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apter 24.3
唐蘊澤拎着一大包早餐進門,夏秋立馬就聞到濃濃的香味,屁颠颠收了手機跑過去,眼饞地問,“帶了什麽好吃的?我快餓死了。”
他一邊往外掏東西一邊拿眼斜她,“手機怎麽關機了?”夏秋只能摸着腦袋打哈哈,“我忘了嘛。”還好他沒打破沙鍋問到底。
夏秋一手煎餃一手包子,面前還放着熱騰騰的粥,唐蘊澤坐在她旁邊拍着她的背,“慢點吃別噎着,又沒人給你搶。”可偏偏他說完這句夏秋便哽了一下,噎着了,臉憋得通紅。
唐蘊澤一看急了,端起粥就遞到她唇邊,她想也不想就往嘴裏灌,只聽噗的一聲,卡在嗓子裏的包子吞下去了,可粥卻被她噴得到處都是,她吐着發麻的舌尖瞪他,“你想燙死我啊!”
他又是愧疚又是尴尬的樣子,夏霖川閑閑地咬了口包子,極不贊同地看着她,“寶寶你太不淑女了。”
“……”夏秋繼續啃包子不理他。喝完最後一口粥,唐蘊澤将東西一收,她滿意地打了個飽嗝,斜斜地躺在沙發上作享受狀。
“我要上廁所。”太上皇說。
唐蘊澤一聲不吭就去背他,聽話得簡直像二十四孝的乖兒子。夏秋完全猜不透。不過她也不必猜了,因為倆人前腳進了衛生間,後腳她手機便歡快地響了。
來電人:鄒怡。
夏秋想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吧,不僅阿澤不正常,連謝太太都不正常,竟然知道給自己打電話了。
“夏秋,你在哪兒?”鄒怡在那頭很急的樣子,夏秋嘿嘿一笑,“怎麽,這麽迫不及待想見到我啊?”
鄒怡口氣十分正經,“去你的,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老實交代你現在的位置!”
“在市醫院。”她答,“我老爸住院了。”
“啊?那、那好吧。”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問我這些?”
“……是我。”彼端忽然就換了個人,低低的嗓音,熟悉到她想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她掐斷了電話。但很快,蔣成郗的短信便發過來了,只有短短三個字: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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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是用他自己的號碼,夏秋同樣很熟悉。她看着這幾個字,心裏堵得慌,瞧見唐蘊澤扶了夏霖川回來,她立馬掩了情緒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去了湖邊樹蔭下,溫度有些高,人很少,所以很安靜,很适合一個人獨處。她蹲在大樹下面,像只蘑菇一樣抱着膝蓋,望着短信發呆。
嘀的一聲,還是蔣成郗的短信。
“如果你是因為知道了什麽,我可以給你解釋,但是夏秋,至少你也應該見我一面。”
一條短信她讀到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卻還是抑制不住心裏頭想要再見他一面的沖動和念頭。見,還是不見?真是個磨人的問題。
“夏秋,把我拉黑你心裏是不是就會好受一些?”
“可我不是。我寧願你親口說不喜歡我,也不願你這樣不明不白躲着我。”
“夏秋,我想了你一個晚上,我知道瞞着你是我不對,可感情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我也從沒想過未來的一天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或許不該喜歡的人。”
“情緒這種事有時候真的無法控制,就像我明知道你的身份,卻還是這樣的結果。”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才剛剛在一起,我們的感情其實還不太深,即使我騙了你,現在分開,也是來得及的?”
“可是我來不及了夏秋,我不想就這樣放過你,更不想放過我自己。”
……
“夏秋,轉過身來。”她看到這一條時心猛地驚了下,不敢相信,更不敢回頭,只是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僵硬着身體坐在原地。
沒有任何腳步聲,可那種無形地壓迫感卻愈來愈近,她垂着腦袋,視線中忽然出現一雙修長的腿,接着那人蹲下身子,無比溫柔地摸着她的額頭說,“你真是讓我好找。”
夏秋不敢擡頭,視線緊緊鎖在面前的草地上,眼眶又開始有溫熱的液體溢出。她默默地想,夏秋,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脆弱這麽愛掉金豆子了?你以前明明很堅強的,就是算被人欺負,也會毫不猶豫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怎麽現在卻只想到哭?
蔣成郗一手拿着手機,額頭浸着薄薄的汗,瞧見有小水珠落到草地上,笑了笑,拇指輕輕摩挲她的眉間,“哭什麽?我還什麽都沒說。”
夏秋不理,可心裏越發難過和委屈了,特別是想到,蔣成郗把要解釋的話說完之後,兩個人便從此再無幹系,就更加難受了。
“愛哭鬼,和寶貝一個樣。”他語氣寵溺,從兜裏摸出紙巾遞過去,夏秋不接,他只好親力親為,可她這樣低着頭他什麽都看不見,只好捏着她瘦削的下巴,逼着她不得不直視自己,然後拿着紙巾在她臉上輕輕地擦啊擦。
她瞪着紅撲撲的兔子眼看着他,嘴角彎成委屈的弧度,他竟十分無奈,“夏秋,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明明是我來負荊請罪的,你卻哭成個淚人,叫我如何是好?”
蔣成郗說着,也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半米多長的小柳條,雙手捧着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你看我連懲罰的工具都帶來了。”
夏秋反而轉過頭去,哭得更兇了。蔣成郗沒轍,甩了柳條想去抱抱她,手伸到一半頓住,又縮了回去,輕聲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她昨晚才對另一個人說過,今天他就對自己說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蔣成郗覺得自己好像詞窮了,只會反複說這幾個字,話一出口,兩個人之間好像更疏遠了。這感覺真不是滋味。
“我承認,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包括……包括你和阿珩的關系。明知如此還接近你,只是為了阿珩。雖然知道你們總會有相認的一天,但我沒想到會這麽早。我一直愧對阿珩,若不是我那天叫他給我送文件,車禍也不會發生,他也不會失憶。後來昏迷的時候,他口中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就猜他那天可能去找過你。”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卻想不到他對你的執念那麽深,所以私下裏想幫他找到你,了卻他的心願,也算是彌補我犯下的錯。”
☆、【一遇夏秋誤終身】
我知道,總有一天她和他都會知道的。
第一次看見夏秋,不是在酒會上,而是在一張照片裏,準确的說,是一張黑白底片。那時她年紀還那麽小,瘦瘦的矮矮的,梳着高高的馬尾辮和齊劉海,看着鏡頭笑得花兒般燦爛。
我當時便覺得,這姑娘笑得有幾分傻氣。後才方知曉,底片是阿珩不小心遺落在樓梯上的,他從我手裏接過底片時那小心翼翼的珍視讓我詫異,因為我知道,我這個弟弟一向情緒內斂,待人也是冷冷淡淡,這樣毫不掩飾的在乎,還是頭一次。
所以我上心了,對照片裏的那個傻姑娘。
第二次看見夏秋,也不是在酒會上,而是真真正正的照片,在易珩的房間。當時他在房間裏溫習功課,我喊他吃飯,推門進去時卻瞧見他對着夾在書裏的照片犯愣,走近一看,便再次看見了年僅九歲的夏秋。
那時阿珩也不過十四歲,而我十七歲,随着改嫁的母親進顧家已經有一段時間。整個顧家,阿珩與我關系最親,他雖然沒有表達出來,但我卻知道。
我想着,阿珩一定是很喜歡這照片裏的姑娘,才會如此地執著。後來漸漸了解,阿珩原來并不是顧明遠的親生孩子,而是他無法生育的前妻領養來的,初來的那年他很是沉默寡言,幾乎只與養父母說話,即便是後來養母去世,也獨自将自己鎖在房間裏一天一夜,任誰都看不到他脆弱的另一面。
再後來,我母親嫁了進來,第二年有了茗茗,這個家才逐漸熱鬧起來。我性子溫和,又喜玩鬧,茗茗愛跟在我身後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那時阿珩總是沉默着看着她,我便将茗茗往他身邊推,“找你二哥玩去,我沒空。”
茗茗雖小,卻懂得看人臉色,阿珩總是那副冷冷的樣子,着實吓到她了。後來,想必阿珩也是喜歡這個年幼的小妹,便開始努力親近她,主動和她說話,給她買娃娃,逗她哈哈大笑。
我雖然和繼父不親,也從不叫他爸爸,但和阿珩卻十分處得來。直到那一次,我親耳聽見他打電話,四處尋找一個叫夏秋的女孩。我想幫他,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于是私下裏開始着手調查。
這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沒有照片,沒有任何具體訊息,只知曉她的名字是夏秋,便這樣毫無頭緒地請人在本市打聽她的消息。
那時我還在C大念三年級,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不能親力親為,只能委托朋友。那也是陳绮妍追我正緊的時候,而我一心一意想幫阿珩找到夏秋,根本無暇顧及其他。這個各方面都很優秀卻如此癡情的傻姑娘,為了追我着實受了不少委屈。
很多次我都是在尋找夏秋的事上摸出一絲頭緒的時候被她打擾,于是生氣地對她發火,嫌她煩,叫她不要再黏着我。有那麽幾次,我親眼看着她哭着跑開,甚至指着我的鼻子說,我再找你我就不姓陳!可後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來了。
這樣瘋狂而專情的才貌雙全的姑娘,在C大的粉絲團怎麽會少?可偏偏她瞧上的人是我。她注定要因我受傷。
如果我說,我對夏秋是一見鐘情,你們信不信?
我在一次跟蹤阿珩的情況下,知道了那所位于南郊的孤兒院。那裏環境很好,有很多年幼的孤兒在裏面玩耍嬉鬧,我甚至在想,彼時的阿珩是不是也是如今這般冷漠如霜,守在這座小城堡裏抑郁寡歡?
而就是在那一次,我看到他在哭。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有些不可置信,可事實的确如此。那個總是對一切毫不在乎的阿珩,哭了。為了那個叫夏秋的女孩。
你一定想象不到,當時的我有多好奇,有多麽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夏秋本人,想看看能讓阿珩思念如斯難過如斯的姑娘到底是有多美好。
我猜一定是從那時起,命運便在我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因為調查夏秋那麽多年而生出的莫名情愫,在酒會第一次見到她本人時,一瞬間噴薄發芽了。
她穿着水藍色抹胸禮服,脖子上的四葉草項鏈熠熠生輝,卻蓋不住那雙充滿靈氣的大眼,一如照片上九歲的夏秋。她一定是第一次穿高跟鞋,歪歪扭扭的樣子,提着裙擺轉了個圈後倒在夏霖川的懷裏撒嬌,像個可愛的精靈。
或許是我的形容誇張了些,但在我眼中的夏秋,着實有讓人着迷的資本。至此我也明白,能讓阿珩六年都對她念念不忘的原因,絕不止是這樣膚淺。
在那之前,阿珩才剛剛從美國病愈回來,而他已經将自己執著了六年的姑娘忘卻腦後。可他車禍後昏迷時嘴裏念着的名字,卻像是一個魔咒般,一邊讓我愧疚不安,一邊讓我想念着夏秋。
我一邊痛苦地想,阿珩,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卻還一邊想着,夏秋,那個讓我上心了六年的傻姑娘,我終于看見她了,她還是那麽傻氣。
幾乎快要崩潰。我在阿珩去尋夏秋的那天,叫他幫我送文件害他出了車禍,而我卻在兩個月之後,對阿珩最珍視的女孩動了情。
我記得在車禍現場,阿珩的那輛車子上,還找到一個檔案袋,袋子裏放着的,是夏秋的住址和她養父夏霖川的電話。他渾身是血躺在那裏,懷裏還緊緊攥着沾着血的檔案袋不松手,血慢慢滲進袋子裏,将住址和電話模糊成一片。
家裏所有人對從前的事都緘口不提,阿珩回國後也一切正常,除了性子還沒變,除了他身邊多出的那個混血女孩段伶歌。據說,那女孩是他在醫院認識的,一直對他窮追不舍,後來竟跟着他回來了。
阿珩對她總歸和別人不同,我看在眼中,一面怕夏秋知道後會傷心,一面又怕阿珩會恨我。我知道,總有一天她和他會知道,但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在這之前,我也不敢斷定,夏秋對我是有感情的。可當她在我面前,哭得那般委屈那般傷心的時候,我卻是真的心疼了。她生氣,她關機,甚至将我拉黑,讓我愧疚了一整晚,是不是就能證明,她其實也是很在乎我的?
我看着她紅紅的眼說,夏秋,如果你執意不願再見我,那麽我保證,會很快從你眼前消失。從此以後絕不打擾。
說完這最後一句的時候,我便起身離開。
我想,如今夏秋有了阿珩,而阿珩總有一天會記起她,我的存在只會是多餘。結果怎樣我不會強求,只要她開心,我做什麽都好。
***
綜上,我的蔣狐貍不是壞蛋,他接近夏秋不是因為歪心思,而是因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