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杯雞
慧慧跟着陳東林和奚女士度過了愉快的一周，回來時雖然又胖了不少，可她再也不為此而憂心，便是體質監管器瘋狂的哀鳴，依舊提着手信去找阿茶表示感謝。
這次不是随意亂跑，而是根據上次管家的位置監控确認了地點，坐着懸浮車到了那兒。依舊是漆黑的小巷子，從裏頭穿過，阿茶店裏的暖色燈光便灑落在慧慧身上。
“你看起來很開心。”阿茶笑着和她打招呼：“今天想吃什麽？”
“咦？我就不能來找你玩兒嗎？”慧慧将禮物遞給他：“這是去夢坦城帶回來的，那裏是唯一一個還在堅持做手工器物的地方了。這些盤子很漂亮，不是嗎？”
那是一套陶瓷彩繪餐盤，每一個都有着自己獨特的色彩，以及主人創作它時身後的感情。阿茶珍惜的一個個細細撫摸，然後将東西收好：“真的很感謝你，許多年沒見過這麽美的東西了。”
他快手收拾了臺子，帶慧慧去後廚，一邊說道：“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吃一道好菜怎麽樣？”
慧慧自然是開心點頭：“這次是什麽？不過我今天沒有很餓，要是火鍋的話，肯定是吃不下的。”
“一個好的廚師，不會只用一道菜糊弄客戶。”阿茶笑着打開鐵皮大門，從裏頭拎出一只被拔幹淨了毛掏過了內髒的禽類，對慧慧晃了晃：“會不會怕？”
“這是什麽？很像是畫冊裏的原古品種。”
“這是三黃雞，我們拿它做個三杯雞好了。”
“為什麽叫三杯雞呢？做好了用三個杯子裝嗎？”慧慧并不插手，只在一旁看着他忙活。
“因為做三杯雞，不用放水煮湯，而是一杯豬油，一杯醬油，一杯米酒，小火慢炖一個時辰。”阿茶說話間已經找出一個不知什麽材質的爐子，以及許多黑色的小塊兒來，一一告訴慧慧：“這是上好的竹炭，咱們用紅泥火爐來炖，味道是最香的。”
雖然這麽說，他卻先開了燃氣竈的開關，點着火往鍋裏放了些油，笑着和慧慧解釋：“其實很多吃法都是後人不斷改良過的，比如這個三杯雞，真按照最古老粗糙的做法直接炖，肯定沒有細細烹饪過的好吃。咱們今兒就按照廚師最常用的法子做，先處理一下，把它炒香，入味，最後放到陶盆裏收汁就好。”
切好的蔥姜蒜倒進油鍋裏，阿茶快速翻炒，很快有香味飄了出來。剁成均勻小塊的雞肉也被放了進去，再放入醬油、料酒、米酒、辣椒，大火一通翻炒，香噴噴的讓慧慧直吸口水。
“還早呢。”阿茶看的好笑，抽空削了個蘋果遞給她：“看你那饞樣兒，先墊墊肚子。”
慧慧認真的啃蘋果。和果蔬片的味道完全不同，甘甜中帶一點點微酸，脆脆的口感讓唇齒放肆的攪出好聽的咔嚓聲，一口咽下飽含汁液的水果，慧慧滿足的嘆道：“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呢，我以前都在想什麽啊。”
“體質監管本意上是對的，但有句話，叫做過猶不及。任何一種思想太過極端都不會帶來好的結果。”阿茶手裏拿着鍋鏟，将燃氣關小，把炒好的雞肉往陶盆裏轉移，一邊與慧慧說道：“就像我們做菜一樣，鹽是需要的，糖也是需要的，可光要其中一種能行麽？”
慧慧搖了搖頭：“那就不好吃了呀。”
“何止是不好吃呢，對身體也沒好處啊。”炭火被阿茶點燃，紅色的光芒映在他茶色的眼眸上，“糖太多了容易長胖，太胖了就各種疾病都出來了。這話兒是沒錯的。可因此就把糖給一棒子打死了，徹底剔除出食材配料的隊伍，那不是很可笑的麽？”
“一個人啊，想要感到滿足，除了身體上的健康，還要有精神上的享受的。如果連吃飯都變成了應付，只是為了保證生存，那人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呢？”
這是慧慧從未聽過的論調，可她不得不承認，至少對她來說，事情就是這樣的。陶盆裏的醬汁在咕嚕嚕翻滾，阿茶順手把蓋兒蓋上：“怎們得等兩個小時呢，我教你玩游戲吧。”
他說的游戲是一種古老的撲克牌玩法，兩人把牌洗亂後各執一半，輪流放下一張，若是有哪張在前頭有重複的，那麽兩張之間這一串兒便歸誰所有。
“這叫釣魚。”阿茶快手收起一長串，看的慧慧嘟着嘴鼓起眼睛，忍不住輕笑了：“沒什麽考驗腦筋的地方，單純看運氣。我覺得你運氣挺好吶，看，這下輪到你收了。”
這種幼稚的游戲，哪怕是小孩子都不屑于玩，他們卻十分歡樂的玩了兩個小時。直到陶盆裏濃郁的香味傳來，阿茶扔下所剩無幾的撲克跳起來：“我去看一眼，應該快好了。”
“喂！”慧慧捏着厚厚一疊紙牌氣的想跳腳：“我都快贏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阿茶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裏頭傳來：“你再不過來，我就一個人吃光了。”
那怎麽可以！等了兩個小時都快餓壞了的慧慧擡腳沖過去：“給我留一半，不對，我要大半。”
三杯雞肉香味濃，甜中帶鹹，鹹中帶鮮，口感柔韌，咀嚼感強。慧慧吃的滿嘴流油，像只小豹子一樣和阿茶搶食。等到兩人緩過神來，陶盤裏只剩下了些許湯汁，兩人面前都堆着高高的骨頭，可見戰況之激烈殘酷。
“好滿足，好開心。”慧慧摸了摸小肚子：“不過就是又要胖了。”
“我只聽過愛笑的女孩總是有好運氣的，可沒聽說和胖瘦有關。”阿茶一邊收拾殘局一邊與她打趣：“你看你笑起來多可愛，以後不要板着臉了，多笑笑，說不定就被上天眷顧了哦。”
雖然是安慰之言，慧慧還是十分贊同：“我小時候就很愛笑的，而且我運氣也很不錯啊。”她掰着指頭數：“我爸我媽對我多好，現在又有你這樣一個神奇的朋友。”這麽想的話，還真沒什麽好不滿遺憾的。
“吃飽啦，我得回去了。”她揮一揮手，也不用阿茶送，自己熟門熟路的出了巷子。才坐上懸浮車，通訊器便想了起來。看着光屏後的那張臉，慧慧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撐着了——不然怎麽很想吐她一頭去呢？
林瑤的眼圈紅紅的，生意卻依舊溫柔：“慧慧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停停停——”慧慧做了個阻止的收拾，眯眼看了一秒：“你現在在我家對不對？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就到。”
說完直接關了通訊器，讓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蛋兒消失在眼前。“還好我在阿茶這裏吃飽了，不然得多慘。”她心有餘悸的自言自語，看見了林瑤，她絕對要被惡心到三天吃不下飯去。
“算了，權當減肥吧。”認命的讓懸浮車往家中飛馳，問題不能逃避，解決了它才是最好的法子。既然林瑤送上門來給她收拾，她又何必心慈手軟呢？
回到家裏時，林瑤果然還是一身黑色職業裝，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前後看上去賞心悅目。唯有她微紅的眼圈和楚楚可憐的表情——讓慧慧覺得怎麽就越看越醜呢？
“行了，你想說什麽？你和鄭默是真愛？讓我不要拆散你們？”慧慧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将沙發壓了老大一個坑陷：“我沒有幹涉你們啊，我其實蠻開心能甩了鄭默的，畢竟花心渣男這種彪悍的物種，我自認為是駕馭不了的，及時止損是好事兒。”
“慧慧你……”不是瘋了吧。林瑤本以為自己要面對的是歇斯底裏在家自暴自棄的陳慧，沒想到她除了更胖了一些，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尤其是精氣神兒，無端多了幾分自信和淩厲，讓林瑤都忘了自己到底要說什麽。
“我只是懶得和你們虛以委蛇了呀。”慧慧攤手。輸人不輸陣，要說被自己未婚夫和閨蜜同時背叛她心裏不難過，那肯定是騙人的。可好歹被爹媽細心安慰了十來天，更有阿茶和美食在眼前，這些讨厭的人除了在看到的時候讓她有些憤怒，真沒法牽動她更多心緒了。
“難道你以前？”林瑤只覺得有什麽在腦海裏崩塌，慧慧淡定的點頭：“我就當看你們演戲好啦，說起來，還真不輸給影視裏的明星呢。”
其實并不是。如果沒有鄭默退婚，如果沒有父親戳破，只怕她依舊會覺得林瑤是個有些虛榮，但本性并不算很壞，對自己好歹有三分真心的朋友。可是現在，她只想冷笑：“看在你免費給我演戲演了這麽多年的份上，一個渣男而已，我就不計較了。不過今後你也少來我跟前晃悠吧，不然多沒趣？”她揚眉：“我忙着呢，沒空陪你玩姐妹情深的戲碼。”
實在是說的太幹脆了，林瑤好歹是個有錢人家被嬌寵着長大的姑娘，難道還能将自己的小嫩臉送給慧慧抽嗎？她瞬間收拾了表情，站起身來：“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最後兩個字說的斬釘截鐵，慧慧那小暴脾氣立刻就上來了。不就是仗着自己體質比高，受到大家歡迎嗎？她林瑤要是和自己一樣胖成個小球兒，只怕得徹底崩潰哭暈在廁所吧。
這個念頭一閃，她腦海裏像是突然劃過一道光，緊接着便覺得身上輕了兩分。“咦？”她有些好奇的轉了一圈，這是錯覺嗎？
“慧慧，”又是那熟悉的聲音，去而複返的林瑤手捂着胸前，怯生生的來敲門：“你……可以借一件衣服給我嗎？”
她那緊身的小西裝職業服，不知怎麽的就被崩開了，露出裏頭白色的打底衣，以及深深的事業線。
“哈哈哈哈哈。”慧慧毫不給面子的大笑，到底去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放心，我的夠寬松，就算你再胖一些也能罩得住。”
最好是自己身上的脂肪能挪到她那兒去呢。慧慧有些惡劣的想，不料這次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脂肪似乎快速的燃燒起來，而正在自己眼前憋屈換衣服的林瑤——剛剛她撐破了衣服的那兒，是不是又大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