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23.2
病房裏開了冷氣,溫度适宜,夏霖川卻一直深眠不醒,夏秋試着喊了好幾次都沒反應,正急的團團轉,金晟提着花籃和水果來了。
“是蘇浣筠小姐叫我來的。”他解釋。
“你來的正好,幫我照顧着老爸,我回去一趟。”
夏秋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金晟幫忙換掉夏霖川的髒衣服,打算帶回家去,再拿些換洗衣物來。臨出門前金晟攔住她,“夏秋,你可清楚夏總為什麽會這樣?”
夏秋說,“我知道。”金晟便收回手,二話不說老老實實照顧夏霖川去。夏秋心思百轉千回,其實她知道的,也只是一半而已。
能讓夏霖川這麽多年如一日守在心間的人,能讓一向樂觀的老爸花一整天時間去緬懷的人,必定不尋常。可她要怎麽才能知道那個人是誰?連蘇浣筠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又如何親自開口,去揭開老爸這麽多年都不願講出來的秘密?
令夏秋更想不到的是,這世界驚吓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出門右轉左手邊第二間病房裏就是顧易珩,她只是很随意很随意地,在經過時往門裏瞟了那麽一眼,真的只是很淡很淡的一眼。可是,她看到了什麽?
夏秋知道自己對蔣成郗的感情還沒深到即使他化成灰也能認得的地步,但再怎麽不濟,他也是她名義上的男朋友,他牽過她,吻過她,甚至擁抱過她,即使她不熟悉他身上的薄荷香味,她也不可能不熟悉他的背影,他說話的語調,和他說話時的姿勢。
所以,她可以百分之兩百地确定,病房裏面那個穿着銀色細紋襯衫,正和顧易珩聊着天,将一捧潔白的百合插/進水晶花瓶裏,溫和有禮的人,是蔣成郗。
只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出現在顧易珩的病房裏?兩個人還随意地說着話,很熟稔的樣子。他和顧易珩是什麽關系?同學?朋友?或者是親戚?
——半個多小時前,蔣成郗在簡訊裏說,家裏有事。
他說,家裏。換句話說就是,他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你看起來不像老師。
——我本就不是老師,只是暫時代課而已。
Advertisement
……
——你也是喜歡我爸爸的人之一嗎?
——他們都叫我寶貝,姐姐你叫什麽?
……
——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
——茗茗是我小妹,大名叫顧茗,是我媽最寶貝的女兒。
——我還有個大哥,對我最好。
……
——告訴我,你有沒有男朋友?
……
——我從來沒把自己當老師,而你也不是我的學生。
……
——為什麽來博雅當老師?
——……為了你。
……
——夏秋,做我女朋友吧。
……
——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麽做?
……
從一開始的巧遇,到最後的刻意接近,再到他毫不避諱的追求。那些再真實不過的畫面還記憶猶新,一幀幀在夏秋的腦海裏慢動作回放着。
夏秋一步步後退,直到裸露在外的肌膚觸到身後冷到鑽心的牆面,她整個身體無力地倚在上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那麽,蔣成郗這段時間的故意接近,其實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麽,他又是為什麽這麽做?多日的糾纏與追求,費盡心機,卻獨獨隐瞞了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想得到什麽?!
黑色瞳仁裏滿是不可置信,夏秋死死咬着唇,一步步扶着牆壁退到了樓梯邊緣,視線卻緊緊鎖住對面屋子裏那相談甚歡的兩個熟悉身影。
她看見易珩臉上少有的笑容,看見蔣成郗摸出手機按了幾下,接着轉身朝門外走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她快速閃身躲到拐角處,沿着邊緣飛快地往樓下跑,而掌心的手機正在瘋狂的叫嚣。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可她腦子早就亂成一片,意識裏只有一個跑字,拐彎時砰地撞上一個男醫生,她腳一崴,手機順着樓梯滾落好幾層,那醫生好心來扶她,她卻摸着自己的腳踝,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外界的一切她都聽不到了,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蔣成郗是個大騙子!他騙了她!
可自己居然喜歡上了他!
自嘲,可笑,生氣,各種紛亂複雜的情緒四面八方朝她湧來,難過和傷心快要擠爆她的胸腔,她身子一軟,就這樣坐在冰冷的臺階上,抱着膝蓋不停地哭。
夏霖川受傷,她作為女兒卻連他心情不好的原因都搞不清楚,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她難過和愧疚的了,如今還發現自己剛剛喜歡不久的人,根本是懷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自己,隐瞞一切,叫她如何不傷心?!
她坐在人來人往的樓梯上哭地好不傷心,眼淚将膝蓋染濕了一大片,那年輕醫生因為自責好言哄她半晌都沒反應,想着這小姑娘未免過于矯情了些,撞一下而已便哭得如喪考妣。可他又不能撇下她不管,偏偏過往的人還投來各種異樣的目光,一來二去,他幹脆一甩胳膊不哄了,一屁股坐到夏秋身邊,悶聲不語看她哭。
夏秋哭着哭着覺得氣氛不對勁,一擡頭,滿臉是淚地望着身邊這位垂頭喪氣的男醫生,很警惕地問,“你幹嘛?我又沒病。”
那醫生頓時被噎得一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扶了扶眼鏡,沒好氣地将手機還給她,拍拍屁股走了。
夏秋哭累了,抹抹臉,瞧見手機上的未接電話。她一狠心,直接将短信清空,號碼拉黑,然後重新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出醫院。
沒走幾步,電話便響了,來電人竟然是顧易珩。
“夏秋,你在哪兒?”
她愣了愣,“我回家了。”
那頭頓時松了口氣,“剛剛聽見幾個護士聊天,說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坐在樓梯上哭,我以為是你,去找的時候已經沒人了。”
夏秋有些受寵若驚,“呃,我沒事。”
“沒事就好。我正想問你,怎麽會在醫院?”
——“阿珩,在和誰打電話?再不喝湯就涼了。”
——“是一個朋友。”
這熟悉的聲音清晰地從話筒裏傳來,夏秋的心不可抑制地顫了下,接着毫不猶豫地掐斷電話,直接關機。
蔣成郗,你這個大騙子,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了。