿了起來。不知從哪裏傳出的聲音在蠱惑：“試過這樣的方式嗎？把那些毫無味道的合劑換一種方法吃下去。不用擔心你們的檢測儀報警，因為它們也被這香味吸引了，大家放開了狂歡吧。”
果然，有人擡手一看，檢測儀上沒有了數據。不少人表現出驚慌失措，可更多年輕人躍躍欲試。一個黑衣人将手裏的肉串随手遞出來，蒙面的布巾下是好聽的女聲：“嘗一嘗吧。”
鬼使神差的接過，輕輕咬一口，火辣的味道和微燙的口感讓人精神一振。從來不知道肉味可以這般美好的人呆住了，三口兩口咽下去，伸出手來：“還有嗎？我還要。”
有一個人動了，就有許多人動了，随着架子上的食物越來越多，那濃郁的香味已經沖天而起，籠罩在人們頭頂上。然而沒有環境監測的警報響起，也沒有巡邏隊前來查看，站在外頭的人們有的遲疑的，有的幹脆邁開了腳步，急沖沖的殺了進來。
“這叫啤酒，是燒烤的最佳搭檔。”有溫柔的男聲響起，灌裝的液體裏冒出一串兒氣泡：“試一試吧，”他的眼眸是漂亮的茶色：“很神奇的感覺喲。”
或許是破罐子破摔，或許是壓抑之後的徹底放縱，不少人在嘗試過後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吃吧，吃吧，那麽多東西都沒吃過，簡直覺得自己以前白活了。阿茶一邊忙碌，一邊只覺得心滿意足，這是他的祖輩們希望看到的呀，如今終于實現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人們從美味中清醒，才發現架子上空空如也，連同為他們燒烤的人也不見了。若非有散落在地上的垃圾碎屑，以及飄蕩在空中的味道，簡直要以為這是一場夢。
“若是每天都能這樣就好了。”有人忍不住感慨，不過很快，他們就忍不住苦了臉，之前失靈的檢測儀突然瘋狂的響起警報，顯然這次吃的東西可不符合“标準”。
“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去運動。”有人恨恨的調低了檢測儀的聲音：“我只希望每天都能吃到美食。”
“而我現在居然還想去買糖果。”也有人做了同樣的動作，甚至忍不住質疑：“為什麽我們非要帶着這玩意兒呢？”
是啊，為什麽呢？一個人在思考，許多人都在思考。而古先生則在暴跳如雷：“是誰幹的？是誰關閉了西街區廣場的監控？”
洛議員站出來：“是我做的，和他人無關。”他面向所有聯邦成員，聲音中是說不出的凝重：“以前的事情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我們為什麽要延續它呢？我願意為這次的事情付出代價，但我不覺得我做錯了，更不會因此後悔。你們應該都知道，那些接受了美食的人，是多麽的快樂。而我們的醫學團隊更是證明了美食的重要——所以，你們還在等什麽呢？”
有人将他帶了下去，可聯邦議政廳裏，是一片死寂的沉默。終于有人開口：“我覺得，這事兒我們需要考慮。”
“有什麽好考慮的，他是錯的！”古先生幾乎要穩不住了：“這是多大的浪費，是多大的破壞！你們難道沒看到那個現場嗎？煙霧彌漫，簡直糟透了！”
“空氣淨化并不是很難的事兒，打掃衛生也一樣。”有人立刻尖銳的反對：“不要用這樣蹩腳的理由了古先生，我實在不知道，你如此堅定的拒絕讨論，是不是想把聯邦當做你的一言堂？”
古先生是這麽想的，但絕不能承認。他想說自己是為了所有公民的健康着想，可惜這早就被人反駁過。最後只能說：“人需要自制，需要節制，我們不能放縱這樣欲望橫流。”
“然而誰又說了是放縱呢？”反對者站出來，臉上是淡定的微笑：“不要因噎廢食了，也不要自欺欺人了，不要因此失去了對美好事物的追求。”
“可是健康問題呢？”古先生在做最後的掙紮。
“身體的健康是重要的，難道心靈的健康就不重要嗎？”說話那人認真看他：“因為身材不好就被欺負，因為體質比高就能随意欺負人，這就是好的嗎？我寧願所有人都快樂，也不希望犧牲了許多人正常活着的權利。”他目光灼灼的逼視所有人：“你們難道沒想過嗎？在你們小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這樣不合理的要求？為了體質比，甚至連吃飽都做不到？”
“體質比是為了我們而服務，卻不應該變成我們的負擔。”那位先生笑了：“現在我提議，檢測器的存在采取自願原則，想要取消被檢測的，都可以将它給丢掉！”
“不能這樣！”古先生幾乎要瘋了：“這樣會亂套的！”
“我覺得不會。”有一個人贊同，有許多人贊同，眼看着大勢已去，古先生推開座椅，面色鐵青的離開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惱羞成怒，卻不知道他竟然聯系了一支雇傭兵：“給我去查一查，到底是誰幹的，我要将罪魁禍首徹底消滅。”
并不知道大難臨頭的阿茶他們正在慶祝。慧慧看着古奇直笑：“你可真夠厲害的。”
“其實并不是我，沒有洛議員的配合，我根本做不到這樣。”古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慧慧：“你願意和我一塊兒将這件事推行到底嗎？”
慧慧一愣，第一反應居然是看阿茶。而阿茶也在盯着他們兩個看，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你其實喜歡阿茶嗎？”古奇有些無奈：“可是阿茶真的不适合你呀。”
“為什麽呢？”慧慧皺眉，突然沒了興致：“不可以說他的壞話呀。”
阿茶卻自己開口了：“古奇說的沒錯，因為我已經有近百歲的年紀了，我是把你當個孩子看待的。”他笑着給慧慧一杯奶茶：“當然，那是我們剛見面的時候。而現在，我想和你在一起。”
這次是古奇被吓壞了：“這樣怎麽可能？”他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查到阿茶的底細的：“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聯邦的通緝名單上？在事情徹底被抹除之前，你這樣只會連累慧慧。”
而慧慧這時候才知道，古奇其實是一個美食門派的最後傳承者：“然後呢？我的能力也是你給我的魔法嗎？”
阿茶卻否定了：“這真的是門派裏的傳說，不過我覺得，或許這說明你真的應該和我在一起呢？這難道不是緣分嗎？”
古奇一直很在意慧慧說的“能力”到底是什麽，如今正好有機會，他忍不住問出口。可是慧慧并不是很願意說——誰叫她還曾經将自己的脂肪往古奇身上放過呢？
他們在這邊閑聊，那邊古先生也得到了信息。知道古奇參與其中，他幾乎氣壞了：“我能追蹤到古奇的位置，你們和我一塊兒，我要将他們都抓起來。”
懸浮車呼嘯而過，然而小巷子異常堅固，又并沒有其他的入口。裏頭的阿茶皺了眉頭：“有人在攻擊我們。”
“那該怎麽辦呢？”慧慧有些驚慌，而古奇已經反應過來了：“是我父親嗎？”
一塊屏幕上顯示出外頭的景象，正是古先生帶着人往裏頭沖，他們每個人都拿着武器，看的古奇觸目驚心，而阿茶當機立斷：“跟我來廚房。”
拽着兩個小夥伴躲進了廚房，阿茶打開一扇門：“快進去吧。”
慧慧毫不猶豫的跟着踏了進去，古奇也随後跟上，阿茶進來關上門，在那一瞬間，有槍聲在屋子裏響起。
“這是哪兒？”古奇好奇的問，只是關上門，似乎就已經與外頭隔絕了。
“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也是我能夠活到現在的最重要原因。”阿茶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為了将食物和食材保存下來，我們制造出了這個次元空間，關上門的瞬間，其實我們已經在另一個時空了。”
“難道可以一直躲在這裏頭嗎？”古奇的聲音中滿是驚訝。
“其實是可以的，但是這裏太孤單了，每隔一段時間，我都要出去外面待一會兒，順便更新自己的身份證件。慧慧跑進來的那天，正好是我這次出去的第三天呢。”阿茶的話語中有些笑意：“要不是她出現，這時候我已經又回到這裏了。”
然而他們不可能像阿茶一個人的時候一樣，在這裏躲太久。不知過了多久，古奇感覺到慧慧的不安，鼓起勇氣往外頭走。阿茶還來不及阻止，“噠”的一聲響起，古奇向後倒去，已經失去了生的氣息。
古先生帶的人并沒有走，他們一直在外頭守着。只是他沒有料到，第一個人出來的，也是第一個被殺死的，會是自己的兒子古奇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