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 24.2
夜深人靜,醫院裏的感應燈忽明忽暗,三三倆倆的病人在長廊間穿行,夏秋低頭望着自己的腳尖緩步前行,一不留神便撞了人。
“夏秋?”這聲音簡直萬分熟悉,夏秋錯愕擡頭,瞧見一身病服的顧易珩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己。
她尴尬笑笑,“是你啊。”
“怎麽這麽晚還在醫院?”
“噢,我老爸生病住院,我陪他呢。”她朝他身後瞧了幾眼,狀似無意道,“你家人…沒來陪你?”
“你說我大哥?他剛走。再說我一個大男子漢,也不需要人照顧。”
夏秋笑笑不再說話,他歪歪腦袋提議,“一起走走?”
後湖邊種着一排垂柳,遍地都是擾人的蛐蛐聲,湖心還有座小亭子。夜晚的風拂過夏秋的面頰,還夾雜着白日的淡淡暑氣。顧易珩遠遠地提着白色塑料袋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夏秋身邊的草地上,将袋子遞了過來。
“挑一個。”
夏秋低頭一瞧,有好幾樣冰淇淋呢,随手拿了一個就剝開。易珩也摸出一個撕開往嘴裏塞,夏秋哎哎哎叫着拉住他手腕,“你是病人欸。”
易珩覺得好笑,“我是頭痛,又不是感冒發燒。”
她邊啃甜筒邊撇嘴,“那你也是病人。”
易珩無奈,只好将冰淇淋放回袋子裏,“那我就不吃了吧。”他看着她吃地滿嘴都是,唇邊笑意盈盈,“你吃東西的樣子簡直和茗茗一樣。”
夏秋差點嗆到,“茗茗?”
“茗茗調皮又愛鬧騰,我大哥一向很寵她,總喜歡帶着她到處跑,我性子冷淡話又少,所以她跟我并不親。”
夏秋抹了抹嘴角的冰淇淋漬,“你笑起來那麽好看,多笑笑,茗茗一定跟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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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這話易珩就笑了,于是激動地喊,“你看你看,笑起來多帥。”
易珩立馬收了笑,恢複以往的清冷表情,“我其實…很不習慣。尤其是對着陌生的人,會有強烈的排斥感。”
夏秋糾結着眉毛看他,“至少在我看來,你一直在笑啊。”啃完巧克力味的,她又從袋子裏摸出一個香草味的,撕開便吃。
易珩側過臉來眉心微蹙,夜風吹得他發梢淩亂飛舞,清冷的眸子裏有微微暖意,“照你這樣會吃壞肚子的。”夏秋毫不在意,吃得愈加歡快了。
“夏秋。”
“嗯?”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什麽…”
“因為車禍失去記憶,每次只要用力想東西頭就會鑽心的痛,最嚴重的時候會惡心得把胃裏的東西全部吐掉。”
夏秋放下吃了一半的甜筒,神情呆呆的,“你經常這樣嗎?”因為想要恢複記憶而承受着痛苦。
“是,從遇見你之後。”
嘴裏的甜筒瞬間化為一片苦澀,她轉過頭去,心裏澀澀的難過。易珩哥哥,我的出現,造成了你的困擾是不是?
易珩像是看出她心思似的,淺笑着安撫地摸摸她的頭,“不要瞎想,這不是你的錯。”他溫熱的手掌覆在她發頂,小心翼翼的,夏秋愈加管不住自己的念頭,想起許多年前那個許諾了自己一生一世的小小易珩。他溫柔,貼心,獨寵,他對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好。可現在呢?
夏秋吸了吸發酸的鼻子低聲說,“對不起。”
他覺得好笑,“對不起什麽?傻瓜。”
“對不起,我打擾了你平靜的生活,或許,我根本不應該找到你的。”
“夏秋,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能斷定,你的出現會打擾我的生活。或許,我自己并不是這麽想的呢?”
“可你明明……”
“我已經很努力地嘗試了。夏秋,我想要記起從前的一切,尤其是你。”
夏秋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定,“你…真的想好了?”想好要記起屬于我們的那段回憶?
他擡手,極其溫柔地撥開她唇邊飄起的一縷長發,漂亮的眸子裏有堅定,有柔情,更有希冀。他其實早就知道夏秋會是這個反應,上次孤兒院之行,她将失望和難過深深掩藏,卻被自己看透,回來之後,他總是有意無意想要嘗試,記起六年前那段有她的時光。
不知道為何,不知道是什麽初衷,他就是想了。而就在昨晚,他在頭痛到達極致的那一刻,腦中竟然有模糊的片段閃過,雖然是轉瞬即逝,之後便再也記不起來,可是他知道,離他恢複記憶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第二天,夏秋是被醫生查房的聲音吵醒的,蜷縮在沙發最角落裏,傻傻望着女醫生在夏霖川身體上摸來摸去,然後給出診斷結果,總之就是沒有大事,住院修養半月便可。
等一群查房的人浩浩蕩蕩離去,她才伸了伸懶腰去洗漱,然後問夏霖川要不要吃東西。
夏霖川卻說,“終于睡好了?阿澤找不到你,都打到我手機上了。”
夏秋疑惑,“怎麽可能?”從兜裏摸出電話一看,想起來自己從昨天下午關機之後就再也沒開過,她一邊開機一邊随口解釋,“我忘記開機啦,這就給他打過去。”
他随即擺擺手,“不用了,他馬上就到。”
“他這麽早來幹什麽?!”
“當然是給你老爸我送早餐了!”
夏秋很是無語,阿澤這小子,忽然間這麽殷勤,不是做了虧心事就是有求于她!她把電視遙控器扔給夏霖川叫他随便看,自己則拿了手機窩在沙發上。
開機不到兩分鐘,便收到好多條短信。
“夏秋,為什麽不回短信?電話為什麽一直打不通?”
……
“夏秋,你到底回家了沒有?”
……
“我很擔心你,給我個電話好不好?”
……
“夏秋,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如果有我願意改,可你不能不理我。”
最晚的一個是淩晨三點左右,全部都來自于同一個號碼,夏秋想起昨天一生氣就把蔣成郗的號碼拉進通話黑名單,電話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進來的。當時氣憤的感覺一旦消散,餘下的便只是後悔和小小的不舍。
是,她說過從此不見蔣成郗的,還那麽堅決地将他從手機裏删掉,可是為什麽看到他的短信就好像有一點點後悔了?夏秋,你還真是沒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