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 25.2
醫院長廊上人來人往,只見一唇紅齒白的小正太正扁着嘴巴呈軍姿狀緊緊貼牆而立。蘇浣筠坐在病房裏頭面色不善,夏秋好幾次都想替彬彬說好話都生生憋了回去,只能很仗義地陪着他一起罰站。
小家夥雖然生氣,可看在她如此重情重義地份上便不和她計較了。兩個人就像親姐弟倆似的,大庭廣衆的也不害臊,趁着蘇浣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嬉鬧。
末了夏秋吃蘋果時還特意多拿了一個,她每咬一口就喂他一口,還要随時提防着蘇浣筠的突擊檢查。可彬彬畢竟人小,夏秋吃完自己的,他的還足足剩了大半個,只好一手叉腰,一手将蘋果舉到他嘴邊,服侍地別提多周到了。
只是這在旁人看來未免有些怪異,無一不是拿看神經病的目光看他們。到最後看得人多了,也就懶得計較臉皮什麽的了。
吃了還剩小半個時,彬彬忽然一聲怪叫,接着将嘴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一邊吐還一邊拼命摳着舌頭,把夏秋吓得不輕,以為他不小心噎到,使勁拍着他的背部喊,“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彬彬差點把舌頭都吐出來了,慘白着臉指着夏秋手裏的蘋果,摸着自己的喉嚨又開始犯嘔。夏秋舉起蘋果一看,嗬,好大一條毛毛蟲!一個激動就将蘋果摔出老遠,還沒感嘆呢,就聽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大罵,“是哪個小王八羔子扔的蘋果?!”
這動靜确實大了些,蘇浣筠又怎麽聽不到?黑着臉出來時,彬彬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唯一的念頭就是把胃裏的蘋果全都吐出來,不然難解他心中的惡心。
而夏秋卻被那不悅的一聲吼給震住,眼睜睜瞧見一個精神矍铄的老頭拄着拐杖朝他們走來。那臉色黑得…該不會是要找她算賬吧?!
夏秋有些後怕,擡腳就想往蘇浣筠身後躲,可此時彬彬正吐得不亦樂乎,蘇浣筠以為他吃壞肚子,直接将他往衛生間裏拖,于是,很不幸的,夏秋同學落單了。
“是你扔的?”老頭話一出口就有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夏秋咽了咽口水,連個“是”都不敢說了。話說,她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嚴肅呆板的老頭啊!
見夏秋不吭,他左右瞄了瞄,說出口的話又柔了幾分,“你是這兒的病人?你父母呢?”
她讷讷搖頭,就是不說話。老頭子卻理解成,她父母不在這,于是又板起臉開始諄諄教導了,“小姑娘家家的不學好,幹啥搞的跟流氓似的?這成何體統!上學這麽多年了,總該知道公共場合不能随便亂扔垃圾吧?這次是個蘋果,那下次是什麽?砸傷人家你怎麽交待?”
一番話下來,說的夏秋腦袋都快縮到脖子裏去了。這人來人往的地兒啊,老爺爺您能小點聲不?能不那麽兇巴巴的不?我就是臉皮再厚也經不起你這番罵啊,看看看看,本來沒看見的人都被你給招過來了,你要我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怎麽見人?
老頭子教訓地起勁時還那拐杖狠狠地敲着地板,咚咚咚的,把四面八方病房裏的人全都給吸引出來,探頭探腦地看熱鬧,夏秋想,人家是長輩,是老人,批評指正你的錯誤本來沒啥,可也得看場合不是?再罵下去她非得羞憤而死不可!
正想着從哪兒來個救星救救場解解難呢,對面1307的門開了,開門的是段伶歌,瞧見夏秋面前的老頭子時眼睛都瞪圓了,“爺爺,您來啦?”
這話可把夏秋驚得不行,他他他,居然是段伶歌的爺爺?居然是段伶歌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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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一見是段伶歌,立馬樂呵呵的笑了,一臉褶子幾乎能開出朵花兒出來。墩了墩拐杖,很不贊同地望了從眼頭到尾都沒出過聲兒的夏秋,一轉身,驕傲地走了進去。
夏秋拍着胸口一邊慶幸一邊驚訝,怎麽會是段伶歌的爺爺呢?段伶歌的爺爺又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是愛屋及烏,知道自己孫女兒喜歡易珩,所以特意來看望他?
她差點被自己的猜想雷到,搖搖頭,進屋去看彬彬。
小家夥似乎被那條毛毛蟲惡心地不輕,吐得嘴唇都泛白了,蘇浣筠也顧不上什麽罰站,只管心疼地摟着他。夏秋忍不住想,還好那是一整條毛毛蟲蟲,若只有半條,彬彬豈不是要吐個三天三夜才罷休?
想到這裏,她噗哧一下很不合時宜地笑了,卻惹來彬彬的怒視和另外兩人的不解。她尴尬地咧咧嘴,順手從桌子上摸了個蘋果,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改喝白開水。嗯,毛毛蟲随時都有可能出沒,她還是小心些好。
到了下午蘇浣筠領彬彬回家的時候,他一臉堅決地對夏秋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吃蘋果了!
第二天唐蘊澤沒來,夏秋負責去買夏霖川的早飯,再回來時,瞧見1307的房門大開,小護士正在整理床鋪,房間裏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她想起易珩說的話,趕忙拉了個護士打聽,“護士姐姐,請問,這個房間的病人去哪兒了?”
“噢,你說那個姓顧的帥哥嗎?出院啦,人都走半個多小時了。”
夏秋怏怏地哦了聲,默默拎着早飯回屋伺候太上皇,有些心不在焉。原因無他,她想起蔣成郗走那天的話了。如今已經過去五天,她心底卻亂糟糟的連個底都沒有。
易珩也走了,想必是回美國準備手術的吧。獨獨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面是曾經許諾一生的易珩,一面是她想忘卻忘不掉的蔣成郗。偏偏,他們兩個還是那樣親密的關系,叫她一人夾在中間怎麽辦?
這幾日也不是沒想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答案。她喜歡蔣成郗,那是不争的事實。可易珩忽然做的決定把她心底好不容易确定的那一丁點想法都給打亂了。
自戀點想,若他手術成功,帶着從前的一切再回來找她,告訴她他要兌現幼時的承諾,她要怎麽才能有哪個勇氣開口告訴他,她喜歡上了別人,所以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那是她曾經最最依賴最最想念最最在乎的人啊,她還怎麽忍心再傷害他!
還有,還有阿澤,那個傻小子啊,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裏傷心呢。
夏秋不是傻瓜,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當成親弟弟一樣在乎的人,她又怎會看不出來他那點點小心思?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對他的感情,只是姐姐對弟弟的喜歡而已,她心中有他,重視他的存在,卻獨獨對他的感情給不了任何回應,只有一步一步的,逃避。
夏秋以前不明白,現在卻徹徹底底懂了,感情這東西才是人最無法控制和預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