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拍他肩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女人體态豐腴，看上去很是健壯。
那個女人先是重重地拍了拍皮向容的肩膀，在其肩膀上留下來汗印, 然後一臉理所應當地開口。
“小夥子, 坐裏面去”
皮向容皺眉, 這裏面是皮小小坐着呢, 他怎麽坐進去？
“有人坐着”
那大嬸聽到他的回答也一臉不以為然, 扯着大嗓子開口，“這麽小個孩子，你把人抱就可以了, 快進去，這可真是一點不懂事, 小孩子坐什麽位置”
“不讓”
皮小小從裏面探出了頭，頂着一張有些暈車而不太好的臉色看向她，說道，“我出錢了的”
她和他哥可都是出的一毛錢的車票，該有位置的就有位置。
站着坐一趟車可就是一個多小時呢，本來就是先到先得的。再說了, 這大嬸一看就很健康，用不着讓坐。
“嘿, 你個孩子怎麽就不懂事呢？”那大嬸聽這話可就不喜歡了, 說着就上手扒拉皮向容, 想要把人給拉起來讓自己坐下。
皮向容緊緊皺眉, 伸出手就抓住大嬸的手, 語氣很是嚴肅地說道, “我們說了, 不讓”
就這大嬸這個體型, 單獨兩個人坐在一起都會很擠，更別說再抱着一個孩子了。而且去縣城的路可不算平坦，本來就很陡，這抱着人可就沒個好心情了，更別說他們還是去比賽的。
就現在這種暈車都影響狀态了，要是到時候到城裏了，一個個就顧着嘔了，那好名次就距離他們更遠了。
“你竟敢抓我？”大嬸眼睛一瞪，開始大喊起來，“耍流氓了，這年輕人耍流氓了”
皮向容立馬手一松，一言難盡地看想着面前的這個大嬸，這人是沒有照照鏡子嗎？
周圍人也看了過來，一看喊話的人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壯碩大媽，很快轉開頭，沒理會她。
這就一個老娘們的，也不害臊，在這裏亂喊什麽呢。
“阿婆，你看上去比我奶奶還老一些”皮小小一臉無語地看着她，然後開口，“你放心，你就算是遇到賊娃子也不會遇到流氓的”
說完皮小小心裏就哦豁了一下，有些歉意地看向這位大嬸了，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可怪不到她頭上了。
“啊呸，J丫頭，別在這亂咒人”
皮小小翻了個白眼，看在她後面可能會倒黴的份上，就沒和她計較了，只是說了一句。
“你還是看好自己的東西吧”
這還在車上，這大媽東西丢一邊就知道和他們在這裏吵吵，可真是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死丫頭”大嬸很是不高興皮小小的态度，又想要上手去抓她，被皮向容抓住。
車上本來就很擁擠，她站着可施不開手。車子突然這麽一颠簸，大嬸的身子跟着晃動幾下，皮向容立刻放手，緊接着大嬸就往後面倒去，砸在人身上。
“唉喲”
“我日@￥”
站着的人頓時東倒西歪
大嬸好不容易站起來，就對上皮小小那雙黝黑的眼。
“我身體不好，阿婆，你要是再吓我，你可得付醫藥費了”
這下子大嬸看出這兩人不好惹了，只得冷哼一聲，在那邊叽叽歪歪地罵人。
指桑罵槐的，生怕皮小小他們不知道她在罵誰。
兄妹倆也懶得理她，就好好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發一言。
就這樣，車子一路駛進了縣城裏。
皮小小把臉緊貼着窗子，看着縣城裏的房子。
比起他們鄉下和公社，縣城大了很多，裏面還有很多的五六層的高樓，小洋房也有，老宅子也有，全是皮小小沒有看到過的。
汽車停在站裏面，裏面又是很多的客車，很是吸引了一番皮小小的眼球。
“走了”
皮向容等到過道裏的人都下了，拍了拍皮小小的肩膀，然後帶着人一起下車。
劉家兄妹倆在他們後面的位置，也跟着他們一起下車。
剛下車，皮小小就看到剛才的大嬸在那邊嚎叫，東西就丢在一邊。
“哪個賊娃子偷了老娘的紅糖，老娘詛咒你們生孩子沒P眼，一家子全是不下蛋的老母雞...”
皮小小甩了甩手，扯了扯皮向容的衣袖，說道，“我們快點走吧，不然等會那大嬸又要找麻煩”
這還是分得清大嬸還是阿婆的，剛才在車上叫阿婆就是因為那人太讨厭了。不過話說回來，皮小小這個年紀，叫人阿婆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皮向容一聽，可不就是這麽回事了。
于是幾個人迅速從車站離開，免得再惹麻煩。
等他們離開沒多久，那位大嬸突然想到皮小小在車上的話，猛地轉頭就想要去找麻煩，這一看，哪裏還有什麽。
她只得恨恨地咬了牙，催了一口唾沫。
“呸，小兔崽子，別讓我逮到”
然後一轉身，她就腳上一打滑，整個人就一個趔趄地倒下，趴在地上，手心正好碰到剛才的痰上面。
青青白白，很是惡心。
大嬸臉上露出個嫌惡的眼神，把手往地上擦了擦，然後轉身罵罵咧咧地離開。
車站周圍的人對此也見怪不怪，這年頭，什麽人都有。
皮小小和皮向容他們離開車站以後，就順着一條街道一直走。
街上的人大都穿着整潔的衣服，大家也不用下地，身上也就沒什麽大的味道。時不時他們還能看到有人騎着自行車路過，大小姑娘們大頭上都紮着好看的發繩，還有些帶着絲巾。
在這個時代來說，那可都是些稀罕物，皮小小的一雙眼睛都看花了。
大眼睛轉了又轉，從人到房子，她都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
“城裏面好好啊”劉小玉發出感嘆。
兩兄妹兩也是看呆了，四個人當中也只有皮向容是最淡定的。
在這裏讀了三年書，該見的都見了，該驚的也都驚過了。
因此皮向容只是一臉淡定地和他們介紹道，“那邊是供銷社，那邊是國營飯店裏，那邊是...”
一路走過各個房子，大部分都是居民宅，然後剩下的就是少數的國營店面這一些了。
半個多小時候，一行人來到了他們參加比賽的學校，也是皮向容當初所在的高中。
A縣第一高中
“走，我們先去禮堂集合”
皮向容熟門熟路地就帶着皮小小從校門口走到禮堂
這也就是皮向容為什麽會知道這個比賽的緣故了，他當初在學校就知道有這個比賽。
這個比賽也是這兩年才興起了，因此當初知道這個的時候，皮向容就想着找機會讓皮小小來參加一下了，實在是獎金太過誘人了。
就算是在比賽中拿不到名次，也可以見一見世面。不過他一開始想的是讓張知青和于知青知道這個比賽，然後帶着人參與一下。
誰曾想到張知青會是這麽的不靠譜，他就只能自己上了。
他一開始的計劃，那可是在大隊上辦一個初中，而不是去接管張知青的小學。
這年頭學校很少，像他們公社，就只有公社初中一個初中，也因此它能招的人也是很有限的。
因此，很多人就讀個小學就沒有再讀下去了，甚至在很多沒有辦小學的大隊，裏面的孩子讀個小學都是很難的事。
不僅是因為學費，還有就是小學年紀太小，家長也不可能每天接送，年紀太大去公社讀了小學，讀初中又來不及了，所以就是各種阻礙的原因。
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家長想讓孩子讀書的心不是那麽急切，但是只要多一個便利點的學校，他相信還是很多人會願意送大家來讀初中的。
等到皮向容帶着皮小小他們來到禮堂的時候，裏面已經有着很多人了，大部分都是孩子，高矮胖瘦，什麽樣的都有。
唯一的相似點就是，一個個都穿着新衣服，踏着小皮鞋，看上去驕傲極了。
對比下來，皮小小和劉小玉，穿着打着各種補丁，顏色都已經掉色的衣服，腳上踩着帶泥土的布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們也太優秀了吧”
皮小小突然發出一個感嘆，大家都有些一頭霧水。
“你看，他們穿得很好，說明都不是城裏面就是公社的，我和小玉兩個從大隊上贏了一群人的，是不是就很優秀了”
劉小玉一聽，頓時也覺得自信了起來，這麽說可不就是了，看看這些人穿得這麽好，也還是和他們一個起點的。
皮向容摸了摸皮小小的腦袋，然後帶着人就去那邊報到的地點。聽到是紅旗公社的，負責人給他們指了個位置，然後給他們拿了個牌子。
皮向容看過去，果然看到在那邊坐着的蘇佳佳和趙老師。
一路過去，看到皮小小幾個終于來了，趙老師也是送了一口氣，然後不帶好氣地開口。
“怎麽來這麽晚？迷路了嗎？”
他們都是提前一天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早上就很快到達學校了。在這等了半天他們都不過來，可讓趙老師着急了一下。
這拿不到名次到是沒什麽，但是要是有兩個人缺席，那可就是真的丢人了。
“我們才從大隊上趕過來”皮向容回答。
“什麽？”趙老師很是生氣，“你們這是一點也不重視這個比賽”
“可是又不報銷招待所的錢”皮向容淡然解釋，這住招待所三個人的話，少說需要一塊錢，這他們可是住不起的。
再說，這哪裏能遲到。
這個比賽的先後順序是按照去年的成績排名的，去年紅旗公社就排在最後幾名，這今天輪到她們那也是在很後面的事情了。就算路上出點什麽意外，也不會耽擱比賽。
只不過說，來得早他們可以順利看到其他人的演講。
趙老師臉都要扭曲了，至于嗎？這些窮鬼，鄉下泥腿子就是擺脫不了泥氣。
“拿去，把衣服給換了”深吸一口氣，趙老師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他們。
那是薛書記之前答應的衣服，讓她拿給兩個人。
想到這個，趙老師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這書記說給就給，這衣服她還看了的，可比他們在縣上買到的還要好看，竟然還配了兩雙小皮鞋。
要不是答應過書記了，這邊也知道這衣服的事情，她都想直接藏下來了。
看到她手裏的衣服，皮小小和劉小玉眼睛一亮，這就是她們的新衣服了？
皮向容接過衣服，然後讓劉清遠坐在這邊，他帶他們去換衣服。
這邊自然是沒有專門的換衣服的地方的，但是可以去廁所裏面換。
學校的廁所是那種用磚砌好的廁所，頂上用瓦片蓋上，分了男女。
“這是廁所？”
“哇，這比咱們鄉下的房子還好。”
兩個人沒進過城的土包子下巴都要落地了，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我決定了，我以後要進城當工人”皮小小發出豪情壯志。
“那，那我也要”劉小玉也跟着開口。
皮向容只覺得好笑，兩個小不點，還不知道進城得有多難呢，不過有個夢想總是好的。
“你們快進去換衣服吧”
“好”皮小小伸手包裹衣服，就和劉小玉手牽手一起進去廁所了。
她倆都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廁所的賺，甚至好奇地摸了摸。
廁所裏面地面上鋪了水泥，一個個廁所坑就立在哪裏。
現在是夏天，這廁所的味道沒有鄉下的仇，但是也算不上好聞。
皮小小皺了皺鼻子，感嘆，“看樣子城裏面的廁所也還是臭的”
“哈哈，就是”劉小玉也跟着附和。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你先換”
最後還是皮小小先換了，廁所裏也沒人，皮小小脫掉衣服遞給劉小玉拿着，然後快速換好新衣服，穿上小皮鞋。
接下來就是劉小玉了，不過她是大姑娘，換衣服稍微慢了一點，兩個人換好衣服就立刻出去。
沒辦法，廁所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聞。
出廁所的時候剛好碰到來上廁所的人，皮小小和劉小玉趕緊離開，幸好換得早，不然就太尴尬了。
皮向容站在一邊不太遠的地方站着，一直看着廁所的位置。幸好現在沒什麽人，不然皮向容覺得自己的臉皮再厚也有點遭不住。
好在兩個女孩子換衣服的速度也很快，看到人出來，皮向容終于松了一口氣。
然後有些驚豔地看着自家的妹妹，換上新衣服，穿上小皮鞋，那絕對是整條街最靓的崽了。
“哥哥，好看不”皮小小高興地轉圈，
這可是她穿過的最好看最新的衣服了，還有了一雙小皮鞋。
“好看”皮向容默默她的腦袋，然後帶着他們回到禮堂那邊。
剛才坐下，皮小小就感覺都有個不太友善的視線，她看了過去，原來是公社的蘇佳佳。
奔着友好的原則，皮小小和她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皮小小”
蘇佳佳只是擡着下巴看着她，冷哼一聲，“土包子”
然後她就轉頭看向其他地方
皮小小翻了個白眼，土包子怎麽了？土包子也是拿了一二名的土包子。
再說，他們地裏面的孩子，土點怎麽了？
她拍了拍劉小玉的手，小聲和她說，“第三名第三名”
說小聲點是為了避免矛盾，這要是在這麽多人面前吵起來了，那可就丢人了。
聽到皮小小的安慰道話，劉小玉立馬露出個笑容，對皮小小感謝了幾分。她看着掐面的舞臺，暗暗給自己加氣，穩住，她也行的。
再過了一會，舞臺上站上了人，這也就意味着，比賽馬上就開始了。
舞臺上站上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多歲的樣子，但是卻已經主持這麽大的比賽了。
“這個姐姐好漂亮”皮小小把小腦袋湊到皮向容身邊說道。
“嗯”
皮向容看着臺上的人，臉色淡然，然後轉頭對皮小小和劉小玉說道，“你們放平心态，盡力就好”
“好”
舞臺上，少女開始說話了，“歡迎各位來到第一高中，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晏心...”
随着少女的話音落下，比賽正是開始了。
第一批上場的就是縣城小學的學生，一個個都是認真打扮的，看評委席那邊的評委也是很滿意的。
看着他們的表演，皮小小還有些緊張了，她可是對于前幾名的獎品很是在意呢。然後她就感覺到小手被一只手給牽住了，轉過頭，是皮向容。
他的臉上帶着寬慰，安撫道，“別緊張，盡力就可以了，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不”一聽這個話，皮小小瞬間一臉堅定，說道，“我要拿第一名”
那可是兩張大團結呢，她，勢在必得。
皮向容默默抽回手，算了，看她這個樣子，也是不需要自己安慰的了。
作者有話說：
土包子進城記
皮小小：聽說城裏面好
皮小小：聽說城裏面頓頓都吃肉
皮小小：聽說城裏面每年都有好衣服
皮小小：聽說城裏面糞都是香的
皮小小：yue，好臭，聽說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